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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两个红布条

作品名称:古槐记忆      作者:瓦工      发布时间:2023-05-03 06:29:58      字数:5900

  一
  闫二虎到纪委谈话没有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逍遥村传开了。大家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人家去开会了,有的说拘留了,有的说就是了解一下情况,有的说人家这么多年都把事情摆平了,动不了人家。有一点令大家非常气愤,据说在搜他家的时候,搜出了几年前村民的普通信件,他家居然没有通知村民领取,而是昧了起来,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是不可原谅的。作为村干部,邮递员把信送到他家,他从大喇叭招呼人领取,是义不容辞的。谁都想不到,一个村干部内心竟然如此不堪!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闫二虎的事情使宅基地有点猫腻的人怕受到牵连,大多想抓紧签了协议搬家了事,无形中推进了拆迁的进度。
  文革的拆迁小组的任务大多完成了,他轻松了许多。剩下的在指挥部就是汇总情况,写写信息,这些都不是自己头上的硬任务。
  这天,他按照领导要求,联系好磁山镇的副镇长,联系好废弃猪场的主人,就带着张梅修改好的合同来到英子的养猪场。英子总感觉这个工作一定是文革出了大力,就改变了前两天的态度,热情了许多,毕竟还有段美好的初恋情感。人就是这样,心里有了这种感激,反倒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说感谢,生疏了点,玩笑一点,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最后,她还是说了句谢谢。
  “这是磁山那边联系人的电话,你和升学开车先对接好,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下午就可以租车把猪仔都拉过去。那边都是现成的,比这里条件好,就是租金稍微贵了点。比起你自己建猪场划算多了。主管镇长是一个学生的父亲,人很好,加上区里领导打过招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老板因为集资被骗,一生气,脑梗了。现在瘫痪的不能走路。这是他女儿的电话,你们女人,应该好交流的。”文革怕交待不清,口齿清晰的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啰嗦了。最后又强调:“指挥部忙,我就不去了,升学开车注意安全。另外,那边离家有几十公里,毕竟是外村,需要搞好关系。现在村民都不好打交道了,能忍就忍,尽量不要激化矛盾。”
  英子从文革啰嗦的话语中感到了一丝温暖,不住地点头。然后,深情地望了文革一眼,微笑着说:“一晃就30年了,我这是又一次高考!”
  送走英子,文革叮嘱验房组说,顺利的话,下午搬走,晚上这里就可以推平了。要跟紧。
安局长看着文革忙完,就过来说到:“兄弟,谢谢你啊!我们承包的这个难题让你解决了。”
  “领导解决的,我只是落实。没想到欧阳书记能亲自出面协调。领导是从环保和拆迁两个角度处理问题的,学习了。”文革如实说。
  “听说纪委查你们村的事情,事不小啊!”安局长压低声音说。
  “不知道,不小,多大啊!”
  “老闫估计得进去。另外,还牵涉到审坡乡,据说天利有事。他主管扶贫和惠农款的。这事上面都看的重。农业局也会受到牵连的。”
  “唉,这老闫也是太张扬了。天利老老实实地当自己的副乡长就行了,手伸那么长干嘛!”
  “人心不足蛇吞象!”
  二
  文革和天利之间的感情是复杂的。有家族的几代人的恩怨关系,有本家的血缘亲近关系,有同学之间的朋友关系,尤其是近几年,文革从学校调到局机关后,经常有些联系,近了不少。小时候在一起割草挖菜,在一起读书考试,总是萦绕在眼前。
  人的一生中认识的人就很有限,比较熟悉的更有限,有某些瓜葛尤其感情瓜葛的就少之又少了。对于胡丽丽,文革是有感情瓜葛的。
  那是高中毕业时的一个假期吧,对,高考完了,胡丽丽来逍遥村找英子、文革、天利一起估算考试分数,然后,大家回县城的学校报志愿。对,也是个夏天,槐花飘香的季节。
  “咱去文革家一块算分吧,互相提醒一下。”胡丽丽串嗦着英子,她不知道英子比她更想去找文革。又补充说;“咱们到大槐树下算,还可能得到大槐树的神助呢!”
