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一章冬炊出院了
　　
　　一周后，冬炊的脸已消肿大半，周医生说冬炊可以出院了，但不能上学，需在家休养一周。
　　周医生给冬炊开了几盒消炎药，叮嘱几句，冬炊带着医嘱在母亲的陪伴下回家了。
　　这次，二哥没有来背冬炊，冬炊自己走。
　　就在此日，在陶瓷厂上班的二姐才刚得知冬炊患病了，是同村的一个工友告诉她的。
　　二姐于次日跟厂领导请了假，回家探视冬炊。
　　二姐到家时，母亲在洗锅，准备烀山芋。冬炊坐在灶台边的一个烘篮上，眼睛没精打采地看着门外。
　　二姐看到冬炊的脸脱了一层皮，大悲悯，切切地问道：“冬炊，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又是漆树过敏吗？”
　　二姐蹲下来看着冬炊，眼泪流了下来。
　　冬炊点点头，“嗯”了一声。
　　二姐摸摸冬炊的脸，问：“你什么时候去了漆树林？”
　　冬炊不做声，母亲说：“他没去漆树林。人家办喜事，他去看热闹，嫁妆上刷了新漆。他的脸皮太容易过敏了，这次真是死里逃生，打鬼门关走了一回。”
　　二姐问：“在医院里住了几天？”
　　母亲说：“在汤池卫生院住了一周，昨天才回来的，还没完全好，但不需要住院了，在家休养几天。”
　　二姐说：“我也是昨天才听说的。”
　　和月烟姐姐一样，二姐也给冬炊带来了书，只不过，月烟带的是小人书，二姐带的是数学辅导书。
　　二姐把辅导书交给冬炊，说：“冬炊，你们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你这段时间没去上课，好多知识你都没学到，你的学习落下了怎么办？我跟厂领导请了几天假，在家辅导你的功课，你什么时候回校上学，我就什么时候回厂上班。”
　　冬炊患病，需要请两周的假，这两周不能上学，冬炊自己也很着急，二姐提出辅导他的功课，他很乐意的，再说了，二姐刚刚初中毕业，辅导冬炊绰绰有余。
　　二姐性急，马上在院子里摆好凳子和椅子，放好辅导书，细心地讲解起来。
　　虽然二姐椅边讲解辅导书，没有月烟床前朗读小人书那么动听，但冬炊同样兴致盎然，聚精会神。
　　这边厨房里，母亲把洗好的山芋切成一片一片的，每片有一指厚，切好后，放入大铁锅里煮，中午时，山芋已经完全烀烂了，母亲在父亲的帮助下，把山芋汤放入纱布中过滤，浓汁流入盆中。午饭后，母亲把山芋汁放入锅中，再加上大麦芽，继续熬煮，浓汁逐渐粘稠，颜色逐渐加深。
　　这时，外面传来了吆喝声：“洋炒吆——洋炒吆——”
　　母亲往灶膛里续上几根木柴，起身，拍拍围腰上的灰，然后解下围腰，从米缸里舀出一斛米，走到外面。
　　春节临近，母亲要做一些米泡糖，糖浆是用山芋熬的，米泡就是爆米花，外面的吆喝声，就是下乡师傅喊人来做爆米花的。
　　母亲看见一个师傅挑个担子，担子的一头是葫芦状的压力锅，另一头是火炉、风箱和麻袋。
　　师傅戴着鸭舌帽，满脸皱纹，皮肤黝黑。
　　母亲对师傅说：“今天我家熬糖，要过年了，准备做米泡糖，你来了正好，做一点米泡。”
　　师傅放下担子，把老式火炉、风箱和手摇压力锅都放置好。
　　母亲把一斛米递给师傅，师傅把米倒入黑色的压力锅中，加点糖精，盖上，再用加力杆拧紧盖子。
