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表哥介绍垃圾处理机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只是把垃圾做一般的处理。比如把垃圾挤压成一块类似豆饼的样子。看着塑料盒中深棕色的颗粒，竟然是一车生活垃圾处理后的结果，大大出乎了我的想象，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透过南边的落地窗，重新审视着那一组看似普普通通的大铁鑵，实在是天才之举，居然创造出如此神奇的机器。可惜，那天要是跟着表哥来，就能亲眼目睹垃圾的处理过程了。
　　我们每天都要产生的垃圾，一日不清，便堆积如山。弥漫的臭味，即成了蚊蝇鼠害的温床。感慨地说道：“一车垃圾，处理的就乘这么丁点颗粒，太神奇了，别说是见，我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么好的机器，你不应该放在你家里，应该为大家所用。环境保护，人人有责，你不应该回避自己的社会义务。环境是我们大家的，不要以为你家里干净了，整个城市就干净了。”我慷慨激昂，又说的语无伦次，不能真实的展现出感情。
　　“把一份没有答完题的卷子交给老师的结果是什么？科研不能急于求成。常规使用阶段的稳定性，是任何一台设备投入市场前必须要做一系列的严谨性试验。”
　　“你这不都已经成功了，咋说还在实验阶段呢？”
　　我甚至想说，表哥是自私的狂魔，吞噬自己的聪明才智，从不考虑别人的疾苦。聪明的令人讨厌，令人嫉妒。言外之意，换成是我早就申请专利，把科研成果换成大把的钞票了。即使不够成熟或存在一些瑕疵，那也可以边使用边升级的呀。记得在很多年前曾看过一幅漫画，画的是一头熊砍下了一只自己的爪子说，先富起来再说。
　　表哥没有理我，像是不愿对牛弹琴的公明仪。不对，公明仪是愿意对牛弹琴的。表哥把手中的塑料盒子盖好，收回到资料柜中，背对我说：“这些颗粒像是合成的化工料，含有很多种元素，其中也有有害元素，就这样埋入地下可能会有二次污染的风险。必需想办法把不同的元素，从颗粒中分拣出来，进一步的分解。就好比路面除冰，目前采用的是大型机械路面铲，喷融雪剂或撒盐。寒冷的空气改变了水分子的结构形成了冰状。如果反向思考，利用磁力波的辐射改变冰的结构，软化冰的硬度，不就等于瓦解了堡垒的内部。”
　　看来是我又一次错误地理解了表哥，等表哥收拾停当，我们便走出了实验大厅。
　　表哥送给我的磁吸式除垢机，忘在了工作台上了。
　　已临近黄昏时分，太阳向大地拨撒着最后一丝余辉，照耀在我和表哥的脸上。顿时就感觉到令人窒息般的炎热，才想起来是八月份的夏天。
　　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仿佛听到了肚子里要吃饭的“咕咕”声。表哥也没有说是到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吃？如果是请我去外面吃饭，就建议到“圣菜馆”去。在下午来的路上看到“圣菜馆”仿古的门楼和门口停了好多辆轿车。根据我的经验，门口停的车子多，饭店的菜味就肯定好。
　　回到屋里凉快多了。我仍然关心去哪儿吃饭的事，表哥已从卫间出来，笑呵呵地说道：“刚刚想起了小时候喝水憋尿的事，你不会是忘了吧。”
　　看表哥开朗的笑容，就好像是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那是我们童年时的一次打赌经历，又怎么能够忘记呢。故意岔开话题：“都说打哈欠传染，没有想到上个厕所也传染。”说罢，丢下正在擦拭笑出来眼泪的表哥，径直奔向卫生间。
