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唉，我的妈呀……”两个男生刚走出病房就齐刷刷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几天以来的经历当真摧毁了他们曾经过往有过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父母把自己的小孩抛弃，也真的会有女生因为自己出生为女性而被自己的父母所憎恨。每一个听到的消息以及居琪所经历的事情可以说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更何况她身上的斑斑伤痕以及至今为止也没有任何亲属愿意再给居琪掏一分钱。这几天的住院费也是他们三个人多少垫起来的。不垫能怎么办呢，总不可能真的就看着这条人命活生生地从眼前消失吧。就算有人能做得这么绝对，可他们真的能做来这一点吗？
　　“这人真他妈有的时候不是个人！”
　　“谁说不是呢。”听着刘渝的吐槽孙泽（真的孙泽）也觉得这句话很对。
　　你说说哪有人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女下如此大的狠手呢？可如今这种质疑还能被当做质疑吗？这一点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刘渝望着天花板，那洁白的灯光刺得他眼睛难受，但他又不愿意转开视线。他囔囔道：“你说，像她爸妈的这种人死后会下地狱吗？”
　　孙泽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会。这种没了人性只为自己欲望存活的人，如果上天不让他们下地狱，我想是真的天理难容。有多少受尽这种伤害的人是不希望这种人下地狱呢？”
　　“我也希望，希望他们永远地在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就算这样子想不好。”
　　孙泽和刘渝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随后，刘渝望向孙泽问道：“习哥呢？这五天，他就没问过一句？”
　　想起习奕，孙泽自己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给他发过消息，到现在也没理。”
　　这让刘渝感到不解：“那你说，他是真的喜欢居琪吗？”
　　孙泽望向刘渝，叹息一声，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习奕到底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还是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女生和自己过往接触过的女孩不同产生的好奇。
　　“我也不知道。如果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前，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认真的一方心伤一点，而且如果是习奕心伤还真无所谓。他那身份要什么女的不行呢。可是现在知道了居琪的真实状况，我都有点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收场了。你说如果对方是出生在原生态家庭还不错的家里，那在外面受了伤起码还有人安慰，可她这一情况，除了自己面对，有谁能给予她安慰呢？所谓的往前走一步就是千军万马，往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是不是就是在说明居琪的生活状态我都不知道。而且咱们谎都撒了！主要是谎都撒了，怎么往回收啊！话说你又告诉你女朋友吗？”
　　听着孙泽的疑问，刘渝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敢，真没敢，怕被打死。这几天你也看到她的脾气，真的是有一点不顺心就开揍的那种人。我也不赞同她爸妈做的事情，可她那种恨不得把对方直接捅死的样子，哪里敢讲啊。到时候捅的怕不得是我了。”
　　孙泽看着刘渝，叹口气：“这次，你跟习奕真的是走了一个错棋。”
　　“一步错步步皆错怕说的就是现在的场景吧。我现在就求后果不要太严重，不然我都不清楚该怎么面对她们。”
　　“我也是，我也是……”孙泽无奈。
　　他虽然是被迫加入的存在，但不得不讲，他也是多少纵容了这种行为的人。两个人都无奈叹息，对未来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走向多少会感到不知所措。也盼望着将来有一天当她们知道真相是如何的时候反应不要太大，不然，他们可就真的是一大罪过了。
　　病房内看着拉着自己不停哭泣的温文雅，居琪想安慰一下她，劝她不要哭，可到头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双眼干干的，望着温文雅大哭的样子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到底是哭不出来了。说来也是，一个眼泪都流干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哭呢。
　　“吓到你了吗？别怕。”居琪温和地说着，用扎着点滴的手摸了摸温文雅的头发。
　　温文雅一下子按住她的手，带着哭腔道：“你这手扎着针，不能动。”
　　“嗯，不动。”居琪淡定回答。
　　温文雅边哭着边气着说道：“你……为什么不讲。”
　　“讲什么？”
　　“讲你爸妈怎么对你的事情。”
　　居琪望着温文雅，最后叹了口气。
