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作品名称:时光岁月 作者:雁南 发布时间:2023-12-14 06:22:01 字数:3270
兔子窝设计的比较宽敞,足够我坐着,想躺平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毕竟空间有限。两只雪白的兔子见到主人进来了,刚开始还有些陌生,唯诺不前,时间久了就熟悉了,直接爬到我的怀抱里耍着无穷无尽的娇气;舔舐我的鼻头,还抓挠我那身被雨水湿透了的衣裳。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天亮。闻听到母亲出了门,嘟囔骂着:“娘那个臭X!一窝子土匪,招天杀的不得好死!也不知道俺儿跑哪儿去了……”
我也不吱声,悄悄爬将出来,偷偷摸摸进了家,胡乱吃了几口东西就上学去了。谁知道,还没有上完第一节课就发烧了,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的,连出气都是炙热的。谢老师摸了摸我的额头,立即派同学把我送进了医院,医生为我检查了体温,惊呼道:“乖乖,马上就到四十度了,怎么搞的嘛?”说完立马给我安排了吊瓶。
谢老师又派同学去通知了我的家人,母亲急忙赶来了,打完吊瓶之后就把我搀扶着回了家。
可是自从躺在了床上,感觉就不能闭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了那个屈死鬼韩腊梅!一团团迷雾弥漫开来,她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朝着我嗷嗷嚎叫着扑将过来……
没有办法,只能睁着眼睛静坐着。学校是去不成了。从此以后,几天几夜都不敢合眼,茶饭不思,连喝口水都要吐出来。眼瞅着脱了水,看来事态越发严重了。母亲只能把我送进了医院,医生为我仔细检查了全身,说我并没有什么大病,可能是被雨水淋透了,得了严重的感冒而已。
母亲是个农村妇女,特别相信迷信。经常弄一碗清水,把两根竹筷子插在碗里,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一撒手,说来也是怪事,那两根筷子居然直愣愣地站稳了!但邪乎归邪乎,我的病情依然还是照旧不好。母亲便到四处去打听,哪里有会跳大神的巫师,结果还真的打听到了。戴老三的父亲自告奋勇,说自己当初亲眼目睹过跳大神除妖避邪的场面,不敢说是精通,最起码要比一般人懂得多。没办法的事,只能请他过来为我“降妖除魔”。
戴叔叔身披着五颜六色的装束,左手拿了一个破脸盆,右手掂着一根自己制作的桃木剑,围绕着我又蹦又跳,又吼又叫。跳一步就咣咣敲几下脸盆,嘴巴里还念唱着:“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上山虎,下山虎,赶快过来保护主;大妖精,小妖怪,遇见神仙快躲开!不然抓住下油锅,板子打,鞭子抽,看你个龟孙走不走……”
戴老三的母亲也过来了,手里还端来了一大碗油炸丸子,如此这般也是一件好事。自从两家结下了梁子,此行为对于两家人来说,可谓是冰释前嫌,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戴叔叔跳累了,坐到我身边抚摸着我的额头嘿嘿笑道:“俺民小这个小王八羔子不孬,确实不孬。特别像我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见到阎王打一架,哈哈哈……老王嫂,假如你不介意,我就认俺民小做俺的干儿子吧,中不中啊?”
“咦——那感情好呀,还怕俺儿高攀不起哩。”母亲笑得山花烂漫。
父亲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陪着笑脸道:“太好了太好了,俺儿今后有了老弟你这棵大树罩着,病情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但是,那个怪病却一直纠缠着我不放。夜里只能干坐着,压根就不敢闭眼睛睡觉。母亲紧盯着我说:“民小,俺的小心肝,你这个样子到底是咋回事呀?让俺这个当娘的咋办哩呀,呜呜呜……”母亲泣不成声了。
我双手抱膝道:“娘,你别哭了,我好像知道了,就是那个韩腊梅的鬼魂扑了我。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就是躲到别人家里去睡觉。前几天我跟苏大头商量过此事,他同意让我过去陪着他睡一段时间。”
“那感情好呀,看来俺儿有救了,明天俺就去找他父母商量这个事。”母亲破涕为笑了。
说来也是怪事,自从睡到了苏大头的家里,那个怪毛病就慢慢消失了。
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倒霉的就是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地富反坏右分子,国民党残渣余孽!戴老三的父亲和我的父亲都在其中。一天,矿务局举行了隆重的批斗大会;批斗现场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红旗招展。戴老三的父亲和我的父亲都被押上了舞台,直溜溜站成了一排。
“打倒反动派,打倒反革命分子,打倒地富反坏右分子……”群愤激昂,都举着拳头高呼着口号!批斗大会结束后,黑五类分子便被押解着去游街示众。
四猴子紧紧跟随着他父亲,保护左右,戴老三也紧随其后。戴老三走到我身边,从腰里抽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我面前晃了晃,目露凶光道:“谁他妈的敢动我爸爸一根汗毛,老子非捅了他不可!”
