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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回家路,那被她撵了半沟的小男孩

作品名称:那一年,要同我结婚的人      作者:丁长歌      发布时间:2023-12-09 18:00:13      字数:4355

  “这店哪是我的哟,我是旁边那间,租给人家卖衣服。这是我弟娃的。”
  胖妇人笑道,正说着,听到外面有人喊,“打死人哦,打死人哦。”
  胖妇人一听,顾不得跟夏芳说话,跑出去站在门口张望。过阵又风风火火跑回来,坐在夏芳旁边,笑道。
  “狗日的汤歪嘴,又在打婆娘。”
  “……”夏芳抬起脸来笑了笑,有些好奇,没吭声。胖妇人接着说。
  “他是个赖皮。跟禹王镇那帮二流子一伙。不准其它镇路过的车在禹王镇上下客。天天守在那里,看见了就要打烂人家的玻璃。
  你还不敢惹他,他是残废人。派出所都拿他没办法。
  耍起赖来,往地下一滚,要死要活的,看你怕不怕嘛。他老婆也是燕儿毛,碰一下就像杀猪一样满街跑,大喊大叫。”
  正说着,西装男子从里面出来,看到这胖妇人坐在那里。用手指她恨恨地说道。
  “你呀,你呀,整天就是万事通。天上事你晓得,地下事也晓得。你就是个包打听。”
  “怎么了嘛,又没有人来吃饭。我跟人家聊聊天不行。”胖妇人笑说道。站了起来。
  “你又不去关心关心你弟娃,他那事情究竟怎么样了。你妈都快气死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聊天。”西装男子说道。
  “不是说要退嘛。有啥了不起的。另外说一个就行了嘛。守着这么大一间店子,还怕说不到婆娘才怪了。他都不急你急啥。”
  胖妇人轻松地笑道。
  “我倒不急哦,你爸你妈急得团团转,冬月间就把几百年没请的客都请了,现在这场戏怎唱得下去?”西装男人反而笑起来。
  “急有啥子用哟。她这两个老人家,就是让他们急一下,免不得这瞧不上,那瞧不上的。模样要找漂亮的,人要寻能干的。哪有那么好嘛的事哦。”
  胖妇人倒不在意似的。坐回到夏芳身边,还没有开口说话,又进来几个人,这几人想要吃抄手。她便忙着去给人煮抄手。
  夏芳吃完面拿出钱说道:“大姐,你煮的酥肉面真好吃。”
  “你常来,我还可以煮好多种面呢。包你吃了还想吃。”胖妇人听得夏芳在夸她,眉开眼笑。
  夏芳出了门,往禹王祠走去,准备穿过新街直接回家。
  禹王祠前的戏台早就没有,夏芳依稀记得,小时城里戏团来唱过戏。那时这里最热闹,挤上几百人上千人来看。
  人们相信神仙一般住在山顶,禹王祠说起来名气很大,倒不如有人在山顶修座野庙还有香火。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整天像在酒醉中,住在这禹王祠里。头戴着顶脏污的仿军帽,身上穿着件灰里带白的西装,腰间扎条红布条,垂吊尺许长。下身穿条绿棉裤,足上吸双压塌后跟的棉鞋。
  无人知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从那里来的,整天赖在禹王祠,旁边摆张门板,门板上放着几把香与几串鞭炮。若有人前去参观。他在旁边,胡乱替你打一通钹,劝你花钱给老祖宗上香。
  这老头竟然靠此也能活。
  禹王祠前相亲的地方,依旧人来人往,一簇一簇。
  夏芳不想看他们,径直走过,过桥到新街,路过冬芳的米线铺,长瞄一眼。
  冬芳正做着生意,几个人在店里吃粉,她一人在里忙得团团转。夏芳走过时,正巧又让她看见,先前的尴尬似乎也忘记。丢下手里事情,热情地跑出来。
  “夏芳姐,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都没见你。”
  “我看你好忙。一个人忙得了么?”夏芳笑问道。
  “等过了年,请个帮手。不请帮手,一个人哪里做得了。”冬芳说道。迟疑一下,又问。“昨晚说的事情咋样了,你回我句话嘛。”
  “这事我看就算了。”夏芳笑说道。“我跟他真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你是不是听到啥流言蜚语?这街上,嘴巴杂得很,啥都乱说。”冬芳愤愤不平地说道。
  “老板算账收钱锣。”铺子里的吃完了粉,吆喝着算账。
  “到店里再坐会。有啥要求,你尽管提嘛,那龟儿有的是办法。”冬芳说道。
