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友重逢议规化 明玉甘当联络人

　　秋风送爽，艳阳高照。郑建国公司的基础设施建设已经接近尾声了。从工地回到办公室，郑建国打来一脸盆凉水，摘下安全帽，准备洗两把。“等一下。”何幽兰提来一壶热水往脸盆里倒，“刚回来，身上汗没干，这样洗容易感冒。”郑建国笑一下说：“还是女人心细。”何幽兰也拿条毛巾来，放脸盆里边搓边说：“那可不一定，你看秀娟二婶就没闵小奶、万小奶她们几个心细。”何幽兰洗完脸，把脸盆端外面倒掉水，回来接着说“不是说万小奶跟大爷一块儿摆地摊去了吗？怎么又回了？”郑建国跟着说：“听说文坚大爷得了肺癌死了，她就跟二爷一块儿到维强叔建筑队来了。其实吧，她和二爷一直是私通的，湾儿里人都知道。”何幽兰看着郑建国眨眨眼睛问：“什么是私通？”郑建国用食指点下她的脑门儿：“你呀，在湾儿里混这多年，连私通都不懂。”两个人说着都笑了起来。接着何幽兰说：“任何单位，组织建设都非常重要；这几天我拟了个腹稿，说出来你用笔记一下，我们好商量。”郑建国翘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说着坐下来打开抽屉拿出纸笔。何幽兰没坐，而是慢慢踱着步子边想边说：“我们公司可分两大块，养殖这块叫养殖场，场长就让继祖小爷当；他虽然年龄稍大些，但有管理经验，而且工人大部分是我们湾儿的，他的老威望还在那里摆着。种植这块就叫种植基地，领导称呼就叫主任，主任就让兰英婶当。公司下设几个科室：一个采购科，一个销售科，一个人事科，一个会计室，一个档案室。会计先让刘文和兼着，档案管理让建秀负责。三个科的负责人，我想还是面向社会招聘……”
　　“哎哟！好热闹呀！”张明玉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
　　“明玉？你怎么来啦？从哪儿来？快快快，里面坐。”何幽兰忙迎上去，拉着她的手说。
　　“哎呀，变了，比我们宣传队排练时变多了！这门前地面也硬化了，屋内地面也硬化了。”张明玉进来环视一下说，“还是粉刷一下好，屋内亮多了。真是钱花哪哪好呀！”
　　“明玉坐，喝口水。”郑建国倒杯水放办公桌上。
　　“那就谢谢郑总了。”张明玉微笑着坐下来说，“总说来看看你们，不巧生孩子了，一直拖到现在才抽空过来瞧瞧。”
　　“那你结婚也不吭一声，说一声我也去吃颗喜糖呀。”何幽兰挪下椅子，牵一下张明玉的衣领接着说，“你屋当家的是哪里人呀？”
　　“他呀，你们认识。”张明玉喝口水接着说，“就是魏明。”
　　“你说是小魏呀！怪不得那时候你们经常在一起叽咕叽咕的，我当说什么呢，原来是恋爱呀。他现在调哪去了？”在单间里清理杂物的郑建国走出来说。
　　“这你也是瞎猜，那时候我们互相还不太了解。后来张柄楠、张健、王玲我们几个调到团部宣传队；再后来水库完工、宣传队解散了，因为我是城镇户口，就被安排到红旗公社去当干事，接着我爸又托人把我调水利局上班。这时恰好魏明也调到水利局来了，我们是这时候才真正熟悉的。我爸你们应该也认识。”张明玉回忆说。
　　“你爸是不是工程师张静呀？”在单间清理杂物的郑建国伸头插话。
　　“这次你猜对了。”张明玉微笑点头说。
　　“怪不得哟，我怎么越看你越像张工程师呢；那天在大坝埂上开大会，我的奖品还是你爸亲手发给我的呀！”
　　“哦，你们到团部宣传队我听王玲说过。现在呢，现在还在局里上班儿吗？你怎么有时间专门来看我们？”何幽兰问。
