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郑建国入党无望孙维民依旧返乡
作品名称:鸳鸯梦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3-06-19 16:40:31 字数:4038
杨喆还没到办公室,就看见郑继祖和郑建国站在门口,忙打招呼:“呵,你们好勤快呀!”说着打开门,“进来进来,是为何幽兰的事吧?”
“他你也认识?”郑继祖指下郑建国问。
“怎么不认识?在学毛主席著作讲用会上,讲得多好呀!他比你名气大!坐坐,都坐,坐下说。”杨喆说着自己也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杨所长,蘑菇园的事,何幽兰打人的事,我们写了份情况说明,你看看。”郑建国说着把说明材料递过去。
杨喆接过材料扫一眼,放一边说:“我觉得这件事不构成刑事案,主要是工作方法问题造成的民事纠纷,准备进行民事调解;昨天夜里我向李书记汇报了,他同意我的意见。你们不来,我们也打算今天调解完了就让她回去。你们先回去吧。”
“哦,要是这样,我们就走啦。”郑继祖说完就和郑建国离开了办公室。
“哎,建国,你怎么在这儿?不放心是吧?没事,等调解完了她就回去。”匆匆赶来的王玲看见郑建国,停下来嘻笑着说。
“王玲?你不说话我都认不出来了;看你这身衣服,多威风啊!”郑建国也停下脚步。
“小王!快点过来!”杨喆喊。
“哎!来啦!”王玲答应着又对郑建国说了句“有空再聊”,就匆匆往办公室去。
“孙维民情况怎么样?”王玲进屋后杨喆问。
“没事,昨夜晚吃了五个荷包蛋,临睡还喝半碗鸡汤;今天早上吃一碗稀饭一个热馍。她自己也说没事。”
“大队通知到了吗?”
“通知到了,是雷支书接的电话;他说派老支书来参加调解。估计老支书早上路了,很快就能到。”
“好,你去把何幽兰带到卫生院去,我们就在病房调解。”
病房里,许莲荣正在打扫卫生,孙维民坐靠床头上。见杨喆几个来了,孙维民说:“妈,把垃圾扫门旮旯里,别扫了。”许莲荣抬头看,见来人了:“哎哟,真是的,快到里面去。”接着忙扫几下就停了下来。
“怎么样孙干事?好些吗?”杨喆微微弯腰问。
“让所长操心了,没事。那有椅子,你坐。”孙维民抬手指指椅子。
“小王,去找两条独凳来。”杨喆直起腰说。
“凳子来了。”陈护士一手搬条独凳走了进来,放下后说,“那张床没病号,也可以坐人。”
“哟,都到了,吭!杨所长越来越年轻呀!”李光顺进来握着杨喆的手抖了抖。
“你又想玩什么路子呀?”杨喆看着李光顺笑了笑,接着说,“好,人都到齐了,开始吧。坐,都坐下。孙干事,还是让你母亲回避一下吧,你看呢?”
