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作品名称:似是故人来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3-07-21 18:38:22 字数:5386
这一次与轩辕见面后,又是一段时间没见面。我并不粘他,他有他的工作,我有我的事。乐团的彩排告一段落,我便和叶芷蓁带团到国外旅游,轩辕找过我,我当时泡在爱琴海中,发了九宫格给他看,他回了一句话:天涯人去远,泪湿离人面。这家伙,骨子里也有诗情脉脉的一面,让我好生感动。
旅游归来,与轩辕联系,他不在蒟蕖,去西北执行任务去了。我便拉上文斓和美嘉去爬长城。两人均在犹豫,我说一切费用我来出,她们才欢喜地陪我旅游。
我从小向往长城,它是国家的象征,是历史的符号。我尤其欣赏被誉为“万里长城第一人”之称的罗哲文,是他和郑孝燮、单士元将长城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我站在黄崖关长城上,极目远眺,大声诵读罗哲文的《长城赞》:
起春秋,历秦汉,及辽金,至元明,上下两千年。数不清将帅吏卒,黎庶百工,费尽移山心力,修筑此伟大工程。坚强毅力,聪明智慧,血汗辛勤,为中华留下巍峨丰碑。
跨峻岭,穿荒原,横瀚海,经绝壁,纵横十万里。望不断长龙烽垛,雄关隘口,犹如玉带明珠,点缀成江山锦绣,起伏奔腾,飞舞盘旋,太空遥见,给世界增添壮丽景观。
站在历尽沧桑过尽千帆的长城上,感觉自己犹如尘土一样渺小卑微。我和文斓、美嘉决定用余下半个月的假期沿着罗哲文的足迹大略走一走万里长城,领略长城周边的苍茫山水。当然,跨省过市多借用不同的交通工具。
长城十三关是要经过的,十三关中最出名的是山海关、黄崖关、居庸关、嘉峪关、紫荆关、倒马关、平型关、雁门关、娘子关、武胜关、阳关、玉门关,比较有争议的是位于辽宁丹东的虎山长城,辽宁绥中的九门口长城,以及黄河边上的偏头关,山西与内蒙交界处的杀虎口关,不知其中哪一处属于十三关中的一关?我们先从北京昌平的居庸关出发,游了许多的关隘关口,长了不少见识。但是虎山长城、九门口长城和偏头关、杀虎口关有出处,我们三人意见不一,便不再去,留待以后再说。我们最后去阳关和玉门关。
登上玉门古关,举目远眺,顿感历史长河悠远,楚天苍穹浩瀚,古道西风看遍。
王之涣的“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那抹悲壮苍凉让人百感交集,感慨无限。怀古之情让我油然而生,我取出长笛,倚着千年胡杨,对着古关吹奏着飘渺笛音。悠扬清冽的笛声飘荡在肃穆宽阔的蓝天之下,颇为应景。远处的古道上驶过两辆军色卡车,忽而停在路边。
“囡囡。”有人朝着我深情地呼唤。
我放下长笛,诧异地寻声望去,军色卡车上跳下一个身姿挺拔修长的军人,那人张着双臂,柔声地唤着:“过来,囡囡。”
我大吃一惊,是轩辕昶!天,要命的缘分,让我不得不相信三生三世的传说。我展颜一笑,向轩辕奔去。
轩辕张着双臂,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紧得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哦,我的宝贝。”轩辕喃喃着,低下头紧紧地吻着我的双唇,根本不顾及车上一群官兵的睽睽众目。
我被轩辕火热的激情烧得脸颊热辣,脸色一定是绯红一片,因为轩辕一个劲地吻着我发热发烫的脸蛋,一边喁喁低语:“我的小苹果。”
“赶紧结婚吧。”车上一位军官忍不住说道。
轩辕放开我,回头说:“我很想,但是囡囡才读完大一。”
“有的等啰。”
官兵们哄然大笑。
美嘉跑过来,看着轩辕昶,满脸的惊诧:“教官,你原来喜欢箬筠。”
轩辕昶揽着我的肩说:“一直都喜欢。”
美嘉笑说:“你跟箬筠是很般配。”
“石榴的缘份。”文斓也跑过来,含笑地说。
轩辕问我们的行程,我们已游了最后一关,要回敦煌市。巧了,轩辕也是要回敦煌市,与我们同路。我和文谰、美嘉与一群士兵坐在卡车的后面,一路上,文斓吟诵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我则用长笛为她伴奏。