　　“现在呀，现在我们是邻居；我和魏明都在前面管理所上班儿。”张明玉拉起何幽兰的手说，“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咦，不对呀！上次我去签约，怎么没见到你们呢？”郑建国插话说。
　　“单位名称改了，人也换了，你哪知道呀？单位原来叫库区办公室，现在改为库区管理所。因为魏明在水库工作时间长，对这里环境比较熟，局里就让他来这里当所长，我当然也跟来呀。”张明玉看着郑建国笑了笑接着说，“明白了吗，郑总？”
　　“哎哟，这真是一条好消息；将来遇到困难找所长，那可就方便多了！”何幽兰喜形于色。
　　“还有好消息呢。张健准备在库区搞个旅游项目，项目报告已经批下来了，听说最近就动工。到时候我们这些老队员、老战友就可以欢聚一堂啦！”张明玉激动地说。
　　“旅游？旅游项目怎么上啊？这里也没什么好景点呀？”郑建国踱着步，若有所思地说。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想呀，水库仅这一块就浩浩荡荡数千亩，本身就是个景点呀；他准备买两条小游轮，买几条单人、双人、多人乘坐的小筏船，到时还怕没人坐船观光？他还准备组建一支花鼓戏演唱队，配合农家小吃店、小旅馆，到时候这里就热闹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张寨后山上那座寨，哎，那座寨幽兰应该熟啊！”张明玉看着何幽兰说。
　　“小时候听爷爷说，解放前张寨是个土匪窝，为首的土匪叫张德虎，外号张麻子，特别凶狠；这些土匪不抢穷人的东西，专抢大户。有一天共产党的八路军从南边来到这里，这时恰好张麻子杀了张万山的独生子，正担心打不过张万山，就把八路军留在山寨上，还与八路军排长李大鹏拜把子结为兄弟。后来张麻子带着他的十几个弟兄参加了八路军，就在这一块打游击。那个山寨我只去过一次，半山腰有一个好深的大石洞，山顶上有几个土台，也没什么好看的。”何幽兰回忆说。
　　“这你就不懂了。张健就是要在这里建个红色旅游景点呢，旅游局当然大力支持呀！听说旅游局还给他拨了一笔专项资金呢。到时我们这块儿就会变成人间乐园啊！”张明玉激动地说。
　　“建国这回算是瞎猫碰上死老鼠，碰上个好机会好环境了。”何幽兰打趣儿说。
　　“好了，我们去看看你的基地吧。实话跟你们说，魏明让我来看看，你们的基地能不能和‘张寨休闲娱乐中心’连接起来；如果能连接，那你们这个基地也成了一个景点啊！”张明玉说着站了起来。
　　“哦，原来是领导来视察呀！怪不得呢！走，建国带路。”何幽兰也跟着站起来。
　　三个人出了办公室，从办公室与伙房之间的夹道往后走。沿路路基已经成型，但还没有硬化。到了林场小屋前，何幽兰指指说：“这是女工住室。”张明玉伸头看一眼说：“女工还不少呀。”何幽兰接着说：“大多是我们郑大湾人，十几个，有几个年龄稍大点的是工地炊事员。”到了后面山头上，放眼望去，只见远处一座座山腰间绿带缠绕，层层叠叠，宛若盘龙；近处一大片型若梯田的地面上，扎满了金色拱型大棚，从上到下，舒展开来。“那边山上应该是茶树了，这大棚里应该是蘑菇，对吧？”张明玉指了指说。“看来你很内行呀。茶树苗是去年春上栽种的，大约有八百亩，明年可以采摘，但产量不会高；这大棚刚建好，大约有三百亩面积，准备种蘑菇，这段时间太忙，还没来得及下种。养猪场在那后边。”何幽兰回身指一下说，“还正在建，准备先建五千头的规模；看效益，如果好再扩建。”张明玉指指茶山说：“走，去那边看看。”
