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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作品名称:大森林      作者:枫桦      发布时间:2023-04-24 11:29:10      字数:6642

  三河湾突然间多了许多日本兵,平时在大街上便能看到,让大街上鲜见行人。人们怕遇到些不好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
  这段日子以来,怎么就多了许多的日本兵,他们都在东山沟里聚集着。有村民相告,注意点儿吧!不要往那里去。
  人心敬畏,也是人之常情。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不想有任何的牵扯,却不知就能把人给得罪①了。日本人在那里拉起了铁蒺藜,挡上了栏杆,并有岗哨把守,有村民经过便凶巴巴地端起枪,示意着赶紧走开。
  有两户村民在沟里有耕地,庄稼成熟了,也不敢去收,只能任由老哇子和野猪去祸害。日本兵如狼似虎,蝎虎①得很,哪个敢去招惹?日本兵多了起来,封锁住山沟不说,还公然来三河湾来杀人抢人。那天雪菊被杀死在河边,二曼被掠走,有人远远地看见他们就来自东山沟里。他们好像在那里建立了个基地,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想走了,让三河湾的父老乡亲觉得暗无天日。这样的日子会天天如此,让人再也享受不到曾经的幸福生活了。
  人被杀死了,人被劫走了,人们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似乎这些都是命中该有的劫数。是啊!人生劫数总是那样一次又一次的来临,为什么这么的不可预料?尽管生活得小心翼翼,还是在触碰到似乎不该触碰的东西。
  老于家算是三河湾的大户人家,遭此横祸也无可奈何,上上下下的人都焦急万分。特别是郑春发,他是二曼的丈夫,表现得更积极些,也不过是去沟口眺望,一点儿也不敢靠近。平时他是个挺能咋呼②的人,这时候想咋呼也咋呼不起来,佝偻在一块儿,袖着手,让寒气给冻得鼻涕老长,跟个黏涎子似的,好像鼻子给拔丝了一样。
  他天天都在沟口盼消息,那里也很快出消息了。有两个日本兵出来贴告示,张贴在村头的大柳树上。他们还找来了丁二狗,让他出来帮忙解说。两个日本兵背着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丁二狗很是欢实,十分卖力地四处游说,让大家都来看告示。
  有丁二狗在中间掺乎着,有人还真的敢出来露个头,喘口气。有人隔着条街打听着告示的内容,他便如实告知。听他这么一白话,都听出这里面有多少干的和稀的。原来,日本人在东山沟里发现了一座煤矿,准备开发出来,大量招收劳工。待遇是很高的,一天三顿白米饭管饱,另外一个月还给五块大洋呢。
  丁二狗叼着根烟卷,看来他是得到了日本人的实惠,所以才这么卖力。他就是这么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哪里有香油可以蹭,他便乐得去蹭,蹭到了高兴,蹭不到也不恼。谁看见他就像看条癞皮狗,没有谁正眼去看他。
  白米饭固然好,大洋也不少,谁却都有抵触情绪。这些小鬼子个个都坏透了,他们把李海林的两条腿给打断了,硬生生把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给弄残废了,至今都窝在家里,啥都干不了。特别是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杀害了朱雪菊,血淋淋的尸身让人触目惊心,全村老少没有人不骂的。还有,他们掠走了二曼,至今都下落不明。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是都在那里摆着呢,任你说破大天去,也没有谁去理会,怕只怕那丰厚的待遇有命去挣,没命去享受。
  两个日本兵来到村里第一天,就吓得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关门闭户,不敢露头,唯恐二曼的厄运落到自己的头上。两个日本兵好像是个木头人,只是在大树下干杵着,也不四处走动。一条街上冷冷清清,只有他们三个人在那里晃荡着。
  一连几天过去了,告示发布了,却没有一个人去响应。这天,他们开来一辆大卡车,停在村口。从上面下来十几个日本兵,个个如凶神恶煞似的,端着雪亮的刺刀,很快便控制了整个村庄。他们大概是失去了耐心,开始露出了本来的狰狞面目。
  有两户收地的庄户人家,刚刚从地里回来,赶着牛车来不及回避,突入禁区,被他们强行拦住。几个庄户人被他们用刺刀逼住,“哇啦哇啦”一阵喊,有个翻译官在旁边翻译着:“皇军给大伙发福利了,你们被皇军征调去干活了,为皇军服务,不会有亏吃。”说着,一个人五块大洋被强塞进手里,也不管同意不同意,强行被推上卡车。
  这几个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想争辩又不敢争辩,看看雪亮的刺刀,只好哑巴悄声,窝窝囊囊地蹲下了身子。那牛车的粮食也被扣在路边,看来也被皇军征用了。
