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我们按总部定的底价上交，从中的差价作为我们大区运营的经费，一部分作为奖金使用，一部分用作应酬经费。”
　　“职员的工资结构？”
　　“基本工资加奖励提成。”
　　“职员的工资来源？”
　　“总部按照所规定的人数和级别下发基本工资，奖金由大区负责。”
　　“总部在给你们定的价格以外，还给你们留有伸缩的有余地吗？”
　　“这个不知道。”张凯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曹开利，“总部定的底价不就是最低价格吗。”
　　“你问没问过，总部在产品价格这方面都给大区总销售总经理什么权利吗？”
　　“这种事儿，能问吗？”张凯不解地看着曹开利，“问这种话不是成心碰壁，自找没趣吗。”张凯不明白，那么聪明的曹开利，怎么提出这么低级的问题，“这种问题总部不跟你说，怎么好问呢。”
　　曹开利听张凯这么一说，心里暗自好笑，身为大区的销售总经理，居然对这方面一无所知，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根本就不懂。如果真的不懂，那就难怪他跟大客户谈不拢。像他这种连基本常识都不懂的，稀里糊涂的大区销售总经理，根本就不具备跟大客户沟通的能力，方法技巧就更不用说，正因如此，他才无法跟大客户沟通。大客户的合同拿不下来，光靠那些散小的客户，再怎么努力，销售额也不会上去。
　　“你要是想让我去你们那，产品的售价必须由我说了算，即便是低于总部规定的价格，我答应了客户就得算数。”
　　“超出底价怎么能答应呢？”张凯有点儿惊讶的看着曹开利。
　　“堤内损失堤外补。有卖的贱的就有卖的贵的，上下一补差，就能保持总体平衡。一年中总的销售收入不受损失，不就得了嘛。”
　　“这个……”张凯一时还真难回答。
　　“你要是感到为难，那我就帮不了你。”
　　张凯沉思了一会，如果不答应曹开利肯定不会去，只要总体上曹开利不让自己为难，其他的怎么都好办。张凯咬了咬牙：“行。只要你不让我赔钱，一切都听你的。”
　　曹开利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张凯都一一回答，曹开利心中多少有了点儿数。最后对张凯叮嘱道：“你回去之后不要说我去，更不要把我们的关系透漏给任何人，明白吗？”
　　“为什么？”曹开利说的这一点让张凯想不明白。曹开利到大区后，怕的就是知道的人少，干嘛非要反着来，对内都要保密？你不让说，别人不知道，名声怎么出的去，怎么给你造声势，怎能树立起威信？没有声势和威信，怎么打开局面，销售额怎么能提上去？他之所以要叫曹开利到他们大区去，是让曹开利给他壮威的，帮他解决问题的。他不仅要在大区所有的人面前把曹开利好好的吹嘘一通，而且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曹开利是个很厉害的能人，能为他扭转乾坤，打开销售渠道，销售额由倒数变成正数。
　　“先别管为什么，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那，等你去了之后也不说吗？”
　　“我去了之后也不说。”
　　张凯还是没弄明白曹开利葫芦里到底卖的嘛药，仍旧一头雾水的看着曹开利：“你去了之后，就不和大家见面吗？”
　　“见面是很有必要的。”
　　“既然见面就得给大伙做介绍。”
　　“你就说是总部的人，具体什么职务，到你们大区干什么，都不说。”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嘛，总得跟我说说，交个底儿，让我心里有点儿数吧。”
　　“到了该说的时候，我肯定会跟你说，但现在不能说。”
　　“对我还保密？”
　　“你我都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不知道军事秘密这个词吗？”曹开利诡秘的冲张凯一笑，“你干销售这么多年，难道就没听说商场如战场吗？要知道，在和平年代，这商业秘密在某些方面，比军事秘密还重要，是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一丝一毫信息的。”
　　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该到了给一个答复的时候了。曹开利对张凯答复是：“我只能跟你说句活话，我回厂后，和厂长商量一下，要是能离得开，我就去帮你。”曹开利之所以不能把话说死，他怕万一耿一聚死抓住他不放，他硬走太伤感情。
　　张凯听曹开利这么一说，高兴的一拍桌子，端起酒杯：“谢谢利哥！”他使劲儿地碰了一下曹开利的酒杯，“我敬你！”
　　“我还没答应了。”
　　“我还不知道你，不管干什么绝不会把弓拉的很满，必定留有余地。”
　　
