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
　　简茗所说的，是西门一家名为“新中式”的糕点店，简茗和几个高中时的朋友在上一批学长学姐离开后便接了下来，用以当做兼职、创业的经历。千厦大学内亦不缺乏这样的小店，大学生创业中心有职业生涯规划的老师对学生们进行指导，学校也设有专门的资金扶持大学生创业，故只要勤奋，学生们总能从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入店后，简茗到柜台向轮班的同伴说明了情况，便把众人领到阳台。虽在一楼，但阳台还是做了悬空的设计，围栏上摆满了一圈花。夏宁悦坐下后便说：“怪怪的，明明是帮人干活，主人公却都不在。”
　　姜柏道：“是啊，峰子只跟我说跟你们碰头，详细的却没交代。我也不知道他要组建什么社团，该怎么填资料？”
　　简茗笑道：“他不在我们就不会做事了？把文件看一遍，需要我们填什么我们填好，不需要我们填的就先空着。”
　　铃铛点头道：“就是，你闭嘴吧，看我们怎么弄。”
　　“哦！”姜柏抿嘴一笑，微微晃动脑袋，并未对铃铛的话感到不悦。简茗借来了店里伙伴的电脑，便要姜柏口述出他的个人信息。姜柏又道：“费那劲，我自己填。”
　　铃铛说：“费什么话，要你干什么照着干就行。我哥肯定就是怕你拖延，才叫我们监督你的。”姜柏知道铃铛指的是叶子峰，便问她：“叶子峰什么时候成你哥了？”
　　“我乐意，你快点。”铃铛说罢，便又催促起姜柏。姜柏脾气虽好，但平时最受不了的就是人催他，塞一块饼到嘴里，才不紧不慢地说起自己的个人及所属社团的信息。
　　转眼时间来到傍晚，初聚时的烈日逐渐西沉变作金色的夕阳，就连风也逐渐柔和下来。众人按照简茗的安排填好了个人资料，等她将文件传送到手机上便要散开。林析看着夏宁悦，犹豫了很久才问要不要帮她把东西转交给叶、孙二人。夏宁悦不看林析，只道不能为她的事坏了林析的规矩，铃铛和简茗又帮夏宁悦分拿了些，林析也不再坚持。
　　
　　（二）
　　另一头，孙昊也根据叶子峰的指示找到了陈妙。从昨晚出事到现在，孙昊还没跟陈妙好好说过话，按照陈妙以往的脾气，孙昊心知免不了要被一顿收拾了，在看到她从诚朴园4号楼的大门出来后，他连忙笑脸迎了上去，但还是没躲过被陈妙当着无数人的面揪住了耳朵，道：“你还知道找我呢，从昨晚出事到现在，你问过我一句好没有？”
　　“我错了我错了，宝，松手，给个面子。”孙昊自知理亏，也只好求饶。陈妙在孙昊屁股上轻踹一脚，放手说：“好好的，组建社团做什么？”
　　孙昊调转电瓶车头，等陈妙上车后才说：“那不是没办法嘛，发表论文我没那水平，参加比赛又得找组织，其他路子能拿的分不够啊，只能组建社团了。”
　　陈妙抱怨道：“谁让你俩当初加社团的时候偷懒，现在后悔了吧？”
　　孙昊尴尬地笑笑，道：“世事难预料嘛。”
　　“叶子峰倒是聪明，叫你来找我，他自己倒一句话都没有。我就这么好使唤？”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也身在其中嘛，他自己一个人有的是办法，这是在帮我呢。”
　　“哟，你倒是会帮他解释，干脆你俩谈恋爱好了。”陈妙不满地抱怨一句，又道，“对了，听说了吗？昨晚跟你们打架那几个人被抓到了，好像是跟你们打完后又出去惹事儿了，腿都被人打断了，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我哪还有闲心管这个？”孙昊否定道，“我操心的是能不能毕业。”
　　听罢，陈妙放心下来，问：“这林析真能惹事，平时也看不出来他跟社会上的有过节啊？”
　　“是为了那个叫夏宁悦的女孩。”孙昊解释说，“就昨天比赛的时候，林析一眼相中人家了，约出去吃饭才惹上的人。”
　　陈妙不解道：“那你们就是去帮忙的啊，你和叶子峰也不解释一下，这会儿人家都以为是你和他惹的祸。”
　　孙昊耐心道：“解释什么？那不是都怪林析了？都在一个宿舍，这么做以后还怎么处？疯子更不用说了，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还说什么呢。”
　　“你俩真是臭味相投。”
　　说话间，电瓶车便到了文科楼脚下。待到了社联办公室，陈妙便找到社联成员郝佳佳说明了来意。郝佳佳听完，却并不打算帮忙，只道她这里只能找到申请组建社团没过的资料。陈妙道：“不是吧，我都找到你这儿了，还好意思踢皮球？”在来之前，陈妙对这状况早有心理准备了，虽说班干是有工作要跟社联沟通，但那都是工作上的事，没得彼此之间非得有多大交情的道理。果然，郝佳佳还是不愿卖面子，拒绝道：“主要是这么干算不正当竞争啊，其他社团可没这么干过。”
