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来到平正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左侧车窗打开后，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头。那人薛芳不认识，刘丽霞二人却记得清清楚楚。此人名叫杨梅，坐在副驾驶，开车的是她男人汪洋。近几年，夫妻俩靠着做些小买卖发了家，乡里乡亲的，刘丽霞二人没少照顾他们的生意。这不，汪洋夫妇买了辆新车，遇见了，自然得打个招呼。
　　“你俩咋不知道消停一下，挣了些钱，就开始大手大脚了！”这时，刘昊然笑着讲。
　　“昊然哥，瞧你说的哪里话，咱家以前那辆面包车有些年生了，老是出毛病，就想着换一辆经济实惠的。而且，你看这车里面空间大，拉货也不在话下！”汪洋解释道。
　　“还真别说，细细观察，却是那么一回事！”刘丽霞强调。
　　“丽霞姐，你们这是回家吧，要不，搭个顺风车？”杨梅笑着问。
　　“不了，我们还是走路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
　　对方走后不久，薛芳兜里的手机竟掉落在地，她正想弯腰去捡，不承想，李若尘发来的那条信息，被眼尖的刘丽霞发现。更让薛芳吃惊的是，对方竟然比她快上半拍，将手机一把拿在手里。这时，刘丽霞笑了笑，便打趣地说，想要手机，还得老实交代！
　　“舅妈，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是啥？”薛芳故作镇定道。
　　“小芳，你不老实啊，是不是背着我们在和哪位帅哥谈恋爱？”刘丽霞强调。
　　“小芳，这可是你不对啊，咱们好歹也算是你的半个长辈，今天，这事儿你得给我们说清楚！不然，以后谁敢管你！”刘昊然闻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遂一脸蒙圈地讲。
　　“舅舅舅妈，不是你们这样想的。年前，我回来闲着没事，就想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后来，发现一个能够提高阅读和写作的网站，便打算试试。可我又不是什么神通广大之人，歪打正着地寻到了一位老师。先前，曾聊过天，他比我大，是位医生，我们私底下以哥哥妹妹相称。平日里，他比较忙，发来这样的消息再普通不过！”薛芳郑重地解释。
　　“既是这样，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嘴长在你身上！”刘丽霞一面半信半疑地讲，一面将手机递了过去。
　　“舅妈，那你看看这个网站，真的不骗你，这些都是我最近写的！”薛芳边笑着说，边拿着手机把江山文学打开。
　　“只怪我的文化不高，要不然，哎，还是算了！”刘丽霞看了看，有些无奈地讲。
　　“你俩在嘀咕啥呢，我肚子都快饿扁了！”这时，江昊然凑上前来说道。
　　“你一天就想着吃，真像头猪！”刘丽霞打趣道。
　　“哈哈哈……”薛芳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芳，咱们到你家去吃，怎样？”
　　“有啥不可以的！”
　　“走……”
　　凤城，李若尘所在的城市，红十字医院里，他正有条不紊地为病人做着手术。走廊外，患者家属在过道上来回踱着步，似乎过去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无止境的痛苦折磨。正好六小时，手术室的门信号灯熄灭了。随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李若尘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他的身后则是几位助手推着刚做完手术的病人。这时，患者家属中的一位中年男子，迎上来焦急地问：“医生，我爱人怎样了？”
　　“这位先生，你放心，手术非常成功，目前，你爱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李若尘信心满满地答道。
　　“谢谢你，医生，您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我在这里给您鞠躬了！”中年男子一面感激地讲，一面准备弯下腰。
　　“不必那么客气，医生的职责本就是救死扶伤！”李若尘说完，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约莫半小时，彭院长走了进来，见对方正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凑巧，与李若尘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医生进来拿东西，就征询着问：“院长，您来有什么事，要不要叫醒他？”
　　“不了，先让他缓一缓神，我留张纸条在这里就好！”彭院长笑着回应。
　　“那我先去忙了，您请便！”
　　“嗯……”
