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章:完结吗,但愿这才是真正开始
作品名称:那一年,要同我结婚的人 作者:丁长歌 发布时间:2024-02-01 07:35:45 字数:2951
庚辰,正月初八。
夏芳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暗自神伤。
把带回的衣服,重新归回她漂亮的粉红的拉竿皮箱。
她将再次拖着它,匆匆行走在遥远的地方。
她要去流浪,此一去,她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再回家乡。
只是看到这一口皮箱。
总不经意又想起,腊月二十四的早晨,要不是张建辉,它差点就丢掉了。
而回家的这十几天,丢掉的东西,恐怕就没皮箱那样幸运了。再也寻不回来了。
永远寻不回来了。
想到此,夏芳又心思儿莫名烦乱。不想收拾了。
走下楼去。
李卫国带着满身的灰尘同疲惫回来,浑身都是脏兮兮的。
刘秀芳舀来热水,让他洗把脸。
又用手替他抖身上的尘。
“爸,查得怎样了?找,找到二妈没?”夏芳略显迟疑问道。
“烧死了,警察说,火就是她自己放的。”李卫国说道。
“这疯子怎么疯成这个样子哟?”刘秀芳泪眼儿道。
“她把门从里面反锁。人都烧焦了,缩成一团,怀里还抱着秋芳的骨灰盒,盒子都烧没啦。”李卫国又说道。
“唉,她死都放不下她的女哟。”
刘秀芳流着泪,叹了一口气。坐到凳上。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夏芳心里难过,默默走过去,靠在母亲身上,搂着母亲的肩头。
想起小时候,每逢当场时,陶二嫂必给秋芳买个锅盔回来。
有时还会给夏芳一个,时常开玩笑说,要夏芳跟她,场场都给她买锅盔吃。
有时夏芳跟秋芳一路上街,陶二嫂故意跟人家说,两个都是她生的,生的是双胞胎。
想到陶二嫂种种好处,夏芳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起来。
“二妈,二妈,对不起呀,对不起呀。”
夏芳的哭,惹得刘秀芳也跟着哭了起来。两母女抱在一起,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回。
陶二嫂死了,死都放不下自己的女儿。
死也要同女儿在一起。
她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给女儿寻到了一个归宿。
李卫国见娘母俩相搂大哭,坐在一旁,也不劝,也不说,只是闷坐着,泪水湿了他的眼窝。
许久,李卫国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对夏芳说道。
“今天走不走,过几天再走行不行?”
“走。”夏芳擦着泪水,她不想再在家里呆下去,她想早点逃离家门。
“芳,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赚不赚钱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过得快乐,妈就高兴。”
刘秀芳搂着夏芳,满脸泪水。千叮万嘱。
禹王镇一天好几趟车到城里,到城里后,赶晚班车去重庆,到了重庆,天还没有亮,再排队购广州的火车票就容易些。
夏芳拉着行李,在李卫国刘秀芳陪同下,走到禹王镇街车站。
打老远见冬芳在店门口与人闲聊。看到夏芳走过来。就装着没有见,走进屋里,忙自家的生意去了。
下午出门的人并不太多,站上停的车,刚好是她腊月二十四回家时坐的那辆。
夏芳上了车,寻了临窗位坐下。
或许她没有预想到,坐的位置,也正是腊月二十四回来的是同一个位。
还有阵子才开车,夏芳不想父母在那里傻站,叫父母回去。
李卫国刘秀芳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回家。
她脸朝窗外,毫无目的望着。
遥遥见到老街那一片陈旧低矮的房屋。
它们即将拆除,起建八层高的楼房,青石板的街路,将全部铺成宽敞的水泥路面。
她若回来时,这里恐怕再认不出哪里是哪里了。
夏芳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泪水盈满偷偷地流,她悄悄用手帕擦了下。
其时车站的人,并不是太多。几个小孩子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相互打闹。
小松小白也在里面,他们望见夏芳,歪着脑袋,仔细省视一回。或许他们还没闹明白,怎么这个舅妈,一个人坐在车上?
