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上）

　　（一）
　　打完餐，夏宁悦按照以往的习惯独自坐到窗边。阳光斜射入窗户，她坐在阴影一侧。雨台上，几只鸟儿正凑着堆觅食，并发出欢快的叫声。夏宁悦看到一只鸟儿嘴里衔着食，然后慢慢向另一只鸟儿靠近。被接近的鸟儿向身侧轻弹了几步，“傲娇”地把脸藏到翅膀里。那只试图接近的鸟儿倒是耐心呢，轻轻蹦到心爱的她面前，她才转动灵动的小脑袋用嘴巴接住……
　　夏宁悦笑了，把脸靠在手背上静静地看着：连鸟儿都这么会谈恋爱吗？
　　“夏宁悦？”一个陌生又些许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夏宁悦心惊，抬起头来见是王泽，便觉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起来。王泽正看着她，微笑道，“你好啊，别看了，就是我叫的你。”
　　夏宁悦仍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王泽问道：“一起？”
　　“哦，好！”夏宁悦连说话都感到窒息。王泽坐到夏宁悦对面，在阳光恰好能够照亮脸庞的一侧，微笑说：“你好，我叫王泽。”
　　夏宁悦听到王泽的名字，心又颤了一下，控制着呼吸道：“你好……夏宁悦。”
　　“我知道，名著社团负责人之一嘛，昨天你们的活动总结就是你写的嘛。”
　　“哦，乱写的。一直没来得及说，昨天，谢谢你呀。”夏宁悦只觉得后悔，要知道是王泽看的话，就该好好写的。王泽看着夏宁悦，道：“没事儿，我也不专业，你去校医院看过没？”
　　“没有，你帮我擦过药就好了。”
　　王泽笑道：“我又不是扁鹊、华佗，哪有那么快。”
　　夏宁悦也笑了，她很喜欢王泽的笑容，道：“还是谢谢你了。你怎么起这么早？今天不是周末吗？”简单交流几句后，夏宁悦感到自己没那么紧张了，便主动问起王泽的事。王泽拎起身侧的网球包给夏宁悦看：“打球。一会儿锻炼身体去。你呢，起这么早干什么？”
　　“外国语学院有早读，大二的要帮助大一的纠发音，现在训练早起的习惯。”
　　“那碎心湖边上每天早上扯着脖子练‘aoe’的是你们学院的吗？”王泽每天早上从宿舍出发前往网球场时必定路过碎心湖，便常看到一群学生在湖边练习发音。夏宁悦被王泽的模仿逗笑道：“哪儿呀，人家是新闻传播学院的。”
　　“哦哦哦”王泽连连点头道：“知道，逗你玩呢。”
　　夏宁悦也笑了笑，继续问：“你们社联怎么还随时准备药箱这种东西？”
　　王泽解释说：“去年社联团建时我们去爬山，有同学摔倒了，下山的时候血一直滴，从那以后我们搞什么活动就都带着一个药箱。而且，社联是服务性学生组织，这种大型活动难免磕磕碰碰的，准备一个总是好的。”
　　“服务性？你们不是管着我们的吗？”
　　“不不不，社联有管理性质，但这种权利是千厦大学一百多个社团赋予的，不是它生来就有的。条条框框的存在是为了更好的服务，而不是为了束缚社团。”
　　夏宁悦点点头。她一向不喜欢这种高调门，但王泽急于解释的动作却展示了他的真诚，便又问：“那你经常帮别人处理伤口咯？”
　　“哪有，你还盼着每次都出现意外呢？”
　　“那你动作怎么那么熟练？”
　　王泽用大拇指掐着小指尖，说：“我妈是医生，跟她学了一点点皮毛。”
　　“那你是医学院的？”
　　王泽笑道：“说啥呢，咱学校哪有医学院，我是国际交流学院的。”
　　“哦，对嚯。”夏宁悦微笑着点点头，问，“那你在社联负责什么工作？”
　　“我？主席。”王泽谦虚地笑道，“摆设，遇到问题都是大家一起处理的。”
　　夏宁悦便拿出手机试探道：“那我们加个好友？以后社团有事沟通方便些？”
　　“好啊。”王泽拿起手机，展示出自己的微信名片二维码，夏宁悦扫码输入信息后两人当即加上了好友。王泽说，“你这是刚把手机拿出啊，平时吃饭都不看手机吗？”
　　“不看。”