  “我没啥要求,我们不合适,这事情,不能勉强。我妈一个人在家,我还是先回去帮她的忙。”夏芳说着执意要走。
  “你再想下,今晚我来你家一趟。把这事好好说一下。”
  冬芳说完,匆匆回铺子收账。夏芳想说不要来了,见她回铺子,只好自己先走。
  出街头,上公路,路上行人并不多,几辆摩托车跑来跑去,从身边横过。见夏芳独行路边上,就按一下喇叭,想看她要不要坐车。夏芳头也不抬,走自己的路。
  夏芳爬上山顶,喘气不止,想要暂歇下。站在山头,山梁上的风,吹得脸痛。夏芳搓了搓手,拿手捂脸,快步往山下走。
  这时感觉身后有人来。
  这人的步子很重,一步一步,走得坚实,走得有节奏。
  夏芳下意识让到一旁,让来人先走。
  侧身而过的,是一名军人。他背着一个军用背包,手里提着一胶袋苹果香蕉。
  军人昂首挺胸走上坡,居然没见他喘口粗气,步伐如常。
  “夏芳姐。”军人走过时,瞄了夏芳一眼,认出夏芳,停下步子转身笑道。
  夏芳见这军人方脸,结实,敦厚。不认识,有点惊愕他怎么会认识自己,不敢吭声。
  “夏芳姐,你不认识我呀,我是二狗。”军人笑起来,身板依然挺得笔直。
  “二狗?你叫,李……李静,对对对,李静。”
  夏芳想起这人正是小时带一伙小孩偷她家核桃,被她看到撵了半条沟的二狗,就笑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随便怎么叫。”李静憨直地笑道。“好多年都没有见到夏芳姐呀。”
  “是呀,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升啥连长还是营长?”夏芳问道。
  “哪里,还是大头兵一个。”李静神色稍显不自然,随后胸膛一挺,坦坦荡荡地说道。“我回来休探亲假,五天就回部队。夏芳姐,你慢走,我先走去。我妈等着我呢。”
  “好,你快回去,田埂上好像是你妈来接你了。”夏芳打老远就望见李静的母亲走在来的田埂上。
  李静笑了一下,对她挥挥手,匆匆地下山去。
  下山的路当然要比得上山来得快。夏芳也很快回到家,见母亲还在给猪切大白菜,准备晚上的猪食。
  抬头见夏芳回来。问。“芳呀,你吃饭没,锅里还有稀饭。”
  “我在街上吃了碗肉面。”夏芳应道。“我刚才在路上碰到刘大妈家的李静,长好高了哟,他给我打招呼,我都不认识了。”
  “是呀,二狗现在有出息了,听说在部队里当连长了呢。这娃从小就能干……你咋跟冬芳说的。”
  刘秀芳放下刀,看着夏芳,问道。
  “妈我给说件事。”夏芳四处看看,见没有人。低低地把见到的给刘秀芳说了一回。
  刘秀芳听罢,恨恨地说道。“我就说嘛,……狗是改不了,谁跟他谁倒霉。”
  “我给冬芳说我不答应,她还说今晚上她还要来一趟。”夏芳说道。
  “她倒积极得很,安的啥好心?她再来,我就不给她好脸。不怕是一村的人。”刘秀芳冷笑道。
  “妈,不要闹得太僵了。”夏芳怕刘秀芳当真让冬芳下不了台,真不好怎么说了。
  “好了,妈自有分寸。我没见过这样的人。她还好意思来说。”刘秀芳说起来有些冒火。
  正说着,伏在地上的花花狗飕地一下跳起就往外跑。
  夏芳抬头一看,陶二嫂跚跚走到竹林边来。刘秀芳脸色变了,神情极不耐烦起来。
  “刘秀芳,刘秀芳,夏芳的男人来了没有。”
  “整天疯疯颠颠的。真是气人得狠。”刘秀芳真是哭笑不得。
  她前面敷衍陶二嫂,说过两天夏芳相的男人就会上门来,当时情急,只想想哄她走。
  哪知陶二嫂转眼就忘记。听到夏芳说话的声音,寻上门来。
  夏芳见母亲不高兴,迎了出去,在竹篱笆门前接住陶二嫂,笑道。
  “二妈呀,你说啥子哟。不是说好的么,过了年才来嘛。”
  “你妈说的年前你结婚,年后你弟娃结。”陶二嫂嘴里说道。这话说得好正常。
  “你记性还好嘛。”刘秀芳这下子笑起来。“我那天就随便一说,你就信了。说你是疯子呢,这会又不像了。说你不疯吧,整天颠来倒去。”
  “我哪是疯子嘛。你们晓不得,我秋芳呀,跟夏芳一年的,都是二十七岁了。他们说她去歌舞厅耍给火烧死了。我嘛,听到眼泪都哭干了哟。我秋芳,又乖又听话,怎么会去歌舞厅那地方。她那屁短命哥哥,也跟着这么说。我叫他去问清楚嘛,他都不去哟。芳那,是妈不该让你去那地方哟。我秋芳,又乖又听话。要是不死嘛,今年二十七了,跟夏芳是一年的。”
  陶二嫂一说起她那秋芳,又忍不住抓起脏污的衣襟,擦试她也没有眼泪的眼睛。