　　红心村，薛芳家中。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刘丽霞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将家里的琐事做完，薛芳端了根凳子在院子里稍事歇息，对方则躺在床上刷着视频，不亦乐乎。半小时后，待薛芳进屋洗漱完毕，发现刘丽霞已然熟睡。她怕对方着凉，就把没有盖到的部分盖了起来。开始的几天，薛芳基本全无睡意，究其原因，是杀死王三的那一幕仍在脑海里闪现不停。其实，她的这个思绪早被刘丽霞发现，每到这个时候，对方总会耐心地说道：“小芳，你心底的害怕只能靠你自己，你要试着将它忘却，那样，才能从最初的阴影里走出来！”
　　有了刘丽霞的鼓励，薛芳开始试着让自己逐渐冷静下来。为了使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上面，又追了一部篇幅很长的小说。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她一直沉浸在那部小说的故事里，随着剧情的走向，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一场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在这期间，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为了考验她，从分房到关灯睡觉，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还好，刘丽霞的坚持，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若不然，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周以后，薛芳已然忘却了王三那件事，躺在床上的她，说不清，为何突然想起李若尘的那篇散文《倔强生命》，就鬼使神差地看了起来。结果，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喜欢。甚至，心底涌上一种不可捉摸的情感，渴望拥着对方的臂膀，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游山玩水，一起相伴到老。渐渐地，她有些醉了，而且醉得一塌糊涂。
　　“不行，我绝不能那么自私，他那么优秀，既然爱他，就应该学会放手！希望，下辈子能做他的新娘！”最终，善良的本性，驱使着薛芳从不切实际的想象中走了出来，她冲着镜子笑了笑。虽然笑得有些勉强，但于两人而言，或许，亦是此生最好的结局。
　　“还是想着写一篇文章吧！”薛芳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说。
　　“该写什么？或者，该用什么题目？”片刻，她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凤城，红十字医院里，一脸疲惫的李若尘，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正准备起身倒杯水喝，却看见彭院长留下的那张纸条，便在心底笑了笑。
　　咚咚咚……一阵零星的敲门声响起，坐在办公室的彭院长听了，便笑着喊了声请进。门开了，李若尘快步走了进来，看见对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就靠过去相对而坐。彭院长见状，起身给对方倒了一杯水后，遂一本正经地讲：“李医生，你在咱们医院工作亦有七八个年头了，怎么，突然想起要去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有一点你也很清楚，在大医院里的机遇要比小医院多得多。你这样做，无异于自毁前程啊！”
　　“院长，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也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这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所以，还请您不要为难！”李若尘解释道。
　　“行，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勉强。这些年，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所以，这边的职位我暂时给你保留下来。另外，我有个同学在那边，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他。先给你写个介绍信，之后，以借调的身份去往那里，啥时候想回来了，跟我说一声就行！”彭院长意味深长地讲。
　　“院长，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李若尘清楚对方是想留住自己，想着，总得给个台阶下，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累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介绍信的话，你明天中午来拿！”彭院长笑着说。
　　“院长，那我就先下班了！”
　　“好，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离开院长办公室，李若尘如一只奔跑的兔子、脱缰的野马，心底一阵美滋滋。之前，他打算辞掉工作，到红心村卫生室面试，从一个小护士做起。那样的话，待遇方面就与当下差了一大截，尤其是父母那边也不好交代。现在，彭院长安排借调一事，算是解决了李若尘的后顾之忧。因此，他睡觉都会笑醒。
