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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何幽兰探视父亲 郑建国被迫返乡

作品名称:鸳鸯梦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3-06-10 21:35:37      字数:4614

  这天吃完早饭,何幽兰刚准备去办公室参加排练,马宏伟站在办公室斜对面的柏树下喊:“幽兰,来来来,来我跟你说个事。”何幽兰紧走几步,过来问:“队长,有事吗?”马宏伟踱了两步停下来说:“是这样的,呃,你父亲呢,这个这个,被打倒了,现在下放到县‘五·一’农场劳动改造。经营部领导研究决定,这个这个,你呢,也不能再待在宣传队了。这个这个,我们是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走资派子女怎么会宣传毛泽东思想呢?当然啦,这只是个提法。但是呢,这个这个,大势所趋,我们也没办法。你现在就可以回连队去,这个这个,回生产队也行。好了,你去吧。”
  马宏伟的话,对何幽兰来说,无异如五雷轰顶。她默默地回到女宿舍,收拾自己的被子和衣物。她不想去连队,因为那里的人换了一茬,她可能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是不是也被打倒了?忽然,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枚断线的风筝,不知往哪里飘才好。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回爷爷那里去。
  “幽兰!幽兰!”正在排练的郑建国见何幽兰扛着被子往连队方向走,边跑边喊追了过去。何幽兰并未停步,边唏嘘边走。“幽兰,怎么啦?你这是上哪去?”郑建国拦住她。“我爸被说成是走资派,我被宣传队开除了。”说着蹲下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呢?那你准备上哪儿去?”郑建国也蹲下来问。“不知道我妈是不是受到牵连,只能回爷爷那去。”何幽兰似乎冷静了些。“那行,走我送你搭车。”郑建国说着从何幽兰肩上接过被子。“不行不行,这样你会受牵连的。”何幽兰抓着包被子的床单往下拉。“你也不是走资派,受什么牵连?走走走。”郑建国抓住何幽兰的手拉着就走。
  上午这趟班车正准备返回县城。车上没几个乘客,郑建国掏两毛钱在售票员手里买张票,才到何幽兰的座位前把车票递过去,停一会儿说:“国庆节快到了,到时我一定回去看你。你也别想得太多,要照顾好自己。”想了想从口袋掏出二十多块钱,把零钱装回去,把整钱递过去。“不不,留你用,我有钱。”何幽兰推回去。
  “哎,那位同志走不走呀?不走下去,要开车了!”坐在车门口第一排的售票员回头大声喊。听见喊声,郑建国把钱塞何幽兰手里,匆匆走下车去。
  车,慢慢启动了。何幽兰从窗口伸出手不停地摇着,摇着摇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郑建国也在摇手,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才无精打采地往转走。
  郑大湾的女人们,正在离雷堂生产队后岗不远的棉地锄棉花。满眼望去,绿油油的一大片棉稞一眼望不到边,棉稞上点缀着黄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粉红的花朵,她们张开笑脸,随着微风不时地摇晃一下;近处看,偶尔可见谢了花的小棉桃儿,就像刚出生的婴儿那样可爱,青青的,嫩嫩的,只剩下不会啼哭。
  “嗳建秀,小心把棉桃儿碰掉了。”赵兰英停下手中的锄头,温和地对身边的郑建秀说,“这是最后一道除草松土,还要顺便间苗;你瞧这两棵,一大一小,挨得紧,这小的只长枝叶不结桃儿,把它刨掉,别舍不得。”
  “嗯。”郑建秀答应着,但挖了两下没挖动,只好伸手去拔起来。
  “嗳向群我问你,你啥时候有的?”闵文秀问话时手并没停。
  “啥啥时候有的?”林向群的手也没停。
  “别装糊涂了;你看你都出怀了!”闵文秀紧跟一句。
  “我晓得,三个月了。”赵兰英接上茬。
  “你晓得?我不信。文和下种的时候你在跟前看到了?”万光秀是个爱俏的女人,出工前总要在身上滴几滴香水;只见她停下来,把后手捏在锄把上的花手绢抖一下说。她的话逗得大家哄笑起来。
  “你也别说人家了,我怎么看着你家丫头长得像二老爷呢?”梁秀娟也参入了逗乐。
  “哎,哎,你们看那不是何幽兰吗?她怎么回来了?”林向群说着停了下来。
  “唉!这人啦,咋说呢?何书记被打成走资派,她肯定是让宣传队开除了呗。”赵兰英也停了下来,“她们两个,一个成了走资派子女,一个成了干部。这人啦,咋说好呢?”
