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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妩媚遭到歧视

作品名称:缘来缘去      作者:天使雅丽      发布时间:2023-12-26 15:49:53      字数:7732

  第二天早上,妩媚在青年食堂吃完饭。刚走出食堂,看见“干猴”刚好手里拿一只碗,迎面走来。“干猴”走道妩媚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斜着眼睛瞧她,嬉皮笑脸地说:“‘美人鱼’起来的挺早啊?”
  妩媚没有答话,低着头想从旁边过去。
  “怎么样?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着吧?”“干猴”见她往一边走,也往那边挡,嘴里不三不四的说着。
  在妩媚的生活经历中,经常碰到嬉笑她的年轻人。她对自己的天赋姿色颇为欣赏,但她厌恶那些轻浮的年轻人来追逐她。她不爱听别人叫他“美人鱼”。可是,又觉得“美人鱼”是个很好听的雅号。她听过“华沙美人鱼”,知道“美人鱼”是波兰一个又漂亮、又聪明勇敢的姑娘。华沙美人鱼是个英雄人物。如果是红根,她心爱的人叫她“美人鱼”,她会非常乐意地接受。
  可是,眼前令人作呕的“干猴”吐出“美人鱼”的名称,分明带着辱侮的意味。妩媚觉得难听刺耳。她心里想:“你这张如此丑恶不堪的脸,自己不去照照镜子,还配来调戏我。”
  但是,妩媚独立生活后,受到社会歧视和成份不好的思想重压,使她养成了对调笑采取忍让的态度。她又向旁边走,想避开“干猴”。“干喉”见这个“被人白相的姑娘”不作声,以为软弱可欺,调戏的兴趣上来了,干脆伸开手臂拦住她:“唉!你不要忙着走,阿哥有话当你讲。”
  妩媚无可奈何地站住了,气愤地说:“你想干什么?”
  “干猴”歪嘴干笑了两声,却说不出什么话,他根本不善于调笑的词令。但他想起红根,昨晚如此有魄力,胆子大了起来,伸出干瘦的五指,想捏妩媚的脸蛋。没等手指碰到脸,“啪”的一声,干瘦的爪子挨了重重的一击。“干猴”傻了眼,想不到“美人鱼”竟用铁瓷泥碗砸他的手。他呲溜缩回了手,手指节骨却作痛。“不要脸皮!”妩媚愤怒地骂道。
  “嗯,我不要脸?”“干猴”听了这一声骂,像是捞到了什么稻草,也不顾揉手指,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骚货,脱了裤子,半夜三更勾引人上门,呸!”他把一口唾沫吐到了抚媚的脸。
  妩媚气哭了,从衣袋里掏出手绢,擦去脸上的唾沫,把手绢往地下一扔,转过身捂着淌泪的眼睛跑了。
  食堂和宿舍里走出来的人们,围了上来,“干猴”指着妩媚的背影,继续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垃圾’,卖身的小山头,在我面前装什么正经……”底下一串不堪入耳的下流话。
  他忽然瞥见红根从身旁走过,斜了他一眼,这才嗄然而止不作声了。红根走进食堂,“干猴”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旁边有几个人笑了起来,“干猴”却吓得不敢往食堂去,转身逃回宿舍去了。
  
  妩媚跑到一户以前住宿过的房东家里,伏在桌上流泪。房东大娘知道她的脾气,以前,有一夜抚媚半夜从梦中哭了起来,大娘问她为啥哭,她又闭口不肯说。现在,房东大娘安慰了她几句,也没问她究竟为啥哭。上工的时间到了,妩媚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涌,她用衣袖狠劲的擦了擦,忍住了流泪,向地里走去。
  社员们在地里铲地,妩媚先头没有注意别人在议论什么。她感到脸上的唾沫虽然擦去了,但没有擦干净,脸上总觉得不舒服,像有一块粘涩的东西还在脸上。手绢已经扔了,她用衣袖擦了几次,还是没有用,反而更难受了,脸上似乎全是唾沫和泪水的干涩痕迹。休息的时候,她想洗个脸,可是地里距村子很远,来回跑一趟来不及。她坐在锄杆上,用衣服下摆擦脸。等她抬起头,才发现很多人正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妩媚听到了人们在议论什么,“勾引”“卖身”等字眼,像针一样扎心。
  收工了,她走的很快,她感到自己再不快走,会支持不住倒在地里的。她走在人群前面,觉得身后的人们全都在议论、讪笑、辱骂她。人们对妩媚的这些反常表现,议论更多了。妩媚像一个疯人似的冲进宿舍,一头扑倒在自己的褥子上,伤心的痛哭。泪水如同开了闸的渠道,如同凿开的泉眼,不停地往外流。被子里的棉花,迅速地吸收着泪水,很快湿了一片,向四面扩大.扩大。她全然没有知觉,还在流泪、流泪……
  
