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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女人们的痴心梦想(十三)

作品名称:龙泽家园      作者:我是老拉      发布时间:2023-10-08 11:46:26      字数:4476

  有些科学研究已经表明,人并不是越老越糊涂。其实人的某些重要的智能,据说还会持续增长到八十岁,只不过是进入老年期之后增长的幅度较小而已。某些研究还表明,许多人在经历过生龙活虎的青壮年时期之后,全面分析和处理问题的能力进一步增强了,深厚广达的社会阅历,也会使得他们在人到老年时变得见多识广,敢于雄辩,深沉练达,语言表达流利并富有煽动性,而且在某些方面的知识、见解和经验,比起许多年轻人来还要强。
  人们乱哄哄地谈论过来谈论过去,但谈论的结论是:别的且不说,如今这个手机上网,看来是眼前躲不过去的一道关口了,该換手机就換手机,无论如何也得学着使用了。否则,就真要跟不上时代,甚至从此就被时代无情地淘汰了——那哪儿能甘心哪?
  老范就说:“真要下决心学,其实也不难。所有的老伙计加一块儿,有一个算一个,凡有心学的,每天下午三点钟在这儿集合,我来给大家办个短期培训班。怎么样?”老范的提议,当然是获得了一片声的叫好。
  说实话,我们得感恩这群人里边有这么一个老而弥坚的老范,他不愧是我们这群老人中的祥瑞。老范这种肯予慷慨付出的精神,也是带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的福份。你说,这种求之不得的好事,到哪儿找去呢?
  有人曾经这样形容过:一只狮子率领的老鼠部队,能够打败一只老鼠率领的狮子部队。老范尽管已是只衰老了的狮子,但有他的带领,我们这群老家伙一旦张牙舞爪起来,虽然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估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回到家里以后,我就开始鼓动天雨她妈:“你抽空也跟着老范学一学去,有人教,可比自己瞎捉摸强多了。”谁知她坚决地一扭脸:“我可学不会那玩艺儿!我一看见那些东西,就神经紧张,就头昏脑胀。我看我就不要到人群里丢人现眼去了。你学吧,咱家有一个人会用就行了。等你学好了,我跟着你蹭就行了。”
  我得意地说:“我还用学吗?我卖粮的时候早就用上扫码付款了,这还是天授年初帮我弄的呢。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做个社保认证,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现代化手段。”我拿起手机来对准她,“来,你笑一下,或是点点头说句话。”
  她一下子慌张起来,表情也骤然间僵硬了,傻楞楞地看着我:“这,怎么笑呀?说什么呀?”我说:“你就说,我叫刘美云,就行了。”她跟着我的话音说:“你就说,我叫刘美云……”我按了一下闪光灯,她突然紧闭双眼,“哎呀”大叫了一声,好像被蝎子蜇了似的。我好气又好笑地说:“叫什么呀?叫!这不就行了嘛。”她惊奇地睁大了眼:“这就行了?这么快就行了?”她又一把抓住手机,“我倒要看看,这怎么就行了?别是在蒙我呢吧?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看着她那副傻样,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正在卧室里做简历的天授。天授所上的大学就在本省的省城,离着我们这个卫星城市只有六十多里路,所以天授回家是经常的事情。听到笑声的天授从卧室里走出来,奇怪地看着他妈那副又惊又乍的模样说:“爸,是谁把我妈打造成弱智女人的?这你可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啊。这辈子,你把外边的一切事务都包揽了,我妈就只在家里围着床铺和灶台转,所以外边的事,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说:“这不很正常吗?古人早就说了:男主外,女主内。说的不就是这种分工吗?你看那个英国的那个撒切尔夫人,那人家都当上一国的首相了,不照样也要在家里做菜吗?”儿子说:“嗐,人家那做菜,不过是在表明一种姿态,表明她没有忘记了做妻子应有的本分。但你若要让她天天在家里做菜,估计也是万万不能的。”
  我的这个儿子,如今精神帅气,比我都高出了半个头,白净的长圆脸,齐整的小分头,眉如远山,目似朗星,鼻梁挺直,唇红齿白;穿着雪白的体恤和浅灰色的短裤,鼻梁上还架着银丝边的眼镜,不光说出话来有理有据,形象上也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小知识分子模样了,喜得我在他屁股蛋上猛拍了一巴掌:“那你说,应该咋办?”
