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孙维民检查工作 何幽兰酒醉失态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远远望去，鸳鸯湖水库上的小划船就像小蚂蚁一样，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慢慢地爬行着；大坝埂一侧的渡口前，上游轮的游客排着长长的队伍，正有序地踏上甲板。王玲跟着队伍下到二层，才找个空位坐下来。这是一艘小客轮，船舱空间不大，除了坐下来的人，还有少数懒得坐的年轻人和小孩，在里面走动。“王警官，你也来旅游呀？”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王玲定神一看，感觉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只是随口答道：“是呀，出来随便逛逛，你是……”孙维民抿嘴笑一下说：“怎么，不认识我啦？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叫孙维民，你还处理过我的案子呢。”“哦，想起来了，孙干事。”王玲忙站起来拉着孙维民的手：“还在钱屋景上班吗？”孙维民笑着说：“早离开那里了。我现在在县政府扶贫办上班。”王玲把另一只手搭孙维民肩上，上下打量一下说：“真是个大美女啊！你怎么有时间来旅游？”孙维民淡笑一下说：“我哪有时间旅游呀？上次我们办公室给这家旅游公司拨了几十万扶贫款修路，毕主任派我来看看款项落实的情况。”
　　“哎！下船啦！下船啦！注意安全！”负责组织上下船的大汉大声吆喝。
　　“我们得去找公司经理，你准备上哪去？”上岸后，孙维民拉着同来的黄艳的手问王玲。
　　“我也是来找他的，那我们一块去吧。”说着，三个人一起往前走去。
　　“稀客稀客！孙股长好！黄会计好！呃，小玲子，你们怎么走一块儿了？”魏明紧走几步与孙维民、黄艳和王玲握手，然后指一下身边的张守节介绍说，“这位是张寨村委会支书张守节。”
　　“孙股长是新到任的吧？一回生二回熟。我和黄会计那可是老熟人了，经常去找她要钱，动不动就脸靠脸，说不定还真靠出感情了。这个小玲子好像演节目时见过，你不认识我我可记得你哟！”张守节大大咧咧地与三个人一一握手，接着问，“是坐下来听汇报呢，还是先去现场看呢？孙股长。”
　　“先看吧，边看边说。哎，张经理呢？”孙维民问。
　　“他呀，正在给导游训话呢。”张守节接着向人群喊，“张健！快点！”
　　“来啦来啦！”张健跑步而至，“领导好！”说着先与黄艳握手再与孙维民握手，然后定神一看，“王玲？什么时候回的？”
　　“嗳我说张健，谁是主要领导你搞清楚了没有？”张守节半开玩笑地问。
　　“这……都是主要领导。”张健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张经理手风琴拉得很出色。走吧，我们先看看路修得怎么样。”孙维民抬一下手说。
　　一行人往前上过慢坡，很快就踏上水泥路。“这是一条主干道，全长1.5公里，北到清屏山下，南至三湖山根与大坝堤岸主路衔接；路面宽二十米。”张寿节边走边介绍，“从这往后山寨这条阶梯式的小路，是我们村委会出资修建的。”孙维民边听边看，走到路的左侧手扶护栏伸头看一下水面与路面的距离：“这里要树个警示牌，预防游客溺水。”魏明说：“有计划，只是资金有点短缺，那前面有些地方的护栏还没安装好；正准备找你们财神爷讨点呢。”黄艳说：“你才是财神爷讨饭，装穷呢；你那所儿硬富得流油，就不能掏点出来？”几个人走着走着，孙维民忽然发现王玲没在，就问：“哎，王玲呢？”张健回答说：“找陈静去了。”