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升西落
作品名称:流年 作者:沈流年 发布时间:2023-04-13 13:15:04 字数:6681
地球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转动,每天仍然会东升西落,像沈小满这样的小人物,没有谁会在意她的存在。同样,也不会在意她的离开。有她不多,无她不少。甚至,在她消失后,人们根本想不起来她是否存在过。
我和陆以墨从宾馆走出来时,街上的人们都在看我们。我穿着紫色T恤,袖子有些起球了,搭配黑色的半身裙,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球鞋。昨天又是骑车又是赶路,早已变得污浊不堪,已经看不出本色了。而身边的陆以墨身着高级商务套装,仿佛刚从某个高档会所走出来,怎么看都不搭配。我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到了猜疑,特别是陆以墨把车子开过来停在我身边时。我听到人群里传来“啧啧”的声音,他开的是一辆宝马,小镇人就算不识车标,也认识车辆上的标志。BMW,谐音别摸我。他们猜疑的无非是我被陆以墨包养了,在我曾经就读的大学每个周五放学时,就有很多豪车停在校门口专门接送女大学生。据说,这些豪车会在车顶上放一瓶矿泉水,如果有女生走过来将车顶上的水取下来,车主就会心照不宣地将女生载走。
“如果那些金主像陆以墨这么帅的话,肯定会一抢而空。”想到这,我的嘴角勾起,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他看向我,“是不是在腹诽我。”
“陆以墨,你为什么会看上我?”我忍不住问出来。
“你傻呗。”他想也没想的回答。
“无语。”我翻了个白眼。
南溪派出所很快到了,车子还未停稳,我一把扯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我将手机里的相片翻出来去找警察,当班民警看到相片,礼貌地回答,“昨天他家人已经来派出所报过案了。”
“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急问,“警官同志,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们已经向附近派出所发送了协查通告,看见她会及时通知家属的。”他还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同志...”陆以墨递过一支烟,“能不能让我们看看监控?”
“这?”警察似乎很为难。
“你看这妹妹急得一晚上没睡觉,通融一下?”他将火也递了过去。
“我请示一下。”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拔了出去。
陆以墨趁机将他手里的烟点燃。他看了看陆以墨,又看了看我,对着电话说了几句话。
“进来吧,”他站起来把门打开,“只有10分钟,你们抓紧。”
“好。”陆以墨把手里的整包烟放进他桌子的抽屉里。
他点开屏幕,几十个画面像放电影一样,我看得眼花缭乱。
“小年,把手机给我。”陆以墨也不敢确定图片里谁是小满。
“好。”我忙将手机递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陆以墨从手机里点开小满的相片,然后在视频里搜索。一张张图片在眼前翻过,最后定格在卧龙山前,小满提着篮子走上了卧龙山。山上没有监控,后面的镜头里再也没有小满的身影。
“陆以墨,小满在卧龙山。”我抑止不住内心的激动,“我们赶紧去找她。”
“我先打个电话。”他说着,走到外面。
“警察同志,麻烦你们帮我到卧龙山找找,好不好?”我对刚才那警察哀求道。
“我先报告所长,你们等等。”他转身上了楼。
我只得走出来,看到陆以墨已经打完了电话。
“小年,”他转身看到我,“我刚才给他们的上级领导打过电话了,他们很快会帮助我们寻找的。”
果然,不到两分钟,上面下来几个警察。为首的那个上来握住陆以墨的手,“陆总,唐局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我马上安排警力。你放心,定当不余遗力。”
“谢谢。”陆以墨抱拳道。
说着,警车已经发动,几个警察跳上车子向着卧龙山方向驶去。
“我们也去。”我抓着陆以墨。
“当然。”他过去发动车子。
卧龙山在南溪北面,是南溪的标志性山脉,山不是很高,但树木很茂盛。南溪人喜欢爬山,特别是端午时节更有登高望远的习俗。半山腰有一泉眼,水质甘甜,冬暖夏凉,南溪人喜欢到此取水饮用。小满刚嫁过来时跟着婆婆来背过几次水。后来婆婆瘫了,她便自己一个人来背水,从没出过意外。已经两天两夜,时间过去得越快,小满受伤害的可能性越大,我看着不断倒映的街景,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上天保佑小满平安无事。
等我们到达山脚时,警察已经开始行动了,只看见停在空地上的警车。陆以墨把车子停下来,我们沿着山道向上攀登。路上仍有不少行人,我把手机拿出来翻出小满的相片,一一向他们询问是否见过?