  “美人鱼”勾引陈红根的新闻,像带着翅膀立刻传遍了全村。经过人们的流传加工,竟成了这样的新闻:昨天晚上,贞妩媚不去看电影,把陈红根勾引到女宿舍。她净脱了裤子,拉住陈红根不放手。据说,这些情况都是姚美娟亲眼看见的。因为姚美娟给陈大伯的小儿子看病,没去看电影,回到女宿舍,让她撞见了。有的人跑到卫生所来问美娟,美娟说她昨晚回到宿舍,屋门扣上了,他们俩在屋里。于是,人们把美娟的话当作了“美人鱼”勾引陈红根的事实证据更加深信不疑了。
  姚美娟回到宿舍的时候,看见妩媚伏在褥子上哭,心里又厌恶起来:“自己做的好事儿,还有脸哭?”
  美娟听到别人编造的新闻,并不相信都是事实,但她没有去反驳,她觉得妩媚把门挂上,总有一些不干净的事情,昨晚妩媚的神色多慌乱,肯定有原因。不过,她觉得事情并不会像传闻中说的那么严重,但她并不想去纠正人们的说。她觉得说的严重一点,妩媚就很难勾引住红根了。
  美娟拿着碗上食堂去吃饭,食堂里议论纷纷。红根也在,有几个青年正用话取笑他,他嬉笑地应付着。美娟吃完饭回到宿舍,妩媚还在哭,另外两个姑娘各自忙着洗衣服,谁也不理她。美娟找了一本书想看一会儿,被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她气恨地跺了几脚,说了句:“哭啥,烦死人。”就跑出去了。妩媚听见美娟的责骂声,心头一缩,更难过了。她不知道美娟已经跑出屋,竭力克制自己不哭出声来。她用湿漉漉的棉被,捂住自己的嘴,可是,泪水淌的更快了。
  时间伴随着泪水流逝,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想起上工的时间到了,就坐了起来,用手握住靠在炕沿边的锄杠。可是,这个杠现在像有千斤重,她提不起来。她想站起身,身子也同灌了铅。她没有精神和力量去干活了。
  妩媚神色茫然环顾一下屋子,仿佛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而眼前的一切天天看见,她忽然意识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可以放声地倾泻心中的痛苦,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还不用手捂脸,也不擦眼泪,任凭泪水像珠子似地从脸腮滚到胸前的衣襟上。她大声的哭着,尽情地,痛快地哭着,一直到发泄尽了,才止住了哭声。泪水并没能洗去脸上唾液痕迹留下的难受,妩媚又感到脸上的粘涩。她站了起来,把锄头放在门背后,舀了一盆水。洗完了脸,感到人清爽了一些,又呆呆地坐着,坐了一会儿,她拿起木梳,对着镜子梳头。
  
