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

　　张凯胆子还没壮足，就又害怕上了，他没想到不仅没捞到沈阳政府采购经理部的经理，反而落了一个被开除的下场，比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严重，以后究竟该怎么办，他心中是一点数儿都没有。心中慌慌，忐忑不安的张凯，蔫头耷脑，有气无力的来到曹开利的办公室，一进门儿差点儿挨顿揍。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耷拉着脑袋，不敢正眼看曹开利。什么狼狈不狼狈，更顾不得里子面子，除了满脸可怜的站在曹开利面前，等着挨训外，嘛招都没有了，与刚才在小鹿次彬面前的那副大义凌然质问的气势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说话呀？”既气不得，又恼不得的曹开利，看着张凯的狼狈相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大笑。他见张凯闷头不语，便大声地冲他嚷道，“哑巴了是吧，刚才的能耐到哪去了？有本事惹，没本事搪，你觉得你张凯是不是挺能耐——刚才本事不是挺大的嘛，怎么转眼间竟然变成了这副熊样儿？”
　　张凯伸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又能说什么，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都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说不定会遭到曹开利更严厉的训斥。心里害怕嘴上却赌气地说道：“我知道这次惹的祸是躲不过去的，伸着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躲不过那一刀……”
　　“放屁！”曹开利没想到，心里怕死的他嘴上还充好汉，真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害怕了，是吧——早干嘛去了？”
　　“不就是一份工作吗。”张凯知道自己闯下的是无法挽回的祸，别说曹开利管不了小鹿次彬，即便是真的管着小鹿次彬，在小鹿次彬坚持要把他开除的情况下，无论谁说什么都不会听进去，僵局解不开，一切都不可能更改，自己除了面对端上来的一盘炒鱿鱼，知趣的卷铺盖卷走人外，别无他选。
　　“你张凯是谁，有没有这份工作，无所谓……”
　　张凯知道曹开利是挖苦他还是讽刺他都得忍着，心里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彻底凉了，不管以前有多少美好的梦想，都被眼前的这阵儿风彻底破灭了。
　　曹开利怒视着张凯，张凯被吓得不敢和曹开利对视，只可低着头不言语，任凭曹开利数落。曹开利见张凯只管低着头不说话，明白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识到了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以后能不能接受教训，改掉这浑身的臭毛病才是关键。曹开利深知他固执，不肯认错，不接受教训是张凯难以克服的缺点，只是这么不疼不痒的说几句，还不如蚊子咬一口厉害。曹开利严厉地问道：“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张凯有气无力地说，“除了去找一份儿新的工作，还能有嘛办法？”
　　“找工作？”曹开利瞪着他，“你以为所有的公司都是你家开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样吧，你先到住处歇着吧。”曹开利无奈地盯着张凯，“看看我能不能给你想想办法，如果不能给你找到工作，也没办法，怨我也没用。”
　　张凯听曹开利这么一说，心里算彻底凉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既不想就这么狼狈地离开政府采购部，也不想去住处。在北京根本就没有他落脚的窝儿，现在住处那是曹开利的，自己只不过是个临时借住的客人。如今被开除了，丢了工作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哪还有脸赖在哪里不走，让曹开利管自己的吃住，也太不要脸了吧。张凯想到这里对曹开利说：“我还是收拾一下东西，回天沽市去找工作。”
　　“怎么，不想在北京混了？”
　　“不是想不想的事儿。”张凯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了曹开利一眼，“我在北京人生地不熟的，既无工作，又无住处，怎么能混得下去。”
　　“我想办法给你找份工作。”
　　“谢谢你！”张凯沮丧着脸看着曹开利，“别说现在的工作这么难找，即便真的找到，肯定比现在要挣得少。现在的住处也不能再住了，每月挣那仨瓜俩枣的，除了交房租还能剩下几个，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还是回天沽市的好，最起码省个租房的钱。”
　　“你要非执意回去，我也不好留你。”曹开利看了张开一眼，“这样吧，你先在办公室呆会，中午我为你送行，然后你再回天沽市，这样行吗？”