　　三个人从大棚一侧穿过去，登上茶山顶，又穿过宽宽的沟豁，登上另一座山头，满眼望去，真让人惊叹不已：靠右手，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湖面，在微风吹拂下，波光鳞鳞；正前方，在绿荫掩护下，一座座白色小洋楼若隐若现；靠左手，山头林立，层峦叠嶂，偶见红色片片，间听鸟声婉啭。“从这里到张寨，直线距离不过一里路，修条路到你这儿来，估计不难。”张明玉若有所思地说。“关键有两个难点，一个是这两座山尾，路怎么通过；再一个是水面升降不定，路基高度不好确定。”何幽兰想了想说。“第二个问题不是问题，现在就是最高水位；这两座山尾无非多花点钱请民工，也不算难。”张明玉接上说。“这可得不少钱呀，我们的预算可没这项资金啊。”郑建国插话说。“没钱可以申请专项资金呀，这有什么难的？”张明玉大咧咧地说。“哎哟我的天咧，还申请专项资金呃，正经的立项报告，跑三个多月跑不下来；这找他要钱，还不知道到哪年哪月能要到。”郑建国回应说。“你们两个呀，一个书读多了，成了书呆子，一个不参与社会活动，变成傻子。现在办事哪有不花钱就办成的？哦，你还以为像我们在宣传队时那样，一字一板，字正腔圆，就把事办好了？你算了吧，别说你跑三个月，跑三年你都跑不下来。”张明玉淡淡地笑着说。“那怎么办？”何幽兰问。“请客呀，送礼呀。县政府有个扶贫办，主要针对农业农田改造、小型水利工程，有专项资金。可以写个立项报告去要。走吧，去看看张健搞得怎么样了。”张明玉说着就往山下走去。
　　三个人下山后，沿湖岸不是路的路上走着。时而遇上荆棘青稞，就慢慢拨开走；时而遇上水浸湿地，就绕着走。渐渐地，前面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哎，张健，你看那里来几个人。”抱着孩子的陈静拉一下张健的袖子说。正在指挥排练的张健回身看去，发现原来是他们三个，忙跑到这片开阔地段的尽头大声说：“哎呀！你们怎么从这边走呀？”
　　“陈静？你怎么在这里？这宝宝是你的吗？”何幽兰握着孩子的小手问。
　　“是啊，快一岁了。”陈静笑着说。
　　“哎哟，宝宝真可爱。”张明玉握着孩子的另一只手，“男孩女孩？他爸爸呢？”
　　孩子哇一声哭起来。陈静边拍着孩子的背边摇晃着说：“女孩，叫晶晶。那，那就是她爸。”陈静指一下正和郑建国说话的张健。
　　“哎哟，真好，真好。幽兰，你还不抓紧点，看他们孩子都多大了。”张明玉看着幽兰说。
　　“走，到屋里坐。”陈静指指斜对面的小楼说。
　　三个女人进屋了，但两个男人还在外面。几个参加排练的人散后，张健领着郑建国往前走了约二十几米，俩人手扶钢管护栏，遥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亲切交谈着。“你怎么想起来在这里搞旅游项目呢？”郑建国问。“团部宣传队解散后，我和陈静都被安置在旅游局上班。旅游局是个穷单位，除了拿几个干工资，其它福利什么也没有；当然工作也很清闲，天天都是玩儿。陈静的父母都是县花鼓戏剧团的人，后来剧团解散了。那时有句口号，叫‘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陈静是为了不在城里吃闲饭随父母一块儿插队到我们张寨来的。他们家回城后，我还经常去她家玩。我们正准备结婚时，人民公社的牌子就换成乡政府的牌子。看见别人一个个都致富了，我们心里也痒痒的；因为我们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再加上我们的职业就是旅游，很快项目就确定下来了。你看那一栋栋小楼，小卖部、小旅馆、农家风味小吃，一家挨一家；听说我们在这里搞项目，他们真是高度配合呀！”
