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九四五年的八月，美国向日本本土的广岛和长崎投下两颗超级炸弹，致使日本彻底崩溃，宣布投降。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东北全境，让老百姓高兴的同时，又感到有些蒙圈。高兴的是多少年的压迫，多少年的苦难，熬到了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直起腰来做人。让人有些蒙圈的是，那两颗炸弹究竟有多厉害？“轰轰”两声，小日本就扛不住劲了？他们的飞机往咱这里扔炸弹，跟羊拉粪蛋子似的，这个密度可够劲啦，飞机走了，咱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归根结底一句话，小日本就是不抗揍！
　　汪清县城一天到黑都是乱哄哄的。在县城东有一座火车站，规模不大，就这么大的小车站，一直到二半夜还有上车下车的人呢。
　　汪清开往牡丹江的火车，差不多要四五个小时才有一趟，而且很不准时。这是因为总有特别加入的国际列车到站，在这里停上几分钟，然后才晃晃悠悠地离开。火车是从绥芬河方向开来的，是来自苏联方向的国际列车。车窗里所闪现出来的都是清一色的蓝眼睛大鼻子的苏联人，让当地人吓一跳。没想到啊，原来，人还有这样的稀奇品种呢？怎么看怎么稀奇。整个县城都轰动了，许多人掩不住心里的好奇，纷纷跑去火车站观看，像是看大马猴那样，让人兴奋着呢。
　　火车停几分钟，有苏联大兵会下车，透透气，聊聊天，或者抽棵烟。不管男女，都是幽蓝幽蓝的眼睛。中国人相互瞅瞅，再看看他们，有个上学的孩子像是很有学问的样子，是这样总结的：他们一定是往眼睛里滴了蓝墨水，不然咋会这么蓝呢？还有淘气的孩子真的想回家去试试，被当爹的给按住，虎起脸说：“牛马还有个品种的事儿呢，人也分品种。你给我老实点，别胡整给弄瞎了眼。”
　　长长的站台铺着光洁的路石，却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段，其余的部分铺的都是黄砂。说是黄砂，其实里面黄泥多一些，昨夜下了场雨，泡得有些稀软，走上去，两只鞋会粘上泥。这些要乘车的男女老少，都挤在光洁的路石上，宁可挤挤擦擦，也不愿意两只鞋粘泥。
　　车站突然聚集了这么多的人，立刻引起县城里商家的关注。有人群的地方，一定会有生意可做，这是自然规律，做买卖的都懂。县城里原本就有集市，都是当地人发起的。县城本身就是个消费体，人越多生意越好做，往往人群聚集，就是一种繁荣的标志。往日里萧条的车站，立刻被头脑活跃的人们所看中，集市也相应做一下调整，整个就搬到车站上来。挑担的、推车的、肩扛的、背着挎着的都在车站前摆开了阵势，看架势，势必要掏一掏车上人的腰包不可，这些人把自己身上粘人的兜售功夫展现了出来，在人群里不停地游走着。不厌其烦的样子，倒像是一群大瞎蜢，在围着人们乱嗡嗡。
　　又一趟火车进站，引发了人群的骚动。上车的希望快一些上车，下车的希望快一些下车，顿时在车门前，人群结成了一个解不开的大疙瘩。
　　有一位弱小的女人好不容易挤上了车，还没有站稳呢，却被一个身强力壮的壮汉给拥下来。火车鸣笛，是在催促上下车的人们要快一些，时间不等人。这个小女人立即调整身形，又向上挤。有个声音传来，是在呼唤着她，同时有一只手伸过来。她并没有把手伸过去，而是把另一只手里的拎箱递了上去。她大概以为，只所以行动不便，都是这个拎箱给拖累的，如果拎箱先上去了，她再上去就容易多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拼尽全力，也没有从人群中挤上去，原来她才是是最大的拖累。
　　火车开动了，她连车门都没有摸到，与一群没有上去的人，给遗弃在站台上。她把身上最后的一点力气，都用到了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上面，泪眼濛濛地看着火车离去。
　　她一边哭着，一边情不自禁地秃噜出日本话来，让站台上的中国人无比的鄙视。原来，一个日本人仔仔细细把自己包起来，还别说，真像中国人呢。他们和中国人是很相近的，其实，也不差哪儿了，要不是情急之下，自然的流露，还真以为她是中国人呢？原来她是只混在羊群里的狼啊！
　　这段日子，汪清县城流动人口增多，大多是一些日本人。这些日本人基本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的穿戴与当地的中国人差不多，土布衣裤，肤色也不白净。与中国人有区别的是，走路很规矩，遇到路人会主动侧身让路，两手交织在腹部，谦恭地点头示意。这些日本人就是不走路也是很规矩的，束手站立，不东张西望，可哪儿乱窜，规矩得让人一眼就看出些不一样来。