  镜子里面的妩媚,还是十分娇媚动人。别的姑娘夏天皮肤一晒就黑。她的脸却不易晒黑。有人说她会保养,可她和别人一样在日头底下劳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方法保养的。白嫩的肤色,配以鲜红的樱桃小嘴,紧紧一抿,确实诱人。她的眼睛里虽然还有泪花闪动,带点忧郁的神情,但仍然很有神。两颗透亮的瞳仁中,尚可以辩出两个相同的美丽姑娘在梳头。
  妩媚面对镜子望着自己的容貌出了神:美貌,你带给了我什么呢?
  她隐隐觉得这痛苦是美貌带来的。但她十分清楚的记得,美貌,一直带给她幸福和甜蜜。
  儿童时代,几乎哥哥、姐姐、阿姨、叔叔没有不喜欢她的。人们都夸她长得漂亮,惹人喜爱。在家里她虽然并不十分得宠。可是出去走亲属,她就成了娇女,每当春节来临,她就能尽情地享受着娇宠。
  进了小学,她继续享受着美貌带给她的幸福。她很聪明,班主任非常喜欢她。有一次她生病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班主任天天晚上来医院给她补课。她的学习成绩和她的美貌一样,在学校里一直是出类拔萃的尖子。
  妩媚心中更为甜蜜的记忆,是有一个六载同桌的同学,名叫陈红苗。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最后看到陈红苗的脸型,秀气的脸上,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曾经多少次和她相视对笑。那时候,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幼小的心灵中感受到的是纯洁的,互相帮助和爱护的真挚感情。有的同学说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她曾经气得小嘴撅的老高,小手握成了拳。有一次她叔叔说他俩是地造一双,她曾经羞的脸腮绯红,小手蒙住了眼睛。至今很多甜蜜的记忆,回想起来很有兴味。
  可是,进了中学以后,她和陈红苗告别,就再也没见到过他。那年,她搬了家,新的家离陈红苗的家距离很远,俩人又不能在一个学校里读书,以后竟一次也没有碰着过。起先她并不想念陈红苗,在中学里,同学们不愿意接近这个“黑五类”子女。她被疏远了,感到孤独,虽然有几个风流少年缠磨过她。但她宁愿孤独,一个也不愿意理睬。
  中学快毕业了,她才发现自己常常想念陈红苗。她感到同学中没有一个像陈红苗待她那样真挚友好。有一次,她心中问:“陈洪苗,你为什么一点信息也不给我?”她想写信问问,面对摊开的信纸,旁边信封上的地址也写好了,可是她久久没有落笔。
  以前从来没有通过信,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陈红苗。就叫他红苗?以前她一直这么叫的,还是称他为同学?她拿不定主意。她在猜估红苗看了这信会怎么想?后来发现自己究竟要在信纸上写些啥都没有考虑好。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成份,一阵酸楚袭来,她一把抓起只留下的几点墨水的信纸,揉成了一团。
  又有一次,她和妈妈一起路过陈红苗住的那栋大楼,她抬头一看,红苗家窗台上几株月季花正怒放迎春。她心里一劲对妈妈说:“你先走吧,妈妈,我到同学家去一趟,我去看看他。”说完,她就走进楼房。
  里面的一切,还和以前一个样,她记不清在这里的楼梯上,来来回回跑过多少次。她兴奋的像一头欢跳的小鹿,一口气跑了楼。在走廊上,当她望见红苗家的门,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分别两年多了,进去说些啥呢?她把脚步放慢了,忽然,妈妈经常关照的“成份不好和人接触要小心”的话冒了出来,她不由停住了脚步。
  一个小姑娘看见她犹犹豫豫地站着,开口问道:“阿姨,你找谁呀?”
  “我找陈红苗。”她机械地回答。
  正巧,红苗家的门开了。妩媚却触了电一样,根本没看出来个什么人,一个急转身,往楼梯口跑。她也不管小姑娘是怎么用惊诧的眼光瞪着她,像一个逃犯从楼梯上冲下,跑到街上,才了松一口气。
  她又回头瞅瞅,像是怕有人追她。急忙走到马路对面,跳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当车开动的时候,她又后悔了。她觉得开门出来的人现在已经下楼了,或许是陈红苗?或许是红苗的妈妈。红苗家每一个人,她都很熟悉。她觉得自己应该躲在一旁看看,出来的究竟是谁。
  透过车窗还能看到红苗家的那栋楼。她心中感到出来的人很可能就是红苗,她把头伸到窗外,望着楼房的大门。可是,来不及了,车载着她远去了。看不见思念多日的红苗了。
  踏进自己的家门,她懊丧到了极点,自己怎么会慌慌张张就跳上汽车?她呆呆地站着,怅惘若失。
  妈妈刚把饭锅放上炉子,问她:“你上那个同学家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妈妈没有听见回答,转过头来一看,女儿傻站着不出声,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你的魂丢啦?”妈妈提高了嗓门。
  妩媚这才醒了神,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
  
  中学毕业,妩媚下了乡。她以为这一辈子大概再也没有机会看见陈红苗了。这才不大思念他。
  到了农村,妩媚以为自己是主动报名下乡,证明自己是同家庭划清了界限,是要求革命的,她向团组织提出了入团申请。打了好几次报告,没有人理睬她。有一回,团支部的组织委员和她一起在干活,大概是这个支委一时高兴了,说组织上还在考验她,看她是不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妩媚听了很高兴,又打了一张入团申请书,给自己提了一个“一辈子接受团组织的考验”的保证。以后,她在劳动中,总是努力要干在别人的前面,上班来得早,下班走的晚。别人不愿干的活,只要她知道就抢着去干。有的人说她近来有点傻,她听了还是这么傻干。
  一年,两年,三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明白过来了。原来自己并不是像雷锋那样的傻人,而比雷锋更傻。根本没有人在考验自己,人们对她的傻干不屑一顾。她晃然悟出了道理:雷锋是贫农出身苦孩子,做的傻事有人称赞。自己是个“黑八类”子女……
  她的心渐渐的灰冷了,她终于理解了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想想,自己向团组织做出的“一辈子接受考验”的保证,是多么荒唐不堪!
  这天晚上,妩媚把厚厚的一摞入团申请报告的底稿翻了出来,一张张重新看着。当初,她像珍藏纪念品把这些底稿保存起来。这些底稿,它记录的是妩媚的进步经历!
  纸上一行行娟秀端庄的字迹,使她望出了神,她追忆着自己是怎么一张张写下来的。
  她的心中无限渺茫,一甩手,把底稿全部塞进了正在燃烧的炕洞。火焰吞没了白纸墨字,底稿画成了纸灰。
  她凝视着炕洞,分明看到了尚未碾碎的纸灰上,显露出“入团申请”四个大字,和旁边她自己工整的签名——贞妩媚。她还想往下看,纸灰粉碎了,什么字也辨不清了。
  
