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别看史扬已担任了副厂长，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决定了他既不圆滑，更不成熟。他的言行充分表明他还是那种直爽而淳朴的人，还没从他那军人的本色中分离出来。没有坏心眼子的人，就不知道怎么动心眼儿捉摸人，也不会想有人会捉摸他。不管遇到嘛事儿，首先考虑的是厂里的利益，至于他自个儿，不敢说重来没考虑过，基本上不会去多想。之所以都争着把电镀分厂基建主管揽到自己头上，能不能从建筑承包商哪里拿到回扣是次要的，关键是主管分厂基建的人在分厂建成后，极有可能就是分厂的厂长，到分厂就有了自主权，更加之分厂的效益肯定比主厂要好很多，不仅收入会增加，关键是有钱花着方便。更可况，在主厂是三四把的副手，权力被厂长和书记牢牢地攥在手里，有职无权的副角说了不算，有谁愿意像史扬那样真心实意的卖力气了。副厂级到分厂当厂长属平调，却有职有权说了算，两者相比，到分厂任个厂长更划算。
　　史扬是什么人，他是个没有私心，或私心极少的正直人，单纯而真诚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这一层，更何况其中还牵扯着其他利益。
　　史扬忙了好几天也没找到施工的建筑公司，不知如何是好的史扬找到了曹开利：“你有认识的建筑施工队吗？”
　　“我又不是搞建筑的，怎么会认识。”曹开利一听就知道史扬的意思，虽然这是一件有利的活儿，没把利益看得太重的曹开利不想参和这种事。史扬找到头上，两个人的关系又那么好，不好推辞。不想趟浑水的曹开利只可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不认识不要紧，你打听一下。”
　　“车间的事儿我还忙不过来呢，哪有这闲功夫。”
　　“不管你多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现在是夏季，处处都在施工，在这个施工的旺季，哪有闲着的建筑施工队。”
　　“这个我不管，办法自己想。”史扬说完，不管曹开利同意不同意，转身儿走了。
　　推脱不掉的曹开利没办法，想起了在派出所工作的连襟，让他想想办法。下班后来到连襟家，刚下班回家正做饭的连襟魏民一看曹开利，高兴地冲他直笑：“你这么一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工夫到我家来？”
　　“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有闲工夫。”曹开利直言对魏民说，“要不是被逼上梁山，我哪有工夫来看你。”
　　“别管有事儿没事儿，我炒几个菜，咱俩边喝边聊。”魏民冲曹开利说，“看起来你还真有口头福。”魏民指着盆里的一条鱼说，“你还真来着了，你说这寸不寸，菜点里好长时间没卖过鱼了。可能知道你来，今天突然进了一批，这不，”魏民指着盆子里的鱼，“我买了一条最大的。”魏民拿起来，冲曹开利惦着手里的鱼，“三斤二两，足够咱们喝酒的了。”
　　曹开利一听便伸手帮忙，二大姨子司马芬带着孩子一进家门，见两个连襟忙和得正欢，赶紧说：“你们俩人坐那抽烟喝茶，这点活交给我了。”
　　时间不长四个菜便做得了，魏民拿出一瓶泸州二曲。曹开利一看说道：“还是你这干警察的有路子，酒这么紧张，你家里竟然存着二曲，看起来我真是个有口头福的人。”
　　两个人喝着酒，曹开利说：“我今天来，是想让你去乡里的建筑队问问，看他们能不能抽出部分人来，帮着我们厂把分厂建起来。”
　　“你们厂都穷成那样儿了，还有钱建分厂？”魏民有些奇怪地问。
　　“咳，别提了，这不都是史厂长的主意嘛。”
　　“史扬？”
　　“对，就是他，一心想着创收，想建个电镀分厂，给厂里创造点儿效益。”曹开利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这件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又把这难题推给了我，你说我俩这关系，能看着他难受不帮吗？我知道你跟双水巷的乡建筑队比较熟，能说得下话去，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这么回事儿。”魏民看着曹开利说，“现在正是建筑队最忙的时候，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抽出人来，估计不会太好办。”
　　“要是好办我还用得着跑来找你。”曹开利笑着对魏民说，“这事儿只有你能办，别人还真不一定能行。”
　　“你别给我戴高帽，我只能说给你问问，具体行不行，我还真没把握。”
　　“你现在是派出所的老人了，那么牛，一提起派出所的小魏，没有不知道的，这点事儿要是再办不好，可就对不起你那对外的名声了。”