　　这些日本人都是在汪清地区垦荒的日本拓荒团成员，随着战争的结束，所谓的大东亚共荣，这个疯狂的强盗理念，如一个气泡一样破灭了。这些日本人，怎么会不知道自身的处境呢？他们的军队在中国犯下如此的滔天罪恶，随着战争的结束，想不了了之吗？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因此，他们都非常的害怕，害怕来到了中国人的地盘被清算。便脱去和服，穿上中国人的粗布衣裳，把自己好好地伪装一番，就是想不被中国人注意，一路上平平安安，顺利返回日本本土。
　　有几个在站台上玩耍的中国孩子，在她面前站住，一起朝她瞪眼珠子。有个稍大些的男孩子，冲着她喊了一句：“这个小日本！”便跑去站台边，攥了一团黄泥疙瘩，撇了过来，正中她的前胸。黄泥粘了衣服一个黄圈，掉落在地上，依旧是一个团，只是造型特别些，像一堆小孩的㞎㞎①，让人觉得恶心。她忙转身扭到一边，不敢去回应他们，只是换个方向，继续嚎哭。
　　看她哭得愈发凶了，大概是哭声让这几个男孩子没有了继续戏弄她的想法，便一哄而散，跑去别处玩耍了。
　　有人对她的哭声很感兴趣。站台上有两个高个子的苏联大兵，晃着细高挑的个子，好像是会移动的电线杆子似的，来到她的身边。有一个饶有兴趣地揪起了她的一绺头发，她使劲甩一甩头，也没有甩脱。这两个大兵像立在人群中的两只大鸟，原本是很老实的，也许是哭声让他们有所发觉，这个女孩原来是日本人，便有了戏弄一下的想法。
　　他们对中国人还是很老实的，有中国女人在身边转来转去，他们无动于衷。也许他们认为，调戏一下日本女人，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是件很开心的事情，至少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女孩很无助，面对他们的纠缠，只能露出乞怜的目光。两个苏联大兵不为所动，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其中一个弯下腰，一把薅住她的衣领子，毫不费力地把她拎了起来，像是从地里拔出的一个小萝卜一样的。她被拔起来，衣服下的白白嫩嫩的一部分露出来，是那光洁而平整的小腹。
　　“哈哈……”两个大兵露出一种兽性的狞笑，有一个伸出汗毛老长的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并拿捏着，浑圆的小腹，细腻而温润，认真去体味着肉体的娇嫩，是有无限性感的。女孩的哭声空前猛烈起来，类似于屠宰牲口时，发出的尖利啸叫。
　　这时，有两位解放军模样的人，径直走过来，来到他们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军礼，然后，其中一位用俄语与他们交流着。苏联大兵放下了女孩，看到他们义正辞严的样子，不觉收敛起自己的行为。有一位还伸出手，与他们握了握手，表示致敬，然后，两个人耸耸肩，眨巴眨巴眼睛，悻悻地转身离开。
　　女孩止住哭声，擦了擦眼泪，忙着去给两位解放军鞠躬。鞠一个不能表达她的谢意，便鞠起没完没了，让一位解放军不好意思，忙伸手制止了她。
　　女孩抬头看着面前的解放军，突然面露喜色，一把抓住他的手，一边兴奋地跳着，一边又难掩泪流。又是哭泣，她紧紧地拉住他的手不放，好像一松手，他就会跑似的。
　　她又秃噜出几句日语。不过，听不懂却没关系，两位解放军，有一位是翻译，他很快就把这几句日语翻译过来。
　　“感谢你，救命恩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真让人高兴啊！”
　　这位解放军听了这句话，忙仔细辨认着，不由眼前一亮。他想起曾经在日本开拓团的村子里，救起过一个女孩，让她免受了摧残。这位解放军不是别人，就是当年的土匪大当家，老菊花黄永乐。
　　自从他的匪队加入到抗联的队伍之后，他们参加了许多场战斗。在攻打横道子日军基地时，他们怀着无比的仇恨，全歼了这伙残害乡民的日本鬼子，并解救了许多被关押受苦的乡亲们。然后，他们又参加了解放烟集岗和解放大蒲柴河等战斗。日本鬼子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在强大的攻势面前，显得弱不禁风，毫无斗志。自从苏联红军进入东北，消灭了盘踞在东北的关东军主力，这些日本鬼子便人心涣散，土崩瓦解了，他们也感到自己的末日来临，而惶惶不可终日。
　　随着日本鬼子的投降，整个东北地区得到了安定，黄永乐所率领的匪队，也接受了解放军的整体改编。他们由参战部队，立刻转变为地方维护治安的警戒部队，维护地方人民的安定，以促进人民的生产与生活。李海龙被任命为牡丹江市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黄永乐被任命为汪清县县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职务的转变，也让工作的方向转到了地方。近期，牡丹江地区出现大量的匪患，一些国民党匪徒勾结当地的土匪，公然对抗人民政权，破坏人民的生活安定。他们烧杀劫掠，枪杀政府工作人员，不断发生流血事件，已经到了不清剿不能安定人民生活的地步。黄永乐刚刚从牡丹江开会回来，准备落实治安政策，进一步恢复人民的生活安定与长治久安。
