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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忆往昔,有情人难成双

作品名称:那一年,要同我结婚的人      作者:丁长歌      发布时间:2023-12-15 08:54:47      字数:4451

  庚辰,正月初一。
  初一早上,吃的是汤圆。
  汤圆的用料,是自家田里种出的糯米,用它磨出的浆,吊出的粉。汤圆里包着馅,是花生碎,黑芝麻,瓜子仁,红糖等做成,配好的馅料,倒入石臼,用木杵,一杵一杵的舂烂成一团,再用手捏成细条儿,切成拇指头大小。包进糯米粉团里,搓了搓,汤圆粗坯就这样制好。
  等得锅里水烧开,下到锅中,煮得个个溜溜浮起,就可以起锅。
  一口咬来,细腻绵柔,香甜可口。
  吃的也有讲究,不能吃一三五单数,一定要凑成二四六的双。
  李卫国刘秀芳昨晚根本没睡多少时间,早早起床,煮好汤圆。叫夏芳同云北起床。
  夏芳迷迷糊糊,外面鞭炮声一晚上都没断过。她一晚也是似梦非梦,都不知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觉,还是没有睡着。
  刘秀芳上楼,推开门,把窗帘子拉开。
  原来天早都亮了,夏芳眯着眼,懒洋洋在床上弯了弯,动了动,睡意未足。
  “起床吃饭了,哪个初一天还睡懒觉哟?”刘秀芳说道。
  夏芳方记得,大年初一,小孩是不能睡懒觉。据说在大年初一睡了懒觉,那么在这一年里,会懒被窝。爬起身,脸没洗,头没梳,套件紧身黑线衣下楼,桌子旁一坐。
  桌上摆好两碗汤圆,端起一碗,胡乱吃几个。
  李卫国穿上簇新的衣服,屋里扛出一捆甘蔗。
  屋前一块斜坡地,李卫国种了几排甘蔗,砍了百十根,大年初一扛上街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知道嘛?”刘秀芳问道。
  “晓得。”李卫国答道。
  “你叫爸知道啥。“夏芳随口问道。
  “你不用管。”刘秀芳道。又问,“今天你要不要上街去玩?”
  “我不去了,等会我去春芳家玩会。好多年没有见到她,去看她一下。”夏芳答道。“下午有时间,再上街去看看。”
  夏芳边说边去厨房打了点热水,洗了脸,然后上楼梳头,穿衣。
  太阳出来,阳光撒在屋里,亮堂堂的。照着屋里新床新被新梳妆台,新皮箱,新架子床。新席梦思,新锻面被褥,新绣花鸳鸯枕头。显得格外的耀眼生辉。
  这屋里,还欠一个新郎。
  夏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里的自己,左右看了一回,有些走神,陷入遐思。
  “芳,我上街一趟,中午回来给你煮饭。”
  刘秀芳终究有点不太放心李卫国。怕他办事不妥当。还是要亲自上街去一趟。
  “哎。”这一声居然把夏芳惊吓了,慌乱应了声,脸红红的,站起身,又自笑一回,坐下来,取出化妆品,往脸上抹去。
  收拾罢,把黑线衣换成胸前缀有银丝线的白色线衣,外套还是那件红色中长呢子,脖子上围条纱巾,穿双红色高跟鞋。
  她家与春芳家只隔了三条田梗远,两家房屋都在山湾山嘴上。站在各自院里大声叫对方,都听得见。
  雷公岭四芳,打小就是朋友,读书捡柴割草,甚至上山偷人家的碗豆尖,摘桑叶,向来都是一伙。
  只是自从外面打工后,多年没见面,渐渐疏远了。
  夏芳与春芳之间,另还有一个心结。就是当初春芳曾经勾引过汤秋明。正是春芳从中插了一足,叫夏芳一时晕头,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以致后悔数年。
  不过这多年了,这些都成过去。夏芳似乎也经忘记。
  想起春芳十多年前,她父亲好不容易存了一笔钱,想把住大半辈子的土墙茅屋推倒,建两间砖瓦房。
  没曾想,瓦房还没修,感觉身体不好,医院一查,是肝癌晚期。
  花光了用来修房的积蓄,还到处求人借钱,最后还是在痛苦中死去。留给春芳娘俩一屁股借债和山嘴两间破烂低矮的土墙茅屋。
  春芳同冯初连,自小要好,青梅竹马,许多人都说他们会成为两口子。
  彭红英也挺喜欢冯初连。
  冯初连家也很满意春芳。
  偏好事多磨,事情最初卡在春芳父亲那里。春芳家要招一个上门女婿传宗接代,延继香火。
  而冯家只有一个儿子,不可能做上门女婿。
  春芳父亲性情火爆,在家说一不二。
