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九六五年秋，举家从师部文工团家属院里搬走了，迁徙到了农六师煤矿厂砖场。不曾想，刚定居下来便飞来了横祸！
　　傍晚时分，隐约闻听到河套那边传来了三妹凄惨的嚎啕声！我急忙飞奔过去一探究竟，瞧见邻居家里的“四猴子”朝着我三妹又踢又打，我三妹还不到五岁，哪里经得住这般虐待，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我怒不可遏，飞奔过去朝着四猴子就是一顿拳脚！四猴子比我小几岁，压根就不是我的对手，顿时被打得鬼哭狼嚎！与此同时，从远处飞奔来了一个小伙子，他长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到了近前也不吱声，朝着我就是一顿拳脚，直把我打得眼冒金星，踉踉跄跄差点摔趴下。幸亏我反应及时，急忙招架，并且知道了他是四猴子的哥哥，绰号戴老三。
　　我身材矮小，瘦的像只黄鼠狼。但是，打架斗殴却是我的强项。我咬牙切齿，岂能饶过他，立即反击，几皮锤就把他的鼻血淘了出来！原来他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外强中干罢了。我天生小心眼，像条报复性极强的毒蛇，依旧纠缠着他大打出手……
　　此时，从远处跑来了两个大人，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高举着一根扁担，吼叫着朝着我砸了过来！我立即清醒了，他们两个是四猴子的父母。他父亲一扁担轮了过来，直接砸到了我的身上！我初生牛犊不畏虎，也朝着他开始反击，拳打脚踢着。四猴子的母亲见状一把紧紧地搂住了我的后腰，使我动弹不得，她丈夫趁机又轮了我几扁担！
　　我腹背受敌，吃了亏，情急之下猛地一转身，挣脱了她的束缚，朝着她那坨硕大的乳房就是一个猛直锤！她手捂着胸脯哀嚎起来：“哎呀呀，好啊！你，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打你阿姨啊！”
　　四猴子的父亲见状，气急败坏，吼叫着朝着我又是几扁担！我杀红了眼，压根就没有疼痛感，朝着他拼命反击！
　　此时，我父亲嚎叫着从远处跑来了，我不禁一阵窃喜，看来我的援军到了！不曾料到，父亲来到近前不但不帮我，反而对着我大打出手，又是拳头又是脚，直接把我打翻在地……
　　此时此刻，我只能紧紧抱着头，默默忍受着这般非人的待遇。我母亲从远处嚎叫着也赶来了。到了近前，母亲吼叫着对父亲大打出手，又抓又挠，又踢又打，骂道：“你这个招天杀的老畜牲，你压根就不是人啊！人家一家人欺负俺的儿，你不但不帮忙，还帮别人打自己的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牲，你是个毛驴子啊！”紧接着又把矛头对准了四猴子一家人，“老戴，我问问你，你五尺高的汉子，还拿着扁担欺负一个小孩子，你是不是吃屎长大的？尻恁娘，一家牲口打俺的儿，俺跟你拼啦！”母亲说罢便朝着他一头撞了过去！
　　他们见状，急忙溜之大吉了。后来，我被母亲搀扶着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我埋伏在上学的路上。不出所料，戴老三被我劫住了。但见他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估计我也同样如此，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也不吱声，直接和他单挑开战。戴老三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地头蛇，恶贯满盈，倚仗着他那个不讲理的爹，想欺负谁就欺负谁，霸道惯了。今天遇到了我，算他摊上大事了！没几个回合，他便被我打趴下了，他挣扎着爬将起来，手抹了一把鼻血就朝着家逃跑了，估计连学也不敢去上了。我手指着他骂骂咧咧：“驴日哈的，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一天去涝坝里洗澡，瞧见戴老三正骑压在“苏大头”的身上，拳打脚踢着！我二话不说，扑过去一把扯住了戴老三的头发，一较劲就把他按翻在地。苏大头满脸是血，爬将起来朝着戴老三的脸部就是一顿狂踹。戴老三顿时满脸是血，嚎叫着向我求饶：“民哥，民哥求求你……”我也不客气，朝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他的眼睛顿时流出了鲜血！
　　此时，有人喊道：“快跑啊，戴老三的爸爸来了！”
