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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孙维民意外怀孕 半吊子喜结良缘

作品名称:鸳鸯梦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3-06-16 15:08:09      字数:5190

  公社大院建在一块岗地上,没有大门,只是在通往院内的路两边各砌一个墙垛权当大门而已。墙垛连接围墙,围墙对大院形成半包围,进门两边前后三排红色基瓦房都背靠围墙;前排房屋前是一片开阔地段,再往前就是陡坡。所以,社员们戏说公社没大门只有后门,进公社就要走后门儿。
  孙维民今天回来得较早。她知道,前排房屋都是办公室;第二排是普通干部的住室,全是单间,她的住室在左手靠左围墙的那间;最后一排是套房,六间连体,三间一户,中间有干墙相隔,各有门楼,各自独立,这是常委、委员的住室,因为这些人多数带有家属。马常委没带家属,与她前后屋。她没回自己的住室,直接拐到马向阳的住室前,轻轻敲两下门。
  正在刷牙的马向阳估计是孙维民,什么也没说就去开门;俩人对视一下仍然都没说话。拴上门马向阳才问:“这么早就回来了,有急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呀?”孙维民边说边往屋走。进屋后,她把双手插裤兜里,慢慢地踱着步,同时用目光扫射着墙壁上的四张屏彩色山水画。
  “还没吃吧?你坐,我去食堂打点饭。”匆匆唰完牙的马向阳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饭票。
  “你也坐,我还真有事要跟你说。”孙维民说着,坐在画有棋盘的小桌下手的小椅上。
  “哦,那你说吧。”马向阳只好坐下来。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有了。”
  “有什么了?”
  “怀孕了。”
  “嗯?那怎么办?”
  “我问你呢。”
  “多长时间了?”
  “两个月。”
  这件突如其来的事让马向阳脑子好半天拐不过弯,他顺手摸个棋子在手里然后又放桌上,沉默一会儿才说,“要不做下来?”
  “在哪做?”
  “就在卫生院呀。”
  “人家如果问这孩子是谁的,我怎么回答?”
  “那也是。要不去县医院?”
  “人家如果要丈夫同意做的证明,你签字吗?”
  马向阳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双手插裤兜里,在有限的空间里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别晃了,快想办法吧。”
  “这件事对我两个非常严重。弄不好,我的饭碗就被砸了;我的饭碗砸了,你的饭碗也保不住。再有几个月你就该转正了,首先保饭碗是关键。”
  “别说这个了,这些我早想过。你就说怎么办吧。”
  “要不这样吧,你赶紧找个对象,找好了就结婚。这样就有了挡箭牌,才可以掩人耳目。”
  “你说的怪轻巧,急忙急时哪找合适的?”
  “唉,不是说你与郑什么,郑建国有过婚约吗?我看那人还不错。”
  “你怎么提他呢?何幽兰早跟他勾搭上了。”
  “那怎么办呢?哎,我给你介绍一个。”说到这里,马向阳回到座位,倾斜着身子面对孙维民接着说,“我有个俵弟,我大姑的儿子,今年二十八岁,身体非常健壮,就是脑子反应问题有点慢,有点口吃。如果你愿意,我今天就去给你说合。怎么样?”
  “这个……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
  “哎哟我的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什么感情不感情?再有个多月就会出事,出大事!砸饭碗的大事!退一步说,万一真合不来,还可以离嘛;总得有个缓冲时间呀!”马向阳激动得用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
  “那好吧。都怪你!”孙维民这才微微露出笑容。
  “就这样说定了。你自己打饭吃去,那抽屉里有票。我这就去。”马向阳说完匆匆推出自行车,骑上就加力。
  “不吃饭就下乡啊!正好,有个事要向你汇报。”马宏伟拿着碗往食堂去,迎面碰见马向阳出来,就停下来说。
  “现在没时间,回头再说。”
  马秀荣刚吃完早饭,正在厨房洗碗刷锅;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就伸头朝外看,见是侄子来了,就匆忙迎上去:“哎哟,向阳来了,吃没吃呀?”