  自从独立生活后,妩媚一直感到抬不起头来。只有天赋的美貌,是别人夺不走的东西。她珍惜自己的美貌,这是她得以在社会中立足的唯一资本。她觉得只有依赖这美貌,或许还能为自己未来生活赢得幸福。
  人们对她讲究衣着,喜欢打扮有议论,她不以为然,她觉得不能有损自己在人们眼中是个美丽姑娘的印象。她不理睬别人提出的意见,她觉得这是他们自己长的不漂亮而产生的嫉妒,就像她对几个成份好而特别走运的人也嫉妒一样。
  二十岁的大姑娘,开始考虑建立家庭的事,对她来说,入团.升学、招工都轮不到上,也没啥可考虑的了。她把自己未来的希望,全寄托在找一个可心的爱人身上了。
  她开始在物色对象。起先,她并不注意陈红根。她以为这个成份当当硬的团支委,同自己门户不对,是无法匹配的。但是,有几次开会,她敏感到陈红根两眼出神的欣赏自己。她的心活了,以后开会,她总要坐到红根对面,又保持一定距离,频频发送秋波。
  又一次,她在小河边洗衣服。红根端着一盆衣服来,坐着离她不远。她瞟了红根一眼,故意把自己才换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放到河里重洗,以卖弄自己窈窕的身段。她一边心不在焉的洗着,不时还做一些旖旎婀娜的动作,来吸引红根的注意。她慢吞吞的泡时间,忽地想起了陈红苗。真奇怪,陈红根和陈红苗怎么像是兄弟俩人的名字?当然,她知道红苗家并没有这么个哥哥。而红根倒是有一个书生气十足的表兄弟。她并不知道红根和宏展是怎么结成兄弟的。
  红根把两手插在盆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妩媚,似乎是灵魂出窍了,忘了洗衣服。他看见妩媚把手中洗的外衣拧干,就端起盆走上前去,笑嘻嘻地说:“贞妩媚你洗完吗?”
  妩媚心跳的急了,不知怎么回答好。“你帮我洗洗好吗?”红根提出来要求后,又补充说,“上班时间快到了,一个人洗大概要来不及。你帮我搓,我来投,好吗?”
  妩媚一声不响地拿过红根盆里的衣服搓了起来。俩人一个在岸边搓,一个在水中投洗,都不时偷看看对方,眼神碰到一起,双方立即各自躲避,一直到洗完衣服,谁也没有说一句。因为河边近旁有很多人在洗衣服。
  红根端起盛放着衣服的洗脸盆,望着妩媚笑笑:“谢谢你,麻烦你了。”
  “没啥麻烦的,不用谢。”妩媚轻声回答。
  红根转身走了。妩媚呆望着他的背影,她觉得他有点像陈红苗。他俩名字怎会就差一个字呢?或许同他有缘分?妩媚开始爱上了他。
  以后,俩人的来往多了起来。红根身材均匀健美,相貌十分英俊,又是工人成份,团支委。这一切,对妩媚的诱惑力多大呀!她理想中的人物,正是这样的人,好依赖他抬起头来呀!
  