此时夕阳西下,蓬草随风飘卷,碧天黄沙之间,大漠苍茫,落日圆且红,悬挂在天尽头。夜色如莽莽黄沙涌来,瞬间像墨汁泛开,周遭一片漆黑,气温下降得很快。
回到市区,已是九点多钟。卡车停在闹市的街边,轩辕从车头跳下来,走到车后,扶着我们三人下车。
“什么时候回去?”他问。
“明天上午九点。”我说。
他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我明早八点得赶去兰州。”
我说:“八点以前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早餐。”
他当即应允:“好,明早我去找你。”
文斓叫来出租车,轩辕与我们挥手道别,与轩辕的不期而遇,让我一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满脑子全是他的身影。
第二天大清早,轩辕赶来,文斓和美嘉还在蒙头大睡。我不叫醒她俩,和轩辕牵着手出去。
大街上还很阒静,薄薄的晨雾没有散去,没几个行人。我们沿着人行道走着,走到一处花木繁茂的路边,靠着一棵大树,禁不住相拥相吻。我喜欢他身上和唇齿间那股清新的气息,那头清爽的板寸头发扎在手心里是异样的舒服。
我们来到一间小门面的早餐店,点两份牛肉拉面,一份小笼包。在等早餐时,我两眼凝视着轩辕,这个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清俊,线条柔和明朗,整体给人一种霸气的英武感。
“有你这么看自己的男朋友吗?”他微微笑着,“好像要把我给吞了。”
我捉狭地说:“你给我吞吗?”
“只要你愿意。”他爽快地说。
我笑起来。我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他的袖口里露出一角纱布,我按住他右手,一把捋开他的衣袖,整个人顿时惊呆住了。他的整条右手臂缠裹着厚厚的纱布。
“怎么回事?”我颤着声问。
他若无其事地说:“上个星期在塔城制止一群武装暴动的恐怖分子,被子弹打伤手臂。”
我这才知道他的工作是多么的具有危险性,在我幸福快乐地生活着,而他和他的战友却在负重前行。
“我送给你的菩提果你带在身边吗?”我问。
他二话不说,从裤袋里取出那颗菩提果:“我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我解下脖子上戴的一颗心形碧绿翡翠玉,挂在他脖子上:“这是我妈在我六岁时送给我的平安护身玉,现在我送给你,给你双重的保护。我不迷信,但这是家人的殷殷关切。你要平安无事,将来我毕业了你能娶到我。”
我话音刚落,我的脸被他捧住,他火热的双唇贴在我唇上,狠狠地亲着我。
早餐店老板端着托盘站在我们桌旁,一时不知所措:“早餐来了,还吃不吃?”
我们俩马上分开,不好意思地接过早餐。
我的时间比较充裕,我执意送轩辕回他的所在地,目送他步入军营,我方才转身回酒店。与轩辕短暂的相聚,我感到很是快乐。从敦煌回来,学校开学,我叮嘱美嘉不要把我和轩辕的事透露出去,以免招来流言蜚语。
读书的日子过得宛如清风白云,逍遥自在。可清风白云消逝得太快,接踵而至的是急风暴雨。班上今天上体育课,我来生理期,偷懒休息,悠闲地躺在床上开心地用手机玩游戏。
美嘉急匆匆跑进宿舍,一屁股坐在我床边,摇着我的手,语速又快又急地说:“箬筠,保卫科的人找你。”
我抬起头,很是莫明其妙:“保卫科的人找我?找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哇。刚才在操场,保卫科的两个人来找你,我说你上厕所了。”
我很不解,保卫科一般不找人,一找人准没好事。
中午,吃过午饭,果然有两个保卫科的人来找我,同行的还有教导处主任和年级长。事情似乎有些不寻常。
“张箬筠吗?”保卫科科长一开口,语气显得很生硬,好像我做错了事似的。
我点头,脑子里在快速转动,不知自己惹到什么事了。
“上个月你和车丽玲、刁娜娜去哪里了?”