　　表哥在我身后说道：“赶快去吧，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能上厕所是件好事，千万别憋着，憋久了对肾功能不好。”说罢，又自己笑了起来。
　　表哥所说的事，发生在我十岁那年的秋天。我们在上学的路上，不记得为啥打赌，看谁能憋着不尿尿。一节和二节课下课之后，相互监督，谁也没有去厕所，到了第三节课，我实在是憋不住，感觉再不解手就要把膀胱憋炸了。下课铃声一响，就飞奔到厕所，站在小便池前，裤带咋也解不开了。表哥我身边一边小便，一边还吹着口哨。结果，我把小便全尿在裤子里了。当时，表哥是前仰后翻的笑着，差点没让我气的背过气。沮丧，恼怒和羞愧，像是一群蚊虫在我眼前飞来飞去，发誓诅咒不再和表哥好了。当我在水池旁清洗裤子上的尿渍时，表哥把自己的裤子也弄的透湿，我们相视一笑抿幼仇，便和好如初。回到教室，同学们都以为哥俩是在打水仗。
　　我抓住卫生间带有磨砂玻璃的门把手，推开门的刹那间像是走进一间明亮的小木屋，而不是我所熟悉的卫生间。
　　西墙是一扇落地窗，既没有内置百页窗，也没挂窗帘，四点五平方的卫生间通通亮，配有优美的背景音乐和莫名的香味，给人一种浪漫过了头的感觉。从没见过谁家的卫生间是用落地窗的，没有私密，也只有表哥能想到这另类的风格。若想返璞归真，看着外面的风景解手，就连这落地窗也别装。
　　天花板上只有一盏LED灯，没有排气扇，没有浴霸。
　　找了半天，也不找到背景音乐和香味究竟从哪儿发出来的。四下巡视，发现墙壁、地板和天花板是一个整体。没有镜柜，没有墙壁开关，没有玻璃隔断，没有淋浴卫具，也没有地漏。除了一个造型古怪的洗漱台，什么都没有。咦，怎么可能，卫生间里竟然没有马桶，连忙拉开门，探出头来：“你这是卫生间吗？怎么连个马桶都没有。”
　　表哥过来调侃道：“需要我吹口哨吗？”说罢，手指了下西北角。我顺着表哥手指的方向，看到靠近落地窗的墙壁上有一个显著的金属色的大按钮。
　　卫生间外又响起了我们童年的口哨。
　　童年时光，能记住的都是最美好的回忆。我关闭卫生间的门，急忙上前按了下那个椭圆的钮，从墙壁里自动弹上来一个折叠马桶。
　　也顾不得新颖，先解个手再说吧。撒出尿时才发现马桶里没有防臭积水，干巴巴的。当小便淋入马桶池内，紧贴在池壁上极薄的薄膜，就被一股强吸力无声无息地吸进了某个地方，没有哗啦啦的撒尿声。解完小便，马桶里还是干巴巴的。
　　看着光秃秃的马桶池，没有马桶盖，虽然精致，却不实用，不妨坐上去试试。当我转过身正欲下坐时，从马桶左右边各伸出半月牙型坐垫，坐在上面感觉十分地舒服。当我从马桶上站立起来，那半月牙型坐垫又自动收回到内嵌槽里。真是好玩，连续试了几回。想找一张卫生纸，丢到马桶里试试，居然没有找到卫生纸。
　　原来，这就是表哥讲的智能马桶，可惜没有解大便的意思，否则，就能体验一把磁力波清除器的效力。
　　其实，我不习惯小便后洗手。可人们小便后都在水池处洗手，我若不洗一下手，就显得自己不讲卫生。为什么要洗手？手上也没沾有小便呀。
　　在造型古怪的洗漱台前，没有看到牙具，也没有挂有洗脸毛巾。难道说表哥从不洗脸刷牙？