行人摇了摇头,我不甘心,继续拦住过往的每一个人。陆以墨也跟我一样,拿着手机在询问行人。我不知他是何时把我手机上的相片传输到他手机上的。
几个年轻的女孩围住他,“你是明星吗?可不可以签个名?”
我无力抚额,长得好看不是他的错,出来扰民就是他的错了。索性不管他,自顾自往前走。
太阳升起来了,早晚温差大,我早上穿的T恤刚好适宜,此时却感觉紧紧地贴在身上。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我被晒得有点发蒙,仍不敢停下来。这点太阳都受不了,而失踪了的小满在这两天里会不会晒坏,有没有口渴,遇没遇到好心人?
“小年,喝水。”陆以墨追上我,递给我一瓶水。山上没有小卖部,也不知他从哪里变出来的。
“刚才那姑娘给的。”他解释着。
敢情长得帅就是好,有人半道送水,我在这问的口干舌燥,也不见谁送水来。
“要不,你在阴凉的地方休息会,我去找找。”他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太热了。”
“我要和你一起。”我怎么静得下心休息。
“那你还走得动吗?”他看向我,“我扶着你。”
“没事,我还可以跑起来。”我向前跑了几步。
他追上来,“慢点。”
中午时分,太阳把树叶都晒得蜷缩起来,小鸟无精打采连飞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位老人坐在树荫下乘凉,手里摇着蒲扇,豆大的汗珠还在往下滴。我已经又热又渴又饿,焉头耸脑地走着。
陆以墨在我身后又打了一个电话。
“还是没有消息,”他对我说,“小年,要不,咱们下去吃点东西。”
“我不饿....”我强撑着往前走,说不饿是假的,可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已经两天了,还是没有见着小满,我不知该怎么去向母亲交待。
我们又往山上走了一段距离,树林越来越茂密,湿气很重倒显得凉快了许多。整个林子里几乎见不到人影,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让整片树林更显得寂静外,我和陆以墨踩在松软的松针上,传来沙沙的声响。
“小满...”我把双手拱在嘴边当成喇叭大声呼唤,回答我的只有阵阵松涛声。
“小满...”我又叫,树林里的松鼠惊吓到了,从松树林窜出来倒吓了我一跳,我急忙往陆以墨怀里缩。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林子里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希望像个肥皂泡,一碰就破了。我靠在陆以墨肩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到后来,几乎走不动路了。
他只得背着我往山下走。虽然没有多少重量,此时,他和我一样又累又饿。我执意要一个人走,他怎么也不放手。我只得任由他背着我从卧龙山上下来,这是陆以墨第二次背我。我爬在他宽厚的背上,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哥。”我叫他,我一直希望有个哥哥疼爱我。
“什么?”他怔住。
“哥。”我又叫了他一声,将脸紧贴在他后背上。
直到晚上,出去的警察都收队了,我们也没等来小满的消息。
“陆总,你放心,我们还会继续加大搜索范围,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电话那端的警察向陆以墨保证。
陆以墨收了电话,望向我,“小年,你要有思想准备。”
黄金72小时已经过去,尽管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此时,仍觉得心口疼痛,连动一下都呼吸困难。我望着他,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
“别哭,”他把我扯进怀里,“有我。”
我哭得更厉害了,鼻涕眼泪都蹭在他的衣服上。他使劲搂着我,下巴抵在我脑袋上。
我哭够了抬起头,望着他,“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他肯定地回答,“我送你回家。”
我又去熊军家把他的家人安抚了,才在楼道里把自行车推出来,放在陆以墨的汽车尾箱里。一路上,我的心情很低落,都没怎么说话。陆以墨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一路上都没有松开。我怕影响他开车,几次试图将手抽出来都没成功,只得由着他。
在离家两公里远的地方,我让他停车,然后把自行车从尾箱里推下来。
“到了吗?”他不解地望着我,“不是上次停车的地方。”
“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跨上自行车。
“你行吗?”他担忧地问。
“没事。”我向他挥了挥手。
“到了给我打电话。”他不再坚持,凡事都有存在的理由,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我虽然很累,但我必须自己骑车回去,我不能让街坊邻居看到我骑自行车出去,坐着豪车回来。虽然已经是21世纪了,但在我的家乡,民风还是很凋敝。我只是农家小院出生的普通孩子,母亲一直对我和小满管教甚严,我从来不敢和男同学单独上放学,如果让她知道了,回家去轻则挨骂,重则挨打。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得最多的话都是让我不要早恋,天知道我早已经成年。关于陆以墨,我总得给她一个过渡的时间。
我回到家时,母亲仍然坐在藤椅上,保持着一贯的姿式,我简直怀疑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有没有挪动过位置。
“妈....”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担心她已经风化了。
“小年,你回来了?”她缓缓地抬起头,额前一缕头发飘散下来,里面夹杂着不少白发。什么时候,她的头发竟白得如此耀眼。
我轻轻将她的头发拢到脑后,“嗯,我回来了。”
“小满呢?”她其实已经猜到结局了,但还是问出来了。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晕浊得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
