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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结义

作品名称:武林败侠      作者:蒜苗炒肉      发布时间:2023-09-09 17:42:58      字数:5580

  陆远阳走在街上,闻到对面街铺传来一阵鱼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来到对街的面摊,问道:“老板,你这鱼香面多少钱一碗?”老板答道:“三文一碗!”陆远阳道:“三文?怎么能这么便宜?莫非你这鱼不新鲜?”老板道:“瞧您说的,咱这鱼都是刚从汉江里捞上来的,哪会不新鲜?这不是快打烊了嘛!”
  陆远阳哈哈一笑,如今他囊中羞涩,这价钱当真再合适不过,将口袋里剩余不多的盘缠通通倒在桌上,要了碗鱼面与汾酒,待酒菜上齐,陆远阳大快朵颐,吃如翻江倒海,一泄这几日的愤懑之情。这段时日他奔波劳碌,无故蒙冤,甚至回到云雾山都没有吃上一顿完整的饱饭,如今再次尝过家乡的味道,顿觉分外香甜。
  吃到半途,忽听身后有人道:“老大,我听说那梅散人杜倾近来出现在凤鸾山一带,也不知他会不会来咱们汉阳?”
  一听到“梅散人杜倾”之名,陆远阳顿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闻声瞧去,只见两个三十岁年纪的汉子正落座西首处,其中一个国字四方脸,另一人着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二人要了两碗鱼面,一盘熟牛肉,等候之际,顾盼连连。陆远阳见这二人颇具风霜之色,八成是哪里的江湖人士,骇得一头扎进鱼面中,生怕对方认识自己来。
  好在此时他仍穿着从林桃房中讨来的下人服饰,毫不引人瞩目,那二人未察觉到他,兀自交谈起来,其中那位四方国字脸汉子道:“他来也好,不来也罢,与咱们有甚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最近城里不算太平,管好你那一亩三分地得了!”
  另一人下巴沿儿长了一颗偌大的黑痣,牙尖嘴,雷公鼻,外表丑陋之极,小腿搭在板凳上,说道:“怎么没关系?四君子在巴蜀作乱多年,当地的帮派世家苦受其扰,却始终治不了他们。如今竹菊二散人死在魔主掌下,唯独剩下一位不堪大用的梅散人,这岂不是上天赐予咱们的良机?”
  那国字脸汉子不解道:“良机?什么良机?”
  尖嘴汉子“嗨”地一叹,跃跃欲试道:“你想啊老大,像四君子这种恶人,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倘若他们一直本事了得,那也罢了,如今只剩梅散人一个,自然是要斩草除根,趁他病,要他命,拿下这杜倾的项上人头,扬我海鲨帮的威风,也好叫道上那些鼠辈看一看,咱海鲨帮汉阳分舵也不是好惹的!”
  这人名叫雷侯,乃是海鲨帮汉阳分舵的一名打手,那国字脸汉子姓李,单名一个肆字,正是雷侯在帮内的顶头上司。二人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梅散人杜倾现身凤鸾山的消息,雷侯年轻气盛,一心想着在帮内出人头地,自然打起了对方的主意,可李肆却似乎颇有些不以为意。
  陆远阳屏气细听,暗暗留神,寻思道:“海鲨帮乃东海第一大帮,可惜在中原武林却一直未能崭露头角,至于城内的汉阳分舵,只能在东海做些海运生意,入不得江湖人法眼。唉,四君子当年何等威风,没想到现在连这种货色都敢踩上一踩,看来杜前辈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不过他又为何会跑到鄂州这便来?”
  这时菜品上齐,二人边吃边聊,那雷侯仍在一个劲地怂恿李肆,后者终于不耐,放下碗筷道:“杜倾杜倾,你老惦记着人家做什么,莫非他是你相好的?”
  雷侯道:“老大这是哪里话?我这一片苦心,还不是为了咱海鲨帮的发展着想?汉阳势力鱼龙混杂,单说码头的生意,就有数家来抢,倘若咱们能拿下这妖人...”