　　没有水龙头，又怎么洗手呢。正准备放弃时，从盆沿的下面流出水来，像是微型瀑布。洗罢双手，从盆沿的下面又自动喷出热风，吹干了我的手掌。转过身准备出去，发现那马桶不知啥时收回去了。一个人一天要解六次手，每次来解手都要从墙壁里弹出来，万一弹不出来了咋办，再说，从上向下翻出的马桶，可以能固定在卡扣上，不会掉下来的。从下向上弹出马桶，万一要是在如厕时马桶的内部机构出现疲劳现象，掉下来咋办？又突发奇想，装着自己拉肚子，按下按钮就迅速脱裤子。从弹出马桶，到伸展半月牙型坐垫的过程，就在我模拟脱裤子的时间内一气呵成，非常地流畅，完全没有延时和卡顿现象。我起身来到门旁，回头看着马桶，想知道马桶是怎么收回去的。约有10秒的光景，先是墙壁上平开了二扇门，马桶像飞机收起落架似的，悄无声息地收回，然后，平开的二扇门严丝合缝地合上了。
　　难怪没有看到水拨子，马桶刷，原来是不用水冲，不会堵塞的马桶。好是好，排泄物又排到哪儿去了呢？房屋后面有院子，肯定是在地下埋了个大化粪池。
　　带着满腹疑团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表哥说：“快过来吃饭。这都七点了，要是在冬天，这天早就黒透了。”
　　这时，餐桌上一盘正冒着袅袅热气的食物，香喷喷的正等着我呢。
　　也就撒一泡尿的功夫，就做好了晚餐，这怎么可能呢。就是天方夜谭也有个吩咐佣人的过程呀。我疑惑地走向餐桌，盛满食物的盘子，像是在自助餐厅里刚刚取回来的，一份形色美观的菜肴。有土豆烧牛肉，清炒菜心和西蓝花，炸鸡块，撒了一些腰果，还有一碗米饭和一碗汤。表哥说是味噌汤，味道很好，我看也就是一碗群带汤而已。
　　家里没有看到第三个人，表哥也一直陪在我身边，半步都未离开过，这晚饭究竟是哪来？若是叫的外卖，也没有看到送外卖小哥来呀。不由自主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确切地讲是玉苹特意给你安排的一份晚餐。”
　　“这怎么可能，她人在泰国。我不信。你肯定是偷偷叫了外卖。”
　　“还是坐下来吧，尝尝我们家海螺姑娘的手艺。”
　　“海螺姑娘？谁呀？”
　　表哥指了指一排厨柜，颇有点自豪的口吻说道：“这就是我们家的海螺姑娘。其实，它是一套集储菜、备菜、做饭、炒菜和洗碗为一体的全自动厨房。我一天三顿吃什么，不是我定而海螺姑娘定。我只负责二件事，一是按海螺姑娘开出来的菜单，去超市把疏菜荤菜和调料买回来，放入这柜子里。第二件事就是到点吃饭，吃完饭把碟子收回到收纳柜里。有人说，吃现成饭，是最没有意思的事，是最没有出息的人才喜欢的。你说，我是不是那个最没有出息的人？我想我不是。这个现成饭和他讲的不是同一种现成饭。你的这份餐是玉苹和海螺姑娘商量了很久，才确定了一份算是丰盛的晚餐，没有我的份。”
　　“可惜不能当面向常玉苹说声谢谢。为什么叫海螺姑娘？玉苹为什么要和海螺姑娘商量，这不是全自动厨房吗？”
　　“取自一个童话故事。也叫人机对话。为你打乱了程序。海螺姑娘按一周的食材，确实饭菜标准。突然要加一份你的饭菜，就得重新调整食材的分配。”
　　看似普通的一组柜子，居然如此神奇，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打死也难相信。内心里我被眼前的事情惊呆住了，表面上仍然是一副荣辱不惊的神态。
　　“能打开看看吗？是烧气还是烧电？油烟是咋处理的？”我一连三问，表哥并没有急于回答。搓着双手望着面前的一份番茄空心面，一份色拉和一碗白萝卜汤。表现出很感激的样子说道：“我每天吃饭就跟开盲盒一样，海螺姑娘按照我和玉苹的口味，已经学会了二十道饭菜。安全起见，这柜子是打不开的，只有在海螺姑娘需要的时候才能打开。”
　　“我不信，你是发明者，应该有权限的。”
　　表哥怔了一下，说：“饭店的后厨你进去过吗？食品安全不只是厨房里的卫生，恒温保鲜的食材，比厨房里的卫生更重要。我发明的，并不代表我就能违反我在发明过程中制定的安全条款。”
