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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求学之路(一)

作品名称:争光岁月      作者:秋耕      发布时间:2023-06-27 09:23:33      字数:5688

  1、在朦胧与恍惚、愉快与有趣之间,匆匆结束了小学的破蒙学习。1973年秋季,终于来到离家更远的一点金栏中学学习,学制为三年,即初一到初三年级。但在那样的年月,可想而知,三年下来其实什么也没有学到,人也还是朦胧不开。
  那时的学习,基本上没有课本,只知政治挂帅,学习成绩的好坏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记得我们虽然天天上学,但学业却并不多,反倒是副业不少。每当农人开春之时,学校便交待我们一项任务:必须完成约100公斤的青草肥料。为了完成任务,天还没有亮,便上山割草,然后捆好挑着担子向学校走去。这样的割草、挑担子,因为我们人小,个子矮,要反复做十几次,直到完成数量。也有超额完成的,那便受到老师的表扬了。学业虽不多,我对语文还是尤感兴趣的,在作文比赛的时候,还得过好几次大奖呢。但对于数学,似懂非懂,头脑好像还没有开窍,这也是我在初中前两年最不开心的一件事。
  记得有一次,我才吃过午饭——其实也不过是两个红薯而已,数学教师(一位胖而微黑脸的女子)把我叫到办公室,教训地说道:“你看,就这么几题,你错了三道。你要动动脑筋,怎么换了堂就不知道如何作揖了呢。”唉,那时我人虽小,但可想而知,当时一定是羞愧得满脸通红。同时,也在心底里发誓要把数学搞上去。但体育课,上起来还是比较快乐的,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便经常做拔河之类的活动;天阴下雨的时候,是不能户外活动了,于是老师——嗯嗯,那时的老师都是一些多才多艺的人,就给我们讲故事。印象最深的是有两个,一是听武侠之类的,什么《说岳全传》,什么《杨家将》等等;有时,老师也在小说的朗读中夹杂一些诗词,虽然有些听不懂,但那些优美的词语,如一股清泉流入久旱的心灵。
  印象最深的一首,至今还记得,道:“落日余晖映彩霞,绵绵心事向天涯。相思飞过老篱笆。烦闷休贪杯里酒,无聊莫采路边花。年关近处早回家。”等等,另一个就是讲革命传统主题的小说,特别是《闪闪的红星》或《欧阳海之歌》等。这些小说,就更让我们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了,我们为小潘东子的命运担忧,也为他的勇敢而兴奋。自然,听这些故事也不仅深深地影响了我的人生观,也使我的语言水平有了一定的提高。
  2、1976年在我进入初三的时候,学校的教学也进行了调整,我们也得以全面性的补缺补差。说也奇怪,通过补课后,我原来的最朦胧的数学课好像一下子全开窍了,到了高考时,还居然考了110多分(总分120)呢。经过一年多的再学习,很快初中毕业,升到高中。高中学校离家就更远了,约近30里路。学校在一座黄土山岗的平台上,坐在教室里可远眺小镇的风貌和一条东西走向的铁路,南面是一片小松树林,是我们经常早读的地方。
  但上了高中,我们的生活越发艰辛起来了。首先是我们弟兄三个人都在学习,家里经济负担不起,父亲常常为此发愁,但父亲总是想方设法让我们继续学习。二是离家远了,但每隔一定时间就必须回家一趟,带些米之类的食物交到学校食堂,算是交了伙食费,因此起早走夜路是经常的。三是学习任务很重,高考压力大。但高中三年,虽困难重重,但幸好遇到了一位好老师。我所在的高中学校称钟鸣中学,一个不错的校名,最主要的是带我的班主任王老师(兼任历史课)是一位知识丰富且极能识才的好教师。他个子不高,络腮胡子,然在我印象中,常刮得干干净净的;穿着并不侈求华贵,然亦朴素整洁。右腿或许是小时患病留下的后遗症,有点不方便,然而他似乎并不介意,平常总喜欢微笑着,又极富有爱心,因之受到校长及学生们的敬重。但他有时为了学生的学业,作为高中阶段的班主任,有时难免发些脾气。他发起火来,声音很大,几乎可用吼声来形容,整个楼层都听得他的叨唠。或许高考在即,爱之愈深,责之愈甚之故。但在深斥之后,他亦会用轻柔的话语不厌其烦的提醒和告诫我们,真是苦口婆心,诚如既当爹又当妈的角色。现在想想,当时我们为什么不更加努力,让他省点心呢?