我一怔,感到莫明其妙:“没去哪里呀。”
“有人证实,说是你带车丽玲和刁娜娜出去玩。”
“啊?不是吧?上个月我和年美嘉还有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去游长城,没有跟车丽玲刁娜娜在一起。”我被保卫科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年美嘉也在一旁为我证明,我们是一起去游长城,挎包里还留有所有的火车票汽车票。
教导主任黑着一张脸说:“车丽玲和刁娜娜出门之前,和她们的家里人说,是和同班的张箬筠一同去玩,因你家里比较有钱,你还加入市里很有名气的交响乐团,她们家里人也就放心。可是一个多月了,她们没有回来,而你却一直在学院,她们家人就找到学院,你最好老实交代,你们都去了哪里?车丽玲,刁娜娜怎么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见人。”
我大吃一惊,脑子瞬时有些懵圈,隔壁宿舍的女生全跑过来看热闹。
“我真没有跟她们出去玩,上个月我和我妈出国去旅游,从国外回来,就和美嘉文斓去游长城,我有人证物证,你们随时可以调查,不要随便冤枉人。”我平静下来,为自己据理力争。
保卫科两人和教导处主任见我态度冷静,语速平定,因生气眼睛气愤地怒视着他们,他们三人交换了下眼神,不多说话,离开了女生宿舍楼。
车丽玲和刁娜娜是有一个多月不来上课了,我倒一时没注意她们。保卫科的人来找我,让我觉得好奇怪,不由自主想到上次她们约我去百蹊海山庄,我没去,失约了。我也没多想,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两天后,车丽玲和刁娜娜的家人来找我,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我还是跟原来说得那样,没有跟她们去玩。他们揪着我不放,校长和年级长、辅导员全赶来,把闹哄哄的家属们赶出宿舍,跟他们说,我说得话句句属实,他们已经做了调查,我有足够的人证和物证,我的话是可靠的。
由于车丽玲和刁娜娜一个多月没有与家人联系,家属们向派出所报案。很快,警察找上我,向我了解最后见到车刁二人是什么时候。我把知道的事情都全部说了,这件事一时间惊动整个学院,甚嚣尘上。
宿舍里,大家都在猜测车刁二人的去向。
“不会是被拐了吧?”美嘉不胜惶恐地说。
有这可能,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说。一旦被拐卖,找回来的希望就渺茫了。
“可惜了,车丽玲和刁娜娜还没交男朋友呢。”
令曼亭却说:“谁说她们没交男朋友,睡都睡上了,还不止一个。”
美嘉最喜欢听八卦的事了,向令曼亭打听。全宿舍的人这才得知,车丽玲追不到教官,于是参加学院的健美操学社,喜欢上大四的健美操教练,两人很快在学院外面开房,可是教练毕业后,两人便断绝关系。刁娜娜喜欢上学院跆拳社的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学员,两人也同居了,但很快分手,刁娜娜又跟一个汉文学社的学员好上。
关于车刁二人的事又过了一星期,没有任何消息,也不见她们回来,大家的猜测几乎得到肯定,两人有可能被拐卖了。
“被拐卖了,再找到已是几个孩子的妈了。”美嘉细思极恐地说。
我躺在床上看手机,不知不觉到了饭点,宿舍里的人差不多走完,美嘉从上铺爬下来,叫我去吃饭。我忽然想到一件早已忘记的事情。
“美嘉,你知道军训那时,是谁总把我的事发到网上?”我问。
“哎呀,真不知道。”美嘉也是一脸懵逼。
“你帮我打听打听。”我说。
美嘉问我:“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
我说:“我发现我是个大背鬼。”
美嘉放声大笑。
我的双休日照旧像往常一样,白天到老师们那里练习曲子,晚上在家吃了饭回学院,生活极有规律。这天晚上九点,我从家里走出来,到公交车站等最后一班车,车还没来,我在站台前的一根柱子旁等车。平时在等车等人时,我都不会玩手机,只接听。这个习惯是叶芷蓁教育出来的,她不让我在走路或是等待的时间里玩手机,恐事出有变。玩手机一定得在家里或宿舍里,这样安全。我在等公共汽车时,周围没一个人,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小车停在我面前,车上走下两个陌生的黑衣男人,他们径直向我走来。我不安地看着他们,脑子里瞬时掠过千万个不安的想法,精神变得高度集中。
两个男人阴沉着脸径直向我走来,我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叫着:“你们想干什么?”