“好,走吧!”那个年代的高中生,在学校男生女生大多不说什么话,能够说出心理的小秘密的实属凤毛麟角。毕业了,才感觉彼此大了,应该交流交流那压抑很久的内心情感。英子和文革的小秘密胡丽丽和天利都不知道。
  胡丽丽跟着英子来到文革家里,看到两个水灵灵的姑娘,加上英子的父亲是村干部,母亲显得特别热情。
  “婶子,文革在家吗?”英子按照乡党亲切地喊着。
  母亲似乎都有些紧张,瞅瞅英子笑着说:“越大越好看了。考得好不好?”又看看旁边的胡丽丽,对英子说:“这是?”
  “同学,光明村的,胡丽丽。”
  “阿姨好!”
  “好,好,文革和天利在屋里算分呢,快去吧!我们家乱的,别笑话啊!”母亲有些拘谨,看着两个女同学,心理想文革什么时候能找个好媳妇呢?这也许是所有母亲的心情,看到顺眼的女孩就想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我们到大槐树下算分吧,那里凉快!”文革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就和天利出来了。他不想让女同学看到自己有些破旧的脏乱的屋子。补充道:“我们家的大槐树可是有灵性的啊,这是祖上在山西做官时移过来的。历史上多次显灵的。”
  天利听着文革的忽悠,心理想,你特么真能哄女生。他今年感觉发挥不好,有种考不上的预感。
  “我们就去大槐树下吧,我得许个愿!”活泼的胡丽丽和文静的英子性格明显不同。
  “走,我们都写个红布条。”英子附和道。
  四个人就在大槐树下的石墩上坐下,互相看着答案,对了,高兴地说笑一番,错了,捶胸顿足的埋怨一通。在成绩和分数线没有下来之前,大家都模模糊糊地期盼着,只要有希望人就会有精神,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当希望破灭了,绝望了,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了。
  “这作文算多少分,今年的作文不好写,写什么种树啊?这题出的。”天利抱怨道。
  “你写的什么?”胡丽丽向文革抛了个媚眼,笑嘻嘻地说。
  “我先写的植树造林改变环境,然后转到社会风气的根本好转,要从每一个人做起。”文革实实在在地回答这胡丽丽。
  “你的作文一定得高分。”英子由衷地说。
  “我特么写的有点走题,我写种树怎么能活,注意什么,太实在了!”天利抱怨道。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大槐树下谈高考,谈理想,英子最惆怅。安静的文静的外表下,她知道她的心是躁动的。树上的蜜蜂嗡嗡地响,不时弹落下几朵槐花飘在年轻人的头上,但是,他们想着考试,想着未来,想着心上人,没有人知会这些。他们这代人早已经远离了战争的硝烟,在享受祖辈创造的和平安定的生活环境的同时,也将像蜜蜂一样勤奋地为国家的繁荣富强贡献力量。
  胡丽丽最后说,我们都许个愿吧!于是2角钱一个红布条,大家都是自己掏钱买的,说这只能自己买,否则,愿望就不纯粹了。她买了两条,然后恭敬地系在伸手可及的树枝上,文革那是第一次系红布条,他不信,也是因为是他家的树。但是,为了不另类,还是和另外三个同学一起系了红布条。胡丽丽瞪着大眼睛看着文革,四目相对,文革心跳不由地加快了,红润的脸有些发烫了,好在有红布条光线的掩盖,才不被别人识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据说四目相对一分钟,有80%人会流泪的。
  “我的两个红布条,一个是祈福,给我喜欢的人和我自己祈福。”她停顿了一下,无不促狭地看看文革说:“一个是给我喜欢的人的诅咒。”
  文革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闺女什么心机啊!在胡丽丽那一丝怪异的笑容中,他第一次发现女人除了美丽还有邪恶的一面,狠毒的一面,就如同《西游记》里的白骨精一样。
  那一年,文革考试了省师范大学,天利和胡丽丽一块考入了省财经学校。再后来,会计专业的胡丽丽分到了国企当会计,现在应该是处长了吧。学财政专业的王天利分到了乡政府,现在已经是副乡长了。
  文革想着过去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感慨。星转斗移,60年代的人开始步入老年;沧海桑田,几千年古村落要融入城市!天利的事情到底有多大,什么性质,这代人孩子已大,身体尚可,正是干事的时候,世事难料啊!
