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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闹洞房1

作品名称:那年地震      作者:果猿      发布时间:2023-03-16 11:00:03      字数:3913

  
  “拧跐也没用。”老虎说。老虎说着,手段连续就使出来。他一只手从后背穿过,搂住和蓉蓉的嘎子窝,另一只手搂着一只腿,抱起她来就地快速地原地转着圈儿,转身时还把和蓉蓉的身子上下颠晃着,就这样算是扇了个单人风箱。和蓉蓉另一条腿搭在地上,脚尖跐着地,转动时,脚尖像罢工的犟牛,甩开扶犁的农夫,拖着倒躺着的犁的犁头在坚硬的地面划过,铲起一圈尘土。
  拧跐是关中人的口语,意思就是挣扎,但更形象,好像在强力拖拽下,身子拧着,脚跐着地,做着无谓的挣扎。或者长者吩咐去办某件事,晚辈不愿去,立在原地,一只脚跐着地,好像有跐不完的土疙瘩而不愿去办。长辈这时也会这样吼他:“拧跐啥,还不快去。”
  扇风箱是闹新郎和新娘一种娱乐花样。通常几个人,把新郎或新娘腿脚拽住,一齐使劲提起来,像拉风箱一样把新郎或新娘荡来荡去。新郎和新娘当然也不肯被消遣,手也乱抓,腿也胡蹬,通常是抱摔一团,灰头土面的,热闹搞怪。闹新郎是新娘村子里嫂子和弟妹们要干的事,女人和小孩们力气小,呼啦围上一团人,两人抓一只手或脚,就把新郎扇起风箱,也许被新郎的挣扎消耗了过多的力气,当女人们呼哧呼哧喘气时,不知谁会松开手,剩下的人不能承受新郎身体的沉重,都松了手,新郎就像一只被翻背的青蛙,扔到地上。新郎的脊梁骨的骨节像轮齿扒着地,快速翻坐在地上,一边笑着,一边慢腾腾起身,还拍打着身上的土。闹新娘可就不受辈分的限制,婆家村里的大小男人们都可参与,就图个热闹喜庆。女人力气小,常能被一个男人抱起来扇风箱,就成了单人风箱了。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一些过气的媳妇也被村里的男人们当作新媳妇闹,她们尴尬的被男人抱着,也许她们的小孩子就在旁边。那些胆子大的的孩子会跑过去,踢闹他妈妈的男人的小腿肚。胆小的以为妈妈被欺负,娃娃大哭,男人们哈哈大笑着住了手。
  剩下的仪式就是司仪赵相文就要唱礼了。唱礼就是把来宾送的礼物宣读一遍。先是舅家、次是姑家、后为姨家,最后是村里邻里的乡亲和同学朋友等。谁家送了搪瓷盆,谁家送了热水瓶,谁家送了一面太平洋床单,谁家送了一匹布,什么面料的都要念给来宾听。所谓唱就是司仪在送的礼物后面加上量词,一个一条且音调拖长拉高,堪比歌曲高音的爬坡。那些搪瓷盆、热水瓶就逐一摆在主席台旁的廊沿上,床单、布料挂在一根长绳上,礼物上粘着红纸条,写着送礼人的村址、称谓,以区别众多的亲朋。
  唱礼完毕,司仪按程序安排新郎新娘鞠躬谢礼,依旧是三鞠躬。司仪还会询问来宾谁没收到新郎新娘的谢礼,这时坐在餐桌的宾客每桌都有人喊收到了,谢礼才算完成。其实这时的宾客已被冗长的唱礼消耗悼耐心,巴不得婚礼结束进行牛宴。
  谢礼完成后就是午宴。
  午宴一般是十全大席,主菜是一碗水晶肘子,有点像东坡肘子的做法,不过被切成块扣在碗里,正好八大块;一碗粉蒸肉,一碗八宝饭,一碗红烧扣肉。其他六个菜有荤有素,是炒菜。每桌一只陶瓷酒壶,酒壶上放着酒杯,宾客从坐北面南的长辈开始喝第一杯酒,然后顺次喝酒,一圈酒过后,由该长辈动筷,这桌宴席才正式开始,这是敬老的风俗。还有稠酒,每人面前一献碗,执事提着一大铝壶,给每位宾客添酒。主食是馍。豁豁是木匠,家境在村子里也算殷实,但也无力做出十全大席,只好选用泼汁子席。泼汁子就是在几个炒好的主菜上,泼一菜勺肉片、肉汤,就当作主菜了。馍也是掺了六成包谷面的馍。就这,龙王嘴吃完筵席,回家的时候,那特意穿着的大粗布白卦的两个衣兜里,塞满了馍,走路的时候,带动两个鼓胀的衣兜鎚着两胯,像是练家子舞动腰间的流星锤,搡眼败待的,乡邻都斜眼看他。
  搡眼败待是关中口语,搡眼有时也单独用,和丢人现眼一个意思。败待就是毁坏了善待之道。
  驴驹的三弟对泼汁子席很不开心,这会让小毛笑话他家的,他和小毛正在争村里的娃娃头。他向豁豁嚷着要准备十全大席,结果,被豁豁狠狠地劈了他两个嘴巴,骂道:“譳(nou)一边去。”驴驹三弟识趣跑开。