“妈,你去院长办公室歇着吧。这里人多,我没事。”孙维民说。
“撵我走?”许莲荣站着没动。
“哎哟妈!你在这里,我们怎么说话呀?你又不是当事人,又不是领导。去吧。”
许莲荣犹豫一会儿说:“我先把话撂前头,要是处理不公,我就到上头去告!”说完才离开。
“因为孙干事维民同志身体欠佳,调解会只能放这里开了。”杨喆环视一下说,“调解内容大家都很清楚,我就不啰嗦了。维民同志是受害方,你先说说,有什么要求,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既然所长让我说,那我就直说了。”孙维民靠着床头,双手十指交叉放大腿上,“首先,清理三自一包遗留问题,是县革委会布置的一项政治任务,我呢,是在执行这项任务,所以我认为,反对、干扰执行这项任务,就是反党、反革命。到底如何处置,请组织作结论。第二,我在执行上级任务时,被何幽兰推拉摔倒至流产,她应该赔偿我身体、精神所造成的损失费,具体赔多少,也请组织公正处理。好,就这些。”
“何幽兰,说说你的看法。”杨喆看着何幽兰说。
“好吧。”何幽兰甩一下辫子说,“刚才孙干事说她是在清理三自一包遗留问题,这话不准确。郑大湾的蘑菇园是集体财产,这个是有依据的:一、我种蘑菇,生产队记工分,这个有记工员的记分本可查;二、销售蘑菇是队长派人去卖的,主要销售到我公社供销社,这个都有收据,会计那里有账可查。所以,孙干事说她去清理三自一包遗留问题,我看这就是个幌子。至于孙干事说我推拉使她摔倒的,这个在场的人很多,无须我多说,请杨所长派人去调查一下就清楚了。”
“照你这么说,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故意把自己摔得流产?这不合逻辑呀!”孙为民质问。
“事实胜于雄辩;在事实面前,任何谎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何幽兰反唇相讥。
“好啦,别说题外话啦。”杨喆说着掏出郑继祖送来的说明材料,展开说,“这是郑大湾队长送来的说明材料,材料上的内容与何幽兰刚说的基本吻合;我数了一下,这上面有五十六人按了手印。老支书看看,看完说说你的想法。”说着把材料递给李光顺。
“吭!我看啥呀,不晓得我不认得字呀?”李光顺笑着推回材料,接着说,“对郑大湾发生的这件事,我们支部有个初步意见。吭!一个呢,由郑大湾生产队赔偿孙干事一百元损失费;二个呢,吭!让何幽兰和郑建国去大队办学习班,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然后写出深刻检讨,吭!根据检讨的态度,最后再作结论。还有一个呢,吭!也跟你们透露一下,就是取消郑建国的预备党员资格。”
“我觉得这个处理意见很好。”杨喆说,“维民同志,你看呢?”
“为什么让生产队赔损失?又不是生产队干了坏事。”孙维民看着老支书问。
“哦,你听我说,吭!何幽兰同志是生产队安排种蘑菇的,要是生产队没有安排她去种蘑菇,吭!就没有这档子事。你说,吭!是这个理吗?”李光顺看一眼孙维民说。
“何幽兰同志,你呢,有什么意见?”杨喆回头问何幽兰。
“参加学习班我没意见。不过,老支书,请问一下:这件事与郑建国入党有关系吗?”何幽兰抬头看着李光顺问。
“有,吭!有。”李光顺点点头说,“主要是和你有关系。他早在水库宣传队被开除的时候,吭!我们支部就再三忠告他,让他与你保持距离,吭!他不听;作为一个要求入党的青年,不听党支部的话,吭!咋能入党?这次呢,你又出了事,你不能说这事不是事,吭!这与他对你帮助不够有很大关系,对不对?”
听到这里,何幽兰的眼泪想往外流;但她咬一下下嘴唇,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维民同志,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有就这么定了。”杨喆问。
孙维民的大脑在迅速旋转:生产队的说明材料,她觉得有力度;赔损失,是给面子;办学习班,是政治问题;特别是取消郑建国的预备党员资格,她觉得这一棍打得过瘾,看他们还翘不翘尾巴;她又想起了马向阳的话,应该适可而止了。
“维民同志,我在问你话呢!”杨喆大声说。
“哦,啊,服从领导调解。”孙维民忙回应。
就在病房还在进行调解的同时,马秀荣和邓光明已经到了卫生院。卫生院两排房子,前排是药房、手术室、院长办公室、病房、两个主治医生一人一间屋,既是门诊又是综合医疗室;后排是生活用房。前排房前十几米之外有道砖砌围墙,入口处有两个砖砌矮垛,算是大门了。母子俩刚到里面,迎面就碰上闲逛的许莲容。“大妹子,维民咋样啊?”马秀荣上去拉住许莲荣的手。“唉!别提了。小产了,是个男孩,快四个月大了。”许莲荣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嗯?不对吧,这才结婚两个月,咋就四个月大呢?”马秀荣瞪大眼睛问。“呃……医生说,这两个月大的胎娃有人家四个月的大。人常说,猪娘壮猪崽儿胖,这还不是大姐你给我维民好的吃多了吗?”许莲荣说着又挤出两滴泪来。“我的孙子吔,你咋就没带命来啊!都是奶奶不中用呀,不让你妈外出在家养胎就好了啊!”马秀荣唱歌似的哭着数着,突然抹把脸问,“是谁把维民打成这样的?我找她去!”许莲荣指下病房说:“派出所正在调解呢。哎,哎,出来了,出来了,就是那个扎辫子的小骚婆!”