　　“那你吃饭的速度也不快呀，这是享受用餐的过程？”
　　“是啊，看看周围的人，看看窗外的景。”
　　正说着，王泽示意夏宁悦看向她的左侧。夏宁悦低下头，发现面包的残屑落在了发丝上，心情突然被弄坏了。王泽伸手，轻轻拨弄着夏宁悦的头发，夏宁悦也没有躲，看阳光落在王泽的手指上，然后消失。没一会儿，王泽吃完后收起餐盘，把网球包挂在肩上，说：“好了，我吃好了，有机会再见啦。”
　　“再见。”
　　两人道别后，王泽起身离开，把餐具放到餐具台上，在走出食堂大门时回头见夏宁悦正看着他，便向夏宁悦招手道别。夏宁悦亦轻轻招手，看着王泽的背影消失在食堂的透明门帘中，刚被填满的心又觉空了。
　　
　　（二）
　　另一边，林析起床后，便坐在椅子上等待夏宁悦的消息。孙昊起了床，闲步走上铺着晨光的阳台，空气清新，引人惬意，竟一时兴起打起了军体拳，并朝叶子峰道：“疯子，你过来看看我这拳打得标不标准。”叶子峰往阳台看了一眼，不理孙昊，端着盆到水房洗漱。姜柏泡好一杯菊花茶，悠哉地喝下，见林析正发呆，问：“小林子，想什么呢？没找夏宁悦去？”
　　“等消息呢。”林析才答完，又问，“她昨晚说不用等她吃早饭，你说我还等不？”
　　“那还等个嘚啊！一会儿陪我去趟商城，帮我挑几件衣服。”
　　林析拒绝道：“挑衣服不是猴子更擅长吗？”
　　姜柏瞪眼反问林析：“他那消费水平是我能比的吗，我让他帮我挑，疯了？”
　　林析不悦道：“那我比他差哪了？”
　　“诶，我说错话了啊，别往心里去。”姜柏将话题拉回来，问，“到底去不去啊？”
　　“不去，万一夏宁悦找我怎么办？”
　　“她找你干什么？”
　　“今晚不是有活动吗，万一她忘了买什么东西，叫我一起去呢？”
　　姜柏耸耸鼻子，脸上的五官都挤到了一处，道：“峰子说得真没错，一厢情愿啊你。她没舍友啊？非得跟你在一块儿？”
　　“可她万一就想跟我在一起怎么办？”
　　姜柏无语道：“你还真是……她要是找你，你俩约个地方汇合不就完了。”
　　林析深呼吸，想到孙昊建议他换鞋的事还没办，便决定趁着有时间去换了，道：“行吧，我将就把鞋换了，不过你动作快一点。”
　　姜柏道：“行，买个东西能花你多少时间，要你命似的。”
　　两人商量完，等姜柏洗漱结束后便到西门打车前往千厦商城。林析把姜柏领到上回买衣服的地方，按照孙昊那天提示的换好一双皮革面的靴子，便坐到沙发上查看手机上是否有夏宁悦发来的消息。
　　姜柏买好衣服，结账后走向林析，道：“我说什么来着，她没找你吧。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姜柏说完便抱住林析的肩膀，向店外电梯走去。
　　“干嘛？”林析伸手推姜柏。
　　姜柏右手使着力，将林析死死抱住道：“我帮你联系好婚庆策划了啊，明天晚上咱就把事儿办了。”
　　“搞什么，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林析这次是用尽全力推开了姜柏。
　　姜柏站定，直视着林析，摊手道：“成，反正我不急啊，人夏宁悦就等着看你态度。你要是还不抓紧，我以后也不管了。”
　　林析听罢，动摇道：“得花多少时间啊？”
　　“我都问好了，看图选套餐的事儿，花多少时间全看你。”姜柏上前重新搂住林析，说，“走吧，你在这儿跟我磨叽才是浪费时间呢。”
　　林析心知跟夏宁悦告白的事或许逃不开了，就算不定下来去了解一下价格也可以，便跟姜柏经电梯上到七楼。而这一层几乎都是摄影、设计、策划类的公司。姜柏在前领路，带林析进入一家名为“悦己者”的婚庆策划公司内。
　　
　　（三）
　　前台是一位妆容精致，穿着时尚的女孩，见姜、林二人入内便上前接待。姜柏报了预留的手机号码，同林析被女接待引到沙发处坐下。不久，一个看上去20多岁的女孩坐到姜、林二人的对面，她穿着休闲西服，烫过的头发披在肩背上，身上散发出一股淡雅的香水气息，从容的动作展现着专业和老练：“不好意思，二位先生。刚才还有一位客人，耽误了一会儿。”