  我是由家乡简陋的初中升到高中,进入王老师的文科班的,他一开始就对我比较关注,因为我的二哥也在他教的班里读过书。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二哥是我们乡镇中学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为此他十分高兴,常以为荣。然而,二哥在第一年的高考中,差了几分没有录取,家里又比较清苦,正准备打算不去补习了。当我的母亲和二哥来到学校,向王老师辞行时,王老师坚决不同意二哥回乡务农,说无论如何都要求二哥来校重新学习,第二年再参加高考。为了能让二哥返校,他还拿出自己的工资资助了二哥,也正因为有了王老师的支持和资助,二哥终不负众望,第二年考上全国重点师范大学,成为那个年月里全乡镇里的第一名状元。
  现在回想,若不是王老师的坚持和长远的目光,哪有二哥的大学!而今我也来到王老师的班上,他喜欢得不得了,一再勉励我要向哥哥学习,考上大学。我亦努力学习,但终不如二哥,只考了一个中等专科学校(相当于现在的二本)。尽管如此,王老师还是很高兴的,说,你们家出来了两个大学生,不容易呵,今后的路还长呢。王老师平常喜欢散步,课堂之外也很幽默、博爱。记得有一次傍晚,我与几个同学从学校的外面背诵课本回来,由于心情不错,我们嘻嘻哈哈,走路甩着大手,刚好被王老师看见了,我们当时有点害怕。可是他并不责怪我们,反而微笑着对我说:“嗯,不错呀,像一个甩手大掌柜嘛。”“天凉了,傍晚要多穿点衣服呵。”王老师当时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虽然是一个人,还没有对象,但他对我们如对自己的的孩子一般,关怀备至。
  高中生活火热而紧张,学习节奏快,但随着高考的临近,很快结束了,我们也一个个地离开了王老师。我从专科学校毕业后,先被分配在家乡的县城里工作。记得有一天,我去县直机关开会,偶听得王老师调到县城一中,于是,我便专门拜望他。
  那是一个秋阳高照的下午,我正好没有什么事情,携带点礼品,一下子就找到了王老师的宿舍。他好像正在写什么,看到我,特别兴奋。他仍然是一个人,但房间里收拾得整齐利落,硕大的书柜里,摆满了各种书籍,历史书居多。办公桌的旁边有一个非常精制的收录机,旁边放着一些磁带,如《春江花月夜》之类的古曲,也有一些当时流行歌曲如《龙飘飘》系列。坐定之后,我便向他介绍了自毕业后的状况,他也简单地说了一下他的工作情况。他要我吃了晚饭再走,说今天真是高兴,我们师生好好地喝一怀。于是他去农贸市场买了点菜和一条鱼,我们共同忙了起来,傍晚的时候终于忙完吃饭。他拿出一瓶收藏多年的口子酒(虽然我也带了几瓶好酒,那个时候我还曾在一家糖酒公司上班过),于是我们开怀畅饮。
  王老师好酒量,而我不胜酒力,几怀酒下了肚,我说话也少了分寸。我说,王老师,你至今仍是一个人,该成一个家了,他说一个人习惯了,但我分明还是看到了他有点怅然。也许不该提及此事,然后我又回忆起在钟呜中学学习的时光,感谢他的光照等。他盛赞我们是后辈学子的榜样,而我则非常愧疚,一则在校时还不够努力,二则我与二哥在考上大学时没有给王老师好好地酬谢一下,至今耿于胸怀。王老师则毫不介意,说考上大学是你们努力的结果,至于酬谢就有点俗套了吧……
  那天我们边喝边叙,直到月上东山,从王老师宿舍出来的时候,秋风习习,清辉晒了满阶梯,月儿正高,清风气爽,我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然而,自那以后,我们就很少相见了。一是我们各自较忙,二是我调离县城上了外地的另一城市。逢年过节,我们相互邮寄些明信片之类,以寄情怀。而今几十年过去了,王老师应已退休了,但他的谆谆教诲,他的关怀,他的音容笑貌,仍时时萦绕在心里,难以忘怀呵。