  她知道红根交结的女青年不少,尤其是同姚美娟颇有交情。但她相信自己的美貌胜过美娟。一方面,她竭力在红根面前施展其女性特有的本领;一方面,她在美娟面前,有意无意的透露她同红根有特殊关系,以阻止美娟同红根接近。有一次,她故意在红根面前,把美娟夸的非常漂亮美丽,以探查红根的心意。
  红根眨眨眼睛说:“美娟再漂亮也比不上你呀!”听了这话,她心里像是一块石头落地,如释重负。
  妩媚逐渐的把自己整个心,都倾注在红根的身上,但她还是没有敢于直接向红根表明爱情。谁知道他对我成份不好,会不会忌讳呢?以前相处中,谁也没提起过这个问题,她觉得表明爱情的时机还不成熟。她想找个什么机会,拐弯抹角的先试试他的口气。
  想不到,俩人的爱情关系,昨天晚上,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当红根要她表示态度时,她本来想提一下自己的成份不好,她还没有想好适当的句子,红根将她一把抱住了。他是那么急切,热烈地向她倾吐爱情,使她情不自禁地吐出了“我爱你”。
  当时,妩媚的心沉浸在甜蜜之中。当她听到红跟讲:“我早知道你心里是爱我的,就是不肯说。”这句话正点到了她的心。妩媚感到他了解自己的心,和自己的心是相通的,他大概不会嫌自己的成份不好。以后,她被抱着转了几圈,有点昏眩。事情的发展,是她不曾料到的。她一点儿没有思想准备。不过,她仍然原谅了红根的“感情冲动”。怎么能都怪他呢?自己当时感情也很冲动,要是自己早点克制自己,早点提醒红根,他也不至于“感情冲动”到这个地步。妩媚以为,红根的“感情冲动”毕竟是对她深深的爱所引起的,这能不原谅吗?这也证明红根对她的成份不好没有成见。想到这里,妩媚的心,宽慰了许多。
  今天早上受的屈辱,她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屈辱。脸上那块唾沫引起的难受又出现了,她心上遭受的屈辱也同脸上唾沫一样洗刷不清。
  
  刚才美娟狠狠的跺地的声音,简直就像踏在她的心坎。责骂声带着屈辱向千斤巨石向她头上压来,她一点没有力气抵抗。她和美娟的铺位并排靠着,虽然俩人从未红脸吵过架,但是,就待盛夏时支了蚊帐,俩人中间隔着薄薄的两层纱布,一直解除不了心中的隔阂。现在,蚊帐不挂了,而心中间隔的距离却越来越大。她对美娟的怨恨多于嫉妒了。
  红根对美娟任何的讨好意思,妩媚都很敏感。虽然她并没有看出美娟对红根有什么意思。而且美娟对红根说话往往都很生硬,但她心里仍然抱着醋意。她隐隐感到这是一个情敌,一个很有潜在力量的情敌。昨天晚上那一幕,使她相信红根不会看上美娟了,她相信,凭着自己的美貌已经胜过了美娟。这又使她感到欣慰,又感到美貌会带给她幸福。
  想到这里,她那颗难过,屈辱的心,好受了许多。忍让的性格,使她压住了心中的不平。眼下的问题是以后该怎么办?人们的议论,红根又会怎么想?
  
  妩媚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应该把自己的想法跟红根谈谈。她把木梳镜子放回了原处。找出了信本,坐在桌前,拧开了笔帽打算给红根写信。她觉得有的话不好意思当面开口说,用笔谈较好。
  这以前,俩人在村里有话就当面说,没有通过信。就像以前想给陈红苗写信那样,又碰到如何称呼的问题。这次她稍想一下就落笔了。信签上清楚地出现了五个秀丽的字,“亲爱的红根”。
  写完一看,她觉得“亲爱”的俩字很扎眼,她给其他人,包括给家里人写信,从来没使用这个字眼,只有在写入团申请书用过“亲爱”的团组织的字样。于是,她在“亲爱的”三个字上划了两道杠,然后接着往下写。写了不到一行,两道横杠底下露出的“亲爱的”三个字,显得非常别扭。她对自己生气了。自问道:“干嘛这么扭扭捏捏的?”昨晚红根抱着她,亲爱地称呼“亲爱的我多么爱你”的声音迴响起来。“他很爱我,我也爱他,现在还用得着回避吗?”妩媚把留下几个字的头一张信纸撕了下来,揉成团。重又在下一张信纸上写了起来:
  “亲爱的红根: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也太感情冲动了,我不怪你,我也不好,没有及早提醒你。结果引起人家对我们的议论。早上听到很多难听的话,我心里很难过。我想,这对你影响也不太好。
  以后,我们俩人在大家面前,来往不要太多。说话行动方面也要注意一点,不要再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影响,你说好吗?
  请你放心,我真心诚意地爱你,不会变心的,永远不会变心。即使我能够考上大学,我一定等你,不管你是在队里,还是离开了。你尽管放心好了,我的心会交给了你,我愿意一辈子等你。
  你的妩媚
  x月x曰”
  妩媚写完了,拿起纸还默念着。姚美娟从门外走进来,她下意识地把纸折叠起来。美娟注意到她的不安,当作没看见,拿了自己的碗筷,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出去上食堂了。
  妩媚见她出了门,又展开信条看了一遍,这才小心地放进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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