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割尾巴民兵上山 出意外维民流产
作品名称:鸳鸯梦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3-06-17 20:36:14 字数:3799
太阳像火球一样,高高地挂在天上;空中有一丝丝白色丝带一样的云彩慢悠悠地蠕动着。秧插完了,麦子也割罢了,对农村来说这是一段农闲时间。上午,在孙维民的督导下,雷堂大队对十几个生产队的“小自由”进行了全面复查清理,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下午,准备复查清理郑大湾、李新店和李楼几个生产队。
“我先说几句。”在大队办公室,雷恩柱扔下手中的烟蒂,用脚尖在烟蒂上搓两下,环视一下坐在两边木质大排椅上的部分大队干部和民兵说:“上次公社评比,在十七个大队中我们雷堂排倒数第三,丢人啦!咹!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呢?主要出在郑大湾儿,出在郑大湾儿的蘑菇园、炭窑和木匠铺上。今天下午,我们必须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
太阳把它的光射在红机瓦上,红机瓦把热度传给身下的油毡,使得整个办公室像个大闷罐。办公室里的人,有的解开上衣钮扣,撩起衣下摆当扇子,有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也有的眯缝着眼睛抽烟。
“我补充两句。”孙维民说,“我完全同意雷支书刚才的讲话。在清理三自一包、四大自由遗留问题上,我们必须要有清醒的认识,要认识到这是县革委会布置的一项政治任务。对于郑大湾儿问题,同志们不要认为我是郑大湾儿人就抹不下情面,在原则问题上,对谁都不能让步!刚才雷支书说丢人,我是雷堂的包队干部,我不丢人吗?”说到这里,她看一眼雷恩柱,“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下午还有点事,要去公社一趟。下午的清理工作有甘主任负责,宪斌当好助手,要做好宣传工作,做好思想工作。好了,你们去吧。”雷恩柱挥挥手。
“哎!二爷!你把他们都叫过来,我先说一下。”在蘑菇园里,郑建国跑到孙文固跟前说。
“哎!都过来!都过来!”孙文固对人群大声喊。
“呃,是这样的。”见大家围拢过来,郑建国说,“蘑菇怕阳光。大家都看见了,这一大片周围没有树荫,我们已经把它分成垄了,你们呢,在两边的垄沟里钉上木桩,在木桩上搭架子,然后在架子上盖草帘。明白吗?”
“木匠,瓦匠,豌豆,你几个去那边砍树丫,不能太细了,得有茶杯口那么粗;兰英你们几个女的去编草帘;其他人把这沟清清,挖凼,等会儿好竖桩。好了,开始干吧。”孙文固说完开始清沟。
郑维天、郑维强和郑维汉到了树林里,都抬头寻找合适的树丫。“老大,你瞧这个行不?”在一棵大松树下,郑维汉指着上面对郑维天说。“不行不行,松树丫弯而拐扭的;那,前面那片白桦树可以。”几个人到了白桦树林,在一棵粗大的树下,郑维天抬头看看说:“这还不好上啊!”郑维强也抬头看了看,想了想说:“搭肩,二哥先上。”说着就抱着树干蹲下去;就这样三个人搭人梯郑维天才爬了上去。
“嗳幽兰,队长说要给你两个奖励奖励,兑现了没有啊?”正在编制草帘的赵兰英问。
“兑现了。队长说一人奖二百,建国说长短是个棍儿,大小是个情儿,最后我们一人要了一百。”
“你傻呀!那是奖你两口子的,咋不要呢?要是我我都要了。”万光秀说。
“是呀,奖你的你咋不要呢?攒点儿钱留你两口子盖新房也好啊!”梁秀娟说。
“哎哟二娘,我们还没登记结婚呢,你们就两口子两口子的说,多丢人呀!”何幽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听听,说漏了嘴儿吧。一方面说没结婚,一方面又二娘二娘地喊。”林向群说着笑了起来。
“啥登记不登记呀,别管那么多。就睡一头儿,等睡出个娃来,我就见到第四代呢。”闵文秀的话逗得大家哄笑起来。
“你呀,真是乌龟爬到牛桩上,老想载大儿呢。”万光秀的话再次逗得大家哄笑不止。
“要说娃呀,前天去大队开会,我觉着维民肚里像是有了娃。”赵兰英说。
“哪那快?这才多长日子?结婚还没得两个月。你瞧走了眼呗。”梁秀娟说。
“不会瞧走眼。她好像故意穿宽大宽大的布衫,那肚子还是鼓个包,这么大个包。”赵兰英用手比划一下。
“那肯定不是半吊子的种。”万光秀淡淡地说。
“要说这事吧,我老是觉着怪蹊跷的。结婚这么大的事,她就偷偷摸摸地结了,就跟做贼似的,湾里人一点都不晓得,这放一边不说;还有,你们说,维民多漂亮呀!又是干部,嫁个二半吊子,这不是一朵鲜花儿插牛屎上了吗?她咋就愿意呢?你们说蹊跷不蹊跷?”梁秀娟说着,将手中的一把稻草甩一下,夹在两股麻绳中间系着紧一把。
“我看啦,她这是移花接木;邓光明只是个招牌。”林向群笑一下说。
“啥?你是说半吊子不会那事儿?”梁秀娟问。
“不是。”何幽兰接过话茬说,“向群是说,她跟别的男人早就有了;为了不暴露真相,用与邓光明结婚来掩盖事实。这样,她和那个男人的饭碗才不会丢。”
“哎!你们队长在吗?”这边几个女人正在闲聊时,甘从元带着民兵已经到了正在挖凼的男人那边。
“哦,甘主任来啦。他不在这里,在北岗积肥的。找他有事吗?有啥事能跟我说吗?”孙文固直起腰说。
“前天在队长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根据公社革委会要求,我们各大队要全面清理三自一包遗留下来的问题,你们生产队的蘑菇园属于清理对象。怎么,队长回来没传达?哎,我记得你们女队长也参加会了,她呢?赵兰英呢?”甘从元环视一下问。
“兰英!过来!过这边来!”孙文固扯着嗓门喊。
“哎哟,累死我了;甘主任来啦!”赵兰英气喘嘘嘘地跑过来说,“有啥指示呀?”