  这时候,有多半的庄户人都在自家的田地里劳作呢,算不上是棒劳力,可都是各个家庭的顶梁柱。快中午了,纷纷从地里回来,走在路上就被莫名其妙地拦下来,给推上了卡车。有眼尖的,远远看见了日本兵,就赶紧猫下腰,躲到一旁,利用熟悉的地形,转来转去,转回了家,便不敢露头。
  日本兵见车上不过十几人,按照他们所预期的人数少很多,便顾不了许多,开始挨家挨户地砸门,见到人就拉,稍有不从,枪托便举起来,恶狠狠地砸下去!一时间整个村庄鸡犬不宁,鸡飞狗跳起来,被拉人的人家不免哭闹起来。
  秀苗听见外面的嘈杂声,忙出了院子,看见大街上有日本兵,她觉得不好,十分机灵地打开菜窖盖,就跳了进去。一会儿,两个日本兵便闯进她家,看见没有了两条腿的李海林,在地上慢慢地移动着,很惊异地上下打量着。这是个男人,可是没有了两条腿还算是个男人吗?他们屋里屋外地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只好悻悻地走了。
  整个村庄被搅得乌烟瘴气,一片恐怖的阴霾降临到村庄的上空,有谁家的孩子哭,老婆嚎,更增添了凄凉的气氛。被拉上车的人很快就满车了,有两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押解着,这些人好像是一车乖顺的绵羊,不敢有丝毫的挣扎,蔫头蔫脑地耷拉着脑袋,车开动了,这些人就这样被拉走了。
  被拉走的人当中,有郑春发,还有柳大哥。郑春发在家里躲着,还是被闯进来的日本兵发现,强拉走时,老于头急了,冲过来辩理,要日本兵把他带走,留下郑春发。日本兵哪里理会他,扒拉开,还是要带走郑春发。老于头还上前却被一个日本兵一枪托砸在了脑袋上,立刻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老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放悲声,刚刚嚎了两声,被日本兵踹了一脚,恶狠狠地用刺刀比划了一下,吓得给憋回去了哭腔,只能让眼泪默默地流。郑春发已经屈服了,看见雪亮的刺刀,连一个扁屁都不敢放,缩着脖子,只能乖乖地跟着走。
  柳大哥也被拉上了车,其中还包括柳大嫂米启红。她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被拉上了车的女人,别的女人年轻,被拉上车是有几分姿色,她被拉上车,多半儿是因为有男人一样的身材。她的身体太好了,完全可以顶上一个好男人的。
  村里人家的大部分田地还没有收完,主要劳力被拉走了,这田地里的收成也就没有了着落。这些日子,秀苗家的地已经都收了回来,还剩下个尾巴没有结束。玉米没有入仓,黄豆还堆在场院里,没有打场。柳大哥一直都忙着收秀苗家的地,正准备收自家的田地时,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柳大哥是个非常务实的人,既然双方有契约,就要按照契约上的约定来办事。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秀苗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她不由地想象着,在什么时候,自己也要兑现那份承诺了。
  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秀苗立刻就从菜窖里钻了出来。她小心地站在院子里,往大街那边瞄着。当她看见柳大哥和柳大嫂都在车上时,不由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种愧疚的心情,让她不能释怀。唉,人家可是帮咱帮完了,那个人却被抓走了。日后还有回来的时候吗?她怎么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相见的分离呢?想想这两口子一心朴实地把心都交给了这个家,她真的从心里往外感激他们啊!人心都是肉长的,秀苗的一颗心已经完全都交给了他们。
  她就觉得有一股悲怆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不禁热泪盈眶。这些可恶的日本人,为啥要破坏这里的宁静与祥和,为啥要来这里来拉人,让这里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东山沟里发现了矿藏,这是日本人所需要的能源。他们入侵东北,就是看中的东北的森林以及森林下面的矿藏资源。他们就像贪婪的恶魔一样,两眼冒着蓝光,穷凶极恶地闯入了这片黑土地,大肆搜刮着这里丰富的物产,并源源不断地运回日本本土,作为战略物资进行储备。
  他们的地质专家,在东山沟进行了大范围的勘探,发现了这里有大量的煤炭储量。于是,他们便开始有恃无恐的开发。劳工的问题当然是要在当地来解决,就要强拉庄户人来当劳工,不光如此,他们的魔手已经伸出去很远很远,用尽坑蒙拐骗之能事,这些都不行,就动用武力来征服,把大量的劳工往这里聚集着。
  三河湾第一次遭到如此的浩劫,猛然间整个村庄失去了应有的活力,主要的劳力都被拉到了矿上去,让村庄里的生活戛然而止。剩下的老幼妇孺,只能眼巴巴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东山沟是一条纵深有几十多里的大山沟,里面还分有许多的小沟岔,这条山沟比较开阔,平坦,很利于耕作粮食,有不少的土地被开垦了出来,并且种上了庄稼。日本人在里面发现了矿藏,是很多庄户人不愿意看到的,他们所付出的劳动和汗水就意味着打水漂了。地里的玉米早已成熟,却没有人来收割,就这么在地里被老哇子来啄,被野猪群来拱,已经损失了大半儿。