　　姜柏乐道：“没事没事，我们没等多久。”
　　女人将带来的资料摊在桌上，问：“请问哪位是林析先生？”
　　林析未答。
　　姜柏用下巴指向林析道：“他就是。”
　　“您好，林析先生，我叫白蕊。”女人微笑着向林析伸出手去。林析生涩地伸出手，道：“你好。”
　　随后，白蕊又和姜柏握手，并得知了他的名字。员工端上一盘水果和两杯咖啡，白蕊道：“这是我们为二位免费提供的，咱们便吃边聊。”
　　姜柏像在自己家一样，问：“有茶吗？我不喝咖啡，什么茶都行。”
　　白蕊便看向林析：“林先生需要别的什么吗？”
　　林析只觉手脚冰凉，摇头不语。这时候，他开始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非要在室友面前找面子，慌说自己的衣服是夏宁悦帮挑的，还固执地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的话了。可是，他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连一个女生都搞不定。当初孙昊跟陈妙在一起前后就花了两天，哪怕不说孙昊，只说过去读初、高中时他看到的那些男生不也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些漂亮女孩给追到手了？可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就这么难？这么难呢？
　　白蕊让服务员帮姜柏换来一杯茶，开始介绍道：“林析先生是为了悦己者而来，选择了我们，那您也就是我们的悦己者，所以，我们也会为您提供最贴心、最优质的服务。从预留的信息来看，林先生是准备向喜欢的女孩子告白，这是我们不同套餐的效果图和现场图。这边还有很多视频供二位更直观地比较。从以往的数据来看，选择悦己者而成功告白的比例，占所有案例的95%，当然，剩下的也不都是失败的，有的因为客户临时取消，有的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但之后在我们的安排下也都成功告白了，所以您可以放心将您的想法告诉我们，我们为您提供创意和布置。”
　　不论结果怎么样，都要让自己看上去体面。林析暂时收回思绪，翻看着手册。现场视频和照片与渲染过的效果图虽有区别，但足以令人满意。姜柏在一旁看着，见林析久久没有确定下来，催促说：“小林子，跟那天看的也差不了多少，直接定了吧。”
　　林析斜眼看着姜柏，说：“不得好好比较一下。”
　　姜柏纳闷道：“不都一样吗？”
　　一样吗？林析恨不能把姜柏的头按在手册上，让他好好看看不同套餐下标注的价格。手册上的套餐，最便宜的也是3500元起，而他必然不能当着姜柏的面选择最便宜的一套，也不能当着姜柏的面说起价格的事，否则姜柏也便知道了他的窘迫，这世上就多了一个人知道，他为夏宁悦准备了最低价的告白仪式。而若换一家，林析不确定是否能让夏宁悦满意。毕竟，夏宁悦是看着他们的布置才落泪的。
　　“怎么样？先生？”白蕊温柔地看着林析，问，“如果您觉得没有合适的，可以说出您的想法，我们可以根据您的想法设计出让您满意的方案。”
　　“是不太满意，不如这样吧，我回学校拍几张告白地点的照片来，我们再设计怎么样？”林析这样回答着，试图给自己留出些思考的余地。
　　白蕊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团队到千厦市40多所高校里取过景，并实地测量过所有适合告白的地点，您能想到的地方，我们相册里都有。”
　　“厉害啊！”姜柏拍拍林析的背，道，“呐，这就叫专业。”
　　白蕊道：“不仅如此呢，周围几个市的高校我们都实地取景过，我们有专业的服务于大学生群体的团队，正因为前期做足了准备，所以我们才敢用数据说话。”
　　姜柏点点头，看向林析道：“小林子，那就定了吧？”