　　被表哥拒绝，对食物的来历就产生了更大的疑惑。我也知道不能用狐疑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表哥为啥不向我解释清楚呢。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不就是因为表哥一意孤行造成的。自初中毕业，表哥就落下了这令人无法理解的坏毛病。
　　表哥不愿意解释，我再问下去也就无趣了。便注视着盘中的食物，在心里盘算，看似一盘菜，其品种和数量也足以算得上丰盛。如果我面前的一盘菜和表哥的饭菜相同的话，解释为一锅菜剩二盘。可与表哥的饭菜完全不同，就说明我们二人的饭菜是分开做的。
　　虽然只有寥寥几块牛肉，从牛肉焯水，到大火翻炒，再小火炖煮把小时后，加土豆翻炒收汁的整个过程，可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菜心和西蓝花二蔬菜，数量虽不多也得现炒呀。炸鸡块的色泽金黄，不像是剩菜，还有腰果、米饭和味噌汤，再加上表哥的饭菜，共有七八道菜。如果换成是我在家里请表哥吃饭，先不要说烹饪，光是买菜，洗菜和配菜，就得忙碌半天。
　　只能感叹，科技创造奇迹。
　　“我不喝酒，你要是喝的话，酒都在那儿，你自己拿。我不喝酒，最近需要思考事很多，不能误了我的工作。”
　　他没有工作，就无需博得上司的欢心，所谓的工作，也只是自己的爱好罢了。按说，到了我们这年纪，不敢说天天追求醉生梦死，每天喝杯小酒，至少也能活血健体呀。
　　扭过头来顺着表哥手指的方向看去，从吊柜中自动地降下来一个酒柜。着实惊艳到我了，这也太自动化了吧，连个遥控器都没按一下，酒柜咋就降下来了呢。
　　在浅蓝色背景灯的衬托下，各种品牌的红酒，洋酒，白酒，果酒，可以说是琳琅满目，令我目瞪口呆，也忘记了询问表哥它是怎么下来的事了。
　　原来，表哥的好酒都藏在这柜子里。我自己家装修的时候，特地砸掉一面墙，定制了一组博古架，把自己收藏多年的好酒摆放在架格里，即高端，又上档次。几年后，朋友们到家里玩，到吃饭的时候，我当然不舍得喝架子上摆放的好酒，就请朋友们喝档次较低的酒，朋友们就嘲笑我小气，家里又不是没有好酒，弄得我很尴尬。从那以后，博古架上再也不摆酒了。
　　既然表哥说了，那我也就不用假装客气。按说，客随主便，主不吃，客不饮。哪有让客人自己挑选酒水的道理。从柜子里取出一瓶中档的酒，又顺手拿了个椭圆形酒杯时，下意识的感觉到那盏吊灯像是一双诡异的目光在注视着我。
　　我坐进座位，开瓶斟酒一气呵成。嗅了嗅鼻子说：“闻起来可真香啊。”然后，又叹了口气。因为再好的酒一个人喝也没啥意思，只有和亲戚朋友们一块儿喝酒，才能喝出酒中的陈香。
　　“你是在我这儿唯一用餐的朋友。你也别说我矫情，除了玉苹，我从不和别人一起相互吃着对方的口水。”
　　我注意到表哥是从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取出的餐具。
　　在我的餐盘旁也有个浅蓝色的制作十分精致的盒子，有个按钮的图标，便用手点了一下。随即盒子弹开一个小抽屉，在抽屉里面整齐摆放着刀叉勺筷四样餐具。看着四样精致的餐具，居然不知道选哪一个了。刀叉勺不是不锈钢材质，也不是瓷质材料做了，而筷子也不是竹质或木质材料。我好奇的抽出餐刀，先用手指在锯齿状的刀刃上试试锋利，感觉还是挺锋利的。又抽出一双筷子仔细端详，不像是仿象牙的，也不像是塑料合成的。究竟是什么材料做的，外观上是真地看不出来。刚刚被拒绝了，再询问的话，又怕被再次拒绝，干脆就不回了。
