第四七章：那一晚，一场大火只是爱

　　夏芳听了春芳这一番话，大惊失色，手足颤抖。
　　她不知道。风光无限的春芳，她的内心，原来这样凄苦。
　　春芳一边说着话，一边流着泪水。
　　泪水行行，把她脸上的粉底冲洗，一道一道划在脸上。
　　她整张脸，显得那么诡异而恐怖。
　　夏芳一直以为自己过得最辛苦，听了春芳经历的苦难。才感觉自己实比春芳辛运多了。
　　比她幸福得多。
　　她抬起头，看到冯初连在一旁偷偷拭擦泪水。
　　夏芳至始终没有听到春芳得的是什么病，她想问一声，又不敢去问。想劝一句，可是她也看春芳，早就做好安排，她是无从劝起。
　　“我的事情，现在只有夏芳妹妹跟初连哥知道。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要将我最漂亮的外表，留在这个世上，我不愿让任何人知道我丑陋真面目。
　　更不能叫我妈知道了。我不想她伤心。
　　我走后，如果，如果，以后你回娘家，顺道过来代我看看我妈，陪她说几句话，替我叫几声妈妈，我就感你大恩了。”
　　夏芳点着头。看到春芳很虚弱，无力，说想要躺会儿。
　　请他们回去。
　　夏芳不好再呆，站起身，刚要走，春芳忽又抓着夏芳的手，望着她说道。
　　“夏芳妹妹，我的好姐妹。我再多看你一眼。
　　我是真心祝福你。
　　若遇到真心的爱，你就要勇敢地去追，不要前怕狼又怕虎。
　　相信自己。
　　人一生，真的好短暂。如果不珍惜，你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再也寻不回来了。
　　到那时，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我的话，你一定要记得在心上。
　　不要灰心，不要害怕。勇敢些。“
　　“我知道了，你要保重，别想不开。你会好起来的。你放心，我会经常来看彭大妈的。”
　　夏芳忍不住要放声大哭。
　　“别哭，好妹妹，哭啥呢，新年大节的。叫人家听见笑话。我都不哭。“
　　春芳拉着夏芳晃了晃，虚弱地说道。
　　“别把我惹哭了哦。我不想哭了。不想哭了。哭起来很累，很累。我不想哭了。不想哭了。“
　　夏芳听了，连忙止住声。强笑道。“我没哭，我哪哭了，我就回家去了。看我妈回来没。“
　　说完，扭身就走。冯初连想跟着出来，夏芳说，“初连哥，你陪她一会吧。”
　　“不用了，他再呆会，怕有人要说闲话。”
　　春芳说道，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冯初连。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两人都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冯初连肯定了解的比夏芳更多，肯定知道春芳的事情是无法挽回。
　　“我一定会把你妈当成我妈一样对待，养老归山。”冯初连只说了一句话。
　　“我晓得。我的初连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初连哥了。”
　　春芳弱弱地笑了下，扶着门站起身，送他们到门口。
　　看他们走出去。然后坐在门槛上。良久，良久。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你，你怎么不劝劝她。”夏芳低声对初连说道。
　　初连只是摇摇头，挥挥手。眼泪儿无声流满面颊。擦也不去擦。一步一步走了。
　　夏芳一边往回走，一边流着泪水。
　　走过田梗到自家院子前。再回头看，远远的似乎还看见春芳坐在门口。她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从兜里取了手巾，把眼角泪水擦干净，这才回家。
　　花花狗看见她回来，跑在院门口，汪汪叫几声。欢快地迎着她回来。屋里没有人，父亲母亲与弟弟都不见人，夏芳有些奇怪。
　　云北上小丽家了，他们订了婚期，原本替夏芳准备的家私，除铺上东西，全都给他，小丽家省了不少钱，彩礼还照给，他跑得更带劲。
　　夏芳知道门钥匙藏在那里，寻了把门打开走进去。想起明天要走，应该收拾下。
　　到了楼上，才想起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就是把回来时的东西，重新装进箱里罢了。
　　她在床上坐了一回。听到院里有响动。
　　探头望去，看到母亲背一背青菜回来，走过竹林，进了院里。
　　“妈。”夏芳打了个招呼，从楼上下去，要去帮母亲放下背上的青菜。
　　“这么快就回来了。”刘秀芳问道。见夏芳眼睛肿起。显然是跑到春芳家里，哭了一回，也不好去点破。
　　“彭大妈又不在家，我耍会就回来了。我上楼去收拾行李。”
　　夏芳说道，上了楼，和衣躺下。躺在床上，想着春芳的事情，为她感叹伤心。再想想自己的事情，
　　“随缘吧。没啥了不得的事情。”
　　明天就要出门，张家还没来家退亲？张家到底是什么打算？