  三
  一阵电话铃声警醒了文革的回忆。电话是办公室大兵打来的,说局长让过去,到逍遥村小学开会。
  文革小学六年就是从这里度过的,当时学校还没有这个规模,只有一排土坯房。凳子是学生从家里带来的,桌子是土坯垒的。文革想起来小学的叶老师,他教他们珠算,让他们写大字,那是是每天一篇大字,12个,他是班里得到红圈最多的。最让文革害羞的是放学碰上叶老师。放学的时候,叶老师经常担水,碰上了,老师总是说:“看你满身的土。”想起这些,文革不由得笑了。心想,每天在土坯桌子上写字,能不满身土吗?小学时候,班里最捣蛋的是蔡虎兴,闫二虎也学习不好,属于阴坏的那种。
  初中的时候,到了苗庄。教室就亮了,换成了砖砌的课桌,中间有一层水泥板,桌面是水泥板上上了一层纸浆。最难忘的是语文陈老师和王红旗老师。老师们现在还好吗,还在吗?
  现在的小学,应该是文革上班后好多年才翻盖的。文革走进学校大门,看着二层的教学楼、塑胶草坪、翠绿的冬青、高大的白蜡,自己都感觉沧海桑田的变化了,可是自己还觉得小学的时光像似昨天。尤其是蔡虎兴在班里捣乱的那种狰狞的面孔,甚至现在愈加清晰了。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到现在自己管理的学校,教室发生了太大的变化,从黑屋子、土房子到楼房、电脑、多媒体一体机,他经历了中国教育从封建社会到现代化的巨大变革。而目前正在进行的拆迁,将是一次更加巨大的跨越式发展,眼前这所10来亩地的小学将被一所占地30多亩的现代化标准小学取代,将来孙子上学的时候,再讲土坯课桌,他们估计想都想象不出来的。
  四
  文教局的会议很简单,各组汇报拆迁任务进展情况。大多是遗留的一两户,扫尾了。这个拆迁进度创造了武罗速度的奇迹。许多熟人打听是不是真的。
  文革小组还剩一个胡志军,没有太大的阻力。路修远局长批评了文革。没有太大的阻力为什么还不签协议啊?这个文革忙的确没有了解太多,建宝和连江去了几次,大致是开大车出门没有回来。文革感到自己还是没有好好落实,作为小组长起码得底数清晰,了解清楚是什么、问题在哪里、有什么建议措施、需要领导解决什么或提供什么帮助等等,否则,怎么汇报工作?
  最让文教局头疼的是第二小组分包蔡虎兴。他自己的房子没有问题,但是,他多占的两套没法确定。现在,他就是耍赖了,要打架斗狠。第二小组说人家顾着打手,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我们,根本没法做工作。还有就是赵刚的几亩承包地,涉及树苗的赔偿。其他小组也说是个时间问题,太大的难度没有。
  “关于蔡虎兴这个,我们看来需要向领导汇报,靠我们的力量做不通。一会儿文革陪二组去看看,摸一下底,不要硬扛,更不能发生冲突。其他几个问题,大家继续耐心做,尽量不把问题上交。”今天,路局长感觉进展还可以,开会和气了许多。
  五
  文革也听说了公安局立案的事情,他想,作为局长,路修远一定知道,至少早听说了。无非让他了解一下情况。文革按照局长要求陪同二组来到蔡虎兴家里,也是歌厅。
  蔡虎兴经过这些年的巧取豪夺,已经不是普通的打打杀杀了。他在城里有自己的办公地点,参股了饭店和铁矿,家里这个歌厅只是让小弟兄看管,干些非法的勾当。今天碰到这里,也是蔡虎兴知道要拆迁了,需要过来。
  虽然心里厌恶,但是,作为老乡也好,作为工作组也好,还是文革的性格也好,他总是客客气气地。
  “这是文教局的王局长,已经来过几次了。现在大部分住户都签协议了,你看,还是抓紧签了。说实在的,大势所趋,标准不会变的。”文革陪同王局长和第二小组的人,来到蔡虎兴的院子里,歌厅和院子连在一起,院子外面的几百平米就是蔡虎兴私自修建的。歌厅已经基本停了。今天,蔡虎兴故意在堂屋里安排了两个彪形大汉,他们刻意露出狰狞的纹身,似乎向来人说“我是流氓我怕谁”。文革心想,蔡虎兴这是心虚的表现,内心的强大何必需要打手撑面子。他还是客客气气地向蔡虎兴介绍了领导和同事。
  “文革,我不是小瞧你们,也不是故意慢待局长。你们不当家,说白了就是个传话筒。我和你们没有什么说的。我的条件你们又不敢答应,也没权答应。”蔡虎兴看看王局长,不耐烦地说:“局长坐,大热的天,你们也不容易。不是我说,文革你就不该来。挣那几毛钱,费这个劲,不值得。”
