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候补客户

　　刚出教学楼，耳边的北风呼呼地刮着，直往人脖子里灌，原老师急忙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尽头，把羽绒服的帽子也规规矩矩地戴上了，又将腋下的公文包再夹紧了些，这才快步走下教学楼。
　　他像往常一样，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但他今天觉得这段路是那样漫长，路上也无其它行人，道路两边的冬青虽然还保持着绿色，但那种绿既沉闷，又无生气，就算四季常绿，又如何呢？
　　就像他的生活一样，波澜不兴，索然无味。
　　还不如那离离原上草，冬日枯竭，春日再发，年年新生，岁岁复绿。
　　就如他的工作室里，没有了肖雅靓丽的身影，温柔的谈笑，他读书、品茶、写字，都觉索然无味。心下的状态，就和这冬日的冬青没有两样，枝叶虽绿，却不再葱茏。
　　自从肖雅去了保险公司，他感觉到她变化很大，那天晚上，从肖雅回复她的微信里就感觉到不一样了，不仅人忙了起来，心思似乎在他身上少了许多，回微信也是几个字就结束了。现在见她一面都不易了，他甚至都有一种就要失去她的担忧。
　　最近，他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按时上课，按时回家，没有任何变化，刘芳似乎对他更上心了，隔几天就向他发出亲密的暗示，刚开始他还尽力配合，把她想像成肖雅，这一招并不是次次都有效，毕竟每个女人肌肤相触感觉是不一样的，那情韵神态更是不同，微妙的感觉更是无法代替。
　　他和刘芳结婚已经二十年了，彼此熟悉地不能再熟悉了，包括床上的动作，下一步的反应，简直就是套公式一样，和平常的吃饭喝水毫无二致，但床第之欢若不能以“欢”字了结，如何能有趣味呢？如何谈质量呢？
　　急得刘芳几次三番要去带去看中医，让他喝中药补补，他当然不肯，他是心病，他知道怎么医。
　　原老师在心里苦叹一声，自己埋头做学问，解得了师道之惑，却解不了人性的贪欲之惑；受得了曾经的寒窗苦读之苦，却难耐相思之苦。
　　他害怕与肖雅渐行渐远，他要将她拉回到自己身边。
　　于是，他在寒风中掏出手机，给肖雅发了一条微信：忙吗？
　　发完他也不敢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他怕万一听不到回复的声音，他就一直拿着手机，走出校门，走向自己的工作室。
　　此时肖雅正在药店小李的女儿做计划书，她打算给一诺妈妈送保单的时候，顺便给小李讲一讲给她孩子量身定做的保障计划。
　　她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亮屏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知道是原老师，不用看内容，因为任何打招呼的方式不过就是引子而已，见面才是真谛。
　　她没有急着回信息，想了一会儿，手头的计划书马上做完，时间上是没问题，但她又想起上次见到刘芳的惶恐心情，见面的心思又往回退了几份。
　　但她马上又劝自己，如果他们之间只是谈工作呢，毕竟现在她做的工作就是需要不断的见人，和不同的人谈论保险，才能不断的筛选和积累意向客户，这是工作呀。
　　想到这里，她再没有丝毫的犹豫，指尖轻触，把温暖和希望传递给了正在等待的那一端。
　　如约而至，那扇熟悉的门开了，熟悉的茶香溢满屋子，室内温暖如春，原老师身穿深色羊毛衫，还是那样的儒雅温和，但他眼里的深情和无法言说的相思，却透过眼镜弥温到肖雅的全身。
　　他没有说话，温柔地帮她脱掉厚厚的羽绒服，目光在她脸上，身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是久别重逢一样，然后还是没有说话，轻轻地把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蓬松的秀发，整个人都贪婪地沉醉在她的气息里，久久不肯移开。
　　肖雅被他这么一抱，只觉得身上很暖很暖，心里也被捂得暖融融的，她和原老师不一样，她对这种相思和渴望体会还不太深刻，因为她最近太忙了，根本没有其它想法。
　　但是，当她投入到这熟悉的怀抱中，那些甜蜜的时刻仿佛都复活了，一幕幕地撞击着她敏感的神经，她闭上眼，享受着这种被爱包围的宠溺。
　　渐渐地，肖雅觉得原老师抱着她的双臂越来越紧，仿佛要把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中，她感到胸口被挤压地喘不过气，她欲挣扎，他欲收紧。
　　她轻轻呢喃一声：“好啦，放开我吧，我快喘不上气了。”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原老师声音低沉地说。一边说一边把炽热地嘴唇压在了她的红唇上，他的面颊炽热，似一团火，瞬间要将她吞没。
　　肖雅本能的想挣脱他，她的神志还在游移在外，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咱坐下好好说话嘛。”
　　她本意是要从他的双臂下获得自由，但这么低低一声，却像极了撒娇，让人有一种不想分辨她本意的冲动。
