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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田梗上,那位嚎哭的老妇人

作品名称:那一年,要同我结婚的人      作者:丁长歌      发布时间:2023-12-04 18:14:34      字数:4517

  己卯,腊月二十六。
  天亮。
  太阳出来,冲散山间的雾气,半遮半掩,山村隐隐现现,有如仙境。
  李卫国一早就去禹王镇,准备买些过年用的东西。
  夏芳弟弟李云北已终于带着女朋友小丽回家。说是看姐姐。其实是要带小丽上禹王镇街上做头发。
  他在未来丈母娘家打牌输了几百块,兜里已没有一分钱。回来背着夏芳就跟刘秀芳要钱。
  刘秀芳因小丽在,不好说她,只得低声抱怨。
  “云北,你这一回家,就花了一千多了。你记不记得?前而拿八百,你做了啥子呀。抽烟要抽好的,穿衣要穿贵的。打牌打麻将还要输。你这样花钱,再大的家当都会给你掏空。
  你一年出头,在外面打工,没见到你给家里拿一分钱,回来还要问我们要钱,这不是个事呀。”
  说了两句,李云北就不高兴,一脸不耐烦。
  “你看现在那个年轻人不打牌?钱嘛,不去哪有来,等我赢了钱加倍儿还你。”
  刘秀芳又急又怒,终还是不想儿子在对象面前丢脸,掏了一百钱给他。李云北嫌少,说还不够女朋友做个头发,刘秀芳又掏出三百块,本想只抽一百给他,给他一把全抓过去,塞进皮夹子里。气得刘秀芳直瞪眼,想骂又不敢出声。
  “妈,姐的事情定好没有。”李云北要过钱后,心情见好,问道。
  “那有那么容易呀。这两天把我们都给愁坏了。”刘秀芳忘了儿子刚才抢了她的钱的气,道。
  “妈,我给你说呀,小丽父母可说了,最多拖到三月,一定要结婚办酒,否则的话,小丽就去做人流。他们家找人算过的,小丽怀的是男孩子,才舍不得。你们要是想快点抱上孙子,就得催姐快点把这事情定下来,别拖太久了。差不多就得了,还挑那么狠干嘛。又不是才十七八岁。”
  刘秀芳一听李云北嘴里吐出这样的话,火气儿腾腾上冒,连脸色都变了。牙关紧咬,想要骂人。抬头又见小丽正在院里跟夏芳说要把头发做成一个什么发型。要夏芳给她做个参谋。
  夏芳正用手梳着小丽一头黑发,夸着她的头发好,漂亮等等,两人倒算说得来。
  刘秀芳瞄了一眼,忍了又忍,叹口气。低声儿说道。
  “云北,你刚才说的是啥话呀。你摸着良心想想,你姐为这个家做得还不多吗?你看这村上,那一个比得她。
  这房子,凭你能修得起么?
  这些年家里的开销,哪里来的?
  你也在外打工,你往家里寄了多少钱?你不晓得么?
  回回回来就知道要钱,要钱,这钱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儿呀,儿呀,我只叫你儿,你不能只顾自己做想。还是要替你姐想下。她这是为了啥哟?”
  “一跟你们说,就要说些大道理,懒得跟你们讲了。”
  云北听到刘秀芳的话,不以为然,扯过几句话,走了,拉着小丽上禹王镇做头发。
  “你们要回来吃饭么?”刘秀芳赶出门问道。
  “不回来了,伯母,我们在街上吃米粉。”小丽笑声如铃儿般响。响在刘秀芳的心坎上。
  刘秀芳叹了一口气。刚吃过早饭,猪也没有喂,厨房有一大堆事情都没有收拾完结。
  夏芳见母亲忙得的滑转,操起扫把,去把屋里院坝打扫一番。
  刘秀芳回头见了,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还是生女好些哟,生儿只会回家要钱。生女还能给我扫扫坝院。”
  “妈,弟娃又跟你要钱啦。”夏芳问道。
  “唉,你弟娃一年出头,我就没见到他一分钱。回家来还跟我们要钱。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刘秀芳抱怨道。
  “年轻人肯定操点嘛,等他结了婚,就知道了。我看小丽挺精明的。管他绰绰有余。到时定叫他服服帖帖。”夏芳笑起来。
  “但愿如此哦。那就阿弥陀佛了。”刘秀芳想想,也就笑了。
  刘秀芳把肥猪喂过,背上背蒌去菜地里砍白菜,撕下老叶给猪煮,留下嫩叶儿人吃。
  站在菜地里,隔着一条沟湾,与夏芳家斜相对,直线距约两里山沟,是另一村组龙八堰。
  村头一栋又漂亮又气派的三间三层楼房,雪白雪白的墙,房门似金子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妈,春芳家的房子,修得真漂亮。春芳不是说就要回来么,咋还不见动静。”夏芳把手搭在眼前,问道。
  “可不是嘛。”刘秀芳头不抬说道。“她家的房子,周围几十里都没人修到这么漂亮。像电影里的洋房子一样。”
  “她家先前两间土墙屋还没有拆呢?”夏芳又说。
  “听你彭大妈说,春芳不让拆的,不知这女娃子心里想啥。”
  “现在彭大妈该享福了。”娘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芳,我们娘母俩在这说话,没外人,你知不知道春芳在外面做啥。怎会赚那么多钱,听说每回都是坐飞机来,坐飞机去。就像这飞机是她家开的一样。”
  刘秀芳四下瞧了一眼,地里没有外人,压低声音说道。
  “哪一回回回来,打扮得跟电影里的妖精一样。有人说她在外面做那个的。那个。你知道嘛?”