  春芳暗与父母争了许久,后来终于找得两全之计,就是不要说上门,反正都是一个村。到时生两个小孩,一个随姓李,一个姓冯。
  事情本来很圆满的,双方父母也默认,只是那时年龄都小,想等两年再成亲。
  后来春芳父亲生病,房子没了,钱也没了,人也没了,只剩孤儿寡母两人,外带一身看起来一辈子都难还清的债务。
  冯初连的父母这会有些害怕,害怕儿子沾上春芳后,一辈子都不能脱皮,因而不再提及结亲一事。
  又有回初连父亲与人喝醉酒,不知怎么扯到这件事情,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这些话,被有心人一传,添枝增叶,就更加不中听了。
  话传到春芳耳里,春芳要强,寻得冯初连,不容冯初连解释,誓言与冯初连一刀两断,永不相见,永无牵连。
  并发誓说,还不清债务,誓不嫁人。
  春芳十七岁出门打工,彭红英在家里,没日没夜地种地,养蚕,还要养猪,舍不吃舍不得穿,就是想早日里赚够钱还完债。
  春芳就能找个好人家。
  春芳去广州,先在一家织布厂上班,每月只留点点生活费,其余的全都寄回来还债。
  因为舍不得一百多块的路费,舍不得过年加班工资比平时高几块钱,这一去,连续四五年也没有回过家来。
  冯初连写了好几封信给春芳,她一个字儿都没有回复。
  俩母女的辛苦,整个雷公岭都看在眼里,个个开始称赞春芳是好姑娘。
  冯初连的父亲,这时心里也颇有些后悔。
  冯初连没有出门打工,而是跟父亲学贴瓷砖的装修手艺,农闲在外面做工,农忙回到家,栽秧打谷收麦。
  父子俩时时悄无声地帮助彭红英。
  彭红英看在眼里,热在心里。
  私底下悄悄劝春芳回心转意。春芳心里早有冯初连,只是当时一心一意要争口气,随着债务越来越少,心,也就软了下来。嘴里不说,只在等个机会。
  两人也就慢慢地有了点联络。
  然而事情变化得太快。
  冯初连的父亲在禹王街上与人喝了一回酒回家后,又死活不同意儿子跟春芳交往。又以最快的速度,寻到梅大姐,给冯初连说了一门亲。
  冯初连初时并不答应,吵闹了许久,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冯初连终还是结婚了。
  从此,两人生活不再有交结。
  夏芳小心转过田梗。阳光没照见的地方,田梗上的杂草,带着露水,沾湿了裤角。足上高跟鞋,踩在泥上,一踩一个坑儿。
  夏芳有些后悔,这双红色高跟皮鞋,是她最喜欢的。早知田梗全是软泥,春芳又不是外人,干嘛非要穿它?
  显摆吧?
  明天相亲,还要穿它呢。
  彭红英早在院子看到夏芳走过来,迎到路边,满脸儿笑,大着嗓门喊。
  “春芳,快起来啦,夏芳来耍了。”又给夏芳解释道。“春芳昨晚睡得晚,还没有起床。”
  “我也才刚起床。”夏芳笑道。她的话落。就听春芳在楼上应着。
  “妈,你招呼夏芳妹屋里坐,我修下妆,马上就好。”
  “新年好哦,二妈。”夏芳笑道,抬头打量春芳家的屋子,先前只是老远看,觉得好生漂亮,这回走到近看,才发现,这屋建得好有型,像城里小别墅,进屋上楼的,都是旋转楼梯。
  不像自家楼房,楼梯下面还建粮仓。
  “二妈,这房子建得好好哦。真漂亮。”夏芳赞道。
  “这屋,好多人看了,都说建得好看。这都是春芳做的主,找人画的啥图。按啥图来建的。”彭红英笑道,又压低声儿说,“花了二十多万呀。花得人好心痛哟。”
  “二十多万?”夏芳吃了一惊,家里修房,花了不到十万块钱,把她几年的积蓄,外加父母在家养蚕,种辣椒卖的钱。
  全都花出去。
  “我们春芳那有那么多钱哟,都是他男朋友给的。男朋友是老板,是大学生。本来这回要跟春芳一同回来的,可是,有急事儿,回来不了。春芳就一个人回来了。夏芳,你订亲订得怎么样了。”彭红英关切地说道。
  “还没着落呢。”夏芳有点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不急,不急,这是姻缘,姻缘到了不用你操心。我们春芳,那几年我也操心得很,急得整晚睡不着觉。就是姻缘没有到。你看,姻缘一到,嫁个老板。”
  “妈,你又说啥呢?”春芳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下来,出现在门口。
  她穿件紧身黑皮衣,配条毛绒裤。大冬天的,略显单薄。
  她的脸,显得光滑嫩白,两腮微微胭脂红,长长的眼捷毛,大大的双眼,往那一站,当真楚楚动人。