　　“好啊，听宝贝的，坐下说。”原老师的唇终于从她唇上移开些许，顺势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半揽半抱着她，几步就移到了沙发上，不由分说，用他的炽热淋漓尽致表达着他对她的思念和渴望。
　　慢慢地，肖雅的激情也被他勾起来了，她热烈地迎合着他，完全放空了自己，只觉得此刻便是一切，眼前便是全部，那管它是对是错……
　　这一次，原老师比以往更眷恋她的身体，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根本不用喝什么中药，就能随心所欲地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过了许久，两人才渐渐平静下来，真正地坐下来说话时，他的手还是搂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还是像往常那样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这才问及她最近的业务情况。
　　当肖雅说她已经成功地签了一单时，原老师由衷地为她高兴，他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成为你的客户呢？”
　　“真的吗？我还没有给你讲保险理念呢。”肖雅欣喜地看着原老师说道。
　　“不用讲的乖，保险人人都需要，再说，支持你是应该的。”原老师说。
　　“你真好。”肖雅由衷地说，忍不住也在原老师脸上亲了一口。
　　“必须支持我的宝贝，你安排时间，放在你最需要业绩的时候，我随时都是你的候补客户。”
　　原老师神情有些落莫的说：“最近没见到你，我的生活都失去了色彩，整个人都感觉到空空的，但我又不能频繁的打扰你，怕影响你的生活和工作，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如果我们能经常这样在一起，该多好啊，也许，我的灵魂整个都踏实下来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距离产生美，你说，如果我们整天在一起，这样很多年，我也许对你也会失去吸引力的，反而没有现在这样相处的美好，你说对不对呀？”肖雅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原老师的胳膊，半是玩笑半是宽慰地说道。
　　原老师笑了，扶了扶眼镜，想了几秒，说：“有这种可能性。”
　　他同时也在心里问自己，他对婚姻和家庭的厌倦感，是因为伴侣没选对，还是因为人性的多变性和追逐新鲜感的需要？
　　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很多男性都没有勇气问自己，也很少有人愿意承认是自己对美色的贪婪，或是自己自制力不够，人们总是更愿意把问题归结给伴侣，比如她人老珠黄，不够可爱或者不够性感等。
　　原老师虽然对现在的生活现状不是很满意，刘芳现在也马上奔五了，青春靓丽不再，整日想着柴米油盐和居家过日子，身上已经隐约有了一种大妈的气质了。
　　虽然最近她总是折腾自己，又是做美容又是买衣服，从过去的朴素形象生生地转型到了另一面，就是穿着鲜艳，其实很不适合她的气质，每次看着她是那么兴冲冲地问他好不好看，他都无奈地点点头。
　　平时，他和刘芳交流也很少，两人都是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除了家事和孩子，几乎再找不到其它共同话题了。
　　自从肖雅出现在他生活中以后，他对家庭不满意情绪就在心底生长的更快了，毕竟，有了对比就有了反差。
　　这一点，也许就像围城里的其它许多人一样，总是矛盾的，既有对更美好生活的渴望，但也缺少推倒了重来的勇气。
　　不得已，就如同原老师对于肖雅的情感一样，让自己处在一个温暖又尴尬的地带。
　　也许，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生活更快乐一点，也让自己的灵魂有所滋养，这虽是一种折中的状态，于他而言，也许，就是一种最好的状态了。
　　他也极少为了的行为感到不安或惭愧，因为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道德层面的问题，他觉得，把它归结为人性的本来面目，会更科学一点，至少体面一点。
　　要说有过担心，更多的是怕对肖雅的生活产生影响，那是他所不愿看到的，他视她如珍宝，她是他激情的源泉。
　　激情，对一个中年人是多么重要啊，几乎成了奢侈品，因为生活中如果没有了激情，也就没有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那么生命肯定都要失色许多。
　　他深深懂得，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鼓励她成为最好的自己，在精神上伴她同行，助她成长，为她喝彩。
　　这是友谊和爱的最高境界。
　　当肖雅从原老师那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暮色沉沉，街上的各种灯已经五彩斑斓的亮起了，为这寒冷的冬天里点亮了一抹抹温暖的色彩，就像肖雅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