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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老小区改造掠影(九)

作品名称:龙泽家园      作者:我是老拉      发布时间:2023-11-09 09:40:49      字数:5029

  他又对我说:“你就照着原样,先买个铜接头回来吧。我先打电话叫两个年轻人过来,让他们关了楼外面的总阀门。”然后,就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了。
  爷爷的!你这算是个干什么的呀?你连要用的材料都没有准备吗?打电话时已经给你说的一清二楚了,你却什么也没准备,起码的职业素质呢?
  可这些话,我只是在喉咙口窜了两窜,根本就没敢说出口。他们这些服务行业的人,都是自封的爷,日常也被人们当大爷一样求惯了,夜郎自大得很,养下了一身牛皮哄哄的大爷脾气。你要是一句话把他惹毛了,他还真就敢给你甩袖子不干了。那样一来,你就只剩下干瞪眼了,恐怕不是“三顾茅庐”,就能再见着他的面了。
  没办法,还不能使性子,自己的唾沫还是自己咽吧。我只好使了个眼色,让老太婆给他递烟倒水,我自己则气哼哼地骑着辆自行车,到小区外面街上的五金店里买接头去……
  现在,这些存在隐患的水管要彻底更換了,估计往后就再也不用受这些人的鸟气了,不也是一件好事情吗?所以,好事情不怕等。俗话不是说,好事多磨嘛。况且,这又不是咱一家的事,急是急不来的。
  没想到的是,最招人们诅骂,最引起全体居民不满的,就是这些改装水管的队伍,人员七零八落不说,还个个嘻皮笑脸,油嘴滑舌,干活的时候也嘻嘻哈哈,推打玩闹。他们的年龄都不大,社会经历却不浅,一看就是一群走上社会来混饭吃的“油子”。
  其实,改装水管的活儿很简单,就是过去埋在墙里的管道全不用了,如今直接在墙外边走明管,所走的路线也不长,无非就是从墙外边伸进厨房里一根管,再把这根管子通向卫生间就“欧凯”了。然而,这点活儿,却让我们大费了一番周折,还大动了一通肝火。
  安装水管的那天,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个年轻人,但懂行的似乎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然而他并不亲自干活,而是一个一个地指拨:“你,上去,量量这一段有多长。”于是,有一个年轻人踩着梯子上去量了。中年人就又指着另一个年轻人说:“你,照着这个尺寸锯管。”接着,他又扭头对旁边站着的另一个后生说:“你,上去钻个孔。”被吩咐的后生,就踩着梯子上去,嗞嗞嗞在磁砖上钻孔。
  钻头在磁砖打滑,转了几下都转不进去。中年人就指着另外一个后生说:“你上去。”于是,上边的后生被替換下来,中年人在他踝骨上踢了一下:“吃货吧你!”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还有人在那后生的头顶上乱摸乱拍,那后生讪笑着,也不躲避。
  钻头终于从这面的磁砖上钻进去了,扑嗽嗽的黄白两色碎渣土落了下来,就听见卫生间那面“咵嚓”一声,一大块磁砖已经掉在地上跌得粉碎。老太婆就仰着脸叫喚起来:“爷爷呀!你们这是施工队还是拆卸队?好好的瓷砖……就这么给打下来了?”中年男子去卫生间看了看,走出来说:“没事,没事,这是免不了的。过几天找点儿白灰抹一抹就行了……”老太婆麻搭着眼皮没理他,一边打扫地上的碎磁砖片,一边嘴里嘟哝着:“你当然没事了,我们可……”
  水管装在了贴近天花板的空中,从厨房中间穿过墙壁通向卫生间里。虽然这种新型材料的塑料管不会漏水,但将来注水后就相当于一条悬河挂在了头顶,负重的水管难道不会发生下墜?我看着心里觉得悬,就对那中年人说:“这得多打几个卡子固定在天花板上吧?这么悬空着,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吧?”中年人不以为然地说:“你这哪里有打卡子的地方?天花板上能打卡子吗?也只能这样了。没事,没事,好多人家都是这样的。”
  有句话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咱虽然不是秀才,可遇见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照样是有理说不清。难道,你还想让张飞绣花吗?那怎么可能呢?我就不想再搭理他们了,根本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而且,我也豁出去了,在心里说:随你们瞎胡弄,大不了我找人返工就是了。早知你们是这么一群混饭吃的玩艺儿,我当初就不该让你们进我家的门。
  而他们呢,装了一半也不再装了,中年人说,剩下的部分要等统一通水的时候再装。我翻着白眼看看他,又在心里说:随便吧,我可用不起你们这群大爷!我宁可自己想办法解决,也坚决不让你们这群家伙再进我家的门了。
  说实话,我也是有脾气的人,既然和这些大爷们说不清,就懒得再和他们掰扯什么了,大不了自己重新想办法吧,天底下没个活人还能让尿憋死的道理。再说,我也根本无法忍受每天头顶着一条“悬河”,提心吊胆过日子的处境。那种大水冲进了龙王庙的活生生体验,一生中有一回就足够惊心动魄的了,哪里还禁得起再来上一回呢。