  夏芳眼神中闪过丝丝自卑,感觉春芳果真如画上仙女,而她不过只是身边丫头。
  她有些后悔,为何要来见春芳。
  “夏芳妹妹,我们有好多年没有见过面哟。”春芳下楼,倚在门口,眼泪花花,带几分哽咽说道。
  “你怎么长这么瘦哟?”夏芳见春芳眼睛有泪水,跟着动了情。心头一酸。强笑道。
  “她呀,就是这样不吃,那样不吃。老怕长肥了。我就喜欢稍稍显肥的好。你看夏芳,长得多好。”彭红英在一旁凑趣。
  初来时,夏芳想起有许多话要说,到了这里,两人见面,竟是这么一副场景,都不会说话了。
  “我们有八九年没见过面,过得好快哟。转眼过去这么多年。”春芳擦了擦眼睛,慢慢笑道。
  彭红英忙前忙后,搬出椅子,端出凳子,拿出南瓜子,葵花籽和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摆在一个大盘里,拿到院坝中央,这样可以边聊天,边晒太阳。
  站在春芳家的院坝,可以看到村里许多院子。每间院里,人来人往,过年啦,打牌打麻将,串门子,说笑话。
  昨夜烟花纸屑撒了厚厚一地,红红的,如朵朵零落的花瓣。那些放空的烟花箱,排排数十个放在院边。如城墙一般。
  初一照旧例,是不能动扫帚,传说是动了扫帚,就是动了家中的财气。
  太阳出来,撒在这些碎花纸屑上,老远看去,或是因为沾过火药的缘故,泛着微微光泽。
  “你们家昨晚好热闹哦,整个沟都照亮了。”夏芳笑道。
  “过年嘛,就是要热热闹闹,记得小时候,一到过年,高兴得不得了,特别兴奋。你忘记了。”春芳跟着笑说道,轻轻咳咳嗽了一声。
  “是呀,原来过年好热闹。现在过年反而热闹不起来。”夏芳笑说。
  “现在过年,家家户户都呆在自己屋里,哪有年味。”彭红英凑上话说。
  “我们小时过年,没有钱,也没吃啥,高兴得不得了。满沟乱跑,到你家,到他家。一去就是一大堆人。”
  “夏芳来啦,你们说啥呢?”三人正说着话,有人在问。
  夏芳转身一看,先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穿得花团簇新跑来,跟在他身后正是冯初连。
  “初连啦,快来坐,快来坐。”彭红英一见到冯初连,脸上满是笑,盘里抓了大把糖与瓜子,就往小孩手上堆,小孩手小,拿不到,又想要,扭转身要爸爸帮忙。
  “冯春。你会叫人么?怎么教你的?”冯初连笑道。
  “婆婆新年好,恭喜发财。”小家伙一听,方才记得,小小手儿一拱,幼声幼气地说。
  “二妈,是要红包呵。”夏芳在旁瞧得有趣,凑趣儿笑道。
  “有,有,有,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等你来呢。”彭红英乐哈哈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鼓鼓的红包,塞了过去。
  小家伙回头望了一眼冯初连,见冯初连并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就接在手里。
  “他在屋里,说婆婆家放花炮,总拖着要来看看。”冯初连忙解释。又笑道。“春芳,你咋昨天才回来,彭妈说你腊月二十五六就要回来的。”
  “冯哥还是没有变样啊。”春芳笑得有些勉强。没有回答冯初连的话。
  夏芳偷偷看她,见她似有似无地看冯初连,嘴唇微微颤抖。低低又咳几声。
  彭红英去屋里忙,外面就只她们三人。
  小孩子不懂理,在烟花箱子间跳来跳去,掀起这又翻过那。
  大约想要弄明白,昨晚那如梦幻般的烟花是如何绽放出来的。
  三人对坐,似乎都没想好要说什么话,夏芳记起一件事,笑道。
  “记得我们读初二下半期,那回有五六个男同学欺负我们,我们四个女孩吓得哇哇叫,后来初连瞧见了,抓着书包冲过去,一个人跟人家五个人打,结果被人家按在地上,我们又不敢过来。还是春芳大胆,地上摸起一块石头,砸在一个男同学头上,砸得人家头破血流。其他几个一看,吓得妈呀一声,落荒而逃了。”
  “那同学脑袋缝了十几针,他爸不干了,找到学校,一口咬定说是我砸的。
  上半年我给他家贴过瓷砖,我还问他,明明不是我砸破你脑袋的,你干嘛一定要咬定说是我砸的。
  他说,主要是给一个女生砸破了头,没面子,怕人家笑话,才咬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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