  “够了!”李肆厉声打断道:“你见识尚浅,不了解江湖局势,梅散人这厮牵连极广,万不是咱们海鲨帮可以招惹的,我劝你还是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雷侯反驳道:“四君子已陨其二,兰散人至今不曾露面,如今只剩梅散人独苗一个,势单力薄,有如丧家之犬,咱们何必怕他?”
  李肆摇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可知他为何千里迢迢赶来鄂州?”
  这问题倒是将雷侯难住了,愣道:“为何?”
  李肆叹道:“巴蜀瘴谷一战,中原武林精锐皆命丧魔主沈荒之手,竹菊二散人亦在其中。听说此战发生之际,梅散人杜倾并不在场,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可初一过的,十五却未必过的,四君子多年来横行霸道,树敌良多,如今虎落平阳,焉能不遭人报复?据我所知,崆峒派、峨眉派甚至青城派等多方势力已陆续抵达鄂州寻杜倾晦气,这时候掺上一脚,我看你是嫌咱们海鲨帮活得不耐烦了!”
  雷候沉吟道:“这些势力咱们确实惹不得...可话说回来,青城派、峨眉山地处蜀地,与四君子有恩怨倒不稀奇,可崆峒派却在灵州,与蜀地相隔甚远,又能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李肆摇头道:“这就不是咱们能打探的了。”雷侯深深一叹,亦知自身实力与崆峒派这种武林大派相差甚远,只好打消了这念头,再无话说。
  陆远阳将鱼肉吞入腹中,见二人再吐不出半点有用情报,心道:“当日瘴谷一战,沐师叔、孔师叔之死令我几近崩溃,四君子情同手足,而鞠星、阿山拔两位前辈却先后毙命,只剩杜前辈一人独资承受这份丧友之痛,也不知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想到这里,顿生同病相怜之感,思忖道:“杜前辈是我朋友,如今他深陷淋漓,朋友有难,我陆远阳又岂能视而不见?再说当日阿山拔前辈临终前曾嘱咐我,日后定要告诫杜倾前辈不要为他们报仇,虽说沈荒已死,可杜前辈却未必知道,他若一时想不开,跑到关外找魔教算账就坏了。大丈夫一诺千金,我须得完成阿山拔前辈的交代才是。今日天色已晚,待明儿个一早,我就往凤鸾山走一趟!”
  这时东首边走来一白袍长冠的儒生,手中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鱼面,从陆远阳桌前径直走过,二人眼神交错,那人还微微点头,颇为有礼。陆远阳瞧着他远去的背影,顿生熟悉之感,可细细回忆,又始终想起不得,寻思道:“真是奇了怪了,这几天下来,老朋友相见我认不得,陌生人瞧着偏又觉得熟悉,这是什么缘由?”转念一想,又道:“最近我身边发生的奇事太多,均不可以常理度之,这人与我有关也好,无关也罢,上去一探便知!”
  于是端起酒菜,径直来到对方那桌儿,大刺刺地坐下,说道:“这位仁兄,小弟独酌甚是无趣,不知可否同座?”
  那儒生微微一愣,欣然道:“有何不可?相逢即是缘分,阁下看得起小生,是小生的荣幸才对。”
  陆远阳见他待人热情宽厚,对自己这身份卑微的“下人”毫不介怀,不由得大生好感,心道:“这人虽然不是我的旧识,但饮酒一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不妨与他交上一交!”
  当即斟满酒水,坦诚道:“说来惭愧,小弟与仁兄你搭话,实是瞧着你有几分熟悉,料想咱俩可能认识也说不定,不过现在看来,果然是我多虑了。为表歉意,小弟先干为敬!”
  那儒生见他举杯不过弹指之间,就已将酒水一干饮尽,心下大为佩服,只好学有学样,一并干了。只是他并非好酒之人,这一杯入肚,脸上已有几分红晕,说道:“实不相瞒,小生第一眼瞧见阁下时,也觉得颇为亲近呢,没准我们真的在哪里见过。”
  此话一出,陆远阳本已打消的疑惑更甚了,问道:“兄弟可是汉阳本地人?”那儒生道:“小生江陵人士,三年前才搬到汉阳生活。”
  陆远阳“嘿”地一声,大手一拍,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咱们是老乡!”
