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庆国庆文艺演出 宣传队一鸣惊人

　　国庆节这天下午，张柄楠安排伙房，让宣传队提前半小时开饭；刚吃完饭，他立即把大家招集到办公室，准备画妆。办公室正中间，一溜摆三张办公桌，上面摆放着画妆品；队员们围着办公桌，等队长训话。
　　“同志们，今天是我们首场演出，也是第一次带妆演出，意义特别重大；因为我们大多数同志没画过妆，下面请何幽兰同志指导一下；幽兰同志，你说说吧。”张柄楠向何幽兰点点头。
　　“那好吧。”何幽兰说，“大家看，这个浅黄色颜料叫底色，用指尖儿蘸一点放掌心上碾匀，然后涂抹在整个面部上，要抹匀，这是第一步。第二步画腮红，用画笔蘸一点红色放双腮中间，然后轻轻地向四周扩散。这里提示一下，如果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儿宽，腮红的中心往鼻根处来一点点；如果觉得自己的面部有点窄，就把腮红的中心往颧骨外沿去一点点。接下来画口红，画口红基本上以自己的唇型而定，上唇要画得像弯弓，下唇要画成半月型，当然都要延至嘴角。这里也提示一下，如果上唇厚了点，就把红色往下缩一点点；如果下唇厚了点，就把红色往上缩一点点。第三步画眉。画眉也以自己的眉毛为基础，眉梢要略略上扬，男同志的眉要像口朝下的刀型，女同志的眉要像柳叶。第四步扑粉。全部画完后，用粉盒里的海绵蘸上粉在整个面部扑一下，然后再把粉末擦掉，用干手巾擦拭也行。好，开始画吧。”顿时，大家都拿起自己面前的小镜子，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忙碌起来。
　　“张老师，我们也画吗？”拉手风琴的张剑和拉京胡、板胡的李晓光因为没有节目，所以过来问。
　　“画，都画。”何幽兰抢答道，“你们伴奏也要上台呀，我们宣传队是一个整体，要有整体形象。”
　　“对，都画，要注意整体形象。”张柄楠强调说。
　　“幽兰姐，你看看我画的行不？”年龄最小的王玲拿着小镜子过来问。
　　“哎哟我的小傻瓜吔！瞧瞧你这嘴唇儿，就跟刚吃完西瓜留下西瓜瓤似的。”何幽兰笑着说，“来我给你整一下。”
　　“好！大家注意啦！把服装、道具和乐器清理好，准备出发！”见大家都画完妆，张柄楠大声说。
　　舞台设在营部与各连工棚之间的一条山脉尾部的斜坡上，是随坡就势搭建的一个一米高的露天土台。舞台背靠山坡，上面横立两根木杆，竖立三根木杆。最前面横向两根木杆上，挂着《庆国庆文艺演出》横标；中间横向两根木杆上，横拉着一条依附有电线的铁丝，正中间吊着一个麦克风；后面两根横向木杆上，挂的是帷幕，帷幕中间缀着毛主席像。
　　民工们大多早早来到现场，有不少是附近其他营的民工，有带凳子的也有没带凳子的，看上去黑压压一大片。他们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也有的伸着脖子看幕两侧来往走动的人。
　　“庆国庆文艺演出现在开始！”报幕员张明玉昂首挺胸大踏步走上台前朗声道，“金风送爽庆国庆，亿万人民喜盈盈！幸福不忘毛主席，吃水牢记挖井人！第一个节目：歌舞，《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报幕员刚退场，随着音乐声响起，矮个子吴开亮手持一面短杆红旗，接连翻几个空心筋斗到舞台中心，然后舞动红旗玩几个花样；在观众哇哇的惊叫声中，他一甩红旗腾空一跃到帷幕左侧，引领出八个双手拿着大朵红花的女队员上场；接着他又腾挪跳跃到帷幕右侧，一展红旗，引领出八个双手持有绿色绸带的男队员，才退场。十六个队员踏着音乐的节拍，载歌载舞，不一会儿形成面向毛主席像的八字型，他们抖动着手中的鲜花和彩带，唱着“敬爱的毛主席呀，敬爱的毛主席”；接着呼啦一下，形成四女在内，四男在外，背对背抖动鲜花彩带的两个慢慢转动的圆形，唱着“你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忽然，两个圆形合成一个圆形，所有的红花合成一朵大红花，而彩带则变成了绿叶，重复唱着“你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接着，队形不断变幻，或男女交叉跳跃，或大圆套小圆，观众看得眼花缭乱。
　　“下一个节目：双簧，《我的名字叫老修》。”张明玉报幕时神情严肃，语气铿锵有力。
　　在舞台靠后一点，赵全胜把自己半隐在铺有布面的桌后；吴继东双眼画着白圈，就跟戏剧舞台上的丑角差不多，迈着八字步走到台前，甩一下袖子，坐在靠椅上。
　　赵全胜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我，哼！哼哼！
　　吴继东在台前与赵全胜的声音同步进行：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唰一下站起来，伸伸脖子，甩下袖子。
　　赵全胜：我，姓苏，是地球上有名儿的老苏。
　　吴继东：用手指一下自己的鼻子，点点头，翘起大拇指上下抖了抖。
　　赵全胜：我们吃的是土豆烧牛肉。
　　吴继东：摆出狼吞虎咽的模样。
　　赵全胜：这，就是共产主义生活！
　　吴继东：掏出手帕擦擦嘴，打着饱嗝，提着裤腰跳一下，点点头。
　　赵全胜：可是，有个家伙骂我！
　　吴继东：咬牙切齿地指着空中。
　　赵全胜：天啦！骂我老苏是苏修！
　　吴继东：跺着脚，走几步，又跺脚，以拳击掌，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样子。
　　赵全胜：你们知道这家伙是谁吗？
　　吴继东：突然往前走几步，伸着脖子，张着嘴，目光左右扫来扫去。
