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故人相见误会深

　　宁小天心中很矛盾，想着孩子的话，可是一想起那幕场景，朱仰南哀求的目光，似乎在灼烧着她的软弱的内心。尽管她很刚强，不想把自己的脆弱表现出来，还是在朱潜龙面前忍不住哭了起来。
　　朱潜龙站起身，于心不忍，为她拭了泪，难过道：“娘，我答应你。”他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为了讨母亲开心，只好妥协了。又道，“娘，孩儿不会让你再伤心了，我去报仇。”
　　她摸了摸那几条红印，安慰道：“孩子，快躺下，都是娘不好。”她把膏药给敷在身上，心中像是灌满了鲜血，沉重无比。悔恨自己不该这样，好像刚才的每一下都是抽在自己心中，受伤的远比自己更甚，痛苦永远都会烙下。眼泪落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他感到锥心的疼痛，心中寒凉而透骨，他不能饮恨母亲，毕竟母亲再有错，也是为了自己。
　　“儿子，娘去烧水，你先缓着。”
　　他心中窃喜起来，看到母亲为他烧水，这么疼爱他，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他想到柯小芳，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纳兰德见此情此景，生了同情之心，想到自己的父亲，被人杀死，连个全尸都没有。更加不知辽王朱同明为什么要那么做，尽管千万个不相信，可又始终说不服自己，苦恼之极。
　　董明秀道：“这个人真是愚蠢至极，老爹，咱们走吧！”
　　纳兰德对至情至孝之人极为看重，甚至比自己武功高的人，有所不屑，他都一笑置之，却对朱潜龙产生了一丝爱才之心。
　　纳兰德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这人定能成大器。你不懂，百事孝为先，你要孝敬自己的娘亲，这才不悖武学之道。”
　　董明秀不解道：“可是娘早被北风害死了。”
　　纳兰德道：“那你的义娘呢？！”
　　董明秀道：“老爹，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义娘的大恩大德的。”他指的是白玉珊，辽王朱同明的爱妻。
　　宁小天进来，看到他的眼中流了泪，坐在床沿上，摸了一下他的脸，喃喃自语道：“孩子，都是我不好，以后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再逼你了。”看到他沉沉入睡，甚是凄苦，自己和衣而睡，生怕有歹人出没，找他们麻烦，时刻护着他。以前朱仰南恶名昭著，做了不少坏事，有的刺客就拿她们开刀。她不敢和儿子分开，否则就会遇到危险，于是把剑抱在怀中，眼皮直打架，半醒半迷糊地睡了过去。
　　朱潜龙梦到一个满面春风的女孩子向他招手，大莽山的春天永远都是最美的，那个女孩子永远都会乐观的微笑，尽管生活苦，她都会极尽所能地安慰他，给予他力量。在他人生最低谷时，也会为自己讲道理，任何话到了她的嘴中就是哲理了，可是已经听不到了。
　　桑园内，树木郁郁葱葱，二个妇女穿着罗裙在采摘桑叶，清新的空气把她们衬托得愈发娇美了。她们脸上挂满了汗珠，虽然朴素，但是这样恬静的生活让她们很满足。那个女孩子正是柯小芳，是柯文哲和宁小菊的女儿。宁小菊是朱潜龙的乳娘，是小天陪嫁过来的丫头，这么多年，两人情同姐妹，形影不离，很是要好。在朱潜龙眼中，她是那么慈祥，从未把她当成下人看待，而是一位母亲。
　　柯小芳把他手中的筐接过，娇嗔道：“哎呀，你笨死了，这样下去会吓着蚕宝宝的，我教你。”
　　她细心地一片一片的散开，动作舒缓灵巧。朱潜龙坐下来，痴心地看着她，开心无比，笑道：“芳儿，你闭上眼。”
　　柯小芳开心道：“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他吻了一口，笑道：“芳儿，今天是你生日，这是我给你画的，看看，是不是像仙女？”
　　她开心地吻了一口，心中很是甜蜜，转开身，忙把画藏起来，害羞道：“呆子，就你会来事，还不快去干活，我去做饭。”
　　一会儿，柯文哲道：“这什么鬼日子，你去把酿造好的酒启出来，拿去卖了，要是再卖得贱，我可不客气了。”
　　宁小菊气不过：“你一天好吃懒做，你干嘛不去？你要再乱赌博，爱上哪上哪！孩子赚来的钱，他从不会舍得花一分，你管过这个家吗？要不是悔儿，这个家早就散了。你知足吧！吃屎都没给你脱裤子。”