  2、高中时,除了学习和遇到了一位好老师外,也因学校离家较远,这成了我的一段最为艰苦而又记忆尤深的求学之路。一个月之中,必须或一个星期回家一趟,或两三个星期回来一次,而每次回来,总是向家里要些米菜之类,因为学校对于我们这些家在外地的住校生,食堂要我们的生米,然后换成饭票之类。所以每次回来,父母总是准备好把家里仅余下不多的米给我们,用一个小布袋装着,同时还做些咸菜等一并带上。晚上在家里只能住一夜。第二天清晨,起得很早,有时天上还挂着月亮和闪烁的星星。寒冬腊月时,清冷的月光照在乡间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如凝霜一般地涂在路上,霜冷而寂静。由于起得早,各村庄还沉静在一片酣睡之中,偶尔听到远外传来几声狗叫,再有就是路边小河也因是冬天的原故,水瘦而缓慢地淙淙流淌着,似人们的轻声细语。
  其实,由于故乡位于皖南丘陵地带,在诸多山谷之间往往形成的一条条小河,大都是季节河。雨季的时候它常常是水流不歇,甚至洪水泛滥;而枯水季节,比如秋冬季节,则河水往往细小或断流。断流时最能显出季节河底床的“秘密”,那一块块洗白的石板在河床的中间就裸露出来,还有一颗颗硕大的鹅卵石也露出它那浑圆的脑袋,但上面常是覆盖着尚有些葱绿的苔藓,在秋阳的照耀下散发着一丝丝鱼腥味。河床中低洼的地方,却仍有些积水的,更多的是一些肥沃的黑淖泥。那时,小伙伴们就经常沿着干涸的河床快乐地游玩着,当走到石拱桥的下面时,只要有兴致便可以大吼几声,而石拱桥也作相应的回声,非常地有趣。
  当然,有时他们在河床中也做一些“正经”的事。比如,翻开一块石板,自然那石板与泥土之间要有些空隙的才好,便能找到螃蟹的。螃蟹个个肥肥的、大大的,它们见到他们后便显出极不高兴的样子,先是红着脸,然而就高高地举起双鳌,像在示威,也像是在投降;或者在黑泥中,他们顺着柔软的淖泥插进双手,然后再把泥翻转过来,若运气好的时候,便能逮到一条条黄褐色的泥鳅。那泥鳅由于一整夏的饱腹,准备过冬了,见到人似乎无动于衷,只想懒洋洋地从手指缝里溜去。记得有一次傍晚,我和弟在离家不远的河床里,在一棵大柳树的下面,我们足足捉到约有两三斤的泥鳅,回家后把泥鳅渡了清水红烧后,便成了在那个缺少荤腥的年月里最丰盛的一餐。
  在故乡这样的季节河很多,它们常把散落在山脚两旁的村庄一分为二,在几里路的东西河流上面,是一座座石拱桥把南北的村子紧锁在一起的。这些石拱桥历经几百年,在夏季洪水奔腾的冲击下仍然完好如初,显示出故乡人们的聪明与才智。当然,故乡的季节河,这样的枯水期却并不长,略显短了些。随着冬天的到来,几场大雪便把小河填得满满的了,待春天来到的时候,经微微暧风吹送,均化作涓涓清流。于是,故乡的季节河苏醒了,唱起了欢快的曲子,与春燕、柳梢相互拜访,然后奔向远方,又进入了一年之中的繁忙的征程。
  很快夏季也到来了,多雨的季节便光临故乡,雨水逐渐增多,小河的水涨了起来。经过几场连续的大雨,山洪就狂怒似地暴发了,那一股股和着黄泥、沙土及树枝草根的洪水,从五百多米的山涯上倾泻下来,一齐涌向小河,河水进入了极其亢奋的状态。由于水流湍急,洪水轰隆隆地咆哮着,如沉闷的雷声,小河的两岸几乎被震荡得颤抖起来。这个时候,你若到河边去看一看,那奔腾的洪水真是汹涌无比,惊心动魄,它们急切地打着旋儿,滚着花儿,浩浩荡荡,飞流直下。