　　师傅戴上手套，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摇动黑黑的压力锅，炉火越来越旺，一段时间后，师傅看了看压力计，觉得时间够了，就停止加热，起身将压力锅扭向一侧，锅嘴用麻袋罩住，把加力管套在小弯头上，然后，猛的一扳小弯头，“嘭”的一声巨响，圆形的小锅盖“嚓”的一下打开，一团白烟升腾而起，热腾腾、香喷喷的爆米花填满了麻袋。
　　围观的孩子们欢喜得跳了起来，等热气散尽，师傅把麻袋里的爆米花倒入母亲自带的蛇皮袋里，母亲张开袋口，让在场的每个小孩都抓一把爆米花吃。
　　母亲带着爆米花回到家时，灶里柴火还在燃，锅里的山芋糖还在熬，直至掌灯时分，终于熬成了小半锅饴糖。
　　母亲把爆米花放入锅中，撒一把熟芝麻，和糖稀在一起搅拌，搅拌均匀后，用锅铲抄到方桌上，再用洗净的棒槌打成一个大大的方块，最后用菜刀切成一片一片的。
　　于是，米泡糖做成了。
　　此时，屋内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冬炊坐在床上，父亲拿一块米泡糖给冬炊吃，二姐则给冬炊送去一杯清茶，让他边吃边喝。
　　大哥、二哥、二姐都拿一块糖尝鲜，个个齿颊留香，只有父母无动于衷。
　　
　　第二十二章期末考试
　　
　　不知不觉间，一周又过去了，冬炊的脸已完全消肿了，冬炊又背着书包上学了——这一天期末考试，上午考数学，下午考语文。
　　清晨，鸡鸣狗吠，炊烟袅袅，美丽的乡村如一首抒情诗，一幅写意画，宁静淡远。
　　冬炊走在蜿蜒的田间小路上，回味着二姐这几天讲解的知识，自我感觉是能够应付期末考试的。
　　然而，他的自信太早了——
　　数学有两道题目难住了冬炊，这两道题目都是关于钟表的，考时针、分针、秒针怎么转圈的，冬炊被转糊涂了，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他从未用过手表，家里根本没有这个。
　　考完数学，冬炊心想：二姐买数学辅导书让我学习，还不如买个手表让我玩玩，如果她买的不是数学辅导书，而是手表，今天我戴着手表考数学，就不会这么难了。
　　走出教室，时间还早，冬炊就在校园里溜达。他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有一则关于美国总统的新闻，冬炊第一次看到“总统”这个词。美国，他知道。但是，“总统”是什么呢？
　　回到家，冬炊问二姐，二姐说：“美国的总统相当于中国的国家主席。”
　　冬炊又问：“那他们为什么不叫主席，而叫总统呢？”
　　二姐说：“因为他们是美国！”
　　冬炊：“美国人说话跟我们一样吗？”
　　二姐：“不一样，他们说英语，等你上了初中，就学英语了，我就学了两年英语。”
　　冬炊问：“英语好学吗？”
　　二姐：“简单的好学，复杂的就不好学了。比如钢笔在英语里面叫pen，铅笔叫pencil，‘不’这个词，在英语里面叫no。我给你讲个笑话，有个中学生学了一点英语，他想卖弄一下，一次，他到商店买东西，跟营业员说：我想买个pen。营业员给他一个盆，这个中学生摇摇头说：no！营业员睁大了眼睛，生气地说：什么？我这么好的盆，你说它漏？算了，不卖给你了！说完营业员把盆放回去了。中学生又说：你的店里有很多pencil。营业员说：滚！你家的盆才臊呢！”
　　冬炊大笑。
　　这是二姐第一次让冬炊笑了。
　　冬炊想：原来我二姐也会讲笑话。
　　马上要过年了，母亲要给家人做一双新鞋。晚上，母亲在煤油灯下纳鞋底，鞋底是用很多层布粘合而成，非常硬，母亲戴着顶针，每穿一针，都要用顶针抵一下，很费力。有时候针尖很涩，母亲就在头发上抹一下针尖。