　　他路过车站，正看见苏联大兵在调戏日本女孩，便上前阻止，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竟然认识，她就是两年前路过的小村庄里，被他救下的女孩。
　　小姑娘叫木谷静美，今年刚刚十二岁。她随着父亲母亲来到中国的东北，来到了汪清地区。他们被日本政府的政策给蒙蔽了眼睛，以为他们的大日本帝国是战无不胜的，永远都是日不落帝国。狂妄的理论把日本国民都洗脑了，而且受害最深。也就是这样的魔鬼理论，让整个日本国民，到了无比狂热的地步。随着战争的不断变化，每一张战报的轰动效应，不亚于一场空前的爆炸，狂热的热度差不多已经把所有日本国民的脑子烧坏了。他们从没有怀疑日本会战败，甚至他们相信，日本的太阳旗可以插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不管哪里，都是他们的王道乐土。
　　别看木谷静美年龄不大，也被日本政府的侵略教化给洗脑了，也成为狂热的战争追随者。她和父母来到东北，一颗心还是与战争紧紧联系在一起。她有两个哥哥，先后走向战场，去为天皇效忠，很快就化为战场上的一缕尘烟。随着战事的吃紧，她的年迈父亲不得不也上了战场，并且，一去不回，没有了音讯。原子弹的爆炸，让日本已经无力支撑，如果继续下去，整个日本将沦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她所在的这个村叫宫崎村，是以一个发起人的名字命名的。他带领着几十人，来到汪清县，选中了一片荒芜的山坡，进行开垦拓荒。仅仅几年的时间，便建立起房屋，并且粮食可以自给，达到了预先的目的。只是两年前，宫崎老人被一次土匪袭击给打死了，听到这句话，黄永乐的脑子里猛然浮现出那个场景，被他打死的日本老人。
　　木谷静美在这里经历到了人生最大的苦难。与亲人的生死离别，那是她生命之中最大的痛。她先是两位哥哥的死讯传到了宫崎村，然后是父亲以六十岁的高龄应征入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竟然还要去以命相搏，她和母亲悲痛万分，紧紧抱住他，不想松开。
　　战争让一个曾经为之狂热的家族，慢慢地感悟到悲伤。他们这时候方才觉得，不只是他们一家，整个日本国民都被搅进战争的泥沼，而不能自拔。战争所带来的痛苦，让人不可忍受，无休止的进行下去，只能给人带来更大的灾难。这时候的她，弱小的心灵间开始萌发出向往和平，向往美好的愿望。
　　当年，她的美好愿望是种植在这片黑土地上的，被日本政府所浇灌的营养，滋润得花枝招展。她以为这片土地是可以让这颗心肆意生长的，是自由自在的。却没想到，在这里还有她看不到的另外一面。日本军国主义把他们的暴戾和凶残，种植在这片土地上。他们靠的是烧杀与劫掠，用中国人的鲜血浇灌着他们的富贵之花。这些绚丽的花，也只是有绽放，没有结果，就迅速凋谢了，并且走向早已预订的衰亡。
　　日本军国的覆灭，让萌生在这片黑土地上的梦，成为一个泡影。当年是怎么从中国人手里得来的土地，又将如数奉还。并且，还远不止如此，意想不到的大清算也就此开始了。
　　战场失败的消息不断传来，让宫崎村的全体村民惶恐不安。这一天更大的消息传来，让村民们陷于绝望之中。他们的天皇竟然宣布投降！这个声音传来，不亚于是一声晴空霹雳！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有两个疯狂的男人剖腹自杀了，另有一位，拿出私藏的枪支，打死了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他两眼通红，近乎于癫狂，把枪口对准了其他村民。
　　木谷静美的母亲在关键的时刻，用身体护住了她，那颗罪恶的子弹射入了母亲的胸膛。母亲临终前，两眼流泪，握住她的手，两眼紧紧地盯着她，虽然说不出话来，里面包含了多少不舍与不甘啊！女儿的未来渺茫，让她放心不下啊！只可惜，她再不能为她遮风挡雨，不能与之相伴了。
　　忘不了母亲的舍身相救，忘不了母亲那临终前的眼神。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离去了，让她两眼空洞，这个世界已然黯淡无光。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这个世界除了凄凉，还有温暖的存在吗？
　　安葬了母亲，她在母亲坟前不远的树上上吊自尽，她也想一死了之，却被其他村民们发现，把她救下来，并紧紧地抱住。
　　不能随母亲去！你太年轻了，好日子还在后面呢？村民们劝她。
　　“好日子？还会有好日子吗？”这是骗人的鬼话！谁信呢？她万念俱灰，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孩子啊，你要好好地活着，你妈妈就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要是出点差错，她会伤心的！”有人这样劝说她。她泪眼婆娑地望向天空，茫茫云色里，好像真的有母亲的影子，并且越来越近，一双慈祥的眼睛在看着她呢。她想母亲，母亲就来了，好像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抚着她的乱发，并且把一根发卡别在上面。