“妈,警察还在到处寻找,附近村镇都发布了协查通告。你放心,很快会有消息的。”我抱住她的肩膀,我已经很多年没这样抱过她了。她很瘦,单薄的肩膀像两片削尖的树叶,咯得我的脑口闷痛。
“你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煮面。”她站起来,踉踉呛呛地往屋子里走。
“妈,我来。”我把包放下,急忙去帮她。
她没管我,自顾走到厨房里烧水给我煮面。厨房还是原来的样子,物放有序,窗明几净,灶台上一丁点油星都见不到。母亲是一个勤快且爱干净的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就算她一个人辛苦拉扯我和小满,也绝不允许家里乱得像猪圈。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人穷水不穷。她弯着腰去找盐罐。这个盐罐是父亲某次外出时带回来的,几十年了像古董一样摆放在灶台上没有挪动位置。我记得当时父亲回来时还给我和小满带了几个花卷。多年了,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美味的花卷。我多么希望在某个黄昏,父亲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手里提着几个花卷,冲着屋里喊,小年小满快出来,看爸爸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啦。无数次,我恍惚听见父亲的声音,等跑出来时,外面空无一人。
面煮好了,我和母亲一人端了一碗坐在餐桌前吃起来。以前,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就算桌子上只有几碗素瓜凉菜一家人也吃得津津有味。父亲走后,剩下三个人。而现在,小满也不见了,只剩下我和母亲。我回学校后,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了。
我的鼻子酸酸的,吃到嘴里的面也有一股酸涩的味道。
“明天,你回去上班吧。”母亲抬起头,“日子还得过。”
地球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离开或失去而停止转运,每天照常东升西落,就像当年父亲外出时,母亲认为无论他走多远,这根线始终在她手里。直到某一天,她发现拽在手里的线早已经断了。她或许悲哀过,但她很快振作起来,她还有我和小满要抚养。如今,她依然没有倒下,她还有一丝信念在支撑,她的丈夫,她的女儿,他们一定会回来,她要等着他们。
“好的。”我看向她。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波澜不惊。“我会时刻关注小满的信息。”
“吃了去休息,你也累了。”母亲拔拉了一下碗里的面,面已经坨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我三两下把面吃完,回了房间。
与其两个人在桌前面对面地煎熬,还不如独自疗伤。母亲习惯了把悲伤隐藏起来,但有些伤痛却无处可藏。过去长长的岁月里,她把痛苦和不堪晾晒成了坚强,那些结了疤的伤在她身上,心口磨砺出厚厚的茧,将她包裹起来。
我上一次回家还是小满出嫁时,事隔几月,物是人非。房间里的摆设依旧,小满出嫁后,母亲代替她每日清扫我的房间。房间里一点灰尘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丝霉味。桌子上是母亲和我们的合影,独独没有父亲。父亲离开后,家里基本找不到他的一张相片。也许他曾经拍过照,也留下了痕迹。只是这些痕迹被母亲抹去了,尘封进了岁月里。父亲在我心里越来越模糊,到现在只剩下了一团晕暗的影子。相片上,我和小满都笑得很灿烂,那是母亲第一次带我和小满去公园玩。看到花园里的秋千架,我和小满兴奋极了,我坐在秋千架上,一个晨练的老爷爷把我推了起来。他力气很大,我荡到了半空中,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在看到母亲时仍然笑得天真无邪。镜框里,我们三人都在笑,我和小满是发自内心没有忧愁地笑,母亲虽然在笑,但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我把相片取下来,放进挎包里。
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是陆以墨。
“小年,我到了。”他在那端说。
听到他的声音,一直紧绷的弦断了,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仿佛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也仿佛在黑暗中走了很远,突然看到一缕光亮。
“哥...”我的声音哽哽的。
“花脸猫,怎么又哭鼻子了。我不在你身边,一个人也要坚强噻。你要好好安慰妈妈。从现在起,你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声音透过手机屏幕传过来,细细地,沙沙地,柔柔地,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慢慢平静下来。
“是不是还没有吃东西?”他貌似皱起了眉头,虽然我看不见他。
“妈妈给我煮了面。你呢?”我虽然吃了东西,但仍感觉空空的。
“禹门卤鸭,可香了,师傅切成细细的薄片,沾上卤汁,简直是人间美味。”他笑了一下,“流口水了吧。”
“讨厌。”明明人家很伤心,偏偏用美食来诱惑。
“吃好喝好,长生不老。知道我为什么长这么帅吗?就是能吃能喝能睡。”他在那端㳀笑,虽然我看不见他。
我承认,刚才还阴云密布的心情被他治愈了。如果我有病,那他就是医我的药。
“说说你的房间里都有些什么吧?”他循循善导。
我四下里看了下,墙上有一幅铅笔画,是我中学同学送给我的,上面画的是圣斗士星矢,作为我帮他回复隔壁班女生情书的回报。柜子上摆满了书,都是我从旧书摊上淘来的,十块钱三本,有《今古传奇》、《故事会》,还有《平凡的世界》、《巴黎圣母院》。不过,我不喜欢看外国作家的书,名字太难记了。小时候,我经常窝在房间里看书忘记做饭,母亲把我的书搜去烧了不少。现在幸存下来的,都是我偷偷藏在箱子底部,她没找到的。
他在那边“呵呵”地笑,“这么简单,想知道我的房间里有些什么吗?”