　　“吃饭啦！就等你两个！”陈静出门大声喊。
　　这是一座三间两层小楼，进门左手两间既是客厅又是餐厅，右手下沿一扇小门内是厨房，上沿一扇小门内是卫生间，卧室在二楼。两个男人进来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郑总坐那儿，张总坐那儿陪着，幽兰坐那儿，陈静坐那儿陪着，两对夫妻不分离；我和姥姥坐这里。”张明玉安排座位。
　　“嗳明玉，你这一对一，二对二，不成了王八席吔？”郑建国说着大笑起来。
　　“哎哟，真是的。那我挨幽兰坐。”张明玉准备挪一下。
　　“我这还有个小人呢，别把她算掉了。”陈静也笑着说。
　　“坐哪儿都是吃饭，不讲那多规矩。”姥姥端盘菜放桌上说。
　　“姥姥也来吃饭，别再炒菜了，你看这都吃不完。”郑建国站起来说客套话。
　　“这是建国吧？听陈静说，你可是个大能人呀！快坐快坐，坐下吃饭；还有一盘泥鳅，好了就来。”姥姥说着又匆匆进了厨房。
　　“我来倒酒，不然明玉把风头出尽了。”何幽兰说着站起来拿起酒瓶，但她怎么也打不开。
　　“还是给我吧大学生，风头没出好，倒是出洋相了。”张明玉夺过酒瓶一拧，咔嚓一下酒瓶盖就起来了，接着朝何幽兰一笑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技术。”
　　“看来，明玉算是江湖老油子呀！”陈静打趣说。
　　“老油子算不上，大酒店还真没少去；来来来，为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久别重逢干杯！”张明玉把酒杯伸老远不停地左右摆着。
　　“来来！干！”几个人都把酒杯伸过来，相互“”地碰着。
　　“哎，你们两位老总，刚和你们内当家的商量了一下，修路的事，你们出资，一家三千，我去跑项目资金，就等你们两个拍板。”张明玉放下酒杯边吃菜边说。
　　“什么修路项目资金？”张健有点茫然。
　　“我知道，就是从你门前这湖岸边到南头湖岸交接处修一条路；南头那条差不多一公里二十米宽的水泥路早修好了，如果我们这条路修好了，贯通了，外面的游客也好，客户也好，进出货物也好，那就方便多啦！”郑建国介绍说。
　　“哎哟！这是好事呀！这么大的工程，需要多少资金啊！六千块活动经费我怕跑不下来。”张健这才进入状态。
　　“跑路的事你们别管。”张明玉夹只鸡腿往晶晶手中塞，“宝宝，你会啃鸡腿吗？”陈静忙挡住对晶晶说：“说，谢谢阿姨，晶晶啃不动。”张明玉把鸡腿放陈静碗里接着说：“跟你们说，跑项目也有巧门儿。首先找准目标，就是说看谁有实权，其次找准目标的软肋，然后根据目标的软肋投其所好。一般说，他们要么贪财，要么贪色，要么贪物；贪物的，无非就是名人字画、古董之类。扶贫办谁有实权？就是主任毕乐天，他的软肋就是贪色。有人说，毕主任见到美女就乐上了天。赶明儿我请个美女陪他撮一顿，再花点钱让美女陪他睡一夜，这就完了，保证一个星期内资金就能到账。”
　　“哗——”张明玉的话音刚落，掌声笑声立马响起，就连姥姥也笑着说：“这叫吃小亏占大便宜呢。”
　　“好！就这么定了，活动经费不够，我再掏三千！”张健显得特别兴奋。
　　“对对！经费不够我们再掏！”郑建国紧跟一句。
　　“好！祝你们心想事成！梦想成真！干杯！”张明玉再次举杯。
　　“干！”几个人异口同声欢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