　　放假了，冬炊也就放松了，晚上不学习的，父亲陪冬炊玩玩。
　　父亲对着灯光做手影给冬炊看。
　　父亲两手合在一起，在灯光的照射下，手指在墙上的黑影呈现出不同的造型，一会儿是个小兔子，一会儿是条小狗，一会儿是只大公鸡，非常有趣。
　　父亲做出小狗的投影时，会学狗叫，“喔喔”两声；做出公鸡的投影时，会学鸡叫：嘎够够——
　　逗得冬炊捧腹大笑。
　　母亲看到父子俩闹得那么欢腾，嗔怪道：“你俩在搞什么！没个正经的。”
　　冬炊才不管母亲怎么说呢，他依然缠着父亲，让父亲指导他做手影，父亲手把手教冬炊做出山羊的手影来，惟妙惟肖。冬炊淘气，他把山羊的投影放在母亲的后背上，还发出山羊的叫声，冬炊笑得身子都歪了。母亲在卖力地纳鞋底，对此一无所知，看到冬炊哈哈大笑，扭头睃了冬炊一眼，说：“笑什么啊？三天吃两顿，快活哪一顿？”说完，继续纳鞋底。
　　
　　
　　第二十三章温泉浴
　　
　　有句俗语：“汤池挣钱汤池了，赚个热水洗洗澡。”
　　汤池街有天然温泉，恒温65度，附近居民到了过年的时候，都会在汤池温泉浴池里洗个澡。
　　腊八节那天，父亲带冬炊到汤池公共浴池里洗澡，顺便在街上买几张年画。
　　父亲找了一个包，装两人换洗的衣服。
　　临行前，冬炊用报纸包了一个泥塑作品放到父亲的包中，这个泥塑是冬炊在秋天用黏土捏出来的一匹马。
　　父亲问冬炊为何要带泥马上街，冬炊说：“我想把这个送给月烟姐姐。”
　　父亲说：“上次你住院，月烟姐姐帮了很大的忙，你给她一个小礼物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今天月烟在不在单位里。”
　　冬炊说：“如果姐姐不在家，我就交给她的邻居。”
　　父亲说：“也行。”
　　两人沿着倒淌河的堤岸不紧不慢地走着，岸上的柳树叶子都落光了，枝桠光秃秃的，河水哗哗地淌着，每隔一两里路就有一排石步静静地立于水中。小山坡上有几只斑鸠在匆促地叫着：chigugu——chigugu——，chigugu_gu!
　　父亲说：“斑鸠在春天，它们这样叫：去布谷！去布谷！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它叫人去布谷。夏天炎热，有点难受，它们就这样叫：不好过！不好过！秋天呢，到处都是果子，它就叫：吃果果！吃果果！到了冬天，很寒冷，要驱寒，它们就这样叫：吃火锅！吃火锅！吃火锅，哥！”
　　父亲模仿斑鸠说人话，生动有趣，冬炊大笑。
　　父亲和冬炊步行了四公里，到达了汤池街。
　　汤池街多处有泉眼，烫手的温泉水不断的涌出来。街上居民洗衣、洗菜、洗澡、泡脚是不用烧水的，把水桶放在咕咕的泉眼下，一支烟的工夫就能接满一桶热水。所以，汤池自古就有“人间福地”的美誉。清朝桐城派著名文学家戴名世曾有《温泉记》一文，就是写汤池温泉的。
　　街中心有个免费的公共浴池，名为“义池”，是水泥做的，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大池子，是洗澡池。左边的池子水温低一些，50度上下，沐浴者多为年轻人，右边的池子水温较高，60度左右，洗浴者多为老年人。两个大池子之间有个小池子，是洗脸池，泉眼就在洗脸池里，一股地下热水源源不断地从泉眼里涌出来。三个池子里的水始终是流动的，所以很干净，清澈透明，无异味。
　　慕名而来洗浴的，四季不绝，本地人、外地人都有。
