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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红尘一笑 和你共徘徊(十)

作品名称:龙泽家园      作者:我是老拉      发布时间:2023-11-24 10:09:44      字数:3581

  范祖爷曾经自豪地向我们夸口说过:“我从一岁起喝上酒了。我老子也是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要喝酒。他每到喝酒时,就用筷子头蘸点儿酒让我吮吸,等我三四岁的时候,已经能像大人一样端着酒杯喝酒了。我平生喝得最多的一次,就是结婚的那一天,一个人喝了三瓶酒,把一桌子的人全喝得爬在桌子上了。我自己,也是被别人抬进新房里的,睡到第三天才醒过来,连洞房花烛夜都给耽误了。我那个大儿子,一生下来就傻头傻脑的,估计也是酒给闹的……”
  谁说他不明白喝酒的坏处呢?他这是明知故犯。而且他还自己给自己辩护,经常梗着脖子说:“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喝高?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哥们不喝酒,交不到好朋友。”
  范祖爷的小酒每天中午不断,饭未进口时先得来两盅酒垫底;半月十天还得来一次大喝,不是自己找个借口请客,就是应邀去赴宴。要是隔上一两个月不喝上一次大酒,范祖爷就会可怜地犯病。每逢犯了病,范祖爷下巴子上的一小块肌肉,就会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抖得像发电报的手指头按着的哪个跳跃不停的键头一样。
  范祖爷因为喝酒出过的洋相,也是十个指头数不过来。有一年的夏天,范祖爷与一群朋友喝过酒以后,头晕脑胀地骑着自行车回他在荣村的家去。通往村里的那节路上没有路灯,路边还有一些阀倒的树桩横躺在那里。歪歪扭扭地骑着自行车的范祖爷,就撞在这些枝杈横斜的树桩上了。范祖爷摸着黑翻身爬起来,拖起一根树桩来,骑上就走,直骑的大汗淋漓,好容易才骑到家门口,便再也骑不动了。他站在大门外,大声呼叫三梅。三梅出了门,范祖爷的酒还没有醒过来,嘴里还在叫唤:“快!热球死我了,赶紧把我的自行车,推进院里去,你再看看,后轱辘是不是坏了?要不,咋这么沉的?”三梅一看,哪有什么自行车呀?范祖爷骑的是一根两米长小腿那么粗的树桩,这根树桩此刻正斜躺在门档上。三梅气急了,张了几下嘴,但又不敢骂他,就哭笑不得地问:“这就是你的自行车呀?它哪儿是坏了?是压根就没有什么后轱辘。”
  根据我们几个弟兄们的粗略估算,范祖爷这辈子喝进肚里去的酒,都能装满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游泳池了。范祖爷也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眯着眼睛说:“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他娘的一跳。这些买了酒的钱,估计买辆小汽车都足足有余了。”
  中国的酒文化起源很早,由酒而引发的故事也数不胜数。文人喝酒,喝的是雅兴,像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像欧阳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间也”。武人喝酒,喝的是豪气,挑灯磨剑,剑指万里江山,像协助刘邦打天下的高阳酒徒郦食其。至于一般人,喝酒也就是为了凑个趣,添个喜气。但酒鬼不同,酒鬼们喝掉的,是自己的人生。
  人世上的酒鬼也是数不胜数的。
  有本书中记载,春秋战国时期的齐景公就酷爱饮酒,经常会接连喝上七天七夜不能停止,不但耽误国政,也弄坏了身体,但是却一直无人敢劝。有一位叫做弦章的大臣冒死上谏说:“君王已经连喝七天七夜了……如果您不想戒酒,就请先赐死我算了。”齐景公知道弦章是个忠臣,不能杀,杀忠臣有损自己的名声,但自己又不想放弃饮酒,就只得找个借口把弦章打发走了。另一位著名的大臣晏婴也来觐见齐景公,齐景公向他诉苦说:“弦章劝我戒酒,他说如果我还要饮酒的话,就让我赐死他。我如果听了他的话,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喝酒的乐趣了;不听他的话呢,他又让我赐死他。这让我怎么办才好呢?”晏婴本就是来劝谏齐景公戒酒的,听到这里赶忙说:“弦章遇到您这样宽厚贤明的国君,真是幸运啊!如果他遇到的是夏桀、殷纣王,岂不是早就没命了吗?”
  看看,竟然还有要人家以命劝酒都不肯醒悟的人。
  为了动员范祖爷戒酒,我们几个老弟兄们也同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任凭我们把喝酒的坏处说了又说,就差咒骂造酒厂老板的十八辈祖宗了,范祖爷却顽固得像花岗岩似的,任尔东西南北风,咬定喝酒不放松,说什么都不肯轻易地点头答应把酒戒掉。
  最后,劝说他的人,全失去了耐心,大家表示,他要再不戒酒,就谁都不想搭理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了。
  刚刚花一万多块钱买了助听器的医生老乔,现在耳朵好使了,说起话来也就展现出了他的权威。他二根指头指点着范祖爷说:“范祖爷,你要再不把酒戒掉,你也就别再喊我什么二哥了。你连我这个二哥的话都听不进去,那我还认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兄弟干什么呀?”