  被拉进来的人当中,就有这些耕地的主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庄稼被糟蹋,眼里噙着泪,两只手已经攥成了一个拳头。他们的内心里是真的想反抗的,可是看见日本人的凶残,不由地萎靡起来,屈服于他们的淫威。
  在山沟里,已经建起一座座的营房,基本都是帆布搭建的临时住所。眼瞅就来到冬季了,这样的临时住房是不能抵御寒冷的,既然是临时的住房也就是临时住一下,未必就是真的住房。有些人还很乐观地想着,不过就是住两天,走走过场,很快会放他们回家的。
  这些人被拉来这里,已经是中午的饭点了,在一座帐篷前,有一张长板子拼凑成的简易桌子,有两排长凳子,桌子上有一盆白花花的米饭,香味四溢,早就钻入了大家的鼻腔之中。
  丁二狗早就等候在桌子前,他一脸的谄媚笑容,乐呵呵的,好像有无限的开心似的,与大家伙的一脸愁容相比,有很大的反差。
  “皇军说话算话,看看吧,就是白米饭嘛!哪有假?就这个伙食你们还挑什么?人家没有骗你们吧?”
  丁二狗这个人虽然不靠谱,可毕竟还是一个村里住着,让人觉得十分亲近,至少比起那些凶巴巴的日本兵要亲近得多。听了他的话,大家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不过还是有担心。
  “这里的活儿紧是不是?给忙两天,能不能把俺们放回去,收拾收拾地?过两天落雪了,可都给捂雪里就完蛋了。”
  “可不是吗,一年就指望着这些粮食,真的没了,就扎脖了。”大家好像找到了知心人,找到了可倾述的对象,把心里话一股脑地倾述了出来。
  “嗐!你们不用着急,因为要开场子,需要你们,等到来的人多了,就安排轮休,给你们回家收地的时间。”
  丁二狗大咧咧地说着,好像是他说了算似的,把大家给说乐了,一块石头真的落了地,忙去围上桌子,兴致勃勃地吃起饭了。白米饭不常吃,软糯香甜,不觉间一人吃了两碗,吃了个肚圆。
  吃完饭,大家就真的像模像样地上工,干起来。他们还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绝没有什么轮休,回家去收地等等的可能,这些都是丁二狗胡诌来的,来安慰一下大家伙,让他们暂时安下心来。
  劳工棚的篷布破了几个窟窿,往里灌风,秋夜的寒冷在山里便显得格外突出。帐篷里,除了用木板搭就的床铺,什么都没有。大家只能合衣而卧,将就着睡了,只是不知道这样将就要多久才能结束。有人想出去解手,发现已经门前有日本兵在把守,想出去被喝住,让帐篷里的人心里一紧,有一种绝望的念头攀升到心头。
  人身自由都给限制了,还有回家的可能吗?他们不由地又开始回味丁二狗的话,判断一下有多少真实性了。大家暗地里嘀咕着,不行就往外跑,就不信老虎还没有打盹的时候。这个人这么发狠地说,却让大家的心里一凛,想逃跑的念头都在心里扎下了根。
  解手和拉屎只能在帐篷里进行,有个便桶在里面,大家只能这么将就着方便。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在帐篷里弥漫着,大家都屏住一口气,好在这个味道存在不长时间,慢慢就消散了。
  柳大哥和柳大嫂不在一起,他们一下车就分别被安排到各自的帐篷里。男女有别,不能在一个帐篷里住着,另外,女人有女人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去干什么,他无法知晓。一连几天,他想试图看见柳大嫂,不知道为什么却看不见。同车来的几个女人好像都被分到了一起,去干什么,估计是在做女人应该做事情吧。他是这么认为的,每天的吃食大概就是她们所为,男人干体力重的活儿,女人就该干轻一些的活儿。
  男人干的重体力活儿,有些让人不能忍受。那是去挖山洞的活儿,掘进是挖矿的一个程序,挖到了坚硬的山石,还得需要用炸药爆破。他们的头上有一顶安全帽,看似好像很坚固的样子,让人放心大胆地干活。他亲眼看见一位乡亲在他的面前,被头顶掉下来的一块石头击中,那顶安全帽一下子就瘪了下去。这位乡亲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大家把人拽出来时,已经不行了,鲜血淋漓,头部一侧明显塌落了个坑……所有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正在迟疑惊惶的时候,两个日本兵冲上来,“哇啦哇啦”地喊,并用枪托驱赶着,让大家继续干活,而那倒在地上的人,还有一口气呢,就被拖走了。
  大家被这里的死亡气息所淹没了。他们的生活也一天不如一天,白米饭不见了,换成棒子面窝窝头,硬邦邦的,里面还有一股苦溜溜的味道,不知道往里掺了什么。
  身边的人在不断地增加着,也让帐篷的数量在增加。日本兵也相应地多了起来,他们分布在四周,另外,还增加了两条东洋犬,像两只牛犊子一样高大。它们很警觉,有一点儿动静就会狂吠不止。那天夜里,有声音传来,那是女人的声音,无限的痛苦让她发自内心地呼喊着。就这么一声,一下子让柳大哥整个人崩溃了。那是他媳妇米启红的声音啊,这么多年了,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她怎么了?究竟遭遇到了什么?这些日本兵究竟把她怎么了?
