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齐家
作品名称:古槐记忆 作者:瓦工 发布时间:2023-04-28 11:09:43 字数:6588
一
文革晚上从逍遥村回到指挥部已经晚了,就没有回家。他从教体局办公室工作以来,就习惯了住在在单位加班。妻子张梅总奚落他说:“办公室主任就是卖给了单位,不过,你没有买个好价钱。”
他一大早就来到医院。晚上,父亲看着儿子工作忙,心疼儿子,没有让他在医院值班。父亲身体好,虽然70多了,还是硬朗得很。这一点,让文革很省心。父亲不争、不抢,让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任何的奢望,每天开心满足。他像个政工干部,对社会一片赞扬。“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你们赶上了最好的时候,一定听领导的话,好好工作。国家没有这样好过。”然后,就是说:“解放前战乱,三年困难时期吃不上饭,挖南运河的时候多么困难,生产队多么艰苦。我们要知足。”在父亲的眼里,老师是最好的职业,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管什么年代都需要老师。他甚至认为,文革在学校比在教体局机关好。只有村里人闲聊起来,说到机关好、说到什么职务的时候,他才露出农民的特有的那种微不足道的自豪和满足。
年轻的时候,文革内心里嫌父亲太老实,没有作为。很理解奶奶对父亲发脾气的原因,感觉奶奶伟大。现在老了,感觉父亲也很伟大,很可爱。奶奶能力强,经历丰富,自然运筹帷幄。父亲经历简单,年轻时候听奶奶的,老了听儿子的,生活平平淡淡,态度和颜悦色,也挺好的。
他来到奶奶住的病室,看到张梅在床前和奶奶聊天。无不揶揄地说:“哎哟,咱这大律师今天有时间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从西边出来的是你。我来看奶奶好几次了,都没有见你。”张梅回头对奶奶笑笑,接着说:“奶奶,我说的是不是?”
“是,我喜欢这个孙媳妇。你刚才说,你贾叔叔说什么来?”
“拆西小屯的时候,文革去县里支教了。康康还小,我在住建局派去拆迁。贾叔叔,贾炳超当政府办主任,我找他说情,要不让文革回来,要不让我不要参加拆迁了。这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对他不是难事啊!哼,他一点面子都不给。奶奶,你猜他怎么说?”张梅学着贾炳超的样子,继续说:“他慢慢点了根烟,吐了口烟雾,平静地说,如果在抗日战争年代,这种情况,一般把孩子交给老乡!不信,你问问你老婆婆去!你说气人不气人?后来,我律师证拿到手,就辞职了。”
“他说的是真的。”杨树丰看看孙媳妇,和蔼地说:“这个小子和他爹一样,挺坚持个理的,是个当官的料。其实,我还是愿意你在那个什么局里上班。吃公家饭好,女孩子,到处跑,不容易。你啊,像你死去的那个白奶奶!”
“讲了一百遍了,那不是奶奶,是爷爷的战友。”张梅娇嗔道。她总能逗得老太太高兴,语言与法庭上的严肃认真、逻辑严密形成鲜明的对比。文革经常说她演戏,她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即符合一般认知规律,也是人之常情。你想想,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那才是精神不正常呢!
杨树丰没有回答孙媳妇的话,抬头看看窗户外蓝天绿树,深情地自言自语道:“她可是真漂亮啊!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漂亮的女人!比现在那些大明星都好看。”
“奶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别说了。我今天过来是说我们家的拆迁协议签了。要不,我就挨批评了。一会儿,我领父亲签协议。”文革说着,对张梅说:“你老人家既然来了,就顶一会儿班。签协议,得父亲亲自去的。”
“我已经好了,我也回村里看看,看最后一眼。这回,真实最后一眼了。你们就办出院手续吧!”
“巩固两天吧!”文革说。
“这是什么好地方。我又不是要命的病。手术很好,医生都夸我了。你们忙,就不要说客气话哄我了。”老太太到是开朗的和孙子玩笑起来了。
“奶奶,你说话最逗了。”张梅笑着哄老太太高兴。
“对了,我还要去坟上看看,迁坟的时候,我就不过来了。”杨树丰像似想起了什么,对孙子说。
“你办出院手续,这是你的强项。我带奶奶和父亲回村里。”文革冲着张梅说。
“对了,我和你爹说了,钱拿到手的时候,给你大爷10万。让他给孙女买辆汽车。你们的日子好,都有汽车了。他退休工资没有多少,还没有汽车。”
“娘,我不要。那是春生的。我有工资,孩子有工作。都不会开车。”就在说话的时候,春强进来了。
“你咋老远跑来了?”杨树丰看着满头白发的春强,心里高兴却埋怨道,但是,看到这个养子,老太太心里还是高兴的。“说给你就给你,当年你到县里赶大车,成了工人。是比春生好过,也没少接济他。现在春生比你好过了,他的孩子都挣钱多。给你点不算啥。再说,拆村了,再也没有村了,看看,留个念想吧!”