　　有些为难的魏民思虑良久，觉得曹开利和史扬不容易，能帮的还是应该帮一把，把这个难题解决掉。魏民想起前两天建筑队的齐书记托他从商店买两条好烟，不巧的是商店没有好烟。早晨上班后，他想到商店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进了好烟。魏民来到商店，一问售货员，说是昨天下午刚进了好烟。魏民一听高兴地拿出自己舍不得用的烟票买了一条好烟。
　　售货员见魏民拿着烟并不想走，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似乎嫌一条有些少，但却不好意思开口，便小声地对他说：“你还想买，是吧？没关系，我这还有一张烟票，送给你。”
　　“真的假的？”魏民有些意外地问。
　　售货员并没理他，而是掏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烟票，冲他一晃，放在柜台盛烟票的盒子里，冲他伸出手。魏民赶紧从钱夹里拿出钱递给售货员：“谢谢！”而后拿着烟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商店。
　　把该忙乎的事儿忙乎完了之后，魏民便来到乡建筑队。进了齐书记的办公室见没别人，便把两条好烟摆在齐书记面前。齐书记看着好烟，眼里直冒光：“前几天托你没买到好烟，怎么又进来了？还麻烦你去送上门儿来了，真是感谢不尽。”齐书记看着魏民冲他笑的样子，猜不透是嘛意思，心中疑惑的齐书记用十分奇怪的眼神而看着魏民问，“现在的烟太紧张，这么难买，我也是受朋友之托。”
　　魏民冲齐书记一笑：“谁没仨好俩厚的，都是朋友嘛，关系都不错，能帮的忙就帮一把。”
　　“我这朋友也是有事儿，且不说供应不好买，就是好买，就咱这生活水平，谁舍得抽这么好的烟。”
　　“那天不是不给你买，真的是商店里没有，昨天售货员小孔告诉我烟来了，我不敢怠慢，赶紧跑过去买了两条。这不，怕你急着用，赶紧就给你送过来了。”魏民很真诚地看着齐书记，“没耽误你用吧？”
　　齐书记怕被别人看见再分走一份，赶紧把烟放进抽屉里：“谢谢！这下可帮了我的大忙了。”齐书记看着魏民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是有事儿，“是不是有嘛事儿，需要我帮忙的，咱哥俩的关系，你就别客气了。”
　　魏民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还真让你给猜着了，我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嘛事儿赶紧说，咱哥俩就别扭扭捏捏的了，说吧，一句话的事儿。”
　　“好吧。”魏民把曹开利求他找建筑施工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我也是没办法，你说这连襟出头求到头上，我实在是推不开，所以就把这个难题推到你头上了。请你在百忙中伸把手，一定要帮帮这个忙。”
　　齐书记听后直嘬牙花：“你知道，现在正是忙季，建筑队的人一天到晚忙不过来，你说，这个时候……”
　　“没办法，那边已经上吊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齐书记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行吧，看在好哥们的面子上，这个忙我帮了。”齐书记对魏民说，“正好有一个队的工程三天后结束，我把他后面的工程先拖一拖，济着你这个，你看这样行吗？”
　　“太好了！”魏民高兴地站起来，拉着齐书记的手，“太感谢了！”
　　乡建筑施工队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了光谱仪器厂电镀分厂的建筑施工，设备安装也就紧锣密鼓地展开，经过调试，很快就投入了生产。
　　
　　电镀分厂的建筑施工正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厂里考虑到电镀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行业，要有懂技术的人才能完成，经过研究决定，由厂办的一位副主任马霹景带队，组成了包括待分配的职工子女，下岗的双职工中的其中一人，以及部分下岗职工为主的员工，到相关单位去学习，作为电镀分厂的骨干职工。
　　分厂建起来了，在正式投产前书记征求厂长的意见，由谁去担任分厂的书记和厂长。厂长听书记这么一问，毫不犹豫地立马就提出了人选。书记一听，这两个都是厂长的人，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你这个人的胃口也太大了，也真敢开口，把一切好处都揽在自己怀里，连汤汤水水都不给别人留一点，可真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