  每到这个时候,父亲便担忧并忙碌起来。因为我们的土墙老屋就在河岸上,而洪水往往是半夜暴发。于是父亲穿着蓑衣,把裤脚卷得高高的,手握一把铁锹,随时准备着疏通老屋后面及东侧的小溪,让涨满的溪水顺道流向小河。此刻的小河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经受了巨大的考验。当然,洪水过后,小河的水便很快地缓和下来,浑浊的泥水也变得清澈了。或许是因洪水冲击,河床变得深了些,里面一下子多了许多的鱼虾及浮游生物,而小河两岸也热闹起来。我们也可以在河边钓鱼了,大妈、姑娘们也来到河边,她们一边洗衣,一边聊天,流水声、搓衣声、欢笑声一起在小河的两岸回响……
  3、这便是故乡的季节河及与它的记忆了。但只要上学,来回的艰辛便仍会继续,若是到了深秋或初冬,清晨的露水很重,走不了多远,我与父亲或母亲——他们几乎每次走时都要送上我很长一段路的,身上的衣服被这沾上晨露的野草打湿。父亲或母亲在送我们的时候,经常交待我们要好好地学习,走出大山,在那样的岁月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考不上大学也只有回家务农了,而家里环境也不容许我们有退回的路可走了。因为家里贫穷不说,最主要的还是因余毒还没有完全消去,有些人对于我们这样的一个家庭来说,总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看的,随时都面临着被嘲讽和讥笑……但或许正是这些原因吧,我们都很上心,对学习也很有信心。因此,起早走路虽然辛苦,心里也是充满希望的。不仅如此,有时,路走得多了,胆子也变得大了。
  记得有一回,父亲把我送到半路后我坚持让他回去,而我一个人则要穿过一个叫马冬水库的小路。当时刚要下水库的大坝时,只听得后面似有沙沙的走路声,同时还伴有小细石的滚动紧随后面,回头看时,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当时感到十分的纳闷,怎么回事呢?且不管它吧,于是加快了步伐向前赶去……一两个星期过去了,等回家后,听得有人说某某日在马冬水库旁边的一个墓地里,复活了一具女僵尸,已害了一个放牛的,还吃了一个小孩云云,传说得活灵活现的。
  母亲于是问我,那天走马冬水库时没有遇到什么吧,我于是把我听到的与她说了,母亲顿时脸色大变。“好险呀!”僵尸就是那天出来的呵,直埋怨起父亲起来,“如果那僵尸真的动起手来,你可就要……喏喏,可不得了呵。”然父亲却是淡然一笑,说没有那回事的,即便是有的,儿子火力大,小伙子的身体僵尸是不敢靠近的……是呵,我们那里正值青春年华,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数九寒天,只穿着一件裤子上学是经常的。
  高中生活是住校舍,刚入学的时候,住的是一间茅屋,四面均是土墙,冬天到了的时候,北风呼叫,听着茅屋后的松林发出一阵阵怒吼,惊怖而苍凉。但即使是这样的宿舍,我们也同样的卷着冰冷的被子能进入梦乡。但每至北风紧急,气温急剧下降时,单薄的衣裳是抵挡不住的。记得有一次,母亲从家里走了几十里路来到学校,送来棉衣。当时正在上课,母亲在外面一直等我下了课,才把棉衣给了我。
  那时,正刮着西北风,黄尘与枯叶在地上打着旋转,刺骨寒冷。母亲把棉衣给了之后,叮嘱了我几句,水都没有喝一口,转身就要回家,而我也无助地目送着母亲渐渐走远。母亲走时,北风愈吹愈紧了,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鹅毛大雪。风卷雪花,漫天飞舞起来,想着母亲冒雪踏着山间小路,艰难地往回走时的情景,我的眼泪总是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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