　　曹开利回到三轮摩托车厂，见到厂长耿一聚，说是要给朋友帮忙，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厂长听后半天没说话。曹开利的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让他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安排上一点准备都没有，即便是真的暂时离开，也等于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曹开利在公司任命下来后，在光谱仪器厂来了个不辞而别，一个人悄悄回到他以前干的三轮摩托车厂。正垂头丧气，无计可施的厂长耿一聚见到曹开利有些激动，既然有功夫路过来看看，说明没忘了自己，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个厂子的。耿厂长咬了咬牙，把曹开利请到一个不算大的小饭店，这个饭店吃饭的人少清净，不容易被人发现。
　　两个人要了四个小菜，曹开利看着很一般的菜心里感慨，没想到这耿厂长也学会勤俭节约了。两个一边慢慢的喝酒，一边聊闲天儿。曹开利笑着对耿厂长说：“我想回来，不知老哥哥是否还留我？”
　　“什么，你是说，想回来……”耿一聚以为是听错了。
　　“对！”曹开利很认真的对耿厂长说，“跟你没干够，所以还想回来。”
　　耿一聚根本就不敢相信这句话出自曹开利之口，他做梦都盼着曹开利能够回来，帮着他拯救这个马上就要倒闭的，倒霉到让他每天看到就头疼的三轮摩托车厂。这是什么局势，真的到了这个厂子最关键的时刻了，厂子早就停业，眼看着就要正式歇业关张的时候，曹开利会回来，岂不是上天又把财神爷给他派来了吗？
　　耿一聚被曹开利的这句话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吃惊地看着曹开利问道：“我说兄弟，你不是拿哥哥我开玩笑吧？”他不敢相信，老天爷怎么会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把一个能够救厂子的大救星自天而降到他面前。
　　曹开利很严肃的，极认真地冲他点了点头：“只要老哥哥不嫌弃，我就回来。”
　　曹开利的当场确认，耿一聚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走到曹开利的面前，拉起曹开利的手，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此时他激动的心情，只是一个劲儿冲着他咧着嘴，嘿嘿的傻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笑得眼泪鼻涕流出来，也不知说句嘛话才能把他的此时此刻的心情表达清楚。
　　在他眼里，站在他跟前的曹开利不是曹开利，就是大旱之年的及时雨，就是来救厂子的活菩萨，是特意来解救他的大救星。
　　一筹莫展，一直在考虑关不关厂子问题上犹豫不决的厂长耿一聚，在早晨终于下了决心，天亮上班儿之后，就到工商局去注销营业执照，把厂子关闭。早晨起来，他无精打采地来到厂里，围着凋敝的，已经快荒废的厂子转了好几圈，转着转着，眼泪就下来了。最后一咬牙，他抹了把泪，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场子的所有手续，准备到工商局办理吊销手续。没想到有点儿事给耽误了，没来得及去工商局，上天却把曹开利又给他派回来了。这是不是天意，是不是他耿一聚造化大，这不就是幸运星降临吗。在他感到无力回天的关键时刻，曹开利却突然而至，这对耿一聚来说，绝对是一个意外的，可以说是天大的惊喜。
　　耿一聚不会说话，脾气又急，不管是对谁，三句话不对他的心思就大发脾气。他知道自己不是干厂长的料，心里也明白，把人都得罪光了厂子干不好，可有管不住自己的狗脾气。在曹开利离开的时候，曹开利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让他一定改改这脾气。耿一聚满口答应，可遇事怎么也管不住自己。曹开利离开没多久，耿一聚的厂子便出现了问题，他一筹莫展，不知怎么解决，下面的人问他怎么办，他脖子一梗，怒气冲冲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工厂在他的管理下一路下滑。他心里越着急，就越胡乱发火，几个有技术的人受不了，都被骂跑了。失去了技术人员的把关，三轮摩托车的质量一下子就下来了，卖出去的车三天两头出故障，销售商反映到厂里，耿一聚不仅不能很好地处理，反而对销售商发脾气，导致销售商都不敢再进他厂里的车，形成产品滞销。生产的三轮摩托卖不出去，车停得到处都是，资金无法回笼，供货商上门催债，搞得耿一聚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