  于是,抓紧统一通水前的几天空档期,我找来了专门为人上门服务安装水管的个体人。这年头,承接这种专项服务的个体人多了去了,只要你肯掏钱,保证是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而且是你说要什么样儿,保证百分之百按你的要求去做,还保证让你满意。这样,我们请来了一位专业管道工人,连工带料花了不过区区四百块钱,就把原先的那条“悬河”拆除了,重新沿着墙壁布管,拐弯进入卫生间,并连同卫生间里的热水器、洗衣机、洗脸池、马桶等一应需要走水的地方,全部连接好了。一旦将来统一放水,只需把旧的水龙头一关,将新的水龙头拧开就行了。
  老太婆望着新装好的水管赞叹:“看看人家这活儿干的,要多地道就有多地道。哪像那群土匪,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也说:“这一下,根本就不用让那群土匪进咱的门了。他们只要从楼道里给咱们接通就行了。”老太婆说:“那就太好了,看着他们,我就脑仁疼。”
  但是,让我们脑仁疼的事情,后来还是发生了。
  几天后,连通住户家用水管到主供水管道的安装工人来了,但他接好的这根管道,竟然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葩”。一楼墙上伸出来的水管低,直接通向主供水管道时就挡在了楼道通气窗户的当中,这一来,这扇窗户就再也不能开了。而他,竟然舍不得让这条管道拐个弯,绕过这扇窗户。这不但是偷懒图省事,也许还是不愿意多用一节管道。
  这情景,我一出门就看到了,就趁他还在干活儿的时候,笑着跟他说:“师傅,这样不行吧?”他背对着我,口气挺硬地反问:“咋地就不行?”我走上半截楼梯,用手抓着那根管子摇摇:“你看,第一,它挡在了楼道通气窗户的半中间,这扇窗户就开不了啦,夏天怎么办呢?第二,它不靠着墙,楼上的人上来下去的,拐的弯儿稍大点儿就碰上它,这可是隐患,万一哪天把它碰断了……”他依然头也不回地回答:“又不是纸糊下的,哪那么容易就断了?”我说:“断了,可就晚了,到时候上哪儿找你去呀?这里装的可是水呀。都说水火无情的……”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我还不想把关系搞僵,商量着就把事情解决了,也显着咱君子风度。我就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师傅,算我求你了,你就看在我这一大把年纪求你的份儿上,把这根管子重接一下吧。好歹让它绕过这扇窗户,把它靠了墙。不怕,多用了的管子,我可以给你付钱;你要我另付工钱也行,我只要求你把活儿给咱干好。”
  然而,他似乎是个吃铜豌豆长大的,年龄不大,脾气挺大,而且始终是背着身蹲在地上,还低着头,让你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脸,仿佛他那张脸不能见人似的。他要么用一种硬巴巴的口气和你说话,要么就干脆扁着嘴不啃气。爷爷的!这又是从什么缝儿里钻出来的妖魔鬼怪?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不通人情的家伙。于是,我也来气了,不再主动和他说话,就那么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瞪着两眼看他干活。
  他突然回了一下头,又迅速地转过脸去,但我还是笼统地看清了他的尊容,果然是丑得吓人一跳:大脸朝天鼻,小眼呈三角。他生气兼生硬的声音,像金钢刀划过玻璃板,而且几乎是叫喊着说:“别站着看我!你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了?难道我干活儿,还用你看着吗?”你看这个吃铁屙钢的家伙,难道他生来就是用这种态度跟人说话的吗?那我也就用不着客气了。于是,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你以为我想看着你呀?我是不放心你!你自己瞧瞧你自己干下的这点活儿,歪七扭八像什么样子?你别的不懂可以原谅,但最起码的横平竖直,你总应该懂吧?我这个人也在工厂里边干了几十年的活儿,大工小匠全见过,但像你这种二把刀的手艺,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这一下,他恼羞成怒了。但他还是不肯面对着我,而是手里一边操作一边背着身叫喊:“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用你在这儿多管闲事!”我也生气了,既然好话说不进去,那咱的修养也不够了,再也温良㳟俭让不起来了,就只好对着他往出撩狠话了。我就变了种口气说:“你自己的事儿?既然你说那是你自己的事儿,那你就把那根水管重新按要求接好。要不然,我就找你们的领导告状去。我就不信了,还没人能管得了个你了。”说完,我就气恨恨地转身下楼去了。