  “二妈,你莫哭了嘛。秋芳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哭也没有用。”夏芳想起秋芳的种种好处来,也不由得眼泪花花。
  “我那还要哭哟,我哪还有眼泪哟。夏芳呀,二妈看到你,就想起我那秋芳。二妈放不下。她跟你是一年的,二十七了,也该嫁人了。我那秋芳呀,又乖又听话。”陶二嫂边说边往回走。步伐跚跚。边走边用衣襟擦试无泪水的眼睛。
  夏芳站在门前,望着陶二嫂,默然流泪。
  刘秀芳走进屋,从箱子里抱出一件藏青色新衣和一条暗灰色新裤,这是刘秀芳估算家里要办喜事购的新衣。
  夏芳回家又给她购了一套,这样她就有了两套新衣过年。
  “你给你二妈拿去。”刘秀芳说道,想了想。“还是我拿去,你一去,她又拉着你在那里叨叨不停。你又不知咋说,我去了就回来。”
  “我跟你一路去,妈。”夏芳说道。“我也去看看二妈。”
  “那你再拿五十块。再给她五十块钱。哎,你二妈哟,就给毁在这个秋芳死上面了。”
  娘母俩同路走去。
  转过竹林,往前走过山包,转进去是山湾,山湾最里,有孤零零两间旧房,这就是陶二嫂的老屋。
  陶二嫂儿子大贵嫌山湾阴沉,风水先生说房背山,人背不动。所以大贵的新房,是修到对面公路朝阳处。
  陶二嫂不愿意搬,执意要在旧屋居住。
  老屋年久失修,房梁难以承受,变形下坠,屋脊两边瓦椽,禁不了瓦片,形成大大小小数个漏洞。若是下雨,雨水就从漏洞中直灌入房,祼露的木头,在雨水腐蚀下,也变成黑色。
  年轻时陶二嫂能干吃苦,喂母猪,养蚕,样样干,深更半夜就起来,忙了家里还要忙地里,村里人哪个不夸讲她的勤劳贤惠。
  是村里第一批修上砖瓦房屋的人家。
  旧屋边沿,一口老水井,长年都有水,水清彻透澈,逢天旱,别处没有水,村里的人都会来这里挑水吃。
  陶二嫂已走回到家,坐在台阶上,几只鸡在她面前乱跳乱叫。她也没动作。痴痴呆呆坐着,像是在想着什么。
  屋前屋后,堆满柴草,捆得已松,码得已乱。她整天神神叨叨,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儿子多有些厌恶她,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大声呵斥。
  她又是闲不惯的人,只是一睁开眼,就想手里摸件家伙才放心。每天从早上一直到天黑。不停地干活。儿子不让她下田,她就背着背兜满山找柴。
  她一个人烧饭,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全就堆放在房前屋后。
  花花狗比夏芳娘俩跑得快,跑过去时,把几只鸡惊得四处飞散,咯咯乱叫。鸡飞鸡叫的声音,惊醒陶二嫂。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娘俩。
  “二嫂,你走的好快。我都没有撵上你。这是夏芳给你买的一套衣服。你莫嫌弃。这五十块钱,是她做晚辈孝顺你。”
  刘秀芳笑着说道,将衣服与钱递过去。
  “这是夏芳买给我买的呀?好啊,好啊。”
  陶二嫂闻听是夏芳给她的衣服,眼里闪过一抹光亮,脸上绽满笑容,接过来抱在怀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嘴里喃喃。
  “芳给我买衣服了,秋芳给我买衣服了。”
  刘秀芳听罢摇摇头,陶二嫂又糊涂起来了,一股霉味从屋里传出来。
  “我们走了,二嫂,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刘秀芳见她嘴里夹七夹八,也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夏芳偷偷瞄了一眼屋里,堂屋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镜框里镶贴一张照片,这相片夏芳很熟悉,是当时四芳聚在一起照的相片。
  那年她们都是十六岁,邀约一起照了这张合影。
  四人面带几分羞涩并排儿站在一起,差不多的高矮,都那么娇嫩清纯。照相馆给每人洗了一张相片。
  夏芳的那一张,早不见了踪影。秋芳这张,还挂在墙上。
  那么春芳的呢?
  冬芳呢?
  夏芳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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