  他哪里知道她的女人所受到的折磨,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天亮了,山边的一棵树上,赤条条吊着一个人,两只狼狗在拼命地厮咬着,血淋淋的两张嘴,通红通红的。那个人是个女人,头发披散着,鲜血淋漓,已经看不清肤色。她已经死了,那是一具吊起来的尸体,让狼狗厮咬,是为了训练它们的残暴野性,更好地为它们的主子效力。
  柳大哥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媳妇米启红。天哪!这是怎么啦!她怎么会遭此毒手呢?他差一点就眩晕过去,晃几晃还是站住了。想起以往在一起生活的场景,柳大哥不由地黯然神伤,不禁泪流满面,忍不住啜泣起来。
  有人走过来,扶住他慢慢离开。这个场面太血腥了,刺激得谁都受不了。这样的日子让人觉得无法生存下去,身边的人在一个个地倒下,谁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活到明天。
  这人间地狱般的矿洞,天天都有人被抬出去,天天都有人被押进去。人们似乎已经麻木了,似乎都成为了一具具僵尸,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这天傍晚,他们中间又有人被砸倒,去抢救的时候,大面积的塌方把三四个人同时给捂到里面。两个日本兵惊呆了,他们向后退的人们举起枪,悲愤的人群中,有人举起镐头,一下子把其中的一个日本兵撂倒在地,另一个见势不妙,刚想往外跑,却被愤怒的人群给堵住,不由分说也打倒在地。
  矿洞的外面,有日本兵发现了情况,忙吹起哨子发出警报。只是还没有等到援兵赶到,劳工们已经冲出了矿洞,四下奔散开去。这时候,谁都清楚,逃跑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柳大哥趁着将要黑透的夜色,大步跑去。身边不断有子弹横飞,却也顾不了这么许多。他一口气跑回了三河湾,回到家时,才发觉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家里冷冷清清,不免让他心里恓惶。他这时候想起了秀苗,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契约。
  他步履蹒跚,精神涣散,失魂落魄地往秀苗家走去。
  秀苗已经听见的密集的枪声,是从东山沟传来的。她忙披件衣服就出门来,这时候,整个屯子已经骚动起来。她站在院子里,就看见有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她能看清他是谁,这个秋天,这个身形太熟悉了,竟然是柳大哥。
  “柳大哥,你你是怎么回来的?”秀苗迎住他,急忙问道。
  “我……我是逃出来的!你……大嫂已经被杀害了……我逃出来也是好不容易……有日本兵在后面追……”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由于惊慌,让他语无伦次。
  “快快,藏起来。”秀苗忙把他引到菜窖边,掀开盖子,让他钻进去。她立即回屋,李海林看她惊恐的神色,便知道外面的情况不好。
  “你也快躲起来,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秀苗忙忙叨叨地不知所措,想想也是。她回到菜窖边,打开了盖子,也钻了进去。菜窖设在柴棚子里,一个厚厚的木板盖,让人不会以为这里是可以藏人。
  秀苗钻进去不久,疯狂的日本兵便包围了整个村庄。大范围的搜捕开始了,一家家都被搅起来,并伴着零星的枪声。
  菜窖里的两个人在黑暗之中坐在一起,惊惧让两个人忍不住紧紧靠在了一起。秀苗这时候想到了契约的事情,按照规定,她该履行约定。柳大哥惊魂未定,这些日子他所遭受的苦难太多了,身边的女人身上的那股温馨的气息,让他迷乱,也让他迷醉,他一下子把这个女人搂在了怀里。
  他们忘乎所以地滚到一个土豆堆上。这样的机缘巧合让他们的结合有些苦涩,然而,这份苦涩之中还是有甜蜜的,连老天都默默地许诺下什么,不让别人去打扰他们的媾和。外面的嘈杂,丝毫都没有影响到他们。
  注释:①得罪:东北方言,冒犯
  ②蝎虎:东北方言,厉害,霸道。
  ③咋呼:东北方言,带着炫耀性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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