  等我到外边蹓跶着转了一圈又走回来时,那根水管已经按我的要求重新接好了。爷爷的!这种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的家伙,根本是从打出娘胎就少调失教啊。要是早这样做,那该多好啊,非得别人和他动了气。
  这会儿,听声音他已经到更高的楼层上面干活去了,我也就懒得再爬上楼去搭理他。再说,这种牵着不走打着走的犟驴,让你连声谢谢都懒得奉献给他。他这才这叫出力不讨好,“诸苦受了,最后还连身都卖了”呢。哼,就他这副欠揍的德性,且得在人世上磨练呢。
  
  鸡毛蒜皮一大堆
  
  曹组长安装暖气管道的人马走进四十八号楼的前一天,七十二岁的魏少杰喜从天降,恰好在那天早晨得到了一个宝贝孙子。
  魏少杰是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更是岌岌可危,因为计划生育政策,在他年轻那会儿不早不晚地来了。魏少杰夫妇的第一胎是个女儿,假若就此打住,哪那儿成啊?父母面前也交待不过去呀。因此,他们冒险生了第二胎,没想到第二胎又是个女儿,这越发不能罢休了。当年计划生育的政策,管得那叫个紧,单位里负责计划生育的专职委员什么事情也不干,一天起来就给那些正当育龄期的职工宣传国家政策,还专门特务似的盯着女职工们的肚子,生怕有漏网之魚。
  为了避开这种耳目,魏少杰干脆想办法让老婆早早病退,冒着被处罚的危险,跑回老家农村里生了第三个孩子。魏少杰终于在四十岁的时候得到了一个男孩。魏少杰将老婆和三个孩子,统统隐藏在被人发现不了的丈母娘家里,硬是把这缕香烟接续下来了。
  这个很晚才出生的男孩,继承了魏少杰的聪明与才华,打小就会当着人背起双手来,摇头晃脑地背唐诗,后来很争气地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北京工作了。让魏少杰夫妻俩焦心的是,如今的年轻人事业性太重,儿子眼瞅着三十岁了才结婚,婚后又迟迟不肯生孩子,急得魏少杰夫妻俩成天在别人面前唠唠叨叨,而且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望儿子赶紧给他们生个孙子。
  今天早晨,在北京工作的儿子,天刚亮就打了电话来报喜,说媳妇刚刚在医院里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男孩。这个惊喜的消息,对于魏少杰来说,胜过了洞房花烛夜和金榜题名时该有的喜悦,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即使是立刻死去,也能在祖宗面前交差啦。
  所以,打从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魏少杰就坐在轮椅上,不停地用手机给亲朋好友们发布这一令他高兴得手脚乱抖的消息。当发到酒司令范祖爷的时候,魏少杰大声说:“范祖爷,你赶紧过来给我搬砖!外边的铲车,把我垒好的砖墙给推倒了,说是要在那地方挖沟。你赶紧过来吧,把这些砖挪个地方。”
  在没得帕金森病之前,魏少杰绝对是那种少见的特殊勤快人,很爱财物,为了节省几分几毛钱,买东西时至少要货比三家,又是邻里交口称赞的治家能手和七十三行,什么活计都会干,无论家里家外,凡能用双手办到的事情,绝不肯花钱去买。哪怕就是走在路上,碰上块棱角整齐的砖头,也要不厌其烦地捡拾回来。一来二去的,这些捡拾回来的砖头,就在住房外边的围墙下垒成了半人高的一堵红砖墙。没想到是,这堵红砖墙今天清早被推土机推倒了,因为这堵砖墙的位置,恰好就在要为暖气管道挖沟的地方。
  这要換了其他人,推倒就推倒了,一堆烂砖头而已,干脆不要就算了。但魏少杰不行,他的东西,历来是只能进不能出,而他自己的大脑,现在又指挥不了自己的大腿,因此,他才用手机呼叫范祖爷快来搬砖。
  范祖爷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才刚刚七点半,而且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就顺口“噢”了一声,继续按部就班地放茅、洗潄,一边等着三梅将早饭端上桌来。
  这时,魏少杰第二次催促的电话又响了:“范祖爷!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
  此时的范祖爷呢,则因为看见三梅端过来的饭菜,只是一碟炒胡萝卜丝,外加两个因碱面放多了而发黄的馒头,有点儿生气。一听魏少杰这么催命似的鬼催,口气又那么生硬,范祖爷的祖爷脾气就犯了,心里说:你这是用人不当以贵,使喚二小子哪?我昨天下午才用三轮电动车带着你,专程去三十里远的地方买回一大桶怀仁醋来;今天刚刚起床,就又喊我去给你搬砖。你老婆怎么就不能搬几块砖?你的二闺女女婿也住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你为什么不喊他们来搬?偏要喊我这个七十多岁的人去搬?你这是把我当成你的“御林军”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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