“小骚号婆!还我呵儿子!”一直站在旁边听母亲与丈母娘说话的邓光明,突然扔掉手中的水果兜,冲上去抓住何幽兰的胳膊,另一只手抡拳就捶。
“干什么?!”与何幽兰并行的王玲,幸亏刚参加工作时在县公安局短训了一个月,只见她一拳迎上去,正击中邓光明的手腕上;邓光明“哎海哟”一声,用另一只手捏着手腕,但对何幽兰仍旧怒目而视。
“把他抓起来!”杨喆大吼一声。
“哎哟领导,他是个半吊子,我们也没想到他会胡来,你就饶他这回吧。”马秀荣噗嗵跪在正准备抓人的王玲面前。
“邓光明!过来!”听见外面吵闹声,孙维民匆忙走到门口。
“哦,过呵来。”邓光明托着手腕向孙维民走去。
“算了吧,吭!他真是个二半吊子。”李光顺看着怒气未消的杨喆说。
三天后,孙维民出院了。她本来想在马向阳住室住段时间,借他的炊具好好调养一下身体;但他的大门换了一把锁,她只好回到自己的住室。她不想让母亲侍候自己,因为她知道母亲的性子有点急,就留下婆婆陪着。
这天,马秀荣买了两条大鲫鱼,请大伙房的炊事员煎成两面黄的样子,匆匆忙忙端回来,进门就说:“维民,快起来,趁热吃,凉了腥就不好吃了。”说着把碗放办公桌上。孙维民答应着下了床,一边拢着头发一边往办公桌前去。
“哦,还没吃呀?”孙维民刚坐下,马宏伟就进来了。
“马干事来啦,你坐。”孙维民忙又站起来打招呼。
“我就不坐了,说个事说完就走;这个这个,啊,这个大姐请到外面去回避一下,有个事要单独跟维民同志说。”马宏伟很客气地说。
“妈,你去外面玩会儿。”见婆婆走了孙维民笑了笑接着说,“什么事,还保密呀?”
“是这样的,这个这个,啊,经党委研究决定,你先回生产队去。这个这个,啊,我看你也没什么东西,一个人拿不完说一声,我派人送送你。”马宏伟环顾一下房间说。
“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懂啊。”孙维民脸色大变。
“简单地说,这个这个,啊,你的亦工亦农指标被收回了。这个这个,啊,到哪里都是干革命工作,是不是?”
“为什么?我犯什么错了?”孙维民的音量明显提高了。
“这个这个,啊,你自己应该清楚,就是男女关系问题。这个这个,啊,亦工亦农,不还是生产队记工分吗?是不是?”
“有证据吗?咹?我跟谁有男女关系问题?捕风捉影!谁说我有男女关系问题?敢当面对质吗?”
“你小声点好不好?这个这个,啊,让人听见你多丢面子?实话告诉你吧,群众早把你和马向阳告到县革委了!这个这个,啊,你流产的那个死胎,人家用罐子装着,送县人民医院去了,这个这个,啊,经妇产科医生鉴定,的确是四个月大;你结婚才两个月,这个这个,啊,这孩子是谁的,你不清楚吗?告诉你吧,这个这个,啊,马向阳被开除了党籍,免除党内外一切职务,到赵沟水泥厂当工人去了!这个这个,啊,你抓紧时间回去,过两天我派人来清房子!”马红伟说完拂袖而出。
孙维民趴在办公桌上,头顶前的一碗鱼连一点热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