  儿子看看她妈又看看我:“共同进步嘛。你以后存钱取钱呀,交什么费用呀,都应当把我妈也带上,让她跟着你好好学习学习。否则,她将来离开你就会寸步难行。你得放开手,让她出去交际交际。”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呢,老婆子已经急眉白眼地说:“哼!我又不是交际花,我为什么要出去交际交际呀?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离开他?我为什么要离开他?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谁都别想让我离开他!”说着,她竟然还扯着脖子喊起来了,明显是真的生上气了,也不知道她这是领会到什么意思上去了。
  天授就坏笑着耸了耸肩,伏在我耳旁小声说:“爸,你可老幸福了,竟然收获了这么坚贞不屈的爱情。这年头,肯从一而终的女人已经很少了。”我得意地冲他眨眨眼:“还爱情!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叫爱情呀?”天授调皮地挤挤眼睛说:“是呀,我们年轻不懂爱情。我们现在流行‘爱情如牙刷,三月換一把’。”
  我一听,立马就瞪起眼教训他:“儿子,你要是把别人当成牙刷了,别人也就会把你当成牙刷的。那你就一辈子,也别想着还能得到真情实意了。还记得不?咱们这儿那个叫雷大年的,那就是前车之鉴,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儿子赶忙用话堵上我的嘴:“得得得,你怎么又念叨起他来了呢?他那种人,也算得上是人世间的稀有动物了,哪能人人都是他那个样子呢?再说了,我说的是某种社会潮流,又没说我也准备给人当牙刷去。”
  我顺手在他的屁股蛋上又拍了一巴掌:“你敢!”他就夸张地捂着屁股,转着圈叫起来:“哎哟!有没有人给做主呀?有人在残害跨世纪的革命事业接班人了,这该当何罪呀?”你看看,咱这家里的风气,是不是也太民主了?一儿一女,全都被我们宠惯得没大没小的,如此的放浪形骸啊。不过说实话,看着孩子们一个一个都这么心地坦荡,阳光灿烂的,我心里也是十分美气和骄傲的。
  晚上睡觉时,我跟老婆子说:“你还别说,儿子说的话还真是有道理,你以后,真该学着管管外边的事了。假如有一天,我在你前边走了,那你就……”已经躺下去的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嫉声厉色地说:“不许你那么说!”我说:“我说的是假如……”她一根指头戳着我的额头:“假如也不行!”我斜眼看看她:“你这人才真是。这种事儿,难道是由你来挑选的吗?”
  她就没有再吭气,翻身背着我躺下了。但我的话,显然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忧患和压力。我朦胧中听见,她翻来覆去地像折饼子一样睡不着觉,搅得我也一晚上都睡不踏实。
  第二清早,她一进厨房一亮灯,就听到她“呀”地一声大叫,叫得那个瘆人,像被蝎子蛰了似的。“怎么了?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赶忙下床,趿上拖鞋赶了过去,“什么事?怎么啦?”
  她弯腰拄膝地指着地上说:“快来,快来,这儿有个蝎子舅舅。”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上了年纪的较为胖大的潮虫,正像一艘航空母舰似的,在地板上沉稳无声地均速前行。听见人来,它突然掉转方向,朝着边角旮旯里快速潜逃。我就说:“唉呀,连这么个小小的入侵之敌也不敢招架,真是的!”说着已一步赶过去,一脚踏了上去。
  就听见,脚底下咯嚓一声。我老婆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呲牙裂嘴地说:“哎呀,咋就这么残忍的?想办法弄出去不就行了嘛,踩死它干什么呀?”
  闻讯赶过来的天授,用块卫生纸捏起那只稀烂的虫子来,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啊——原来是只潮虫呀,我还以为我妈是发现了外星生物呢。可是,妈,你怎么管它叫蝎子的舅舅呢?难道,它不是蝎子的二大爷吗?或者,蝎子没准还是它的舅舅呢?要不然,它的个头,为什么比蝎子还要小呢?”
  这孩子!我哈塌一声笑岔了气,捂着胸脯连连咳嗽着。我老婆也红着脸笑了,笑着在天授的屁股上拍了一掌:“我哪儿知道它为什么叫蝎子的舅舅呀?打小儿,大人就是那么教的。我们可从来也没敢像你这样,什么都要问个明白,大人告给什么那就是什么。而且,你还敢说它是蝎子的二大爷?它是你的二大爷!”
