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张毅虎探亲在家里呆了多少天，就郁闷了多少天。探亲归队后，张毅虎被提干，成为高炮某师二十二团六连二排的排长。随着部队调防，他们师来到了天沽市，驻扎在浩港。
　　双方的家人对他俩的事一直闭口不谈，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故。这个结一直系在张毅虎的心里，一系就是那么长的时间，却没有一点儿解开的迹象。不管什么事，隐藏的时间越长，越想找出真相。疙瘩系的时间越久，系的就越结实，越想着解开，越是解不开。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心里越纳闷儿越想知道真相。张毅虎想不明白，这个疙瘩究竟是怎么系上的，到底还要系多长时间，怎样才能解开？
　　张毅虎想直接去问，又觉得不妥。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见了葛淑琴的父母该怎么说。不管怎么说，终归两个人的事没正式聊明，不过是邻居，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直接登门去问一个年轻的姑娘，算是什么意思。是关心还是质问吗？你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问，你打听的目的是什么？是羞涩从中作梗，不好意思让他难以开口，在张毅虎的心里一直越不过那道不好意思的坎儿。想了再三，也忍了再三，一直到探家期满，归队时也没张开这个口。
　　不知是葛淑琴在他心中的位置本来就不是那么牢固，还是真的抹不开面儿，反正这事就这么阴错阳差地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
　　很多事都是无法预料的，即便是预料到了，却不去努力和争取，或者努力和争取只是一种心理活动，并没有付诸实施的勇气，预料到了又有何用。光说不干假把式，如果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那不就成了“夜晚三条路离不开卖豆腐”——只剩下没有一点实际行动的胡思乱想，还指望有奇迹出现吗？
　　张毅虎在第二次探亲的时候，家里人给他提了一个对象。他本不想去见面，可奈不住父母的催促，捏着鼻子去了，完成任务应付性见面会有什么结果。和女方见面后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他，郁郁寡欢地回到家中，算是对父母交了差。要说女方的条件还算不错，一家人住在县城，都有正式工作，无论是家庭还是个人条件还真就挑不出毛病来。论长相，不敢说百里挑一，也算的上是标准的美人，丑，沾不到姑娘的边儿；说体型，一米七二的个头，既不胖又不瘦，绝对符合一个标致姑娘的体型。个人条件，在县城机关工作，家庭生活富裕，父母尚未退休，二个哥哥都已结婚单过，一个弟弟是一大型企业的职工。这种家庭和本人条件，在他们当地绝对是数上等的，这么好的条件摆在面前，张毅虎却对女方一点感觉也没有。
　　见完面后媒人问他，不吭声，父母问他，不回答，弄的所有人都是一头的雾水，气得爹妈直摇头，可就是没办法。假期满后在离家的前一晚，爹妈再三追问，张毅虎被逼的没法，撂给爹妈一句话：“如果长时间听不到我的准信儿，这事儿就算吹。”
　　
　　石万山是打井队的钻井工，葛淑琴则是采油队。两个人虽然不是一个单位，却同属一个油田，结婚前都住在各自的集体宿舍里。葛淑琴住的集体宿舍离着石万山的集体宿舍并不是太远，走路也就是十几二十分钟。两个人恋爱成熟，瓜熟蒂落，石万山向打井队领导打了结婚报告，领导分给他们两间平房作为新房，这让石万山和葛淑琴对组织感激不尽。
　　结婚的日子定下来后，两个人觉得找车接不仅麻烦，还得有必要的应酬，虽说几块钱并不多，但对于参加工作不是很长的两个人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商量后决定不用车去接，石万山和两个不错的同事徒步到葛淑琴的宿舍，接到新房就可以了。这样既方便又快捷，少了很多麻烦。
　　葛淑琴和石万山都是外地农村人，亲人都不在身边。年轻人的婚姻大事，在他们老家都是要靠父母来操持。在农村，不管是穷还是富，一家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父母手里。年轻人结婚采取什么方式，是大办还是因陋就简，办什么样的婚礼，办到那种程度，一般都根据家庭经济状况，年轻人都做不了主，父母说了算。作为新人基本上不用走什么脑子，只等着入洞房就行了。