  “妈,你也喜欢八卦了。”夏芳笑了起来。“人家赚得到钱,是人家的本事。”
  “我娘母俩说话怎是八卦了。”刘秀芳白了一眼夏芳,居然知道八卦这个词并不受听,老大不高兴,“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
  “春芳人长得漂亮。又聪明能干,又能说会道。嫁个老板不稀奇嘛。彭大妈不是说了?”夏芳见刘秀芳不高兴,赔笑道。
  “她的话……。”刘秀芳埋头割菜。说了个半句儿,不往下说了。
  “夏芳,割猪草呀,夏芳好能干哟。”不知什么时候,菜地边坎下冒出陶二嫂。
  依旧背着个大背蒌,盖住半个身子,依是昨天的穿扮。眼神依是有些迷离,手里拿着一把旧镰刀。一脸笑给夏芳打招呼。
  “你不回家在这里干嘛?”
  刘秀芳抬头见陶二嫂,心里老大不高兴,昨天诸多不顺,多半是因为出门前,遇到这疯疯颠颠的陶二嫂有关联。
  “夏芳长得好看哟。穿得衣服好漂亮哦。”陶二嫂并不理彩刘秀芳,隔着田梗,站在夏芳对面,夸奖夏芳。
  “二妈,你还不回家煮饭,你穿这么少。外面好冷。”夏芳关切地问道。
  “夏芳二十七啊。我记得,跟我们秋芳同岁。”陶二嫂又开始犯迷糊了。
  “你问这些做啥?”刘秀芳听到这句话,就有些怒火。她现在最为忌讳,前时本来只对人说夏芳二十三的,自从陶二嫂点破后,再说起夏芳的年龄,只得又长了两岁,有二十五了。
  一般男方说亲,都会比女方大一两岁,她称夏芳二十五,到时就与对方差不多同岁,不算骗人。
  “我家秋芳不死的话,也是二十七岁了。也有这么大了。我家秋芳呀,又乖,又听话。哪里会去啥舞厅,外面太乱了。我的芳呀,你死的好惨呀,留下妈一个人受苦。”
  说着说道,陶二嫂眼里就流出浑浊的泪水,坐在田梗上嚎哭起来。
  “讨嫌得很,年头岁节,哭啥子嘛,快点回家哦。”
  刘秀芳一见到陶二嫂在田梗上哭,烦躁地吼道。好在不是在家门口,要是这样,说不得刘秀芳会直接推她走。
  “我家秋芳呀又乖,又听话,那会去舞厅耍嘛。”
  陶二嫂还在那里喃喃自语。她不相信她又乖又听话的闺女,会去歌舞厅那种在乡下人看来不干净的地方玩。
  刘秀芳背起大背篓白菜,再不理陶二嫂,径直往前面走了。
  夏芳看看陶二嫂,已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得说了句。“二妈,你快点回家煮饭吃。天冷呀。要多穿点。”
  跟在刘秀芳身后边回家,走了一阵,又回头看了一眼。
  陶二嫂还站在田梗边上,她已经没有哭了,只是呆呆地坐着,望着远处的山,不知在做些什么。
  山间冷风吹过,头顶掠飞过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儿。
  陶二嫂还在那里念叨着她又乖又听话的女儿。
  夏芳忽然感觉陶二嫂好生可怜。
  秋芳死于那一场大火,当时轰轰烈烈,铺天盖地,现在呢,早也无人记得了。
  只有这个乡下老太婆,还一直念念不忘。
  “死都死了,死了还能活过来么。”刘秀芳愤愤地说道。“本来大贵对她还是挺好的,秋芳死了,国家赔了她三万块钱。这三万块钱,她存在银行里。大贵要修房子,想要用这笔钱。她死个舅子不肯,谁要在她面前一提这钱字,她就嚎啕大哭。
  开头念叨说肯定上面弄错了,她的秋芳没有死,还会回来,要是把这钱用了,人家就不会再把秋芳还给她了。
  后来大概晓得了,又哭她秋芳死得苦,命换回的钱。不能用。
  哭得个死去活来,下雨天在地上打滚。
  大贵气得不得了,到处借钱才把房子修好来。打了几年工才还上。”
  刘秀芳站在台阶上,叉着腰气愤愤地说道。
  “整天见人就说她家秋芳听话,乖,不会去舞厅玩。就是怕人家说,坏了秋芳名声嘛。
  秋芳真有那么好?说得像花一样?