二
杨树丰说着话,不由得回忆起来过去的事情来。每一段坎坷的、顺利的、高兴的、悲伤的经历,都像似昨天一样那么清晰,似乎年龄越大,时间越长,反倒越清晰。
1962年,刚刚过去困难时期。县里交通局增加了几辆大车,招收工人,赶大车。贾风桐为了照顾烈士子女,和杨树丰说让她看看两个儿子哪个出来。她想了又想,春强、春生谁去呢?
还是让大的去吧!他喜欢骡马牲口,又有个出莽劲头。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到桂春和王强的坟上上了柱香。对桂春和白莉莉以及王强三个死去烈士做了个自己认为正确的交待。
后来,春生在村里度过了艰难的一生。他有时候就抱怨母亲没有让自己去交通局上班。
岁月两盏灯,春秋一场梦。如今,两个儿子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时间是最无情的屠夫。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们,看着医院良好的环境条件,舒心的微笑了一下。
“听我的吧!我们一会儿回村里。你是不是也想回去看看啊!”她对着春强说。
“是,我去看看,我骑电车。您做文革车吧!”春强看着自己尊敬的养母,眼泪不由的湿润了。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小时候爷爷过来看过他几次。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他知道,他本身的经历就是一部历史,是个人史,家族史,民族史。
杨树丰转身对文革说:“文涛回来不?”
“他不回来,不惦记这点钱。”文革笑了笑,接着说:“他忙着哩,调省委办公厅了。对了,他儿子也考上硕士了。9月就去上海读研究生了。”文革大声地说。
“官身不由己,好,忙点好。孩子们有出息就好,不能惯着。发家看娃娃啊!”杨树丰默默的念叨着。
三
文革刚刚发到汽车,就接了安局长的电话,约他到大院一块解决6户的拆迁问题。他知道,自己这一组有程素梅,和安局长的搅合在一起了。一块解决好。于是就说,办完自己的手续就到那里汇合。
文革家的房子有两套院子,另外还有两间跨院。算下来可以要三套100多平米的房子,另外还有大约100万元现金。春生听到后,高兴地手有些颤抖,他小声地说:“这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好事啊!”他辛苦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准确地说是没有想过。
“老爷子,三套房子写谁的名字?”小姑娘温柔地说。
“写三个孩子的,我什么都不需要,一辈子没有比现在好的日子了。”然后,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的空调、柜子,在老人眼里,这简易的板房,也是极度奢华的。文革走上前去,把具体名字,身份证号,告诉小姑娘,让父亲签字。春生颤抖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感觉,他手里的笔是那几百万价值的房子,有千斤的重量。自言自语地说:“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好事情。”在与工作人员合影的时候,春生微笑的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满足让人快乐,奋斗催人进步。
文革在拆迁指挥部,和几个工作组的人多大都熟悉。许多年轻人都说让文革请客。“除了一套房子,我什么都没有。”文革实事求是地说。
“一套房子,您还嫌少。真是越不缺房子的,天上到给人家掉房子。我们这些结婚愁房子反倒没处找房子。不公平啊!”验房组的小李说。
“斗地主,分房子!”大军从旁边粗声大气地说。
“你们就不要斗地主了,好好把手头工作做好吧。回头我请客。”文革高兴地说。
“都向王主任这样,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了。看人家老爷子,当成了做梦的好事。不像别人,漫天要价。”一个女孩说。
“咱们王主任做梦都没有想过拆迁,也没有往老房子投钱。看看人家文山,刚刚改好的三层小楼,叫谁都心疼。我们得理解!”大军理性地说。
拆迁指挥部人来人往,高声低声,大喇叭的宣传声,此起彼伏,乱糟糟的。文革带着父亲签字后就打招呼离开了指挥部。
他转个弯,把父亲和奶奶留到自己家里,虽然家里不能住甚至没有站立的地方了。父亲大致收拾一下,就交房了。奶奶、大伯要看看自己的老屋,他在大槐树下给他们照了几张照片。他看得出来,奶奶想让孩子们都回来,在大槐树下和个影。但是,弟弟上班,孩子们上学,他虽然在现场,也都忙的前脚不搭后脚。他自己苦笑了一下。看看三位老人,父亲正忙着看看那些东西要卖废品。春强搀着奶奶对着大槐树发呆。
“我到大院去看看,领导在那里等我。这几户需要做做工作。”文革对着几位老人说。然后,就向大院走去。他知道那六户人家不好协调。
四
文革走后,春生继续收拾。杨树丰和春强发了一会儿呆,想了自己想的事。想不完,说不尽,开心的是现在日子好了。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时候过去了,吃不上饭的日子过去了,挖河修堤的艰苦日子也过去了。杨树丰打破了宁静,说:“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原来以为是给人宽心的。现在,都是真的了。我这住楼房也有十多年了吧?”