　　我把刀子放回到小抽屉里，再合上抽屉拿在手上掂掂，感觉有一定的份量。如果带着这样一套餐具出去旅游倒也不错。家里一日三餐使用这样的餐具，感觉有点多余了。
　　我吃过自助餐，从没有吃过分餐，一时还不太适应。平时在饭店里就餐，十来个人围桌就坐，七个碟子八个碗，谈笑中看准某个盘中的一块菜，快、准、狠的夹回来。若是不带转盘的餐桌，我一般只吃自己跟前的菜，很少站起来夹菜的。倘若有人把筷子先用嘴嗦嗦后夹菜，或者是用筷子在菜盘中拨弄菜，也就暗皱眉头一下，不再吃那盘菜了，毕竟没有资格教育别人。
　　在古代是一人一案，把几个菜分盛在小碗碟中，并摆放在小案之上。而不是表哥这样不伦不类地剩在一个盘子里的。
　　一杯酒下肚后，夹了个腰果入口，又香又脆。我也曾在家里炸过腰果，火候很难掌握，火稍微大一点，腰果就炸糊了。一枚腰果尚且酥脆，其他的菜味也差不到哪去。我尝了块牛肉，又软又烂，还有淡淡的咖喱香。又尝了个绿得像翡翠的西兰花，口感爽滑，咸淡正好。于是说道：“不好意思，海螺姑娘烧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好吃的让我失态。我真的不明白，天天吃着这么好吃的菜，怎么没见你发胖？身材还保护的这样好，不像我，肚圆头大脖子粗，每天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肚子就放在沙发上。如果，你家的海螺姑娘，把八大菜系都学会了，你小日子过得比皇上还要丰富。”
　　“不要贪恋舌尖上的味道，膨胀自己的食欲。换着你，能天天大鱼大肉？天天莺歌燕舞？天天高朋满座吗？”
　　“当然不能，那样谁也受不了。身体受不了，经济上也受不了。”
　　“既然知道受不了，为什么还要向往这样的生活呢。干嘛不追求简约的生活？我和玉苹的食谱就很简单，虽然不是素食主义者，但很少吃肉，主要是不喜欢太油腻的食物。”
　　“叫海螺姑娘，不如叫仙大厨，更贴切一些。”
　　“任何建议都应得到尊重，否则就再也听不到建议了。有二张支票，一张去天堂兑现，另一张去地狱兑现。明明知道这二张支票都无法兑现，仍然会选择去天堂兑现的那张支票。仙大厨和海螺姑娘，都可以。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罢了。”
　　焦黄的炸鸡，吃着非常爽口，是真正的炸鸡风味，似乎是我从未吃过的美味。朵颐完鸡肉，便丢下鸡腿骨。三杯酒下肚，趴在餐桌上，以最快的速度用筷子把盘中食物划进口里。不在乎表哥是否在盯着我看，而表哥也确实在看着我。我停止咀嚼，确定表哥的餐厅恐惧症是否犯了。
　　我嘴包满了食物，腮帮子鼓的就好像在健身房里准备拉起五十公斤的哑铃一样。说话的时候不慎将嘴角上的一小片洋葱掉落在地上，餐桌上又没有餐巾纸，总不能用自己脚把那块洋葱踩烂吧。心里纳闷，表哥为啥没有卫生纸呢。
　　当我正欲弯下身捡起来时，表哥说：“计算机拥有比大脑更强大的原始计算能力，那么，计算机是哪儿来的？任何计算机也无法描绘出狗看到的和我看到的物体有什么区别。计算机的程序是我们给定的，如果计算能给自己设定程序，那计算机就会自己组建家庭了。”
　　只见表哥从餐桌上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张折纸，拽住双耳，折纸便张开形成了袋子状，张开的一角，还正好挡住表哥的嘴吧。等表哥口中欲吐之物，吐入盒子里后，便再拽一次双耳，纸袋子又收回成折纸状态，放在一边既优雅，又卫生。
　　也仿照表哥取出一个折纸，拽开双耳，先把子上的鸡腿骨，夹进纸袋中。弯腰去捡那块洋葱时。居然发现地板上的洋葱不见了，怀疑是踩到脚下。就装着调整坐姿，迅速检查了一番脚底，还是没有找到洋葱，只好作罢。