  那儒生也来了兴趣,问道:“小生住在江陵北城府上,你呢?”
  陆远阳挠挠头,惭愧道:“我离开江陵的时候只有三四岁,还未懂事,只记得后来师父与我说,他是在江陵城郊一带发现我的。”
  原来十五年前,江陵府一带水乡受洪灾所扰,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当时的陆凌霄刚在江湖上闯下些名堂,奉当时的雾山派掌门之命北上赈灾,待数月后返回云雾山时,身边已多了一位面黄肌瘦的稚童,这人便是父母尽皆丧命于江陵洪灾之中的陆远阳了。
  那儒生叹道:“往事休提,倒是小生孟浪了。”心道:“二伯一家三口便是在那场水患中与我父亲失去了联系,倘若他们尚在人间的话,我那胞弟大概也与眼前这位仁兄一般大了。”念及至此,看着面前的陆远阳不由更加亲近了。
  陆远阳摆摆手:“这有什么的,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儒生道:“小生姓路,你唤我冠霖就好了。”
  陆远阳一拍桌子,道:“呦!这也太巧了吧,咱们竟然是本家,我也姓陆...”
  原来对方说的明明是“莫愁前路无知己”的路,他却误以为是“陆海波涛渐渐深”的陆,心中一喜,差点又将自己名讳暴露出去,赶忙住口,心道:“我被师父收养时年纪尚小,甚至连自家姓氏都不清楚,只记得故去的爹娘总是‘远阳’‘远阳’地唤我,这才跟了师父的陆姓,可这又算什么本家?现在倒好,陆远阳被官府通缉,这三个字已传遍鄂州上下,真可谓是臭名远扬,此等丑事,又教我如何与人说来?”想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声,脸色阴沉不定。
  路冠霖见他时而喜悦,时而忧愤,狐疑道:“这位陆兄方才满面春风,怎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莫非方才我提及的父母门第之言,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
  他祖上本是官家大户,显赫一时,可惜家道中落,待传到路冠霖父亲这一代,终于是抵不住时代的更迭,彻底衰败。路冠霖一心重振祖业,自小发奋读书,废寝忘食,可惜命途多舛,连年科举不中,家里入不敷出,祖业也逐渐耗光。为求生计,只好在三年前变卖了江陵府的所有家产,屈身于祖上遗留汉阳的破宅中继续苦读。此时见了陆远阳那愁苦模样,不由得感同身受,心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人人都有道不尽的唏嘘往事,我又何必非要问个清楚?”
  陆远阳心里也不住地道:“陆远阳三字,既蕴藏着爹娘生前对我的疼爱,也包涵了师父对我的养育之恩,实是意义重大,岂料现在我却大大地玷污了这个名字,真是不孝至极...”
  二人没说上两句,竟不约而同地抑郁起来,桌上愁云惨淡,登时陷入一片安静。愤懑之际,陆远阳随手将酒水一饮而尽,只觉全不够味儿,此时他愁绪渐涌,哪还记得自己有没有盘缠,喊道:“老板,把店里的酒通通拿来!”
  同时又问道:“路兄为何从江陵府搬到了汉阳?”路冠霖叹道:“小生不才,败光了祖上基业,只能辗转来到汉阳聊以度日。”陆远阳奇道:“我瞧路兄你气度不凡,斯文有礼,绝非那些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哥,怎会将家业轻易败光?”