  文革看着不可一世的小学同学,无言以对。心想,这样的人能够如此猖狂,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悲哀。看同学那派头,那气势,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对同学说教了。
  王局长作为教育部门的女干部,很少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人打交道。内心有许多抵触。前两次来,也领教了这个无赖的品行。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她的职责。于是说:“标准区里定的,我们改不了。你这么硬顶着,也不是办法,最后,政府也不会因为你这一户,就不修路了。”
  “唉!我其实也不是看重那俩儿钱,这是个面子的事。我也是这逍遥村,武罗区,有头有脸的人。自己盖了房子,就凭空拆了,我这面子放到哪里?”
  王局长心想,你一个地痞无赖,还面子,真是人渣!这是教育的失败,还是法治的失败?自己一个堂堂副局长,这么低三下四的和一个无赖谈条件,更可气的是人家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她平静了一下心情,对蔡虎兴说:“老蔡,不是我说,你的面子,和拆迁修路的面子比,我想,你该掂量的清楚。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蔡虎兴冷笑了一下,说:“你就别费这口舌了。要谈,你不够资格,我想,有人会找我的。再说,从规矩上讲,我这宅基证以外的房子是早盖的了,是七几年老父亲盖的。从法律上讲,不受什么违规建筑的约束。”
蔡虎兴讲的后面的话,王局长还真没有研究过,文革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蔡虎兴是想钻法律空子,把自己的房子说成是城乡规划条例出台之前建的,村里人清楚这房子修建的时间。他不在乎钱,他是那种高尚的人吗?
  “王局长,你们先去支指挥部吧!我和老蔡说两句话就过去。”文革和王凤霞说。
  “好吧!”王局长又强调说:“老蔡,认清形势,别认死理。”
  文革目送王局长离开蔡虎兴家。然后,对蔡虎兴说:“你还真想硬撑着啊!”
  “文革,你不要感觉自己在体制内,在这武罗区的地面上,你差得远。我知道,你陪你们领导来也没有办法,别参和了。这娘们还当局长呢,还不知道靠什么上去的呢?这官场上的道道,不是说,我比你清楚的多得多!”蔡虎兴看着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发小,感到自己有无比的优越感,论钱财、论势力、论办事的能力,他的确哪一点都比文革这个大学毕业生强许多。
  文革虽然这几年也偶尔碰上蔡虎兴,说几句家常。现在,面对面坐在一起,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卑,虽然,他内心是自强的,鄙视这些歪门邪道的。淡淡地笑了一笑,心想,你就是再有钱有势,也是个地痞无赖,登不上大雅之堂,无不自信地说:“兄弟劝你一句,别太张扬了,低调点好。”
  “好,听你的。拆迁过了,我组个局,把我们小时候玩的不错的这七八个人叫上,就到我那个饭店,你只要来就是给我面子了。”蔡虎兴爽快地大声说。
  文革答应了蔡虎兴一声,就离开了。小时候他们割草挖菜,下河摸鱼,课堂捣乱,大小事情都那么清晰,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人生很长,要看长,现在回忆的是上半场,下半场,大家该怎么度过?他突然想起了那副对联:若不撇开终是苦,各自捺住即成名。以蔡虎兴的条件,混成现在的样子,上半生是撇开了,他捺不住,下半生,就要倒霉了。缺少个人修炼,无端暴富猖狂,一定是灭亡的前兆!人生漫长,不能看一时一地的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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