　　林析明白，再扭捏，对面的女人就会戳破他没钱的窘状了。若是在平时，3500元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多看一眼，这样的地方他也根本不会踏足，这并非出自于理智，而是他兜里实在干净，也受不了讨价还价时店家“鄙夷”的眼神。
　　
　　（四）
　　“小林子？”
　　林析耳边再次传来姜柏的催促声，这让他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便捂住肚子看着姜柏，又向白蕊问道：“姐，厕所在哪里？我肚子不太舒服。”
　　白蕊抱歉道：“不好意思，忙着介绍了，没发现您确实不太舒服。上楼右转就是卫生间。”
　　闻言，林析才知道白蕊早已经看出他的窘态了，不过他临时的反应倒给自己编了一个好理由。进入厕所，林析明白他已没有退步的余地了，对方总能轻而易举地攻破他给出的问题，但资金是个难题。林析思考着有谁能够帮到他。如果要问家里要，那等于要掉了姐姐和姐夫一个月一半的收入。而父母住在乡下，一年的收入只够两人的用。林析记得小学时他曾差点因家里拿不出钱来而辍学，当年九年义务教育普及到家乡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林析是在五年级时才赶上了这趟晚班车。姐姐自小学毕业后就不读书了，在家里待了几年便到千厦市打工，结婚后就把他接到千厦市里读了高中，同姐夫负责他的学费和生活。正因为这样，姐姐一直没要孩子。姐夫对姐姐的选择也表示支持，这跟他读书的时候也是一把好手有关，然而读到高中家里经济实在紧张时，姐夫也不愿看着自己的父亲到处求人借钱了，选择到千厦打工。两家七口的生活全依赖着姐姐和姐夫，加上林析读书用得最多，这样的压力让他们不敢要孩子，只能寄希望于林析大学毕业后成器起来，这样一大家子便有了奔头。
　　说不准，林析的爱体面是不是跟姐姐、姐夫的要强有关。但再如何要强，再如何为林析提供他们尽己所能的最好的物质条件，也满足不了林析对于更好的追求。在这个已经走到命运分叉路口的节点，林析满脑所想竟不是姐姐、姐夫以及整个家庭的不易，而是想起了自己和那些不缺女伴的男生的不同。会花言巧语自是一面，另一面是他们的吃穿用度真的太好，出手也真的太大方。如果孙昊不是富二代、如果不是那些男生对异性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有求必应，那些女孩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他们搞到手了呢？林析从不怀疑自己对女孩也可以很好，但他缺少的就是除了帮她们写写作业、送送水之外的用钱能够解决问题的能力。
　　或许真的该大方一回。
　　林析想，不论是姜柏所说的看他态度的话，孙昊说的喜欢就大胆追，还是白蕊口中高达95%的告白成功率，都在向他传达这样的信号。排除了从家里拿钱，身边还有谁能帮这个忙呢？姜柏的经济情况只比他好一些，指望不上；叶子峰就不必说了，已经到了勤工俭学的地步，能拿出什么钱来；孙昊是唯一有钱的人，但上次借的4000元还没还，怎么好意思再借呢？林析犹豫了一下，无法立即做出决定，却突然想起他曾在网页上看过一些网贷的广告，便用手机在浏览器的搜索栏中输入了“哪个平台借钱快”的搜索内容。
　　很快，网页自上而下排列出多个网贷平台的链接。林析尝试着点进第一个——“来得快”平台，在网页提供的软件截图中，多是这样的评论：
　　“来得快，一下子解决了我急用钱的燃眉之急。”
　　“家人、朋友都被我借光了，尝试着借了一次，审核分分钟搞定，通过后十分钟就到账，亏空一下子填补上了，很棒的平台。”
　　“实在没办法向家人、朋友开口了，不想被人知道我最近过得很差，还好找到了‘来得快’，所有程序都是线上办理，不用拍照露脸，不用到银行办理手续，推荐。”
　　“不抵押，不骚扰家人，可分36期还，还款简直无压力，棒！”