　　按照既定行程，一星期以后，李若尘阔别了自己的家乡。出于担心的角度，二老来到车站为他送行。虽然李若尘想象不出朱自清先生《背影》里的经典片段，但与父母一起送别的画面相比，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幸运。客车即将驶出车站的那一瞬，从二老挥手送别的时候，他们眼角分明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走之前，李若尘曾给“企鹅老师”打过电话，对方倒是想去，连东西都收拾好了，只是酒店那边突然来了一拨客人，点名要吃他做的菜，所以，这个计划只能被迫中断。没有朋友陪伴的旅行，确实有些孤单。可李若尘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在客车上一会儿看看旅途中路过的风景，一会儿听听较为流行的音乐。总之，醉翁之意不在酒。
　　薛芳这头，由于气温回暖，家里的炉火已经撤掉，熬药的时候，只能借助沼气炉或电磁炉来完成。至于刘丽霞心底的疑惑，为了不让对方担心，她则以身体有些炎症为由搪塞过关。同为女人，刘丽霞也清楚，这种事情不宜多问，只是吃几副中药调理一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前几日，薛芳借助李若尘那篇散文的题目，写了一篇小说，很自然地得到了精品标志。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止步，受之前读过一篇小说的启发，决定写下题为《凌云》的文字。这一次，似乎忘却了时间。
　　有些事，仿佛冥冥中早已注定。客车上，有些无聊的李若尘，想睡却睡不着，正愁着没法打发时间。作为宁静社团的社长，文章的发表是他最为关心的。将网站打开以后，薛芳的那篇《倔强生命》俨然闯进视野，出于好奇，便点了进去。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从小到大，极少流过眼泪的李若尘，看着看着，居然被文中的剧情彻底征服。
　　“朋友，是遇见什么悲伤的事了吗？”这时，坐在他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边说，边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哦，没有，可能是眼睛干涩造成的！”李若尘接过纸巾笑着讲。
　　“车上看手机，最伤眼睛，你可注意了，以后小心近视！”中年男子强调。
　　“嗯，知道了，谢谢关心！”李若尘拭去眼泪，点头道。
　　“你这是去往哪里啊？”中年男子好奇地问。
　　“哦，这地方我是第一次去，好像叫平正！”
　　“看来我比你远一些，我去的是仁怀！”
　　“听说仁怀的酒很出名！”
　　“嗯，确实如此……”
　　两人聊了一会儿，车子在一处不大的饭店停了下来。原本，他们打算凑到一起吃个便饭，不承想，对方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打了一辆出租车径直离开。
　　经过一路的长途跋涉，历时一天一晚，中午十二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下了车，李若尘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薛芳那里，而是，先去了一趟红心村卫生室。
　　说起卫生室，这里面有个关键人物，即彭院长提及的那个朋友。此人姓万，遵义县卫生局局长，之前，两位老朋友曾通过电话，弦外之音是让他想办法关照一下李若尘。万局长是个爱才之人，原本打算把对方安排到县医院工作，可李若尘坚持要到红心村，见对方去意已决，他也不好刻意为难。不过，李若尘倒是个性情中人，当即表示，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必当效犬马之劳。想着，待在这么一个小的地方，明显有些屈才，万局长索性让李若尘成为卫生室的一把手。说是一把手，其实也不尽然，实际上，这个所谓的职位，只需每天到卫生室打一趟就行，完全像是一个闲云野鹤。万局长这样安排，有他的深意所在，一旦县医院有什么急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对方。关于这一点，李若尘也心知肚明，尽管有着百般的无奈，但他始终欠上对方一个人情，不得已接受了这个现状。如此，以后的格局很是微妙，李若尘每月的行动轨迹薛芳家中、村卫生室、县医院，这种往往只在口头上说的三点一线，居然成为他以后固定的生活方式。
　　在村卫生室待了一会儿，李若尘算是大致把里面的整个布局认了个遍。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离开村卫生室。来到街上，他就在心底思索，该买什么礼物送给薛芳？鲜花，我觉得不可能，妹妹知道自己的病情，以她的性格断然不会接受。那就买些水果或者牛奶之类的，对方也不至于拒绝。
　　“咦，那不是有家水果店，咱去瞧瞧。”这样想着，李若尘便向左侧距离不到十米的摊位走去。
　　“这位帅哥，我这里的水果可新鲜了，请问你需要买点什么？”中年摊主见状，遂扯着嗓子喊道。
　　“老板，给我称点苹果和香蕉！”李若尘笑着讲。
　　“要不，一样来个五斤？”中年摊主笑着问。