“前天开会你不是也参加了吗?会议精神怎么不传达下去呀?”甘从元平静地问。
“队长说了,我们这不是三自一包遗留下来的,是生产队集体的蘑菇园;你瞧,我队的社员正在搭棚子呢,这真不是私人的。看见了吧?”赵兰英用手指指周围闻讯赶来的群众说。
“那开会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清楚呢?”甘从元仍然心平气和。
“队长说了,当场那么多人,说出来肯定会抬杠,怕影响全大队的工作;队长还说,要顾大局。”赵兰英也耐心解释。
“赵队长,照你这么说,你们全有理,倒是我们错了。我问你,开会的时候雷支书说,公社评比排名次我大队倒数,原因就是你们这个蘑菇园拖的后腿,当时你为什么不端回去呢?哦,支书面前你充好人,我们来了你倒理直气壮起来。你这么做有意思吗?”孙维民走出来说。
“嗯?这人说话怎么变味儿了?”赵兰英心想。想一下说,“嗳孙干事,你现在当了官了,官比支书大,在你跟前我哪敢理啥直气啥壮啊!这样吧孙干事,你父亲是郑大湾会计,你回去问问他,他要是说这蘑菇园是私人的,指出头儿是谁的,不用你们动手,我们马上把它铲平。怎么样?”
“哎哟喂,你还真把我父亲看高了,他在郑大湾算老几吔!你们说他贪污他就贪污,你们让他退赔他就退赔,他说话谁信呀?”孙维民的话仍然夹棍带棒。
“孙维民!你什么意思呀?”听到退赔的事,郑建国就忍不住气,向前跨两步大声说,“退赔的事,事实清楚!老支书在场,杨会计也在场,谁冤枉他了吗?”
“哦,终于跳出来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走资派的女儿勾勾搭搭,目的就是要在郑大湾搞资本主义复辟!这个蘑菇园就是你两个承包的,这不叫三自一包的流毒又叫什么?”说到这里,孙维民回头对民兵吼道,“还站着干什么?都给我铲了!”
“谁敢动!”民兵们刚准备动手,郑维强、郑维汉、郑维天、刘文和、易本山等几个人冲了上来。两军对垒,怒目而视。
“动手!我看谁敢拦!”孙维民大吼一声,夺过身旁一个民兵手中的铁锨拿着就铲。
“维民,你这是干什么呀?事情还没说清,等一等不行吗?”眼看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毁,何幽兰忍着一肚子气,但还是低声说着去抓住铁锨把。
“你算了吧!”孙维民紧握铁锨把猛然往前一推,何幽兰咚咚咚倒退几步摔个脸朝天;由于用力过猛,孙维民自己也往前趴去,肚子正顶在刚挖的土堆上,不禁“啊呀”大叫一声。
“哎哟!血!血!”在场的好几个人都发现孙维民裤脚有血流出来。
“快快快!二老爷快绑个担架,把维民送卫生院去,她可能流产了!”赵兰英说着,把孙维民扶起靠自己怀里。因为孙文固解放前在儿童团参加过救护八路军伤员,所以一副简易担架很快就绑好了。“甘主任!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派人把她送卫生院去!”手足无措的甘从元这才似乎从梦中惊醒,对民兵们喊道:“快快快!你们几个快来抬!”几个民兵把孙维民抬上担架时,赵兰英弯腰握着孙维民的手,安慰着一直叫疼不迭的她;同时指挥着抬担架的民兵:“走这边!往左!”抬担架的人快步前进,赵兰英紧贴孙维民而行。
担架离去后,整个蘑菇园死气沉沉。郑建国默默地走到何幽兰跟前,小声问:“怎么样?没事吧?”何幽兰摇摇头,惨然一笑。
在公社卫生院病房里,高医生俯身对孙维民说:“幸亏来得及时,再晚点怕是连你的命也保不住;都四个多月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孙维民苦笑一下用微弱的声音说:“高医生,有个事想托你帮忙。”“什么事你说。”高医生侧耳听。“等会儿有人问起这孩子的事,你就说一个多月。等好了,我会感激你的。”高医生想了想说:“那行,一句话的事,放心吧。你家里来人了吗?”孙维民用舌尖舔一下干裂的嘴唇说:“我这是在工地上出的事,家里人还不知道。”高医生抬头看了看吊架上的盐水瓶:“护士处理死婴去了,一会儿就来了,你别乱动,啊。”说着直起腰开门掀帘走了出来,对门外焦急等待的甘从元和赵兰英说,“孩子没保住,大人很安全。你们回去通知她家属过来侍候几天。”听了高医生的话,两个人总算松口气,连说几句谢谢的话也没有就匆匆离开了。
甘从元和赵兰英刚出卫生院大门,发现两个民兵捆着何幽兰,在曾宪斌的带领下向派出所去。“哎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赵兰英跑过去拦住他们。“她把人打坏了,我们把她送派出所去。”曾宪斌停下来说。“谁说她把人打坏了?你这不是把矛盾上交了吗?”赵兰英大声质问。“你喊什么喊?她打没打坏人,我说的不算,你说的也不算!她去派出所说清楚不就完了吗?真是!走!”曾宪斌挥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