　　“原来借钱真的不用去银行排队！来得快全程线上办理，只需上传身份证照片，不用抵押、不用找担保人，真是太适合我了！”
　　林析起初的疑虑逐渐消退，点击链接下载、安装了软件，进入软件后，红色的界面中出现了数张滚动的平台操作流程图：
　　第一步：下载安装；
　　第二步：点击我的——点击左上角头像进入注册、登陆界面，用手机号、验证码注册或登陆；
　　第三步：点击余额——点击认证——输入身份证信息——上传身份证正反面照片——完善个人资料——点击立即认证——等待几分钟即可获得可借款金额；
　　第四步：返回个人主页——点击余额——借钱——输入借款金额——认真阅读并同意协议，点击确定借款；
　　第五步：最长十分钟，金额到卡中。
　　林析没有犹豫，按照软件的指示进行操作。第一、二步都很简单，完成操作后，林析听卫生间内没有动静，轻轻推门从隔间出来走到窗台处，把身份证从手机保护套中取出，借助光线拍下清晰的照片，立即回到隔间上传照片。完善资料包括验证银行卡号。林析有投稿的习惯，杂志社通过投稿后都会要求填写汇款账户，林析将早已背下了的银行账号快速输入信息栏内。紧接着，输入银行验证码、实名扫脸认证都做完，便是添加其他联系人的环节。在手机页面的最上端，一排红字慢慢滚动着：仅在您未及时还款且联系不到您本人时，我方才会通过您预留的联系人信息与其联系并提醒您进行还款，其他时间绝不以任何方式打扰您的联系人。林析也并不怀疑这条承诺，在第一联系人信息栏中留下姐姐的姓名和电话，随后把姐夫的姓名和电话填入了第二联系人的信息栏中。手机屏幕中，一道圆形轨道可视化了审核的进度。林析能直接看到审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通过，软件弹出这样一句话——“尊敬的林析先生，您的可借款余额为5000元。”
　　林析想：要试的话，就全部取出来，剩下的不用，等下半个学期生活费到了添一些可以直接先还猴子。至于和夏宁悦在一起后，两个人可以商量着节约一点过，她会同意的。想到姐姐和姐夫的恩爱，林析几乎没有怀疑这一点。拿定主意，林析直接操作第四步，点击借钱，并在金额栏中输入“5000”后再次点击确定。手机下方原本空空的页面中，出现了一串数据，林析没有管它们，当即点击了确定借款。软件内再次弹出消息道：“恭喜，借款成功，借款将在10分钟内转至您预留的银行卡中。”
　　这真是一次伟大的救赎。林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紧绷的大脑及全身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按下冲水键，便池因冲水传来巨大的声响，尤似雷声一阵，让人头疼。林析想，这只怕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大的厕所冲水声了，那洁白的便池内壁明明被冲洗得一点残渍都没有，竟还能有这么大的声响，也不知道那看不到的便池深处究竟有什么，逼得这水用了这么大力气！从隔间中出来，林析被耀眼的阳光照射得一阵眩晕，忙用手挡住那道刺眼的光芒。正要走出洗手间，他意识到戏要做全套，又回到洗手池处冲洗双手，水流冲过手心手背，却只是冲过，说不出冰凉还是温热。林析突然感觉周身的一切都很陌生，却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同。
　　我还真是没见过大场面。
　　林析努力朝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一下，借嘲笑自己恢复了些精神，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擦手纸，一边擦手一边朝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