　　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办？
　　夏芳暗思张家会不会忘记了，才没来退亲的。
　　只是这事儿又显得不太现实，太过幼稚。
　　人家怎么回再来家里呢。
　　说不定父母早去街上，寻媒人退过亲了。只是不敢告诉她。
　　天色渐暗，李卫国回来，刘秀芳煮好饭，叫夏芳吃饭。夏芳心情不好，不想动，说不饿，不吃。
　　刘秀芳就给夏芳端上楼，到她房间，见夏芳衣服没有脱，侧卧在床上。
　　“被子都不盖，这样会感冒的。”
　　夏芳见母亲把饭端上来，肚子也就有点儿饿，傻笑一下，坐起身，接在手里，便吃。
　　“你……去春芳家，说了些啥呢。”刘秀芳寻了个话题，小心翼翼问道。
　　“春芳啥也没有说。”夏芳说道。“说我们有八九年没有见过面。”
　　“刚刚我到湾里面给猪打草，看到你彭大妈坐在他老公坟前哭。不知为啥子，哭得好伤心。”
　　刘秀芳凑上前一点，低声儿给夏芳说道。
　　“春芳说她去禹王庙烧香了……。”夏芳惊疑惑。“你听到了啥？
　　“我离得远，听得有一句没一句，好像哭春芳一个人在外面苦。又说春芳这回反常得很，不吃饭，躲在屋里大把大把吃药，她又不敢问。我想去劝她一下，又怕伤了她面子。只好装着啥也不晓就回来了。”刘秀芳说道。“唉，我平时看到她，总觉得她喜欢夸自家有钱。夸春芳嫁了个大老板，其实，她心里跟镜子一般。只是不肯跟人说实话。”
　　夏芳听到母亲说起彭大妈。想到春芳下午给她与冯初连说的那些，悲由心生。一下子，放下碗，抱着刘秀芳就哭。
　　“妈，我爱你。我好想你。”
　　刘秀芳见状，不知发生了啥，脸色变了，连忙说道。
　　“芳，妈也爱你。不论你要做啥，妈都支持你。你明天走。妈不怕他们来闹，我觉得那马啥的，这小伙子还不错，对你也好。妈先前跟你爸都气他跑来，搅了你的事。回头想来，这都是缘分。就是命。我知道，你一直想寻个离妈近的婆家，等妈老了，好有个照料。你这份心，妈是晓得的，其实离妈远和近，在妈的心里，都没啥，只要你过得好，过得快乐，心里想着妈，逢年过节，你给打个电话，偶尔回来看妈一下，妈就心满意足了。”
　　刘秀芳搂着夏芳絮絮叨叨。
　　夏芳却在妈妈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也不知听见了多少。
　　刘秀芳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关了灯拿着碗离开。
　　回到楼下，李卫国把碗收拾了。说了会儿话。
　　他下午上街去了，本要寻梅大姐问下，没有寻着人，张家那边又不好直接去。只有等夏芳走后，把张家先前打发的礼钱，退回梅大姐那里，张家若要提其它要求再做商量。
　　洗脸洗足准备睡觉，忽听通湾的狗都狂叫起来，又听无数人喧嚷。李卫国忙到院里细听，抬头看见天空红通通一片。
　　有人高声叫。“不得了，失火了，快去救火呀。”
　　李卫国一听吃了一惊，慌忙叫声刘秀芳，提起一只桶就跑。
　　刘秀芳听到，忙跑了出门，看半边天红了，忙到路口，问跑过的一人。“那家呀？”
　　“疯子嘛。不晓得咋烧起来了哦。”跑的人匆匆忙忙。
　　“陶二嫂。”
　　刘秀芳闻言大骇。
　　这时嚷叫声，响彻整个山村。
　　夏芳在梦里，惊醒了，翻身起来，趴在窗前看，不知发生了啥事，慌忙跑下楼，见刘秀芳站在院里发呆，“妈，咋了？”
　　“你二妈家烧起来。”
　　夏芳一听，扭头往陶二嫂家跑，刘秀芳从屋里拿了根手电筒一起去。
　　转过竹林，离路约一里。隔一个山包，就是陶二嫂的房屋。
　　远远的，看到山村的男人女人都涌到这里。
　　男人们在里层从水井水田打水救火。女人在外层焦急瞧着。
　　房屋是老房，多用木料，加之陶二嫂没事就上山捡柴，她一个人烧不了那么多，多的柴火就堆放在房檐，火一旦燃烧起来，外面的柴火，里面的木料，内外交汇，难以熄灭。
　　全村男人都加入进去，火势依然不减。
　　轰的一声儿，烧着的房梁，从屋顶倒塌下来，大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燃烧，无能为力。
　　“我妈呢。”大家忙着救火。陶二嫂的儿子问起，所有人都才想起来：都没有见到陶二嫂。
　　陶二嫂去了哪里？天又黑，四下里寻又不见。
　　众人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拿手电筒往房屋里照，火势没办法扑灭，也探不到里面情况。
　　因为是忽然起火，禹王镇派出所派出人，先问伤着人没，听说不见了一个疯子。
　　人命关天，就在房屋四周拉起警戒线，说是要查验，人不得随便进入。
　　待天亮，会同县消防人员一道来检查。
　　看房屋是如何燃起来的。
　　并要求再清查一下，还有没有失踪的人员等。
　　天一亮，大火算是熄灭，陶二嫂三间旧屋，烧得干干净净，成一片废墟。
　　确认只是陶二嫂一人失踪。
　　出了人命，派出所很重视，开了一辆警车，请来县消防的人员，同来验查。
　　他们走进火灾现场，在里面翻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