　　葛淑琴和石万山结婚的事儿属于特殊情况，他们都是孤身在外的人，父母不在身边，一切都需要他们两个人来亲自操持，自己决定，这就在无形中给两个人增添了很多麻烦。所以这临近婚期的一个月左右，除了上班就是忙和结婚的事儿，一天到晚，基本上忙的不可开交。
　　按照他们老家的习惯，新媳妇在结婚前一天的下午被接到婆家的，这叫熬夜。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在以前人们的思想保守，男女之间的事儿是一个被封闭的禁区，大有谈性色变之势，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对性爱都讳莫如深，即便是夫妻之间也很少谈起，这就造成了性知识的缺乏，也就是所谓的性盲。为了使新婚的男女青年，尤其是让女青年了解结婚的真实含义，保证安全，顺利而愉快地度过新婚蜜月期，就允许让他们对性知识有些简单的了解，防止在新婚之夜出现笑话或意外，人们便采取了一种弥补办法，让这种未知的风险降到最低。在入洞房的前一天将新娘接到婆家，夜晚安排已婚的专人陪伴新娘，目的是向新娘渗透性知识，说白了，就是给新媳妇上简单的婚姻课。陪伴的人一般由比较知近，且能说会道的新郎的嫂子辈儿的妇女。这一夜新媳妇和两个嫂子睡在一起的，妯娌间会说很长时间的悄悄话，嫂子要把她的经验毫不保留地传授给这个兄弟媳妇，以便好让他们完成新婚之夜所做的一切，免得因不懂而不知所为，白白辜负了大好时光。
　　葛淑琴和石万山在单位的宿舍结婚，按老规办的话有些实际问题解决不了。如果前一天下午石万山这边的人就把葛淑琴接过来，石万山这边只有里外两间新房，把里间儿的洞房专门安排给新娘和两个嫂子，只剩下外面一间，赶来参加婚礼的双方的亲友根本就没地方呆。
　　石万山结婚有新房还真是沾了点儿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从打井队转场来到浩港油田，石万山是第一个在队里结婚的青年人，正巧的是队里的职工宿舍还真就有那么几间闲着，所以就答应给了他，如果房子被分光再结婚，还真的是个难题。从这一点来说，葛淑琴和石万山还是很幸运的。
　　打井队的领导这么做也是良苦用心，打井属于重体力劳动，又是野外作业，工作既累又脏，整体的工作环境适合年轻人。为了很好地完成工作任务，打井队的青年人就是主力队员，主力的队员即使已结婚，但爱人大多在老家，打井队的单身并不少，如何调动这些青年人的积极性，是一项很艺术的工作。有媳妇的老婆多在农村老家，这自不必说，尚未恋爱结婚的该如何对待，则是至关重要的关键之处，绝不能掉以轻心，弄不好让这些年轻人思想出现波动，失去信心，对工作的影响是不言自明的。给石万山解决婚房就是为了向年轻人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井队领导对他们是关心的，年轻的打井工人思想就会稳定，这是在无声地告诉年轻人，不用怕，有问题和困难组织上会帮助解决的。
　　你在做，他在看，明眼人都会看在眼里，谁都不是傻子，心里有数。对这些年轻人不仅要做思想工作，更为主要的是要讲究点实际的，遇事要以情动人，解决实际问题，少玩虚的。大道理只是冠冕堂皇的官场话，他们懂得不比你少，谁也不糊涂，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这么做不是为了买好，更不是收买人心，而是一种政治工作的方法和策略，更是收效极大的有效方法，绝对远远超过那些空洞的大话说教。
　　张毅虎在一次外出时和油田的打井工人石万山相遇，闲聊中说起自己的家乡，不仅是同省，而且还是临县。不管在部队服役，还是在雨天工作，两个人都离家在外，遇到老乡都很高兴，这既是一种巧合，也算一种幸运。两个人越聊越投机，那种他乡遇故人的感觉难以描述，亲切劲儿由心而生，彼此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有了交往。
　　张毅虎星期日休息，石万山来部队找他，送给他一份请柬。张毅虎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下星期日结婚。石万山笑着告诉张毅虎，是特意跑过来邀请他这个老乡参加婚礼的。张毅虎很是高兴，忙不迭地给这老乡道贺。石万山在结婚前还有很多事要做，两个人只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