夏芳报以微微一笑。
小松小白不吭声,咬咬耳朵,转眼儿钻进人群不见。
“连小孩子都在恨我。”夏芳伤心地想,泪水无声。越是拭擦越是多。
车上又陆续上来几人,有人想坐夏芳旁边位置。
但夏芳上车时,随手把小包放在这位置上了。后面又空有位置。多是看一眼,往后去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李家沟那个疯子,昨晚把自己房子点着了,烧死在屋里。”
“今天街上好多人都晓得了。这疯子疯了好多年。前几天不是到银行,拿假存折非要取钱。银行不给取,她就在那里大喊大叫。”
“那疯子先有个女儿,在外面做啥的哟,死了,赔了几万块钱。疯子把钱存在银行里,他儿子想要用这笔钱,疯子死活不肯,儿子媳妇就想了个主意,用张假存折把真存折给换了。把钱取了用了。”这时,另一个人说道。
众人谈论阵陶二嫂。有的摇头,有的叹气。
过了会,也就没再提起来。仿佛不过是件小小的事情一般,不值得说得太多。
夏芳有种冲动,想给人家说,陶二嫂不是疯子。只是因为太过思念她的女儿了。
“秋芳,是个又乖又听话,又漂亮,二妈家教又好,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人。不是外面那种胡混的女孩。”
夏芳脸贴着车窗,想起这些,眼泪默默地流下。
“听说没。我们禹王镇的镇长这回叫人告了。到县里开会,就被抓了,正接受调查,这回怕是过不去了。”有人神秘地说道。
“哪是给人告了?去年新上任的市长下来私访,查访得了。我听人说,今年禹王镇通公交车,都立下军令的,谁挡办谁。”
“那几爷子,早该有人治了。”
夏芳听见这些,忙转过脸来。想听个明白。可是,说话人只说这些,又把话转到其它地方去。
“车还要走不走。”有人在问司机。
“马上走。”司机说走就要走,把发动机启动。
客车马上要离开,夏芳心里莫名一紧,下意识地冒出一句话。
“还有人没上。”
夏芳这句话说完,发现不对劲。自己说些什么话呀。
怎说这样的话来?
司机听得还有人没来,真就又把发动机关了。
夏芳把脸埋得低低的,天呀,说的什么话,要是没有人来,如何说。感觉全车的人都在望着她。
夏芳不好说自己说错了,窘得脸色通红,恨不得寻地洞钻进去。
“走了。不等了。”司机又把发动机发起。
夏芳脸埋两腿间,不敢抬起,不敢说话,
“这位有人吗?”
“没,没人,你坐。你坐。”
夏芳慌慌张张抬起头。拿开小包让座儿。
看到张建辉吊着一条胳膊,提件行李。
似笑非笑望着她……。
后记。
这篇小说女主人公,理所当然是夏芳。
她算是二千年前那批农民工,勤勤恳恳,吃苦耐劳。最终把赚的钱,全部寄回家,改善家人的生活条件。
她们也因此付出很多代价。
所以我对这个人物,着墨最多。
极力想把这个人物形象塑造好。
写这篇小说,断断续续写的,除了能力差外。
另一个主要原由,是因为我心里,总在问。
夏芳,真是这书里的主角吗?
不。
我内心深处,夏芳不算是主角。
她只是为了让故事好看,曲折,半虚构出来的人物。
我心中的主角。
一位是早死去的秋芳。
一位是得了绝症,安排自己后事,悄然消失的春芳。
这两人都是悲剧角色。
恰是这两个角色,是最让我伤心的。因为她们是真实存在。
秋芳的死,是一场事故。
在遥远的城市,泛起的不过一滴微小的浪花。
但到了山村里,就化成了滔天巨浪,彻底摧毁一位慈祥的母亲。
陶二嫂疯了。最后万念俱灭,引火自焚。
春芳故事,更可悲可怜可叹。
她在山村,赚最多的钱,修最好的房。
她以最光鲜艳丽方式回到家乡。
她以最炫耀多彩的烟花度过春节。
却又选择一条悄然而去方式结束自己。
爱情离她远去,又身染绝症。无法侍奉母亲。
又怕爱她的母亲为她悲伤。
她是被封建思维,被不良老板,被债务压跨了的。被种种不幸压跨的。
夏芳角色是虚构的。我写给她希望。
是因为希望,是人类得以生存延继的动机。
真实的故事,一般难以让人喜欢,特别是悲情的。
写出它,纯是我对过去一种纪念。
小说封面,是我同老婆当年的结婚照。
虽然她从不看我写的任何东西,我还是情愿把这部小说献给她。
取这书名,就为配这像片。
希望多年之后,我不在人世。
偶尔还有人翻看到它,能感受到故事里的爱恨。
三千字,有时候,一挥而就。
有时候,真难凑。
谢谢能坚持看完整部小说的人。
谢谢偶尔翻过几行的人。
谢谢因故事而感动的人。
谢谢其实很不一般的寒妹妹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