  “哪两个呀?说个半截话儿。”闵文秀问。
  “还有谁呀?一个何幽兰,一个孙维民呗。”郑建秀说。
  “孙维民当干部了?我咋没听说?”梁秀娟随口说道。
  “啥干部吔,那叫亦工亦农。一个月二十八块,生产队记工分儿,不是商品粮,也不是国家正式干部。”林向群解释说。
  “那也比我们种田强呀!起码不用天天日晒夜露,弯腰驼背的吧?”万光秀感叹道。
  “我说她前阵子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天天往外跑干啥呢,还是有目的的呀!”闵文秀不冷不热地说。
  “哎,小声点,她妈在那边儿。”梁秀娟朝左前方指了指说。
  “听说她就驻我大队。算了算了,不说她的事了,我们收工吧,太阳落土了,回去还要做饭。”赵兰英说着又对前面喊道,“哎!收工啦!收工啦!”
  “爷爷!爷爷!”何幽兰老远看见爷爷提着小桶往厨房去,就大声喊。
  何昌德刚从大湾儿门口塘埂上井里打了大半桶水回来,忽然听见孙女的声音,忙放下小桶回身望去:“兰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爷爷!”何幽兰放下被子,一下扑到爷爷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兰儿?”何昌德抚摸着孙女的头发说,“谁欺负你了?谁欺负你跟爷爷说,我去找他算账!”
  “不是。”何幽兰这才冷静下来说:“我爸被打成走资派了,我也被宣传队开除了。”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哦,这事呀,这事我知道。”何昌德擦擦孙女脸上的泪水,“等会儿听我慢慢儿跟你说。别哭别哭,啊?看看,你都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让人看见多丑呀!你先把被子送房里去,然后在我房里床头边篓子里拿两个鸡蛋来。今晚上,咱爷孙俩来个鸡蛋下面条,犒上一家伙。去吧去吧。”
  爷爷的话让何幽兰精神上轻松了许多。她把被子放床上,就匆忙拿两个鸡蛋送给爷爷;然后回来擦了擦小桌,又从断了一只脚的老式供桌抽屉里找出火柴,点亮罩子灯;见灯罩下半截发黑了,又找块破布,摘掉灯罩对里面哈几口气,来回旋转着擦了擦,重新安好灯罩才把灯端放在小桌上。
  “来喽来喽!鸡蛋面条一碗!”何昌德像解放前饭馆的跑堂伙计那样扯着嗓门喊着把面条放小桌上,“兰儿,你先吃,爷爷再去端。”
  爷爷的乐观主义精神,把何幽兰心中的压抑驱赶得一干二净,见爷爷又端一碗来,忙上去接着说:“爷爷你吃那碗,我吃这碗。”
  “那不行。你小人儿吃小碗,我大人吃大碗。吃吧吃吧,快坐下来吃。”何昌德转过身坐了下来,用筷子把碗里的面条抖几下,把几小块鸡蛋夹面上来:“快坐呀!坐下吃,听我跟你说你爸的事。”
  何幽兰很感动。她知道,爷爷把几大块鸡蛋都盛自己碗里了。于是,坐下来在自己碗里夹块鸡蛋放爷爷碗里,笑着说:“爷爷你也吃一点。”
  “瞧这孩子,夹来夹去马上抖凉了。”何昌德说着把鸡蛋又夹放孙女碗里,“快吃。我跟你说呀,你爸下放农场劳动,这是好事啊!现在有些干部,当了官了就忘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说着,他夹起一撮面条呼噜呼噜吃几口接着说,“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当农民有田地也好,那时候没有田,也没有地呀!给地主当长工,打短工,混一年别说养家了,就连自个儿的肚子都填不饱;租人家的田当佃户,打的粮食大半儿都交了租子。遇到天灾,那真是哭天无路呀!不是毛主席领导我们闹革命,打倒地主,建立新中国,我们农民哪去弄土地呀!我看啦,还是毛主席站得高,看得远,让干部去参加劳动,锻炼好了再回工作岗位上去;这样,干部们才不会脱离群众,才不会瞎指挥,我们社会主义江山才能永不变色。”
  “还是爷爷从大局出发想得全面;不过,我还是想明天去看看爸爸。”
  “哦,兰儿想爸爸了,是吧?”
  “嗯。”何幽兰点点头。
  “哪儿想啊?”