“15年了,当时你还不愿意去文革那里呢?现在知道楼房方便了吧?”春强说。
“娘,这个你得拿着。”春生从老屋出来,手里那种一根乌亮的拐杖。手工打磨的,有个似龙非龙的龙头,疙瘩琉球的,挺有个厚重感。
“这个得带上。这是贾炳超那小子给我的。”杨树丰笑了。然后,沉下脸,又回忆起来。
五
那是文革才几岁的时候,大概七三年吧!那是最困难的时候,三个孩子小,春生两口子干活挣不了多少工分,她自己身体不好没有下地。有一次,她病了,让村里开证明,到公社要一点救济。
到了公社,他没想到,贾炳超当革委会副主任。她自然不认识,更没想到是贾风桐的儿子。恭敬的递上介绍信。
介绍信
兹有我村烈属杨树丰,因家里有病人们,请求救济,请予接洽为盼。
逍遥村革命委员会
1973年10月15日
贾炳超笑了。“您是逍遥村的。这是谁给你开的信?”
“我们村会计,闫复剑。”
“阿姨,您认字吗?”
“认不了几个,还是识字班的时候了。早忘了。他们写的连笔字,我一个也不认识。怎么了?”
“没有什么?”
“您是烈属?牺牲的是您什么人啊?”
“我丈夫,王桂春。”
贾炳超吃惊地说:“您是桂春叔叔的妻子。我叫您阿姨,按咱们的乡党,该叫婶子。我父亲是贾风桐!”
杨树丰看着眼前文质彬彬公社干部,眼泪唰唰地落下来了。她大概刚解放的时候见过贾风桐一面,后来就没有多少联系了。文化大革命听说在县城被批斗,红卫兵把他的头发都揪掉了。看着面前的后代,颤抖地说: “你,你父亲好吗?”
“在五七干校劳动。他没有事,前两年受了点苦,这两年好了。”
“他有功劳的,有功的人怎么能被批斗呢?这世道咋了?”
“现在弄清楚了。他是完全抗日的。造反派一帮孩子知道什么。唉!”贾炳超不想深说,深说他也说不清楚。就亲切地问道:“婶子,您身体不好?还是家里有病人。”
“我胃不好,这一段有些神经衰弱,这不,有困难了,要政府帮助一下。没有困难,不会开口的。”杨树丰转入正题。
“好的。”
贾炳超拿起电话,拨通了逍遥村的骆正祥:“正祥,你的会计好文化啊?你问一下闫复剑,我们应该以什么态度对待困难群众,尤其是烈军属!”他没有等罗正祥回答,就把电话挂了。然后说:“您的困难我理解,现在公社也困难,我给您开个信,去那边领30元补助吧!”然后,转过身子,从墙角的地方拿出一个新的龙头拐杖,笑着说:“这是前两天我到盘龙蛟山里去,一个老农送给我的,是他用盘龙蛟山上的崖柏亲手打磨的。开始想给我父亲,今天碰上您了,做个纪念吧!我回头告诉父亲,他会高兴的。老爷子经常在家说起桂春叔叔和您的事情。盘龙山,听说,父亲和桂春叔叔在那里打过仗。”
杨树丰回到家里,没事就把玩这个拐杖。再后来,孙子就拿着玩。从那以后,闫复剑总是高看杨树丰,没有敢刁难过这个没依没靠的寡妇。这一晃又多年了。现在,真需要拐杖了。
杨树丰等不到文革,就对春强说:“你要接外孙子,就回家吧!我到大院转一下。没事,能走动,还死不了,看来,还得腻歪你们几年的!”