  好有啥用?人都死了,还要啥名声哟。
  歌舞厅又咋样了。现在连禹王镇都开了歌厅。十来岁的学生娃都进去。还那么古板。”
  刘秀芳恼怒的不是这些,恼怒的是这年头岁尾,正是忌讳多时,偏这陶二嫂老是来哭,而且寻上门来哭。
  要不是瞧她家是李卫国是隔房的兄弟,早跟她翻脸了。
  “妈,你干嘛呢。你生啥子气嘛。气坏了身子多不好。二妈也好可怜嘛。你莫生她气嘛。”夏芳忙安慰刘秀芳。
  “你不晓得,前几天你还没有回来,不知她听哪个说你要回来了。天天就跑来,说要来看你。我叫她不要来,我说你回来还早呢。就怕她来,她一来,说不了几句好话。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唉……。想来想去,她也命苦呀。芳呀,你们在外面,钱少赚点没关系,一定要平平安安呀。”
  不知怎回事,刘秀芳说道说道,倒眼泪花花,扯围裙去擦。
  “妈。你不是说了年头岁节,不要乱说话么。咋你又要哭了呢。”夏芳逗笑道。
  “我哭啥?我有啥好哭的。我儿我女都好好的,安安康康的。我哪里哭了。”
  刘秀芳又笑了起来,边擦眼睛边说话。
  “只是想着想着心里就痛,其实秋芳也挺好的,多听话的孩子。唉。打工有啥好哦,还不如在家吃菜咽糠。穷得时候,大家都一样,一家人在一起,还快快乐乐的。
  现在,你比我的,我比你的,反而叫人焦愁得很。”
  刘秀芳说着就不知说到那里了,连叹几声气,自去干活。
  夏芳没啥事儿做。花花狗在身边窜来窜去,远处的山,在这个冬日,显得格外的好瞧。太阳照在墙上,能勾出光线来。
  刘秀芳手足忙得不停,可是当夏芳要帮手时,她又赶她走开,说看不惯她斯斯文文干活的样子,撵她去玩。
  夏芳只好在院子里,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刚坐下,看院前核桃树,光光的树条,挥舞在空中。
  “咦,妈,我们家的核桃呢。”
  看到核桃树,就想起核桃。跳起来,跑去问正在给猪煮食的刘秀芳。
  “对哟。在堂屋柜子里,专门给你挑了一袋好的。”刘秀芳笑了起来。“你看这记性,都忘记了。”
  刘秀芳忙站起身。走到堂屋,打开柜子,拿个筛子,从袋子里抓出十几二十个滚圆的核桃。
  “我们家的核桃好,皮薄肉多。拿上街去,好多人抢着要。”
  刘秀芳边说,边把筛子递给夏芳,从门后寻得一柄小铁锤。递给夏芳。
  夏芳拿起铁锤与核桃,在那里轻轻地敲着,边笑起来说道。
  “妈,看到核桃,我想起春芳队上那个二狗,小时候带帮小娃儿来偷我们家核桃,拿起石头就砸,砸落了捡起就跑。我那回撵了他半条沟呢,现在想起来好笑得很。”
  “你还叫人家二狗,人家娃好有出息哟,去当兵,在部队上考了学,现在听说当排长啥还是连长的。你弟小名也叫二狗,人家二狗只比你弟这二狗大几个月,多有出息,哪像你弟这二狗一点都不争气。”刘秀芳说道,对儿子极是不满意。
  “哇,真没瞧出来,我们雷公岭出当大官的了。妈,他大名叫啥名来的,我都忘了。”夏芳笑道。
  “叫李静。”刘秀芳边说,边走到院坝里。搭了个手棚,往大路上望了望,显得心不在焉。
  “你爸真是的,赶个场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心里像没事儿一样。要不要回来吃饭?好煮饭。”
  “那坡上,好像是我爸回来了。”夏芳眼尖,望见父亲正从坡上走下来。刘秀芳不吭声了,进屋干自己的活。
  夏芳蹲在院里,敲着核桃,细心剥开壳,取出一块一块核桃肉。待剥过几个,拿起来跑进屋里往刘秀芳嘴里喂。
  “老太婆,我回来。”才走到院子边,李卫国打开围栏门,笑嘻嘻喊道。小竹背蒌里,满满当当,是肉,面粉,粉条,调味料。还有几付对联。
  “这场赶得久呢。一早就上街去了,到这会才回来。是不是上街打牌啦。”刘秀芳见到李卫国,开始叨叨抱怨。
  “妈,两点钟不到,爸回来的够早了,你还埋怨他。”
  夏芳看了腕上手表,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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