　　此时，表哥又拿起一个瓶子，拧开瓶盖从中倒出一个口香糖，放入口中咀嚼着。还把瓶子推送到我的面前，示意我也伸出手来接一个口香糖。
　　“我不吃口香糖。”
　　“这是洁牙净，不是口香糖。是从果胶中提炼的一种牙膏替代品，不含任何添加剂。不用牙刷刷牙，只需把洁牙净含在嘴里咀嚼，等洁牙净膨胀了，就像我们平时漱口一样，在口腔里漱漱，能清除口腔异味，能清理牙逢，还能软化消除牙垢，保护牙龈。漱完了吐到纸袋里即可。”
　　我按照表哥说的办法，先是像平时嚼咬口香溏似的，嚼咬口中的洁牙净，明显感觉到洁牙净在口腔里膨胀，有点像是果冻。左腮漱漱，右肋漱漱，满嘴的苹果香，都不舍得吐出口了。嘴里含着一团果冻似的东西，说话也说不清楚。学着表哥再取一张折纸，把口中的洁牙净吐到纸袋里。淡黄色的果冻体上粘贴了很多口腔里的食物残渣，不忍细看，连忙合上纸袋口，丢在一边。说道：“这个洁牙净真不赖，我平时刷牙就好出血。在哪儿能买到洁牙净？”
　　“只是一种试验品，还没有申报许可。觉得好，就送你几瓶试试。算是一位自愿者。”
　　这也是我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
　　我脸上露出肉麻的笑容，尽显唯利是图的虚伪和贪占便宜的心态。
　　表哥起身收拾桌上的餐具，我也跟着表哥收拾餐具。此时，壁柜下方自动滑出一个抽屉，里面是空荡荡的，没有类似搁碗架的物件。
　　“这就行啦？”意思是吃剩的鸡骨头也不用拿出来。当我把餐具盒整理好，正不知道往哪儿放好呢，表哥说道：“都放到收纳柜里，海螺姑娘会整理的。”
　　这真的好省心呀。平时在家里做一次饭要花个把小时，吃饭仅用十分钟，洗碗和收拾厨房又得花费半个小时。我从没用过洗碗机，只是在别人家新装修的房子里见过，但和表哥家的洗碗机不一样。在犹豫之中放下手中的餐具，看着那个抽屉自动合上。
　　餐桌上干干净净的，也不用抹布擦拭。
　　我们坐在餐桌旁，喝着茶水，开始天南地北地聊天，当我们聊到了做梦。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总是在梦境中回到以前或者把成年时期的朋友、同事带到小时候熟习的环境中。又从做梦聊到了梦想，在聊梦想时，表哥说道：“有梦想是好事，特别是美好的梦想。”
　　“能实现的梦想，才算是美好的梦想。不能实现的梦想，只能是梦想。”
　　“虽然说很多不能实现的梦想，但仍不失为美好的梦想。比如说，无人超市。”
　　“无人超市？有人超市都防不住商品的丢失，无人超市是在考验人的道德底线吗？”
　　“不是你想的无人超市，而是AI全控的无人超市。设想在一间五十平方的小门面房里，摆放着一排排的货架，而货架上并无商品的实物，全是3D全息投影展现的虚拟商品。”
　　“我要是进到你那无人超市，全是虚拟的商品，怎么买东西呢？”
　　“当你选中了某件商品，就扫码付钱，然后到取货口领取。”
　　“这不能算是多么高级，只是把商品换成了虚拟商品。我想没人愿意开这样的超市，光在后面给顾客拿东西就忙死人了。”
　　“货仓里的商品采用弹匣式分类管理，每个弹匣里只有一种商品，每个弹匣都根据指令，在匣道上分别运行。一万个弹匣就有一万种商品。”
　　我的脑海浮现出弹匣在货仓里来回运行的场面，像是一大群蚂蚁在搬运食物似的，好一派热闹非凡的场面。
　　“各个商品的供应商，都能得到商品的销售信息，并根据自己商品的销售情况，及时补充或更换弹匣里的商品。”
　　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