  “机关饭早,不像你们农村半晌午才吃早饭。我姑佬儿呢?”马向阳说着扎好自行车。
  “他放了碗就到田畈去了。快到屋里坐,我弄几个荷包蛋你吃。跑十几里路,吃了也跑饿了。”马秀荣说着就准备进厨房。
  “不用,不用了大姑;你去把我姑佬找回来,有件事想跟你们说。”马向阳拦住马秀荣。
  “光明儿!光明儿!出来!你老俵来了!”马秀荣对屋内大声喊。
  “哎!出乎来来了。哦,老俵来海了!”邓光明正在房里换一件昨天母亲给他买的中山服上衣,听见喊声就拖着鞋走了出来。
  “哎哟我的天,你咋这会儿就穿上了呀?说好了留着走亲戚时穿的。”有人在,马秀荣也不好深责,只好笑着说,“去把你爹找回来。”
  “向阳来啦!”正在这时,邓启友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了,老远就打招呼。
  “回了回了,快到屋里坐。”马秀荣张罗着。
  “姑佬、大姑,我来呢,就是想问一下,光明儿的对象找好没有。”刚坐下来,马向阳就开门见山。
  “哎哟,你瞧光明儿傻傻的,谁家姑娘看得上呀?”马秀荣抢先说。
  “谁说我傻阿呀,我咋不乎说你傻阿呢?”邓光明有点不乐意。
  “这样吧,我给他介绍一个怎么样?”马向阳单刀直入。
  “哎哟,这哪找得到呢?真叫你费心了!”马秀荣急忙回应。
  “这个女孩呢,人长得没啥说的,就是你邓大店全大队的女人,也不会有比她更漂亮的;她还是公社干部,就驻雷堂大队。怎么样?”
  “哪有这好的事儿?我不信。要不就是她哪里有残缺。”邓启友慢吞吞地说。
  “姑佬儿,这么跟你说吧,她呢,年龄大了点,选来选去选高了脚;找个年龄差不多的,人家早结婚了,年龄小的人家又不干。再一个呢,你侄儿这不是还有点面子吗?”马向阳耐心解释。
  “我说嘛,她肯定是哪里有缺陷;这样说还差不多。”邓启友咂咂嘴接着说,“她是不是要好多彩礼呀?”
  “这彩礼的事我当个家儿,跟人家一样,三转一响,另外加二百,好事成双啊!说不定今年结婚今年就给你们添个大胖孙子。怎么样?拿得出来吗?”马向阳笑眯眯地问。
  “拿得出来!拿得出来!我们老两口积攒了这多年,就为这件事儿。我去给你弄点饭吃。”马秀荣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哎哎!大姑你坐,听我说完。”马向阳打着手势说,“这件事呢,越快越好。不然,马上农忙了,拖到秋天,万一人家变卦反悔了,那就麻烦了。”
  “哎哟,那是的,那是的。他爹,你瞧瞧,啥日子好?”马秀荣坐下来急切地问。
  “这个呢,我想想。”邓启友咂咂嘴说,“这就二月底了,就放三月十八。总得准备一下吧。”
  “这还不好准备呀?不就买几件东西吗?三两天儿就准备好了。我看就放三月初八,怎么样?”马向阳说。
  “急啥哈呀?又不是你结黑婚。”邓光明插话说。
  “又多嘴!”马秀荣朝儿子瞪一眼,接着说,“就按向阳说的,三月初八。”
  “那好,就这么订了。到时你们去两个女人到郑大湾把她接过来。那我就不坐了。”马向起身就往外走。
  “哎哎!”马秀荣追到门口拦住马向阳,“别走那快呀!人家说媒,都是成不成酒三瓶,你连口水都没喝;再坐会儿,我弄点饭你吃。”
  “真的很忙大姑,下午还有个会,我还没准备。改天吧,改天有时间再过来。”马向阳说着推起车骑上就跑。
  就在马向阳去邓大店的时候,孙维民回到了郑大湾。刚推门进屋,许莲荣就掀开房门帘走了出来。
  “妈,你没去上工呀?”孙维民一屁股坐在靠椅上,有点懒洋洋的样子。
  “我这腰昨天锄地闪了下;跟兰英请了假。”说着,自己用拳头在腰上轻轻地捶着。
  “怎么不叫四员儿去大队医疗室拿几张膏药呢?”孙维民起身帮母亲捶着腰。
  “疼死我也不求他!本来是为他好,他反倒把这些人当仇人!不讲良心的种!”许莲荣扭几下接着说,“好了算了,你也走累了,坐着歇会儿。”
  “妈,呃……”孙维民欲言又止。
  “嗯?哦。”许莲荣挪张小椅靠女儿身边坐下,拉起她一只手,“别说了,妈晓得。马常委的是吧?”