　　我转身一瞧果真如此，急忙撒开了手，呆呆站在一旁跟没事人似的。他爸爸跑过来二话不说，朝着苏大头就是几个大嘴巴子。戴老三狗仗人势，把苏大头按翻在地一顿拳脚，苏大头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戴老三名叫戴宏昌，和我同龄，也是十三岁。据说，他父亲年轻时是个土匪头子，山大王；经常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恶贯满盈。自从瞧见了村子里的大美人赵双银，心里面就落下了病根，整日里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于是就一咬牙一跺脚，带领着众哈啰趁着月色将她掳到了山上，强迫她做了压寨夫人。
　　赵双银本是良家女子，大家闺秀，岂能轻易就范，也产生过逃跑的想法，但戒备森严，逃跑又谈何易事。久而久之，便委曲求全、死心塌地随他去吧。她的肚子很争气，为山大王戴彪生育了两个闺女和四个小子。尤其是那两个闺女，出落的水仙花一般美丽……
　　我母亲经常眼馋他们家，说：“你瞅瞅人家老戴家，咋恁有福气哩，两个闺女长得多水灵。尤其是那四个小王八羔子，长大了往门口一站，七狼八虎多招人眼馋呀！”又朝着我父亲撇嘴道，“你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只生了俺民小，其他四个臭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
　　父亲哭笑不得：“李凤芝，你个柴火妞懂个啥？有句古话说得好，好儿不要多，一个顶十个嘛，嘿嘿嘿……”
　　后来，我带领着七八个同学在校外遇见了戴老三，有同学挑事说：“大哥，你看那不是戴老三嘛，我们替你教训他一顿咋样？”
　　我也不吱声，只是手一挥。同学们心领神会，冲过去对着戴老三就是一顿拳脚，戴老三被打得满脸是血，狼狈不堪地逃窜了。
　　没想到下午放学后，我便被父亲堵到了家里。父亲拿着皮带抽打着我，迫使我跪下来对着毛主席画像请罪，让我坦白交待都是谁殴打了戴老三，我宁死不屈！此时，戴老三的父母从外面进来了，手指着我破口大骂，地窝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我父亲天生胆小怕事，就轮起皮带朝着我穷追猛打，我东躲西藏。戴老三的父母依然不依不饶，骂声不绝。见此情景，我只能选择夺门而逃！
　　是夜，我也不敢回家睡觉了。我养的那条白色的板凳狗紧随其后，平时，它对我十分依赖，而且特别忠诚，始终伴随我左右。邻居的苏大头看见了我，也急忙跑过来陪伴我，抚慰我。夜已经很深了，刮起了阵阵冷风，夜空中乌云滚滚，看来快要下雨了！
　　此时，远处传来了苏大头母亲的呼喊声：“大头娃儿，你跑到哪个哒哒去啦？快些回家啊。”
　　我推搡着他，让他回家走了。他一走，我的心里面不免有些虚脱了。没办法的事，只能带领着小板凳狗跑到几百米远的砖窑处去歇身；那里有一个芦苇搭建的三角形小窝棚，窝棚里面铺了厚厚的麦草，很松软。在玩抓特务游戏时，我就发现了这个小窝棚，也知道是专门给值夜班人员搭建的临时住所。最近砖厂停了工，这个小窝棚也就闲置了。
　　夜深人静，四周一片漆黑，时而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电闪雷鸣。小板凳狗有些胆怯了，吱吱呜呜直往我的怀里钻。
　　黄豆大的雨点儿开始“噼里啪啦”光顾小窝棚，我探头探脑往外观瞧，这一瞧不当紧，窝棚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子嘤嘤的啼哭声！那哭声很凄惨，由远而近，越听越瘆人，不禁令人毛骨悚然！难道是那个坠入砖窑的屈死鬼——韩腊梅！
　　听说曾几何时，二十一岁的韩腊梅为了帮阿姨们去取砖窑顶部的烤土豆，一不留神踩塌了窑顶，瞬间就坠入了几百度高温的窑洞！大伙见状急忙去施救，几个男人急忙用大铁锤把窑门砸开，再用十几米长的铁抓钩去扒挠施救。结果忙活了大半天，累得大汗淋漓，只钩出了几根骨头！骨头上还依稀挂着人肉，散发着焦糊的味道和青烟。可想而知，几百度的高温，谁掉进去了也是在劫难逃，一命呜呼！
　　后来，人们为韩腊梅召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然后就把她埋葬到了我们地窝子后面的小山坡上。仔细想想，韩腊梅这个漂亮的姑娘，命运也真是够可怜的，还有几个月就要结婚了。没想到竟然为了几块烤土豆……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只凄惨的火凤凰！
　　从此以后，我们那一带经常闹鬼！有人绘声绘色，说夜里真的看到韩腊梅身披着白色长衫，在山坡上飘来荡去……
　　想到此，顿时感觉到头皮发麻，不寒而栗！此时，一个小旋风旋转着来到了近前，感觉到一股冷风侵入了我的身体，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实在太可怕了，看来此处不是久留之地。瞬间就想到了我垒得兔子窝，于是就起身转移到了兔子窝旁边。夜深人静，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掀开门就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