　　如有亲友住在汤池街上，沐浴者洗完澡，肚子空了，就会顺道去亲友家蹭饭。冬炊和父亲就是打算沐浴后到月烟家吃午饭的。
　　温泉浴池热气蒸腾，池中已扎满了人，他们或坐在池沿上，或站在池中间，也有人在小洗脸池里洗脸。
　　父亲把包放在池子上方的水泥台上，叫冬炊先洗，他来看着衣服。冬炊说：“你千万要把泥巴马看好，别让人坐在上面，压碎了。”父亲说：“没事的，我会好好看着你的泥巴马，它跑不了的。”
　　冬炊脱光衣服，拿着白毛巾先到洗脸池里洗脸，然后走下低温澡池边。他把手伸入池水中，叫一声：“呀！好烫！”
　　父亲说：“你先用毛巾沾着热水，在身上擦一擦，等会儿就不觉得烫了。”
　　冬炊洗好后，父亲下池洗澡，冬炊看着衣服，他把泥塑马拿在手中，当宝贝一样护着。
　　父亲在池子里遇到了很多老熟人，这些熟人平时很难见到，竟在这个温泉浴池里见到了。熟人们在池子里一边洗澡，一边拉话，探问彼此的近况和来年的打算，聊聊国家大事，最后还要发出邀请：“有空到我家玩玩。”
　　——温泉浴池俨然变成了乡人的会所。
　　父亲和冬炊走出浴池大门的时候，已临近中午了，他们俩向汤池卫生院走去。
　　卫生院的大门是个小圆门，圆门一侧竖着一个牌子，上写：汤池镇卫生院。
　　进入圆门是个院子，里面有几棵硕大的梧桐树，地上有一层落叶，随风翻动。
　　院子的左边是一排小平房，即职工宿舍，其中第五间房就是月烟的。
　　月烟的门关着，父亲轻敲几下，压低嗓门叫道：“月烟！月烟！”
　　冬炊也喊：“姐姐！姐姐！”
　　房里无人应答，邻居阿姨走了出来，说：“月烟出去了，你们是谁？”
　　父亲说：“我们是她的亲戚，她什么时候回来？”
　　邻居阿姨说：“我看到她早上就出去了，不知道中午回来不回来。”
　　冬炊从包里取出泥塑马，对邻居阿姨说：“大娘，请您把这个泥马转交给月烟姐姐。”
　　邻居阿姨瞅了瞅泥塑马，闷哼一笑，说：“这不是泥巴团子吗？给她这个干嘛？”
　　冬炊说：“是我给姐姐的新年礼物。”
　　邻居阿姨惊讶，说：“你给姐姐的新年礼物就是一团泥巴？”
　　冬炊说：“我花了好长时间做的，我姐姐肯定喜欢！”
　　邻居阿姨摇摇头，拒绝接过冬炊的泥塑马，手对月烟的窗台一指，说：“你放到她的窗台上吧。”
　　冬炊说：“放窗台上，我怕被别人拿走了。”
　　邻居阿姨噗嗤一笑，说：“一团泥巴，脏兮兮的，谁要啊！”说完关了门。
　　冬炊很无奈，就把泥塑马放到窗台上，转身欲走时，月烟来了。
　　月烟喜笑颜开，说：“大伯，弟弟，你们俩来啦！”
　　父亲喜出望外，说：“是啊，今天带冬炊到汤池洗年澡，俗话不是说嘛，有钱无钱，洗澡过年。刚洗完澡，就到你这里来看看。”
　　月烟朗声说道：“那不好吗？欢迎欢迎。”
　　冬炊甜甜地喊一声：“姐姐好！”
　　月烟摸摸冬炊的头，说：“现在弟弟的脸完全康复了。”
　　月烟看到窗台上有一只造型生动的泥马，说：“这匹马是弟弟最近做的吗？”
　　冬炊说：“还是秋天做的。”
　　月烟拿在手中，仔细地欣赏着冬炊的泥塑马，只见这匹马很健壮，它伸长脖子，张开嘴巴，作鸣叫状，马蹄很大，颈脖很粗，尾巴高翘，四脚跨开，整个一匹马很有质感和力感，大有“破空而来、一骑绝尘”的气势。
　　月烟说：“弟弟，你做的这只马非常有神韵，既朴拙，又生动，全身都充满着活力和动感，你看，它似乎要飞起来啦！真好！弟弟，你真是个大艺术家！你在这方面很有想象力和创造力！一个小孩子能做出这样的泥塑作品，真的很罕见，弟弟很有天赋啊！”