　　她讲过，不止一次，虽然不是对温文雅。从小到大被打的次数以及被骂的次数，到后面甚至因为她不愿意嫁人而是去学校继续上学而争吵的次数，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很累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然就算了，或许这就是她自己的命吧。警察、妇联不知道惊动了多少次，可又有哪一次是能离得了那个家呢？有哪一次不是她被劝说看开点那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呢？有多少人因为一句血缘关系把她父母对她的所作所为视为了理所当然，又有多少人觉得就因为她出生在这个家里就应该经历这一些呢？在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把错的视为对的，又有多少人把对的视为对的呢？所以与其说她不讲了，不如说她放弃了，因为讲了也不会有用的。
　　居琪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淡淡道：“文雅，如果我能提前知道所谓的家庭是这种样子的，我真心的宁愿自己从未来过。”
　　每个人都劝说她看开点，可又有多少人能清楚她的内心有多痛呢？很多人告诉她那是她的父母，可她真的希望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家人吗？
　　温文雅看着居琪满脸麻木甚至不觉得任何痛苦的样子再次痛哭。
　　所谓的有的人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是不是就是形容像她这种明明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却又不得不强行面对，甚至被其他人劝说这就是正常的生活方式而变得麻木的人呢？可这真的就算得上是一种正常吗？
　　半天温文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清楚能说些什么，最后干巴巴地问道：“你还有哪里痛吗？要不要叫医生？”
　　居琪看着温文雅，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她宁愿在殴打中失去性命，这样或许她也就不会再继续面对此世间的种种。说到底还是她太懦弱了，没有自杀的勇气。
　　居琪醒了，这是大多数人都渴望看到的场景，毕竟有谁是不希望恶人能得到惩治呢。连警方也是万般欢喜，终于可以做笔录了，要知道他们等居琪醒等了有多久。
　　居琪轻笑地凝望着这一切，对于做笔录也是十分的配合，一切看起来极为美好，可温文雅总是对居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所有的看起来都很正常，可居琪的正常表现反而让温文雅内心里总是有着一种恐惧，不太确定居琪内心里的真实声音是怎样的。她不止一次找刘渝和习奕（孙泽）去讨论这个问题，甚至在想如果给居琪请一个心理导师会不会更好一点。
　　“你就别费那个心了。”在温文雅第N次的询问后，刘渝多少感到有些无奈，“如果她真的需要自己会去找的，没必要我们在这里讨论这种事情。”
　　“可她现在不是一分钱也没有嘛，如果有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能从那个家里搬出去。连借她房子的亲戚都说知道她家里的都是畜生，可到底还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的狠。”
　　习奕（孙泽）看着温文雅义愤填膺的模样，闭上双眼。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到底对这个女生是知道点底的，这女孩心不坏，是真吵，可对居琪确确实实是全心全意的，如果有人欺负居琪怕是比欺负她还要严重的那种。他叹了口气道：“这倒不担心，学校董事会那里已经听说了，说要把奖学金往上提提，只是最后落入谁手就要各凭本事。”
　　“听说？”温文雅诧异地看向习奕（孙泽），“他们怎么知道的？你说的？”
　　“不然呢。”习奕（孙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家虽然没有像习奕那样那么的有权有势，可这种小事他们家还是多少能办得到的。到底而言他爸妈在职场上厮混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习奕（孙泽）坐在走廊椅子上望着在病床上配合警察做记录的居琪。不得不讲这还是他第一次佩服这个女孩子。
　　遇到事情不卑不亢，不被眼前的困难打倒并且努力的依靠自己的能量寻找出路。在如今的这个世道里，有多少人会对这样的女孩一点敬佩之心都没有呢。
　　在居琪身体恢复一些可以正常行走的时候，她第一个要求就是想去到外面走走。本来她是打算出院的，毕竟一天待在医院里，花费的费用就越高，这种高不是开玩笑的那种。一个普通人很有可能用上一生的时间都不一定还的完，这也是为什么在过往里哪怕自己怎样的被对待，身体怎样的疼痛，她也没想过要去医院。她对那里早已经没有任何的信任度。只是在那三人强硬的态度下，终究她还是放下自己的固执。
　　居琪凝望着夜空，夜晚的春天不论白天有多么炎热，晚上的凉风依旧有些凉凉的感觉。从她能下床的那天开始，她总会在晚上的时候选择出去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些什么。一开始温文雅还会担心说对方会不会想不开，可时间一久发现对方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出现过，也就放心下来。只是三个人轮流跟在她的身后，以防万一。而今天刚好轮到了习奕（孙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