  “这儿想。”就像小时候爷爷经常逗她玩儿一样,何幽兰指指胸口。
  “好,那你明天去看爸爸吧。爸爸在锻炼,兰儿也得锻炼锻炼,等会儿吃完了把碗筷清理洗一下,爷爷先睡了。”何昌德说着站起来往自己房间走去。
  “嗯,嗯。爷爷休息吧。”何幽兰一边应着一边收拾碗筷。
  第二天,何幽兰起得比较早。从小路抄近,到县农场时估计也就上午九点左右。县农场在县城西,离县城将近两公里;这里解放前是大地主蔡敬祖的庄园,占地面积约一千五百亩,四周是人工挖成的宽约三十米的河沟,只在东北角留一道宽约七米的土埂作为出路,所以,人们也把这里叫蔡围仔。河沟里面,离埂不远处有一片建筑,全是坐北面南的青一色的青砖瓦房,房前不远处是一片平原似的农场。
  何幽兰站在土埂前抬头看看,只见土埂的那边,有一道钢筋建成的鸭棚式的拱型大圆门,顶端上镶嵌着“毛泽东思想万岁”几个红色大字,大门左侧竖挂着写有“五.一农场”几个大字的木质场牌。大门是虚掩着的。她刚推门进去,从右侧铁皮屋里走出两个身穿草绿色军式衣服,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年轻人拦住去路:“干什么的?”
  “哦,我来看我爸。”何幽兰一愣,只好停下来回答。
  “你爸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我爸叫何富贵,曾经是城郊公社党委书记。”
  “哟呵!”其中一个绕着何幽兰转着圈说,“小兔崽子,我们没找你就是对你宽大了!去去去!走资派不允许和外人接触!”
  “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他女儿。”
  “是他女儿更不许见!走走走!”另一个把何幽兰往外推。
  “干什么,干什么?吵什么吵?”一个扛着铁锨的农工走了过来。
  “哦,是这样的老李,这个人说她是何富贵的女儿,要见何富贵。”其中一个红卫兵解释说。
  “那你让她见不就完了?真是啰嗦!走,我领你去!”老李向何幽兰招下手。
  “哎哎哎!这不行!我们革委会主任说了,走资派不得与外人接触!不得离开农场!”一个红卫兵拦住何幽兰。
  “你们革委会主任算老几呀?咹?在农场我们工人阶级说了算!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你那个革委会主任连毛主席的话也不听了?咹?要造我们工人阶级的反了?咹?走!我领你去!看谁还敢拦!”老李再向何幽兰招下手。
  何幽兰跟着老李,感激地说:“李叔,你真厉害。”老李硬下脖子说:“那当然。对付这些造反派,你得跟他来点硬的;要不然,他还把老虎当病猫儿了。”穿过两幢房子之间的弄道,眼前呈现出一片开阔地,有两台拖拉机正突突突地耙田,还有几十人正在清理田沟。“老何!你看谁来了?”老李老远就大声嚷嚷。
  “幽兰!”正在整理田沟的何富贵抬头一看,见是女儿,忙扔下铁锨匆匆向这里走来,“幽兰,你是怎么进来的?”
  “爸爸!爸爸!”何幽兰冲过去跳起来抱着爸爸的脖子在脸上亲一下才松手,回头指一下说,“是这位李叔叔让进的,不是他我肯定进不来。”
  “哦,怪不得呢。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这农场的场长李先锋,外号李大炮。”说到这里,何富贵又看着李先锋问,“你怎么知道我女儿今天来?”
  “我哪知道呀。这不是昨晚凉了一下嘛,回去上厕所;出来就看见红卫兵和这丫头在那里撕巴撕巴的,听红卫兵介绍说她是你女儿,就带过来了。”
  “幽兰今天真走运。有好几个老领导的家属来探视都被截回去了。谢谢你呀老李!”何富贵向李先锋伸出手。
  “谢什么呀,就是说几句话嘛。好,你爷儿俩聊;丫头中午别走了,咹,等会儿我让伙房给你们加道菜,我陪你们。”李先锋说完才往田里去。
  这天刚吃罢早饭,郑建国就被马宏伟叫到办公室。“来来来,建国,我问你。这个这个,你和何幽兰到底是什么关系?”马宏伟劈头就问。
  “同志关系呀,怎么啦?”郑建国一愣,随口应道。
  “同志关系?撒谎!有人把告状信写到团部了;说你从前就和何幽兰关系暧昧,这个这个,拉拉扯扯!勾勾搭搭!到现在还书信来往不断!你必须明确一个基本点:她是走资派子女!你还是学习毛著的先进分子呢,这个这个,阶级立场哪去了?”马宏伟一脸严肃,语气咄咄逼人。
  “我怎么就和她拉拉扯扯,勾勾搭搭了?同志之间互相帮助不应该吗?这是谁在那里胡说八道,诬陷好人?”郑建国声音不高,但语气还是有点火药味。
  “你这是什么态度?算了,回去吧!这个这个,回连队也可以,回生产队也行!”
  “回去就回去!有什么了不起?”郑建国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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