　　“行，就依你！”
　　“好，你稍等片刻……”
　　约莫五分钟的光景，李若尘付了钱，拎着一大包出了水果摊位。凑巧，对面有家小的店铺，便兴冲冲走了过去。老板见他大包小包地拎着有些不方便，就眯着眼笑着说：“请问，您要点什么？”
　　“老板，给我来一箱特仑苏牛奶！”李若尘强调。
　　“不再要点其他的吗？”老板又问。
　　“不用了，谢谢！”
　　“行……”
　　将东西买好，李若尘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一股浓浓的肉香朝这边飘来。循着味道找寻，他来到一家羊肉粉馆，心底的馋虫在进店的那一刻，已被彻底勾了起来，就点了一碗羊肉粉。狼吞虎咽地将肚子填饱后，李若尘又想买上两份打包带走，可带的东西太多，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出了店铺，遂想起自己并不认识去往薛芳家的路途，无奈之下，只好问几个过路的乡亲，最终锁定了大概的位置和方向。说实话，这还是李若尘第一次提着那么多东西，走那么远的路。虽然出了些汗水，但想到立马可以同薛芳见面，他一点都觉得累。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也不知怎的，李若尘居然心跳开始加速。他记得，以前相亲与其他女孩见面，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难道，这便是所谓的缘？如此猜测，就在心底笑了笑。
　　院子里，薛芳和刘丽霞正准备给周围的几亩地浇浇水，忽然，一个帅气的小伙出现在她们面前。刘丽霞见状，先是一惊，心想，我都半老徐娘了，这个年轻人肯定不会是来找咱的。随即，她将目光投向薛芳，从对方的眼神里，很快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而且，刘丽霞不知不觉中想起一个人，就是前段时间薛芳在网上认识的那位老师。
　　此时，两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视线正对视着。望了一会儿，李若尘蓦地想起，还有他人在场，将期待的眼神收了回去。至于薛芳，则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待刘丽霞用一种怪怪的眼神望着她时，那张俏脸“刷”地一下变得红通通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采摘。
　　“都来客人了，咋还让人家傻站着！”见薛芳依旧愣在原地，刘丽霞便在一旁提醒。
　　“哥，欢迎你到我家做客，请进！”薛芳闻罢，有些手足无措的她，只好鼓起勇气，接过对方手里的一些东西说道。
　　毕竟是个过来人，听到薛芳这样称呼对方，更加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刘丽霞心想，虽然两人的关系并未达到那一步，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那一份天地，她可不愿当所谓的电灯泡，索性继续忙碌起来。
　　“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企鹅老师会一起来，怎么就你只身一人？”进到屋里，将东西放下，薛芳边讲，边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情况是这样的。本来，企鹅老师是想一起来的，就连行李都收拾好了。不巧的是，酒店那边来了一拨客人，点名要吃他做的菜，便没来得成！”李若尘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说道。
　　“对了，哥，你吃饭没有？”薛芳笑着问。
　　“我已经吃过了！”李若尘随即回应。
　　“上次募捐的事，真得好好谢谢你！”薛芳一脸感激地讲。
　　“没事儿，举手之劳而已！”李若尘谦虚地讲。
　　“对了，刚才那位是……”说完，感觉突然少了一个人，他又好奇地问。
　　“哦，忘了介绍，刚才那位是我大舅妈！”薛芳强调。
　　“咦，刚才她都还在，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兴许，她没有跟着进来。要不，咱们到外面看看？”
　　“好……”
　　语毕，两人起身来到院子，见刘丽霞正挑着水往菜地里走。薛芳见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小跑着来到对方身旁，李若尘则紧跟其后。这时，刘丽霞调侃道：“看来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那我干脆回家算了。”
　　“舅妈，瞧您说的，人家远来是客，我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做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薛芳强调。
　　“哥，赶了那么远的路，我想你一定累了，先去屋里休息吧。如果实在闲不住，等会儿帮忙做做饭菜也可以！”随即，她想起什么，又笑着讲。
　　“那好，我先去休息一下，等会儿，喊你们吃饭就行！”李若尘边说，边往屋里走去。