杨树丰拄着龙头拐杖,慢慢穿过两道胡同,来到了大院的门口。
六
这是逍遥村原来最漂亮的房子了,三进三出。大门口门楼上的砖雕依然清晰,门口两侧的门框上的对联依稀可见:治家要道勤与俭,处事良谋读与耕。在风化的砖瓦间,几块青石拴马桩凸显出来,特别惹眼。里面的堂屋、厢房早已经倒塌,从屋内长出的春树、榆树等杂乱生长,高出屋顶。绿树掩映下的残垣断壁仍然透着那种旧物所特有的沧桑。
当年王桂林修建这房屋的时候,只是把好听的对联写在了门框上,他没有勤俭,也没有读耕,心不诚,摆摆样子到底是不能感应上天的。改变他的家庭命运的,是今天改革开放后的国家政策,他没有看到。他的孙子王天利通过读书改变了家庭的命运。冥冥之中,先人们是否能感觉到呢?关键的现世的人要懂得,要认识到什么是家国情怀。
张炳堂指着自己的30多平米的小屋说:“我们也不是想找事,这些破房子,都好几年没有住人了。院子该不该算面积,政府要凭心而论。我们在这里扔着也是扔着,拿30多万,当然是好事。但,不是那个理!”
其他人都附和着,大多是这个意思,本来是一个院子,每家都算院子的面积,这个大杂院的院子也该算面积。解放前就是一个院子,现在怎么就不算一个院子了?公共面积,也是我们几家的公共面积,不能是全村的公共面积,更不能是全区的公共面积。
明辉从几天的碰头会上已经听过几次,今天现场听听、看看,已经很明白了。他自己感觉,应该让几户享受这院子的面积,他也知道,房证以外显然不包括这个院子,这是一个典型的特例,需要特事特办。困难的是怎么让几户先签协议,事后再统一讨论遗留问题。
“炳堂说的,我听清楚了。大家也是这意思吗?”明辉和蔼地说。
大家七嘴八舌,总之是一个意思。
“我们有的是只有这一处,有的还有其他的房产,因为这个地方,影响了整体的进度,大家心理也不踏实。这是个特殊情况,预先我们没有考虑到。应该说怎么都有理,你看,按照房证说,院子就不算,其他人家的房证都包含院子。按照现实说,我们这个院子,和村里的道路、小巷等不是一回事。大家不要激动,我的意思是我向区里汇报,这个问题作为遗留问题解决,大家不要因为这个影响签协议,更不要影响其他地方的房子签协议。”明辉耐心地说。
七
唐国华也在大门口看热闹。见到杨树丰拄着龙头拐杖蹒跚地走过了,老远就摆手。两个老寿星互相打招呼,感叹世事变化,沧海桑田。
文革看到奶奶来了,就和明辉说:“老太太过来了,我过去看看。”
明辉不论从文革的角度,还是从其他角度,也过来了,和杨树丰见面。他听说了老太太的情况。张炳堂这几户过来的都是文革这一辈的人了,只是大几岁小几岁的。一个村的,当然知道杨树丰、唐国华这老寿星。就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起家里的事情,爷爷奶奶的事情。都说拆了村大家就见面少了,什么时候挪坟,如此等等。
杨树丰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从为了孙子文革做工作的角度,还是为明辉的亲自下来到村里做工作而感动,亦或是被这么多晚辈奶奶奶奶地叫的高兴,反正,她看到晚辈们,看到区里干部,都围着自己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激动了。
转脸看看她同龄的老夫子,说到:“老家伙,这个房子的来历,估计他们都不知道,知道也是听说的。现在就我们两个知道了。”她转过脸,接着对几个晚辈说:“盖这个房子是天利的爷爷和老爷爷,他们没有住几天,就解放了,斗地主,分田地,分房子,你们的爷爷奶奶那一辈人,分到了这里。那个做饭的地方还是英子的爷爷做工作商量下来的。现在,国家好了,你们也都有大房子了,这里早就没有人住了。我们要考虑自己的事,也不要忘了政府对我们的好。我的意思大家该签协议先签,别耽误修路,剩下的院子的事,让领导商量定,在这个事上别想不开,闹别扭。想想当年鬼子火烧逍遥村,想想政府分田分地,想想困难时期吃食堂,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好不好啊,孩子们?”
说完,老太太问了他们的父母好不好,孩子干什么。明辉看着两个老寿星,对文革说:“家有老人是个宝。文革,你家有这样开明的老人,好幸福啊!”
“弟弟比我小一岁,我从小跟着奶奶,直到上大学走。感情很深,也知道了不少东西。”
“你弟弟回来吗?”
“不回来,回来的大多是分家产的。他又不争这个,忙自己的工作了。”
文革和明辉打招呼,然后带奶奶回家。明辉和老人打招呼,嘱咐老人保重身体。
望着文革车子远去的背影,明辉想,作为组织部长,自己管理党员干部,干部又管理党员干部职工,除了法律法规制度,本质上还是靠自己自觉自省,真正和谐需要法治与德治并举。古人说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家庭这个社会的细胞好,家教做好了,社会就没有那么多问题了。
怪不得古人把齐家和治国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