　　赵全胜：就是天天喊我老大哥的那个家伙！
　　吴继东：用手指在空中不停地点着。
　　赵全胜：唉！还老大哥个屁呀！
　　吴继东：长长地叹口气，双手手掌朝上，不停地簸动着，很沮丧的模样。
　　……
　　观众几乎没人看过双簧，开始时以为是一个人表演；后来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而且俩人配合得如此默契，如此滑稽，紧接着掌声笑声一浪高一浪。
　　“下一个节目：样板戏《沙家浜》选段，《军民鱼水情》。”张明玉面带微笑报幕。
　　音乐声中，沙奶奶的扮演者何幽兰和指导员的扮演者郑建国大步上台，造型后沙奶奶唱：
　　同志们杀敌挂了花，
　　沙家浜就是你们的家；
　　乡亲们若有怠慢处，
　　说出来我就去批评他。
　　何幽兰的唱腔音量宽洪，字正腔圆；神情温和，举止端庄。一开口就镇住了全场，特别是当唱到杀敌的“杀”字时，全场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指导员与沙奶奶对白完了后唱：
　　那一天同志们把话啦，
　　一个个竖起拇指把你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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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三餐有鱼虾。
　　似这样长期来住下，
　　只怕是，心也宽，体也胖，
　　路也走不动，山也不能爬，
　　怎能上战场把敌杀。
　　郑建国身穿八路军军装，腰扎皮带，斜背手枪，一抬手，一投足也恰到好处。同样迎来阵阵热烈掌声。观众场上的陈丽华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喊：“好！好！”孙维民撇下嘴说：“好什么吔好，唱京剧跟唱京歌似的，一点京味儿都没有。”陈丽华反唇相讥道：“你唱的好咋不叫你去唱？”陈艳红拍下陈丽华的大腿说：“好了好了，看节目。”
　　“下一个节目：笛子独奏，《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张明玉报完幕还没退下去，秦齐铭已经走到台前。这个曲子是秦齐铭要求换的。他认为，电影《青松岭》大家都看过，容易产生共鸣。果然，伴奏没停，笛声刚起，不少观众就跟着笛声唱了起来：长鞭咧那个一甩呀啪啪地响哎……秦齐铭的笛子已经玩到炉火纯青的程度，无论是单吐、双吐还是连吐，无论是上滑音还是下滑音，无论是短促明块的音节还是抒情长调，都演绎得淋漓尽致。台上台下，一片欢腾。
　　“下一个节目：相声，《问路》。”张明玉刚报完节目，甲（逗哏）的扮演者吴继东和乙（捧哏）的扮演者赵全胜就从后台两边走了出来。
　　乙：（自言自语）当兵三年没回家，这家乡的变化也太大了；这边是渠道，那边是果园，这路怎么走呀？（走到甲跟前）：大爷，到刘大溏怎么走？
　　甲：（耳背）什么？要喝酒？哎呀，这回你可找对人了！看你是个当兵的，不瞒你说，我们生产队家家户户都有酒：大米酒小米酒白酒红酒甜酒辣酒……
　　乙：不是，大爷你听我说！……
　　甲：什么？乐？对对对，我就是个老来乐！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得好！我们农民吃不愁，穿不愁，上学不愁，生病不愁，啥都不愁，咋能不乐呢？
　　乙：（大声）大爷！我向你打听个路！
　　甲：哦，你找文秀呀！原来你是来相亲呀！我们大队有好几个文秀：张文秀是张寨的女队长，那可是个好姑娘呀！县里评她“三·八”红旗手！李楼的李文秀也是个好姑娘，她在水库工地上还得了奖呢！刘店的刘文秀……
　　乙：哎哟我的天啦！
　　甲：这么快就要恋啦！现在的年轻人，性子就是急，还没见面就想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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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声《问路》，歌颂了党的领导，表达了人民群众对党的热爱之情，展现了人民群众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包袱迭起，笑料不断，贴近生活，深受观众喜爱。
　　“下一个节目：电影《地道战》中的《地道战》插曲。”热烈的掌声中，张明玉再报幕。
　　宣传队没有专职乐队，乐器也不多：李晓光算是领弦，演京剧拉京胡，演其它歌舞类拉板胡，张剑拉手风琴，秦齐铭吹笛子，他们三个是专职。其余如郑建国拉二胡，何幽兰和李秀莲弹月琴，周常坤弹三弦，还有几个打手鼓，敲撞钟的。没有爵士鼓，他们就用大鼓大镲代替。
　　音乐响起，气势磅礴，犹如万马奔腾，很容易让观众眼前浮现出无数抗日军民或在战壕里奔跑，或在地道内弯腰快速前进，或在家中掀开锅而往下钻的场景；接下来是板胡演奏老村长发现鬼子进村时，火速往回奔跑准备敲警钟的那段曲子，急促的弦律把人的心提到嗓门上来了；再接下来是二胡演奏鬼子扫荡后的那段曲子，郑建国的揉弦、下滑和慢弓演奏得非常到位，如泣如诉的曲调，很容易让观众脑海里浮现出整个村落残垣断壁，老奶奶坐在火苗旁哭天抢地的那凄凉的画面。整个曲子，既有铿锵有力，表达抗日军民英勇抗战的一面，也有柔肠寸断，表达对日寇控诉的一面。
　　这台晚会，共十五个节目，最后一个节目是《万岁毛主席》。整个文艺晚会，演出相当成功。演出结束后，还有不少观众久久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