　　柯文哲道：“臭婊子，我看你皮又痒了，看我不打你。”
　　朱潜龙把他架开，一拳挥过打在他脸上，郑重道：“我再说一遍，她是我娘，你没资格骂她。你不能侮辱伤害她，要是再让我碰见，我见一次打一次。”
　　柯文哲道：“好，你有种，你等着。”又气呼呼地道，“芳儿，咱们走！这种日子我不过了。”
　　柯小芳道：“爹，我想替哥哥把酒卖了，我不想跟你走。今天是我生日，咱们大家吃碗长寿面，不要再治气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柯文哲没好气道：“你们快去！”
　　柯小芳流泪道：“哥哥，有你真好，我和你不管多苦多累，我都不怕。”
　　他替她拭了泪，疼爱道：“芳儿，别累着了，你去休息。”
　　柯小芳道：“哥哥，和你一起同甘共苦，我不觉得累，只要你平安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二个人把酒缸装上车，他搂抱了一会儿，笑道：“外面不安全，我去去就来。”他把马车套上，整车的酒都化做一阵酒香走了，看着那些酒越去越远，满车的酒都被人砸了，只有他无力的凌乱在黑暗中。
　　朱潜龙喊道：“小妹，不要，酒，我的酒……”
　　宁小天被他的叫声惊醒，看着他道：“孩子，你又做噩梦了。”
　　朱潜龙道：“娘，不知芳儿和菊娘怎样了，我真的很担心。”
　　宁小天道：“唉，在那个东西手中活着，芳儿不会受罪，倒是你菊娘会受苦。你也知道，他这些年做威作福惯了，要不是你，娘真的不知怎么办了。你的菊娘和他早就冷了，名存实亡。他自从在外面有了女人，把芳儿二人冷落了，所以她们对柯文哲没一点好感了，倒是对你很好的，连我都妒忌你了。到时候我们办完事了，咱们回家。”
　　二人洗漱完，匆匆出了门。
　　纳兰德一行刚到一处乡间小路上，辽王带着人马已然截住了他们，喝道：“原来是你们带走了我的孩子，快把他放下。”
　　董明秀道：“你不是我爹，这位老爹才是。”
　　辽王朱同明叹了一口气，大失所望道：“孩子，你说什么？”他有点愤怒不已。
　　纳兰德大笑道：“朱同明，你们朱家的人个个该死。幸好，我也好久未遇上敌手了，今天，我们该做个了结了。”
　　朱同明有点郁闷，看到他的模样，有点难以置信道：“请问阁下是……”
　　“怎么，我是不是变丑了，认不得我了？纳兰德。”
　　朱同明道：“贤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何要苦苦相迫？”
　　纳兰德道：“哼，难道阁下忘记了十年前天台山一役，朱家的人把我父亲害了，让我耿耿于怀，我和你朱家势不两立。”
　　“看招！”纳兰德暴喝一声，辽王挺剑相迎。往往高手比武，容不得有半点疏忽，他接过纳兰德的鬼头连环杖。那兵器甚是奇怪，一端是个凤凰头，另一端是个四棱刺，即用作枪，也可作杖使，流血槽内泛着白光，甚为刚硬，让人望而生畏。
　　纳兰德一连攻了百招，两人不相上下，使出一招“鬼头破晓月”，从他胸前刺去。辽王毫不示弱，看破这招，顺势一掌，一记“云中破晓”，反势一勾，跪步雪风腿踢去。只见他一剑直冲向他下三路，其实这只是虚招，目的让他回身撤防，好径取上路。纳兰德大吃一惊，疾忙纵向身，他又一招“乾坤颠倒”，连忙出了一掌，二人对了一掌，朱同明又向他压来，一剑缓缓攻来。纳兰德惊道：“看来他的八卦剑法犹如仙翁一般了，达到化境了。”
　　两人又斗了百合，比拼起内力了。这时两人哪有复仇之念，倒像是在切磋武艺，不禁心有惜才之念。朱同明想：“我和他是对手，虽然各事其主，在这儿，我也不能缺了礼数。”
　　纳兰德笑道：“好剑法，不愧是仙翁的好女婿。兄台这一招差了。”
　　其实他早已看出了这一招，这招是朱同明故意卖个破绽，好让双方息事宁人，他们两人又是挚交，心思都是细密，哪会不知。纳兰德和他最后一搏，双方跳出圈子，朱同明大笑道：“战场归战场，朋友归朋友，你又精进不少，让朱某佩服。”
　　辽王身后的三个儿子，和女儿在观看着，那女孩身穿粉色罗裙，和他并肩站着的正是林飞，看上去真是一对壁人。
　　纳兰德道：“痛快，大哥说得不错，咱们再比过。”
　　两个人比划起拳脚来，那女孩子甚为紧张，怂恿道：“你快去帮帮爹爹。”
　　林飞道：“傻丫头，难道你没看出来，爹是在切磋。高手就是这样，你若帮忙，他们会翻脸的，反而不美。”
　　她嘟着嘴，笑道：“胆小鬼！”模样甚为可爱，让林飞心中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