他们不说话,突然向我扑来,我一惊,吓得转身就跑。那两个男人在后面穷追,我真是吓坏了,不明白自己怎么被人盯上了。我跑得急,感觉气喘不上来,一颗心跳到喉头上,脊背爬满了一片冷汗,有一种越跑身越矮,屁股快掉下来的感觉。我想喊“救命”,可是气堵在喉里,喊不出来,只能没命地狂奔。
我往人多的地方跑,路人以为我是疯子,像躲避瘟疫似的快速闪开。我不时回头望去,那两个男人紧咬着我不放,我吓得不行,因为恐惧,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呼吸困难,身体好像被套了紧箍,脊背上爬满了一层冷蚁,两脚放慢了速度,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个男人的呼吸近在耳后。
我跑进一个街心公园想借灌木丛和假山躲藏,可是不行,一进公园,我发现情况更糟,我这想法太愚蠢。我不时冲撞到对对耳鬓厮摩的情侣。慌不择路地跑到花园中心,那两个男子分头向我包抄过来,这里灯光昏暗,树木浓密,使夜色更加黑暗,更利于他们作案。我惊恐不已,往一处假山瑟缩,心脏在这一刻被恐惧紧紧攫住,缩成一团,几乎停止跳动,呼吸也快停止。我瞪着向我步步紧逼的两个男子,双手慌乱地摸着假山,希望那里有个洞让我逃生,可是没有洞,倒有一把坏了的大扫帚,这是环卫工人丢弃在这里的。我抄起大扫帚,拿在手上当武器,有武器在手,我的心情稍微镇静了些。
那两个男人冷笑一声,向我扑来。我本能地一闪,眼明手快,一个扫帚横扫过去,正打中左边男子的面门,同时快速扬起右脚,踢中右边男子的裆部。右边的男子向我扑来,我毫不犹豫地一个兔起鹘落,飞起一脚,正中男子下巴。不到五秒钟,把这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打得七零八落。我一时也被这种局面给惊呆住了,我这时才想起我练过功夫的,奶奶的,都把这茬子给忘记了。
两个男子绝对没想到,我会两下子,都吃了一惊,又迅速向我扑来。我横握着大扫帚,此时我不再感到害怕,冷静地面对着那两个穷凶极恶的男子。他们同时向我扑上来,我把大扫帚往地上一杵,借长棍的支撑,身体像燕子快速凌空飞跃,一个灵猴展臂,双腿呈一字劈开,同时击中那两个男子的面部,双脚平稳地落地时,我抄起大扫帚,狠狠地直捅那两个男子的眼睛,那两个男子捂着眼睛,大声惨叫着。我这时心里充满了愤恨,抡起大扫帚直捅他们的面部,横扫他们的下身,把他们打得趴在地上满地滚。
打得差不多了,我往他们身上吐着口水。恨恨地骂道:“香蕉那个臭巴辣,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本小姐不是吃素的。呸!”说完扔下大扫帚,大摇大摆地走出街心公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