  路冠霖苦笑道:“说来惭愧,路府传到我这一代,已是人丁稀少,老天不垂,又遭了几场大难,如今族内只剩下小生独苗一根。那些公子哥花销再大,只要有家里的生意撑着,总不碍事,反观小生屡屡科举不中,入不敷出,若不卖了家产,恐怕连上京赶考的银两都负担不起了。”
  陆远阳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祝兄弟你早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来,我敬你一杯!”路冠霖叹道:“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两人一个是江湖草莽,一个是文弱书生,所见所闻皆大不相同,可杯酒下肚,彼此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意,越聊越投机。当陆冠霖说起四书五经,孔孟之道云云,陆远阳竟不住地点头,似乎大有收获;而当陆远阳讲起江湖意气,武林琐事时,路冠霖更是投来羡慕的目光,只觉神往无比。更妙的是,他一心谋求功名,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近来发生的江湖之事全然不知,待陆远阳大胆吐露自己名讳时,更是闻所未闻,叫后者大大地松了口气。
  酒逢知己千杯少,一炷香时间后,二人已熟络许多,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此时路冠霖不胜酒力,喝得满脸通红,仅剩下半分清醒在,勉强道:“陆兄,实不相瞒,我曾有一胞弟,自小便失散了,若平安活到现在...正是你这年纪。方才我瞧你颇为熟悉,可能也是这一缘故...今趟咱俩一见如故,不若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陆远阳动容道:“小弟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路冠霖哪知他有难言之隐,失望道:“陆兄可是嫌弃在下只懂舞文弄墨,手无缚鸡之力?”
  陆远阳苦笑道:“路兄这是哪里的话,小弟怕的是自己名声不好,日后会辱没了你的清誉。”
  路冠霖道:“陆兄此言差矣,倘若咱俩真成了兄弟,自是荣辱共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里还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陆远阳心下感动,再不推辞,说道:“大哥有命,小弟岂敢不从?”
  二人叙了年岁,路冠霖为兄长,陆远阳为贤弟,当下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均是喜不自胜。
  此时夜色已深,路冠霖提议道:“贤弟,最近我家中来了一位贵客,论起性格脾气,你们二人倒是有不少相似之处,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来哥哥家里坐上一坐,也好让你见识一下这位文武兼具的奇人。”
  陆远阳心道:“明儿个一早我就要出发前往凤鸾山寻找杜前辈下落,今后是死是活,犹未可知。还好方才我与大哥结拜时,并未立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否则岂不是害了人家?”于是道:“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妨今晚就与大哥同去吧!”
  路冠霖喜道:“那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二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此时义结金兰,更是亲密无间,手搭着肩,晃晃悠悠地朝城南走去,一路言笑痴颠,行若狂徒,路人见了无不避散。
  待到城南巷角的一处破败宅院,路冠霖道:“贤弟,这里便是哥哥的家了。”推门欲入,可惜醉意太甚,使不上力气,半个身子瘫倒在门上。陆远阳笑呵呵道:“大哥,你怎么连自家门都进不去了?”手往门上一靠,尚未用力,大门倏地敞开。
  少了大门的倚靠,二人应声而倒。路冠霖倒趴在地上,双臂抱着块石头,已发出轻轻的鼾声,陆远阳勉强立定,见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心道:“不好,看来是大哥寻错了门,不过这家的主人瞧着怎么有些眼熟?嘿,我怎么现在看谁都觉得熟悉?”
  那中年男子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醉得晕晕沉沉的二人,一头雾水,问道:“奇怪奇怪,你们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撇的家伙何时搞到了一起?”
  这声音着实耳熟,陆远阳恍过神来,定睛一看,登时目瞪口呆:“前...前辈?你怎么在这里?”原来眼前这中年男子正是在云罗居内为他解围的白难。
  白难指了指熟睡中的路冠霖,没好气道:“你师傅我居无定所,目前就暂住在这小子家中,分开前不说的明明白白么?”
  陆远阳往门上一看,果然便是白难所说之地,顿生奇异之感,心道:“原来大哥说的奇人便是白难前辈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是来到了这里。”
  白难被他这糊涂模样气得直乐道:“臭小子,你倒是蛮有一手的嘛,我这位路小友斯文古板,向来不喜酒色之事,今趟与我去云罗居也是半路而逃,没想到却被你灌成了这样。”
  陆远阳登时恍然:“大哥就是与你同去云罗居的伙伴?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瞧着他眼熟...”
  白难哈哈一笑,说道:“也好,这样一来,没准冠霖以后也可以陪我喝上两壶。嘿,这酒瘾说来便来,走,咱师徒俩今夜不醉不归!”
  说罢一手捞起路冠霖,一手搭上陆远阳肩膀,半推半嚷着捉着二人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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