　　听到月烟的夸赞，冬炊非常高兴，心里甜得像喝了蜜。
　　月烟打开门，请冬炊和父亲进屋坐坐，她非常慎重地把泥塑马摆放在书桌上。
　　月烟说：“大伯和弟弟都饿了吧，你们俩先坐会儿，我到食堂里打点饭菜。”
　　父亲点点头，说：“好的好的。”
　　月烟取出几个饭盒到食堂去了。
　　不到十分钟月烟就端着饭菜回来了，月烟打了三盒菜和三盒饭，几样菜都是冬炊喜欢吃的：萝卜烧肉、炒茼蒿、韭菜白干。
　　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木桌旁吃饭，月烟不停地给冬炊夹菜，说：“弟弟多吃点，在姐姐这里不要拘谨。”又夹菜给父亲，说：“大伯也多吃点。”
　　饭后，月烟用搪瓷缸泡了三杯茶，三人边饮茶边聊天。
　　父亲呷了一口茶，说：“上次冬炊住院，亏得你帮忙，我们全家人感激不尽！”
　　月烟手抚着茶缸，说：“大伯见外了！弟弟生病了，我照看一下不是应该的嘛。弟弟现在完全康复了，可以过个吉祥年了。”
　　父亲点点头，说：“是的，这个孩子就是漆树过敏，我真怕他再沾上木漆。”
　　月烟说：“弟弟喜欢玩泥巴，而且做出来的泥车呀，泥马呀，那么好看，那么有意思，弟弟真的是心灵手巧啊！乡下人有点看不起孩子玩泥巴，其实那是一门很古老的艺术，学名叫泥塑。弟弟，你知道吗，传说中，我们人就是女娲用泥巴捏出来的。所以呀，你玩泥巴是一件很神圣很崇高的事。”
　　父亲说：“他妈妈和他二姐反对冬炊用泥巴捏东西，我不反对。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一门很崇高的艺术，但我知道孩子玩玩泥巴，可以提高孩子的动手能力，还能有个精神寄托，总比抽烟喝酒打牌好。”
　　月烟说：“那肯定的，弟弟做泥塑，用泥巴捏出自己所喜欢的形状，这个很需要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可以提高他的思维能力，思维能力提高了，对学习也是有好处的。所以不能简单、片面、肤浅地看待孩子玩泥巴。”
　　父亲说：“你所讲的道理，你干妈哪里懂啊！她没你有文化。”
　　“干妈虽没什么文化，但干妈也是多才多艺的，会唱歌，会画画，会剪纸，会刺绣。”月烟说，“弟弟，现在冬天冷就不要玩泥巴了。到了春季，气温回升了，你就可以抽空玩泥巴了，不过姐姐对你有两个要求：第一，要勤洗手，讲卫生；第二，先做作业，后玩泥巴，不能耽误学习。告诉姐姐，你能做到这两点吗？”
　　冬炊低声答道：“能。”
　　月烟说：“我期盼着下学期能看到你做出更好的泥塑作品。”
　　冬炊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父亲起身，说：“月烟，我跟冬炊要回去了，你去上班吧。”
　　月烟也起身，说：“这次大伯和弟弟来，我慢待了，下次弥补。”
　　父亲说：“你太客气了！春节放假的时候到我家玩，你干妈很想你啊！”
　　月烟大笑：“哈哈，我也想干妈呀！”
　　月烟把冬炊和父亲送到单位大门口。
　　父亲和冬炊来到汤池老街。
　　老街两边都是店铺，店铺里挂着各色年画，种类很多：有明星照，有戏曲舞台照，有年俗画，有政治宣传画。转悠了几个店面，最后父亲买了五张年画带回家，它们是：《打金枝》、《蟠桃祝寿》、《贵妃醉酒》、《喜鹊登梅》、《四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