  “嗯。怎么办啦?组织上对这事管得特别严,弄不好会把工作丢了。”
  “你跟马常委说了吗?他咋说?”
  “他说赶紧找个对象结婚。”
  “也是的。你这就有点出怀;往前些天暖和了,单衣薄衫的,更显眼。”许莲荣想了想接着说,“这急忙急时的哪去找呀?又不是买萝卜青菜,随便挑点拉倒。”
  “他说他有个俵弟,年纪比我大点,身体好,就是说话有点结巴,好像有点傻,不是很聪明。”
  “哎哟,可别是邓大店的二半吊子哈。不行不行,这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许莲荣想了想又说,“行,也行。他不是傻吗?结了婚你就骗他,去医院把孩子打掉。过一段就和他离。”
  “嗯,也只能这样了。这事不能跟我爸说。”孙维民拉着母亲的手,咬了咬下嘴唇说。
  “哎哟我的儿,妈也不傻。”
  转眼就到了三月初八。为了显示对儿子婚事的重视,马秀荣特请大队妇联主任陈艳红、团支书田妹做大媒,去郑大湾接新娘。两个人天刚亮在马秀荣家吃碗肉丝面就出发了。她们先走渠道埂,然后拐到秃山脚下的一条弯弯曲曲的沿山小路。走着走着,却不知怎么走了,两个人站在那里东张西望起来。“哎,田妹,你看那好像是幽兰。”陈艳红指着前方说。“是的,是她。幽兰!”田妹说着就往前跑。“田妹,田妹!”何幽兰看见田妹,扔下锄头就迎了上去,两个人就像蒙古人摔跤一样,又蹦又跳。“瞧你们两个,还跟小孩子似的。”陈艳红跟上来说。“队长!”何幽兰放开田妹,一下扑到陈艳红怀里,激动地说,“好想你们啊!你们怎么走这里来了?”陈艳红搂着何幽兰用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两下说:“我也好想你呀!”然后推开把双手搭她肩上,凝视着她的脸庞说,“嗯,晒黑了点。我们是来接新娘子的,今天没空跟你聊。到郑大湾从哪儿走呀?”何幽兰回身指一下说:“就从那条小路穿过去,接着后岗小大路一直往前走,看见靠右手第一个村就是。新娘是谁呀?”“就是孙维民呀。不早了,还有这远路,我们马上得赶回去。”就这样,几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邓大店迎新娘的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打锣鼓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点儿;放鞭炮的把成串的鞭炮缠在长长的竹竿上举起来;屋内大桌上铺着一块鲜艳的红布,大队革委会主任马本和正熟悉贴在墙上的结婚典礼仪程。屋里屋外人头攒动,声音杂噪。
  “来了来了!”在村头探风的人边往回跑边喊。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一会儿,田妹挽着新娘的臂膀,陈艳红拉住迎上来的邓光明的胳膊,缓缓地进屋站在大桌前。
  “结婚典礼现在开始!”马本和朗声道,“第一项,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再鞠躬!”第一次鞠躬邓光明不懂,被陈艳红按一下头,但后来跟上了。
  “第二项,请主婚人讲话!”