  范祖爷看见老乔真的不高兴了,便巴眨着眼睛想了半天:“二哥的话,我还不敢不听。不过,想要让我戒酒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们必须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没有人能回答了我的这个问题,那以后这戒酒的话题,咱就免谈了。”
  老乔说:“说出来,让我们听听是什么问题?我就不信,你这个人还会提出什么别人解答不了的问题来。”范祖爷就说:“成天起来,总听那些文人们说什么灯红酒绿。你们谁能给我解释解释,这灯红酒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酒明明没有什么颜色,他们为什么要说酒是绿的?”
  老乔显然被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难住了,张了张嘴回答不上来,突然就恼了,冲着范祖爷说:“让你戒个酒,咋就这么难的?还出这么刁钻的问题来难为大家。我们回答不了你这问题,我们也不想再管球你戒不戒酒了,哪一天喝死你狗日的,我们大家把你送进火葬场去,就算了。”
  杜老三也说:“谁要再劝你戒酒,谁就是王八蛋。”
  我却突然想起来,我曾经在什么书上看到过有关这个问题的解释。我想了想就说:“范祖爷,你这个问题吧,还真是难不住我们。不过你要说话算数才行。让我来给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叫作灯红酒绿的吧。灯红就不用解释了吧?酒为什么是绿的呢?根据《本草纲目》中记载:早期的酿酒工艺不成熟,还没有发明出后来的蒸馏工艺时,用来酿酒的米糟就会浮在酒面上。这些酒糟发酵后的形状,看上去就像是绿色的蚂蚁,所以才被称为绿酒的。”
  这一来,范祖爷无话可说了,嘿儿嘿儿地干笑了几声,这才笑眯眯地说:“弟兄们这么苦口婆心地劝我戒酒,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不过这喝了一辈子酒的人,要猛不丁地说声不喝就不喝了,想想还真是有点儿难。但是,祖爷们好歹也是当过兵,在天安门广场站过岗的人,说话绝不能不算数。说戒,那就得真戒。哪能连这么点儿决心也下不了呢?再说了,二哥的话,祖爷们还是不敢不听的。”
  一旁的三梅就说:“谢天谢地!你祖爷真要能从此不喝酒了,我天天给你祖爷烧高香。”范祖爷笑得露出了两个尖尖的虎牙,斜眯着眼睛说:“你也不用给我烧什么高香,你不要再偷偷地把我的酒卖掉就行了。”三梅就笑的双肩发抖:“你都不喝了,也不再买了,我还拿什么去偷卖呀?”
  谁知,范祖爷一开始答应的这么好,而且还爽快地说:“既然现在知道喝酒会损坏中枢神经,那咱就不喝了。”可隔了没多大一会儿工夫,他就反悔了,而且振振有词地说,“这酒吧,想要彻底戒掉它,这狗日的也难。客观因素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有亲戚朋友从外地来了,连盅酒都不让人家喝,这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吧?如果让人家喝呢,自己又哪有不陪着一块儿喝的道理?再就是,遇上亲朋好友家的喜事了,你应邀出席去了,人家敬你酒,这酒你是喝还是不喝?素常日子,若要碰上点儿不开心的事情了,抿上那么一两口,这也算安慰安慰自家,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再说了,男人不喝酒,这显然不合情理,这就好比是让女人不穿花衣服一样,难……”
  说到这里,范祖爷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极快的动作爬在地板上,开始往那张架子床底下钻,边钻边说:“不说喝酒,我还想不起来了。我这床底下,还藏着一箱极好的张裕红葡萄酒呢,已经藏了有十来年了。”
  我们在场的几个人,哄地一阵全笑了。杜老三笑得直拍自己的大腿,仰起脸来连声咳嗽着说:“只听说过有人藏白酒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藏葡萄酒的呢。”
  范祖爷果然从床腿处摸出了一个看上去很是高档的纸盒子来,打开包封后,里面果然是四瓶高大的红葡萄酒。范祖爷龙王献宝似的举起瓶子来,让我们看,一边带着几分夸耀的口气说:“去年我连襟来了,住了两天我都没舍得让他喝。上了月,我在北京当兵时的那个连长来了,我也没舍得让他喝。今天,咱弟兄们先干了它这两瓶。剩下的那两瓶,等到我戒酒成功的那一天,咱弟兄们举行一次隆重的庆贺,到那时再喝掉它。”他说着,自己先嘿儿嘿儿地笑了。
  我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边说着戒酒,一边还想着多会儿喝酒。范祖爷,你要用这种心态戒酒,估计到牛年马月也戒不了。”范祖爷边用袖子给那两个酒瓶子擦土,边嘻皮笑脸地说:“牛年马月戒不了,就戒到狗日的马年牛月,横竖都那会儿,估计都已经化成灰了,想喝也喝不成了,也就真的戒掉了。”说着,转过头去吆喝三梅,“三梅,快!老弟兄们来了,炒鸡蛋,油炸花生米,葱爆豆腐干,这是必须的!剩下的,你自己看着上,再给我们来上几碗西红柿炸醬刀削面。要快!”
  我们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真是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人生吧,有时确实就像是在演电视剧,命运是编剧,自己是演员,有演喜剧的,有演悲剧的,也有演闹剧或丑剧的。但是范祖爷的角色,比起别人来格外地多姿多彩,还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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