孙维民“哦”一下，回头向右侧看了看，只见几十个女人在零星地布满苍翠的面对面两道山岭的山腰上采茶，分不清年龄，偶有银铃般的笑声飘来。两道山岭之间下口，横拉一道十几米高，几百米长的铁丝网，铁丝网中间上沿缀着写有“蘑菇园”三个大红字的铁皮，铁丝网内是白色大棚，大棚内人影绰绰。“哦，这是郑建国郑总的地盘儿，山那边是养猪场；说是万头猪场，听说现在只进了三千猪苗；要不要过去看看？”张守节看着孙维民问。“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孙维民说着继续往前走。果见左侧湖岸没安护栏，就问张健：“这里的护栏是归你负责安装，还是归郑建国管？”张健说：“归我负责。游客如果从坝埂这头过来，建国这里只是个过道儿。”张守节接着说：“是呀，我们准备把他这块儿也纳入旅游景区，作为一个景点对待；正在商量，他还没表态。”孙维民“嗯”一下继续走。到了山脚下，是两条路衔接处，只见湖岸上垂柳成行，柳枝轻抚水面；抬头看去，只见山坡上绿草荫荫，野花点点，红绿相间，别有一番景致。“走吧孙股长，先去解决肚子问题吧。”魏明抬下手说。“行。嗯，你那里能坐得下多少人？是不是把王玲、陈静、郑建国和何幽兰都叫过来？”孙维民看着魏明问。“没问题，我们所儿整个摊儿就建在原来老团部的位置上；别说几个人，就是几十人也没问题。张总，那你就跑趟路吧。”魏明对张健说。张健应声而去。
　　库区管理所就一栋五间三层小楼，第一层是办公室，二、三层是住室；楼的左侧是公厕，右侧是厨房。开始建所的时候，配有一个炊事员，后来所有事业单位在编炊事人员的名额全部取消了，所里只好自己掏钱请一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当炊事员。孙维民等几个人到来的时候，炊事员老胡和张明玉已经把右侧两间大办公室的四张办公桌拼成饭桌，并且摆好了碗筷。
　　“等一会儿再上菜，还有几个晚点来；再加两个菜吧，不然怕是不够。”魏明走进厨房对老胡说。“毛主席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可见请客吃饭比革命还难。”老胡嘻笑着说。
　　“要不要搞经济半小时呀？”魏明来到办公室，拍拍上沿的办公桌，并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放桌上。“我不会打牌。”孙维民说。“孙股长请喝茶。”张明玉把一杯茶放孙维民面前，再去端一杯放黄艳面前：“这是鸳鸯湖雨前毛尖，你们看，全是芽儿，一片叶儿都不带，真正的品牌，已经上省电视了。”说着又端一杯放张守节面前。“嗯，味道真不错！哪儿买的？多少钱一斤？”黄艳喝一小口问。“这个呀，就是郑何公司产的，一千八一斤！”张明玉回答。“谁要呀？”孙维民也喝一小口，咂咂嘴说。“这你就不懂了，喝这种茶的人不用买，买这种茶的人不喝。”魏明淡淡地一笑说。“哎，他们怎么还没来呀？”张守节端着茶杯走到门口。
　　“借你的钱已经准备好了，正准备打你账上去，你就回了。欠这么长时间，我们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路上，何幽兰与王玲并肩而行。“我不是回来向你讨债的，是回来接我婆婆去我们那里。去年年底，公公赶集，在路上出了车祸，被一辆大卡车撞上了。你说这现在的人怎么心都坏了？刚撞上，我公公还能动，如果及时送医院救治，肯定能活下来，可司机开车跑了，路上赶集的人呢，就像没看见一样；我公公还不到七十，就这样拖死了。”王玲说着眼泪也没止住。“算了，别想那多，向前看吧。”何幽兰安慰道。“是啊，向钱看，我们也都是在向钱看啊！”陈静接着话茬说。
　　“来啦来啦；你们怎么像小脚女人啊！”张守节大声吆喝着，屋内的几个人也都出来相互寒暄起来。“胡师傅上菜！”魏明吆喝着，同时也进到厨房端菜。