如此这般,看来老戴没有白养这两个犬子。
我父亲戴着高帽子,脸上被墨汁涂鸦的五马六道,就像个跳梁小丑,低着头,腰弯得就像一个大马猴。我父亲还算幸运,并没有挨打。其他的黑五类分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多数被打得人仰马翻,鼻青脸肿!
想当初,我父亲在师部文工团可是一个大红人,担任团长和总编,可谓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因为有爱吹牛的臭毛病,到处炫耀嘚瑟自己的光辉历史。后来被人举报,一份调函就把父亲的政治历史问题曝光于天下了。原来他是一个畏罪潜逃的右派分子。从此以后,我们全家就倒了大霉,被下放到了矿务局……
后来,由于砖厂不景气,处于停产状态。经上级领导部门决定,宣布砖厂破产。全部人马被下放到煤矿三个分厂。从此后,我们又搬家了,迁移到了小洪沟煤矿,父亲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煤黑子。
至于戴老三这个坏小子,除非在学校里能够见上几面。他今非昔比,成熟了不少,每次见到我都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我也不记前嫌,有时候还和他勾肩搭背到远处去看电影,有了零钱还买些零食吃。我父母亲知道了呵呵笑道:“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打架的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留,拼得你死我活。一旦和好了吧,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一九六九年,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我就义无反顾地报了名,到农村去当知青,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说来也是一种缘分,我和戴老三就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始终不离左右,被分配在同一个单位,而且还住一个宿舍。
他脾气暴躁,经常和同事们打架斗狠,时而还捎带着把我也拉过去为他撑腰,助阵助威!渐渐地,他就臭名远扬了,成了家喻户晓的坏小子。两年后,他长得膀大腰圆,往我面前一站就像一座黑铁塔。久而久之,他就有些忘乎所以找不到北了,有时候竟敢在言语上挑衅我,估计是想报当年那一箭之仇。我也懒得搭理他,情知道他已今非昔比,壮实的像头牛,不可小觑,每次挑衅我都尽量回避他。要搞清楚一个道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俗话说,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总不能老是害怕他而躲着他吧?一次没有耐住性子,就和他拉开阵势开战了。他比以前长进了不少,竟敢主动进攻我,对着我拳打脚踢。我头脑冷静,静观其变,用手指虚晃一枪朝着他的眼睛戳去,他急忙用双手阻挡,我一套连环锤直捣他的软肋,只几锤,他“啊呀”一声惨叫就倒地不起了。要知道这些年以来,我在暗地里练了硬功夫,捣破一道火墙,那也只是一两拳的事情。
他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卧地不起,最终还是被同学搀扶着站了起来。从此以后,他在我面前再也不敢嚣张跋扈了,我俩从此握手言和,再无战火硝烟。
时光如梭,我们这几个家庭有污点的小知青经常被打压,十七八岁就被抽调到生存条件极差的地方去工作。盐湖,一个令人谈虎色变的地方!许多人去了,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就累得大口吐血,肛肠脱落!我们这几个知青硬是撑了两年多,之后都锤炼成了强壮的小伙子。之后又被潜规则忽悠调到了西山煤矿,当上了煤黑子。有人撇嘴道:“谁叫你们是黑五类的后代呢,别的啥都不说了,就是因为你们的家庭政治历史背景所造成的!”
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现如今也同样如此,知青替父亲去背黑锅!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小知青都到了谈情说爱和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也不例外,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姑娘,于是就闪电般的结了婚,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可爱的小闺女。戴老三在这方面却是另类,只谈恋爱和乱搞两性关系。我们都亲眼目睹过,几个姑娘都长得十分漂亮,配他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他呢,似乎也有他做人的风格和格局,再加上他的品德品质有问题,只是一味地追求裙带关系,压根就不提结婚二字,其中还包括一些维族丫头。他很奇葩,搞过之后还到处去宣扬、去炫耀。我不赞成他这种龌龊的做法,就去劝戒他,让他最好认真对待爱情与婚姻,寻找一个比较靠谱的姑娘结婚算了。
“大哥说得对,我会注意的。”他头点得像鸡叨米。其实谁都不傻,可以看得出,他只是在敷衍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