　　陈妙道：“没这么干过跟不兴这么干是两回事吧？顶多就算是其他社团在组建的过程中没想到咯。”
　　郝佳佳道：“偷换概念啊，不兴这样的，万一被其他社团知道了，我工作不好做。”
　　见郝佳佳还是坚持不给资料，陈妙请求道：“帮帮忙吧，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真帮不了，那么多想组建社团的人同时竞争，我给你开后门，就算你材料写得天花乱坠，内容不好也过不了的，何必呢？”郝佳佳这时已经不看陈妙了，脸上也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这时，一个背着网球包，身着一套白色运动服，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的男生走进办公室内，看见三人正在交流便问：“怎么了？”郝佳佳对男孩说：“组建社团的，来找些资料。”随后又对陈妙低声说，“社联主席王泽，快走吧，一会儿让他知道了。”
　　闻言，孙昊便与王泽握招呼道：“您好您好，王主席，我叫孙昊。”
　　王泽连忙笑道：“你好你好，叫我王泽或者阿泽就行，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提。”
　　孙昊笑道：“我们呢，打算组建社团，想看看以前申请组建成功的社团都是怎么写材料的，您看方便不？”
　　王泽抬起双手道：“快把您那个‘您’字儿收起来，咱这儿是为社团服务的。您等等啊，我给您找找。”
　　孙昊也笑道：“得，您也快把您那个‘您’字收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未再客套。郝佳佳高声道：“王泽，这不合适吧？其他社团可都没这么干。”
　　王泽道：“其他社团没这么干，跟人家这么干有什么关系？好比你算123乘456，你能用笔算就不准人家用计算机算？你正好也提醒我了，一会儿发个公告在校园墙上，告诉想组建社团的人，只要遇到了困难随时可以来社联问怎么解决。”郝佳佳无言以对，白了一眼王泽，转身道：“随你吧。”
　　王泽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孙昊说：“在这儿看吧，不能带走啊。”
　　孙昊便问：“可以拍照吗？”
　　王泽点头道：“可以，只要不带走。”
　　孙昊微笑道：“够意思。”便拿出手机对着资料一页一页拍起来。拍完照片，孙昊把文件夹递给王泽，说，“谢了兄弟。”
　　王泽说：“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啊，我们尽可能服务好大家。”
　　“得勒。”孙昊向王泽抱拳示礼，便和陈妙离开社联，道，“早知道不找你那个朋友了，王泽多好说话。”陈妙被郝佳佳拒绝多次，心情亦是不佳，抿嘴道：“算不上朋友，开会时候认识的，说过话而已。”
　　孙昊却没有回答。陈妙在孙昊背上用力拍打了一下，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孙昊见方才的走神让陈妙有了情绪，便抱住她的肩膀道，“感觉这王泽人还不错，能处……”
　　
　　（三）
　　叶子峰从酒店回来时已是晚上。孙昊正边吃夜宵边刷视频，见叶子峰推门进来，便道资料已经弄到手了，又把夏宁悦送礼的事儿说了一番：“对了，夏宁悦给咱带了礼物，说是谢咱帮了她，我放你桌上了。”
　　叶子峰看了看桌上的云子，道：“她下午给我发消息时说过了，这云子可不便宜啊，给你送的啥玩意儿？”
　　孙昊敲了敲键盘，笑着说：“这个。”
　　叶子峰在孙昊的键盘上摸了摸，道：“这姑娘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孙昊一脸追悔莫及的模样道，“早知道她是这么好的人，我当初说什么也得把她追到手。”
　　叶子峰朝孙昊笑笑，突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热气，回头便看到了姜柏那张堆笑的脸，便问道：“你站我后面干啥？”
　　姜柏凑近叶子峰的脸道：“峰子，今儿跟铃铛过来的女生叫简茗，我看跟你挺适合的啊。”
　　叶子峰挤着眉毛问：“这世上是没女孩了吗？咋尽往一个宿舍找？”
　　“这叫资源共享，全世界有60多亿人，你能每人都认识？可不就是你认识的介绍给我，我认识的介绍给你嘛！”姜柏一本正经道，“听我说啊，人家那办事效率和风格可不输男生，一开口，气场就把我压死死的。诶，你没说的，人家都不用问，看看文件就知道该……”