　　“孙股长、黄会计，你两个对着门坐，那算上席；其余的随便围。坐坐坐，都坐！”张守节张罗着。“张支书也算半个东道主，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张明玉把一瓶五粮液塞张守节手上。“行！保证完成任务！”张守节接过酒瓶。
　　“黄会计，趁还没喝酒，你先把我们的来意说说吧。”孙维民回头看着黄艳说。
　　“好，我先说几句，具体情况等会儿有孙股长介绍。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检查验收上次拨给你们修路扶贫款的落实情况，刚看了一下，总体感觉还可以。嗯……还是你说吧。”黄艳看一下孙维民说。
　　“好吧。”孙维民把身子向前倾一下，一只手握着茶杯，另一手顺下头发说，“县委、政府对库区这一带的经济建设非常重视，已经把这里列为我县经济建设示范区，确定为扶贫工作的典型，并多次要求我们办公室对这里加大扶贫力度。最近，地区行署办公厅和同地区扶贫办联合到这里来视察，这对我县以及库区是一个争取更多扶贫资金的好机会。刚看了一下，还有一些需要完善的地方，譬如，郑总蘑菇园对面湖岸边上，护栏还没安装，警示牌也没立，安全第一嘛！还有你那个养猪场，污水排放搞得怎么样？有没有基础设施？没时间看，你自查一下吧。资金不够没关系，你可以来找我嘛。”黄艳插话：“哦，介绍一下；因为我们办公室工作成绩突出，毕主任调到政府办任主任去了，虽然是平调，都是正科级，那政府办比普通乡局级要高半格；毕主任调离后，由孙股长暂时代理主任职务，主持工作。”孙维民接着说：“大钱头不敢说，五六十万儿的家我还是能当得了的。”
　　“好！好！从前要钱找财神爷，现在可以找财神奶奶了！”张守节带头鼓掌，接着掌声一片。
　　“来来来，我们为财神奶奶的光临干杯！”魏明举起酒杯。
　　“干！”大家都举起杯同声喊道。
　　“感谢孙主任对我们公司的关心，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何幽兰举杯站起来。
　　“谢谢何总！关心谈不上，都是应尽职责。干！”孙维民一口喝完，接着走到张守节跟前拿起酒瓶，给何幽兰倒杯酒，然后自倒一杯举起来说，“祝你们郑何夫妻公司越开越兴旺！”何幽兰一仰脸就吞下酒，然后接过孙维民手中的酒瓶，给孙维民倒一杯，自己倒一杯举起来说：“好事成双，再干一杯！祝孙主任好运连连！步步高升！干！”
　　“好！都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张守节再次鼓掌，除郑建国和王玲外，其余人都鼓掌呐喊。
　　孙维民喝完酒，把酒杯底朝上翻一下，向大家展示后，接过何幽兰手中的酒瓶，给何幽兰倒一杯，自己倒一杯，笑眯眯地看着何幽兰说：“礼尚往来，我也再敬你一杯，干！”说着一口喝下，把空杯杯口对着何幽兰让她看。何幽兰犹豫一下还是喝了下去，刚喝完，孙维民的酒瓶口就对着她的空杯倒酒，然后又自倒一杯举起来就喝了下去，接着又把空杯口对着何幽兰微笑着说，“慢慢喝，我等你。”
　　“喝！喝！谁怕谁呀！”张守节边吆喝边鼓掌，稀稀落落的掌声跟着再次响起。
　　何幽兰摇摇晃晃地一仰头就把酒全倒嘴里了，接着噗哧一下全喷了出来，然后捂着肚子就往外跑。
　　“哎呀，好久没有尽兴了，今天一高兴就喝多了点儿。”孙维民慢吞吞回到原位，放下酒杯说，“我是酒醉饭饱啊！你们慢慢吃，我就不陪了；夜晚还要陪地区视察组的领导喝两杯，我就先走一步啦。黄会计我们走吧。”说着就往外走。桌上的几个人随即都跟了出来，相互说些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