  天授故意瞪大了眼:“啊,这个问题啊——即便是我同意,我爸也不会同意吧?”天授把那只虫子举到了我面前,故作一本正经地问:“爸,难道你同意这个几十条腿的家伙,是你的二哥吗?”这孩子这种跳跃式的思维,让我有些赶不上趟,我一时愣着眼说不出话来。我老婆则说:“你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呀?还不赶快把它扔进垃圾筒里去呀?恶心巴拉的,还捏在手里没完没了地看?有什么好看的?”
  天授撇撇嘴说:“我现在终于弄明白了,我妈为什么总是学不会新东西。其实呀,我妈这纯粹就是弱国外交综合症,害怕和自己不了解的一切东西打交道。固步自封,夜郎自大,愚人自欺么。”我老婆红着脸反驳说:“什么就固步自封了?什么就夜郎自大了?你竟敢损败自己的老妈了,长本事了,咹?”说着又在天授的屁股蛋上给了一巴掌。
  天授就夸张地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屁股蛋,怪瞪着两只眼睛虚张声势地乱嚷嚷:“干什么?干什么?我的屁股又不是你们的西瓜地。这个过来拍一下,那个过来拍一下,难道就不怕拍烂了?”老婆子便笑得连连打颤,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天授还真是说对了,老太婆就是害怕和陌生事物打交道,而且排斥、拒绝接受一切的新生事物。比如,如今都在嚷嚷什么数字经济了,可我老婆的钱匣子里,始终保存着两万元钱的现金。每次国家发放新的币种时,她还要忙着将这些旧钱一张一张換成新钱。你说,好笑不好笑呀?
  我很不理解她这种行为,多次对她说:“把钱存在银行里多好,还多少有点儿利息,放在家里干什么呀?你这种做法,和农村老头儿老太太把钱放在破鞋里缝在棉衣里,有什么区别呢?”
  可她不听,还强硬地说:“这不用你管!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这么点儿安全感呢?我病了,你可以去银行存款机上取钱。那万一要是你病了,孩子们又恰好不在跟前,我可不会到那什么存款机里去取钱。光是那密码我就记不住,即使记住了,也不一定能按出来。那到时候岂不是抓瞎了?干着急没抓挠处么。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我存这点儿现金,就类似于是在深挖洞广积粮。这有什么错呀?”她的话,让人很无语,但想想又很感动。
  老婆子年轻的时候就有两个心愿:第一是爬一趟泰山看看日出去;第二是去一趟普陀山拜拜观世音菩萨去。可是,这两个愿望直到今天也没能达成。
  年轻的时候,整天忙着着上班,没有空余时间。刚退休那阵儿吧,家中有老有小,离不开,经济上也还不太宽裕。如今时间和钱都有了,腿脚却不行了,而这两个地方偏偏又都是非常费腿脚的地方。这实在是种遺憾,而且是没法儿弥补的遗憾。因为,你就是坐着飞机去了,那山也还是得你自己来爬吧?
  今年秋天,老婆子要过七十岁生日了,于是我早早提议:“到时候咱们全家出去,到大饭店里撮一顿去。”老婆子撇撇嘴说:“不去,坚决不去。撮一顿有什么意思呀?我儿子马上就要参加工作了,我还要给我儿子攒钱买汽车呢。今天撮一顿,吃去半个车轱辘;明天再撮一顿,又吃去了个方向盘。那得等到多会儿才能……有钱也不能这么乱花。”
  我嘲笑她说:“瞧瞧你这享不了福的模样儿吧,都不会自己给自己抓挠点儿好吃的好喝的。哎,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年轻时候说过,等到什么时候过生日了,一下子煮上它十个鸡蛋,美美地吃上一顿。那要不,你就真的煮上十个……”她一下子笑得前仰后合起来:“亏你想得起来!可如今这日子,天天都能有鸡蛋吃了,见了鸡蛋也就没那么馋了。还煮什么鸡蛋呀?拉倒吧。”
  你敢说,这不是贤妻良母吗?人世间的贤妻良母,也是各种各样的吧?摊上这样儿的了,咱就知足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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