  “同志们!”大队民兵营长陈再宽说,“今天是新郎邓光明、新娘孙维民新婚的大喜日子,我代表全大队的贫下中农,向他们致以热烈的祝贺!......”
  “第三项,请证婚人讲话。”
  “各位亲友!同志们!”大队支书刘国庆说,“新郎邓光明、新娘孙维民,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结婚年龄。祝他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第四项,新郎、新娘介绍恋爱经过!”马本和稍停一下问,“谁先介绍?”
  “新郎先介绍!新郎先介绍!”观众,特别是年轻人起哄。
  “同志们!社员同志们!大家听我说:”陈艳红大声说,“新娘走了十几里路,也累了!正是春耕季节大家都忙!这一项就免了!后面的都免了!大家都忙去吧!”说着抓起桌上的糖块往门外撒。
  “呵!呵!呵!喜哟!”屋内的人都往门外挤着抢糖去。
  人们都散去后,已经接近傍晚了。几个大队干部留下来吃顿饭。所有的大队干部,心中都有谜团,但谁都不愿说出来。吃饭时,孙维民礼节性地给每位客人敬杯酒,自己却懒洋洋的样子。大队干部走后,孙维民对马秀荣说了句“妈,我走一天累了”,就进房里去了。
  到房里后,孙维民环视一下:只见床铺很整洁,地面也很干净,寂静的空间内,只有床斜对面小立柜上的蜡烛还在忽闪着光艳,就懒懒地和衣歪在床上。她真的太累了,很想好好睡一觉,但脑子里乱哄哄地作响,怎么也睡不着。凭直觉,她感到邓光明至少外观还说得过去,高高的身个儿,大脸盘,一点也看不出傻来。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这样想着,就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起来。正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听见微微的鼾声,吓了一跳,以为还在娘家呢。她猛然又一想:不对呀,这新婚之夜,他怎么不来碰我呢?可别是那方面有问题呀。如果是不会,那还好办,如果是不行,那就麻烦了;那样自己所有的计划都会落空。怎么办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试探一下好:“光明儿,光明儿,怎么不脱衣服睡呀?”
  “你不乎也没脱合吗?”邓光明一惊,醒了,回应说。
  “那好,都脱吧。”孙维民起身一件一件地脱,最后只剩下裤头
  邓光明答应着,也起床脱衣,最后也留着裤头。
  “裤头儿怎么不脱呀?脱了吧。”
  “你也没脱合呀,你先脱合吧。”
  孙维民心里笑一下:哦,原来是学样呀。最后只好先脱。
  邓光明见孙维民脱,自己也脱。
  其实,马秀荣和邓启友这时也没睡。马秀荣与孙维民的想法差不多,也担心光明的房事有问题:“哎,启友,你说光明儿会不会呀?”
  “啥会不会呀?”邓启友准备脱衣睡觉。
  “瞧你呀!”马秀荣在男人脸上拧一下。
  “哦,你说那事儿呀。”邓启友把脱下来的上衣扔床头边的椅子上接着说,“你瞧那鸡呀、狗呀,长到时候都会,他哪不会呢?别瞎操心了,睡吧。”
  “这要万一不去碰人家,人家明儿一早就跑了咋办?不行,我得去瞧瞧。”马秀荣说着蹑手蹑脚地来到新房门口,又不好掀开门帘,只是侧着身子把耳朵贴门帘上听。当听到孙维民让儿子脱衣服时,心想,坏了坏了,这大喜的日子咋能不脱衣裳呢?再听到说脱裤头时,心想,有门儿,有门儿,还是当干部的儿媳有板眼儿。后来又听到床上发出叽呦叽呦的声音,心想,得亏新床没来得及做好。这样想着,就缩着脖子,躬着背,就像戏剧舞台上演丑角的演员那样,一载一载地匆匆载回自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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