　　“打住！”叶子峰抬手打断姜柏，道，“我说的是你，你是看上那只小铃铛了吧？”
　　“嗯？”姜柏的微笑瞬间停住，那表情分明在问：你怎么知道？
　　“哼！”叶子峰看穿了姜柏的疑惑，道：“你说简茗就说简茗，扯人铃铛干什么？”
　　姜柏心事被人看穿，却也不承认，只是用那一贯的微笑和晃头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孙昊瘪瘪嘴，道：“姜少，你要是真看上铃铛了，那我可得劝你一句，她不是你能摆平的人。”
　　姜柏背着手，脸上虽还挂着笑，但明显有些不服，问：“什么意思啊？”
　　孙昊摆手道：“言尽于此，你只管听大师兄的啊，没错！”
　　“不行，话说一半，你要气死我怎么的……”姜柏上前抓住孙昊誓要问个明白。
　　在这宿舍中，四个男孩都已见过那个爱笑的姑娘，但只有孙昊知道铃铛的背景。若说千厦集团代表了千厦市企业发展的顶峰，那她的父亲就是一手缔造了这商业王朝的风云人物之一。
　　在两年前千厦集团内部举办的酒会上，集团高层家属也参与其中，孙昊与父亲同去，也便看到了这个立身酒会中央的女孩。她确实独一无二，与其他盛装出席的姑娘们不同，这个女孩穿着随意，恰如她的外号一般，让各个角落都充满了她如铜铃般清脆悦儿的声响。不过那时候，孙昊的父亲虽也是千厦集团的一份子，但其在集团的影响力与铃铛的父亲却是不可同语，所以，孙昊也打消了跟这个有趣的女孩认识的想法。
　　面对姜柏，孙昊不忍将他与铃铛之间的差距言明，若还有机会做朋友，姜柏自然会知难而退，便推开他说：“你就看人家那性格，跟个小铃铛一样的，你看看你？”
　　姜柏不服道：“老子乐意！”
　　
　　（四）
　　“嗯嗯。”二人正闹的时候，听到林析的床边传来了两声咳嗽。林析洗完澡换上新买的衣服，在镜子前站着，清了清嗓子。孙昊见状，上前道：“不错啊，小林子，内耗诗人喜逢春，要将新风换了？”
　　林析想，这个宿舍怕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买衣服的钱从哪来的了，便尴尬地笑了笑。姜柏说：“真是谈个恋爱换个人，峰子，你也赶紧谈恋爱吧。”
　　叶子峰道：“你要追你的小铃铛就去追啊，别打扰我，忙着写资料呢。”姜柏微笑背着手，走到叶子峰身后看看，无聊了又去找林析、孙昊说话：“小林子，跟我说说你的恋爱经过。”
　　林析照着镜子，说：“还没呢，不知道怎么说。”
　　“还没？那就是说你俩有这个打算了嘛。”姜柏点头，在林析的肩膀上轻拍一下道，“没事儿啊，慢慢来。”随后，又背着手在宿舍中踱步道，“作为宿舍长，啊，能看到你们都找到另一半就很开心了。若在毕业前看到你们都找到了另一半，为父也便更心安了。”
　　“傻嘚儿。”孙昊白了一眼姜柏，继续帮林析看装扮，说，“鞋子没挑好，你找时间去换一双皮革面的马丁靴，高帮的。这种亮面的皮鞋不适合你，改变是要有的，但太快的话，我接受不了。衣服不错，文艺。不过还差点什么。”
　　林析认真听着孙昊的建议，并记在手机备忘录上。姜柏说：“我觉着挺好啊，总不能内裤、袜子你也替人家操心吧。”
　　孙昊盯着镜子，不理姜柏，道：“头发！对，你刚洗过，我一时间没想到，头发也换个风格，去简单烫一烫，这样就可以了。”林析点头，也一并记在备忘录上。姜柏嘟着嘴，看着林析上下打量道：“果然，男人还是离不开女人。”
　　林析道：“也不算吧，是夏宁悦带我去的服装店，说谈恋爱就换个风格，我就买了。”
　　孙昊拍手道：“那不就是了，加把劲！你看夏宁悦多会穿衣服，你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俩人站在一块儿也般配些。到时候人看你小伙子，嘿，也不赖啊，你俩不就成了。”
　　林析微笑着，回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这时，大家的手机都传出了消息提示音。铃铛新建了一个群聊，名为：乖宝和他们的妈妈。孙昊白了一眼，把群名改成：组建新社团，随后在群里说道：“大小姐，过分了啊。”
　　铃铛不理孙昊，疑惑道：“没人提集合的事儿吗？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啊？”
　　孙昊回复说：“大家说说各自的时间，我们明天早上后两节和下午前两节有课。”
　　铃铛道：“我们就下午前两节有课。”
　　孙昊便决定道：“那明天下午三点半下课后，碎心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