我立即脑补电视上的霸道总裁房间里都有些什么。应该是房间像宫殿那般大,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不像我,上厕所还得去一楼。晚上黑灯瞎火的,根本不敢一个去,临睡前几乎不敢喝水。
“哈哈哈,”他在那边笑得连连咳嗽,“沈流年,你不当作家可惜了。这么狗血的情节都被你脑补出来了。你听着,我给你叙述。我现在住的房间是学校安排的公寓,不是很大,只有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整个布置都是学校安排的,因不是久留之地,我基本没动房间的布置,权当过度一下。”
我在心里感慨,“真是万恶的资本家,一个人住这么大不嫌浪费。”
“我家里的房间墙壁上是梅西的海报,他是我比较喜欢的球星。梅西,你知道吗?”他一定觉得我喜欢的偶像都是像裴勇俊那样的。
“嗯,我当然知道。”我不是球迷,也看不懂足球,但我喜欢绿茵场上的男神啊。世界杯期间,我和同学们守在凌晨的电视机前,并不是看哪支球队夺冠,而是对着球场上的球星品头论足。我不仅知道梅西,还知道C罗。
“我有梅西签名的球衣,就挂在房间的墙壁上。这可是我花了很多力气得来的,晚晚想要我都没给她。你想要吗?”他笑着问我。
“不要,我喜欢张学友。”我直接拒绝。
“看来我找到知音了。我家里有正版的张学友签名的CD。我还会唱他的歌,要不要听”
还没等我回答,他已经在那端唱了“夕阳醉了,落霞醉了,任谁都掩饰不了。因我的心,因我的心早已醉了,是谁带笑,是谁带俏,默然将我的心偷取了。”
“我想去看他的演唱会,你带我去?”我一直想去看张学友的演唱会,苦于囊中羞涩。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嗯,唱得她心醉。”
他的歌声让我忘记了忧愁,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时间,心里仿佛有一双手轻轻地拂过,拂去了一切的不快乐和生活的不如意。夜已深,母亲应该休息了,听不见一点声响,唯有电话里陆以墨的歌声似羽翼在轻颤。乡下信号不好,时断时续,我想把门打开,又怕母亲听见。关上门信号中断,只得打开一条缝,我蜷缩在靠近门的位置,听着陆以墨绵长的歌声,手臂有些酸痛,但又舍不得挂断。连续几个小时的通话,手机变得灼热无比,握在手里像捂着一块烧得滚烫的砖头。那灼热的气息就一直拂在耳边,像他的呼吸。
“小年,”他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如果我们生个孩子会不会像你一样美。”
“嗯,”我朦朦胧胧地回答,“如果是男孩,我希望他长得像你,如果是女孩,我希望她长得像我。”
“那我要女儿,像你一样美。”陆以墨在我身边喃喃道。
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我在他的呢喃声中沉沉睡去。等我醒来时,发现手机还在通话中。
“喂。”那边没有声音,应该睡着了。
第二天,我向母亲告别。正像她所说,地球不会因为小满的离开而停止转动,生活还得继续。
“我说,李素梅,你要保重哦。”我抱了抱她,瘦小的母亲在我怀里像个孩子。
她跳起来打我“敢直呼你妈的名字,小心老娘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