　　“我还哪有脸喝你的酒……”
　　“这叫什么话。”曹开利用手捅了张凯一下，“对我有意见是吧？实话告诉你，我这还有一肚子气没处撒哪。你还有意见，有意见就憋在肚子里，慢慢消化。为你送行这事儿变不了，就这么定了。”
　　张凯回到办公室，蔫头耷脑的就这么坐着，不和任何人说话。其他人也都各自忙各自手头那点儿活儿，并不理他。在尴尬的煎熬中，终于到了十一点五十，其他人都陆续的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剩下孤孤单单的张凯一人，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无所适从的时候，曹开利推门进了办公室。
　　张凯既有点不情愿，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跟着曹开利来到一家酒店。当他走进一个大包间，看到几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刚刚由课改为经营部后重新组建的员工们一个不落的都在。面对如此场景张凯不仅有些尴尬，还有些犯懵。就在他不知所措看着大家的时候，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过后，新上任的政府采购第一经营部的经理袁阔祥站起来，大声地说：“大家热烈鼓掌，欢迎老前辈张凯老师加入我们的团队。”随之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这种场面有点太突然，让张凯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这曹开利到底跟自己玩儿的是哪儿一出，疑惑的看了袁经理一眼，又看了看曹开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掌声过后，在场的人们都没说话，曹开利也不理他，而是把他安在一把椅子上，端起酒杯，冲着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了，以后你可要把你的经验毫不保留的传授给你的弟子们，都让他们变成销售业内的精英。”
　　张凯被动的端起酒杯，呆愣地看着曹开利：“你这是在给我变戏法吗？”
　　曹开利并没理他，而是端着酒杯冲大伙说：“张老师可是咱们总部销售界的老前辈，以后有嘛不明白的只管请教，千万别不好意思。来，干了这杯，表示你们的诚意。”大家都喝干了杯中的酒，张凯也被动的喝干了。
　　几杯酒下肚后，张凯开始有点兴奋，低声问坐在他身边的曹开利：“你都把我给搞糊涂了，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曹开利压低声音说：“我又找了总裁小鹿朵昕和副总裁小鹿次彬，把你的情况跟他们说明，请求他们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留下。他们开始不答应，在我再三的恳求下勉强答应，给你三个月的查看期，如果合格就留下，达不到满意就解除。”曹开利说到这里，看着张凯，“这对你来说，可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千万不要再犯以前的老毛病。如果真的丢了这份工作，且不说现在找工作太难，即便找到接收单位，绝对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明白吗？”
　　张凯心里一阵感动，端起酒杯：“还是老哥们儿好，别的不说了，都在酒里，一切看我的行动。”说完两个人干了杯中的酒。
　　晚上回到住处，曹开利对张凯说：“明天我带着你去见几个客户，这都是大客户，只要签一个订单，就可完成你一个月的任务。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去，保证会签下来。”
　　“谢谢！”
　　曹开利听后感慨良多，心中暗想，但愿这声谢谢是发自他张凯真心诚意的心声。“还有，以后你自己发展的客户中，我会在我的权限范围内给你一定的优惠浮动比例，这样便于你签单。”
　　
　　张凯老老实实的干了三个月，度过了对他的考察期，恢复了他北京总部政府采购部的正式员工资格。这三个月之所以取得销售量在第一经理部名列前茅成绩，功劳并不在他，而是曹开利为他创造了条件。张凯在明白了取得如此成绩原因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这其中的奥妙。他在沈阳大区做过总经理，对这销售中的秘密是十分清楚的，他不仅要好好的利用，而且觉得有空子可钻，在心中萌生了一种难以与人言的想法。
　　别看他的销售额在经营部力拔头筹，但由于是在考察期，没有销售提成，三个月只拿基本工资。收入的减少造成他家庭生活的紧张。苦熬了三个月，度过考察期后，有了奖金钱包开始渐鼓，管不住自己的张凯便又动起了小心思。堤内损失堤外补，张凯对社会上流传一句话“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深信不疑。因工资减少经常和媳妇吵架，这算不算情场失意，还真不好说。如果算的话，既然在情场上是失意的，在赌场上肯定会得意。在这种歪理邪说的支配下，张凯竟然动起了歪脑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