　　她真的感应到了这份温暖，她忙摸摸，还真的摸到了发卡！她相信母亲真的回来了，她感到了这份温暖，让她有信心活下去。
　　她哪里知道，她因为母亲的离去而心智迷失，整个人精神错乱了。村民们为了给她更多活下去的勇气，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希望能唤回她的心智。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装扮母亲的大婶已经演不下去了，她泪流满面，紧紧把她搂入怀中。宫崎村里的悲剧，不只是发生在她一家人的身上，哪一家没有命运相同的苦难呢？每个人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好好活着，珍惜生命，一切重新开始。
　　母亲永远都留在了这里，她只能悲痛地一步三回头，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她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着冷漠的世界，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哪里才有温暖，才有她的栖身之地。众人选择会日本本土，他们便来到汪清车站，准备从这里先去牡丹江，然后再转道旅顺，乘船回到日本。
　　他们所预想的路线图是这样的，可是在现实之中却很难实现。此时的这些日本难民，命运已经不为自己所掌握了。她所在的宫崎村不远，大约四五里的地方，还有一个日本村，有一天晚上，闯入十几个苏联大兵，他们开枪打死了三四个日本男人，强奸了十几个日本妇女……这个消息太可怕了，也促使这里剩余的日本难民，快一些离开了这里，去投奔那远方的家。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土匪突袭了她们的村庄，有土匪要强暴她，多亏了黄永乐的出手相救，才让她幸免于难。尽管那天晚上灯火昏暗，可是这个男人的形象，却深深地铭刻到她的心灵深处。
　　在车站，木谷静美遇到了苏联大兵的调戏，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她心目中的那个男人，又奇迹般地出现了，他就像是她的守护神一样，为她驱逐险恶，保她一世的平安。他又一次出手相救，把她从危难之中解救了出来，这个男人真的一下子便镶嵌到心里，成为她心目之中永远的神。
　　又一趟火车进站了，黄永乐立刻安排她上车。女孩子满眼的感激与不舍，让黄永乐心动。女孩子前途未卜，不由替她担心。只是这种担心有什么用呢，一个人的命运不是谁都能安排的，有时候，更多的要靠自己的造化了。临分手时，黄永乐摸摸自己的衣兜，摸出一块银元，忙掏出来，塞进她的手里。
　　火车开动了，女孩子的脸紧紧地贴在车窗前，泪眼濛濛。黄永乐心有感慨，却也无可奈何。火车走了，他也忙回到县里，忙着去处理许多繁杂的事物。
　　他接到村民的报案，距离汪清县城二十余里的一个村庄发生了血案，有许多人被杀害，他立刻组织人前往。这是一起土匪抢劫杀人案，有一股土匪流窜到这里。黄永乐到了这里，土匪已经不见了踪影。村庄不大，而土匪所施的暴行却让人心中凛然。有两户的房屋被点燃，漆黑的烟雾遮满半边天，发出刺鼻的苦涩和腥臭难闻的气味。“轰”的一声，有一家的房架塌落下来，火星四射，火苗高高地升腾起来，燎烤着天空。有两名村民被杀害，尸体躺在村路上，身边散落着许多黄色的米粒。听村民所说，土匪是半夜的时候来袭的，因为天黑，也没有看清什么，可是，却有人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发号施令。黄永乐不由一愣，女人的声音？莫非是她来了？
　　黄永乐很早的时候，就听说牡丹江地区有个出名的女匪一枝花。这个女匪手眼通天，穷凶极恶，杀人如麻。没想到，却来到了这里。尽管不能确定是不是一枝花，可是，土匪之中还有哪个女人，能跟随着匪队，除了她还有谁呢？
　　他安抚好村民，把死难的村民埋葬了，又帮助修缮房屋，处理好这些事情，回到县里，已经快到深夜了。他要进县委大院时，却被门卫老张给拦下了。老张一脸的苦相，说有个日本女孩子在他这里，说什么都不走。
　　黄永乐的脑子里猛然闪现出木谷静美的影子，不是送走她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老张引着他来到收发室，却见这个姑娘正坐在凳子上，满脸是笑地望着他。
　　注释：①㞎㞎，东北方言，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