　　两小时过去，灶房里传出声响，还时不时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儿。进到屋里喝水的刘丽霞，偷偷往灶房看了一下，就在心底笑了笑。
　　其实，薛芳也想到灶房一探究竟，只是见了面以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回事，这症状又来了，不要啊！”薛芳太清楚这症状，心底祈祷的同时，呕吐感和眩晕感也随之而来。
　　“薛芳，你到底怎么了？”一旁的刘丽霞，见情况不妙，连忙扔下手里的扁担跑过来扶着对方，嘴里不住地大喊。
　　这声音引起李若尘的注意，他熄了炉火，二话没说，就从灶房跑了出来。随后，两人扶着薛芳进了屋，并将对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躺下。
　　“药，药，药在我床底下的纸箱里，瓶装的，先，先一样拿两粒出来！”这时，薛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这就去给你拿！”刘丽霞讲完，人已迈开步伐。急匆匆将药拿在手里，定睛一看，“白血病”等字样映入眼帘，刹那间，整个大脑嗡嗡作响，心底全是苦涩的滋味。
　　“哎，不管那么多了，先救急再说！”她静下心神，迅速折返回来。
　　“快吃药吧！”李若尘见状，端着准备的温水，焦急地说。
　　这时，刘丽霞把药递了过去，薛芳刚准备吃药，不料，又吐了几口。出于内心的怜悯，李若尘用手在她后背帮忙顺了顺气。待呕吐声止住，薛芳这才将药吃下。再看刘丽霞的眼神，她知道再隐瞒下去，已无可能。待缓了缓神情后，把自己当下的境况和盘托出。
　　“哎，都怪我，明明早该发现的，为何……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要是早知道缘由，绝不会让薛芳干那么重的活！我，我，我真不是人啊！”得知真相的刘丽霞，满是后悔的音符，她在心底这样责怪自己。
　　“舅妈，您无需太过自责，您没有错，要怪就怪我的命不好！”薛芳强调。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老天怎么就不长眼？”面对俗世的不公，刘丽霞叹了一口气说道。
　　“舅妈，别那么说，就当我前世造的孽，今生来还吧！”薛芳重申。
　　“放心，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希望我的祈祷能够有用！”
　　“嗯，相信事情会有转机……”
　　刘丽霞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甚至有些后悔音符爬上心头。随即，一种强大的力量，开始拼命撕扯她的思绪，就如薛芳当初担心的一样，几十万的手术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而言，无异于是一笔天文数字。既是一笔天文数字，又怎么奢望有人大发善心，因此，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算是痴人说梦。
　　刚才的一幕，李若尘看得真切，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有着血缘关系之间的人情冷暖，会被自己真真切切地遇见。其实，这一次前来，李若尘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他在考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然而，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毕竟钱财这东西，没了可以再挣，倘若失去一个能够陪伴一生的人，那将会变成自己此生最大的遗憾。
　　咕咕咕……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时，不知谁的肚子传来抗议的声音，也是这个信息，令李若尘蓦地想起，还有一个菜没有炒好。一面向灶房走去，一面笑着讲：“马上要吃饭了，等会儿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行，你去忙吧，我来盯着小芳！”刘丽霞立马回应。
　　约莫一刻钟，李若尘拿了一张帕子，把屋里的炉子擦了一下。随后，兴致勃勃地端着饭菜放在上面。他屁股刚坐下，薛芳和刘丽霞迫不及待地动起筷子。待味蕾被好吃的菜肴充斥，两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嗯，味道还不错！”这时，薛芳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太好吃了，比咱做的都要好吃！”刘丽霞见状，笑着讲。
　　“好吃，你们就多吃一点！”李若尘笑着说。
　　“哥，你以前做过厨师吧？”薛芳好奇地问。
　　“没呢，只是偶尔在家做做饭菜！”李若尘随即回应。
　　“这，你这话谁相信？！我每天都做饭菜，结果，还和初生牛犊一样！”刘丽霞质疑道。
　　“真的，不骗你！”
　　“哎，舅妈，你就饶了他吧！”
　　“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响起零星的脚步声。刘丽霞距离那道门最近，刚想去一探究竟，就听见来人喊道：“屋里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