  关中人说“譳(nou)一边去。”是训斥的话,意思就是呆在一边,不许说话,说时面挂怒色,语气严厉。
  午宴结束后,夏日的夕阳已经火红火红,慧就被丽和娣陪到新房房里了。
  慧的陪嫁已经在新房了摆好了。土炕抵着东墙连着西墙,占据新房的大半空间,崭新的芦席铺在炕上,上面铺着着大红被子,白褥子上有红格的粗布床单,慧陪嫁的大木柜立在炕边靠着西墙,柜子上整齐的摆放着什摞阁子抬回的小陪嫁。柜子和门之间就剩下比土炕还小的空间。
  丽和娣都是个少女,各搂着慧的一只胳膊,三个人并排坐在炕沿上。俩个姑娘叫着嫂子,那个亲,让慧感到像自己的妹妹。她们们问着山里树啊草啊什么的,核桃树多不多,松子是结在松塔里面吗,还有野果什么的,像对神秘的打探。
  慧仅用简短的词语来回答。
  慧不擅言辞。
  小毛带着几个少年来到新房中。他们几个少年刚把婚宴借用各家的条凳、椅子、献碗及献盘还回主人家去,累得满脸挂着汗珠。少年们腿脚快,不知累。
  这是闹洞房的先锋,有丽的大弟弟虎子和和蓉蓉的大儿子尿平,还有几个没有入学的小屁孩,如队长秦相文的儿子秦红权等。
  小毛进到新房里就把虎子拽过来,往慧前面推,嘴里说着:“去问新娘子要糖。”
  虎子身子往后缩着说:“我不敢。”
  “揊(che)怂,咋戳腾不出呢!”小毛说,说完使劲一推,推到慧的怀里。还嬉皮笑脸地又说,“给你小弟吃个喜糖。”
  关中人把不敢出头,没有承担者,或做不好事的人谓之揊(che)怂,那是责骂时的用语。如果关系亲昵、友好,用词就缓和得多,这时就说“咋戳腾不出呢。”
  “吃颗喜糖。”虎子趴在慧的大腿上,伸着手,仰着头看着慧说。
  “没有。”慧把虎子推开。丽就在旁边,慧给过她几粒喜糖,她知道慧有,当然,那时候出嫁的新娘都在衣服口袋装着水果糖,留给闹洞房的孩子,这是喜庆的风俗。
  小毛挤到慧和丽的中间,把丽一把推下炕去。“耍媳妇了,女娃走远。”他说。
  丽就扑过来把小毛推倒在炕上,手里乱打,嬉闹地打,嘴里还说:“不走,不走。”
  小毛从土炕上翻爬起来,拽住丽的手,把丽的手交到虎子的手中说,“把你姐拉走。”虎子就很听话地把丽拽到新房的门口,推出去。娣也很识趣的起身,出了新房。
  她俩并没有走开,就立在新房的门口,各依住一边的门框,撩起门帘看着热闹。
  “掏嫂子的喜糖。”小毛喊。喊完,他就爬到炕上,绕到慧的身后,用双手扣住慧的臂弯,慧身子就这样被小毛掫(zhou)直了。
  虎子和尿平就用裤裆各夹着慧的一条腿,防止慧用脚把他们蹬翻,同时用手就掏裤兜里的水果糖,直到把裤兜都翻出来。
  “也给其他小孩分点。”慧对着这两个小孩说。
  就见虎子和尿平把水果糖交给小毛,小毛拿着水果糖给新房里的小孩们每人一颗,同时,顺着门帘的缝隙向门外扔了两颗,那是给丽和娣的,剩下的就装在自己的裤兜里。
  “辟,辟远。”秦如鲜刚跨步进了洞房,就结巴着对小毛这帮少年大喊,声音像古时县太爷开道的破锣声,哑而杂,而声音就像是那衙役举着“回避”的大牌,带着不可动摇的威严。他前走两步,来到一堆少年身后,把两只粗壮的胳膊插到小毛和虎子中间,用力向两边劐(huo)去,劐(huo)出一片空间。只见小毛挤着红权后退,撞到新娘陪嫁的大木柜,虎子靠着尿平一起打趔趄,扑倒在炕上,连着两声噗咚撞响。
  就听秦建社在后面喊:“扇风箱的来了。”
  秦建社这一喊,慧心里咯噔一紧,知道闹洞房的小伙子们到了,于是收腿翻身,骨碌滚着身子,利索的躲到到炕上的墙角里。秦如鲜用双手就抓慧的双脚,没抓到,却抓到慧的一只黑色灯芯绒塑料底布鞋。他拿着布鞋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对慧说。“下来,让我扇个风箱,扇完给你鞋子。”他说着的时候,一股垂涎从小簸萁似的下唇溜出,滴到到自己的手掌。慧瞄着他,抿着嘴笑。秦建社说:“上炕。”秦如鲜就把慧的鞋子别到后腰间,塑料鞋底贴着肌肉,还自鸣得意地说凉快。他扑到炕上,双臂大字伸开,搂住被褥的两端,被褥被他凌乱地撸作一团,露出淡黄色的炕席,他转身把被褥放到木柜上。放好被褥,秦如鲜就要上炕去。他前脚抬起,踩到炕沿,后脚蹬地,准备站到炕上。他还未稳住脚跟,慧就从炕角冲过来,双手推他。凭借山里姑娘的好劲道,还有突来的泰山压顶的势力,秦如鲜被轻易推下炕。他扑通跌下炕来,身后的秦建社、秦时越躲避他倒下的身躯,只见赵如鲜屁股着地,扑嗵一声跌坐到红砖铺就的脚栖。豁豁给驴驹的婚房的脚栖铺了红砖,这是他大儿子的婚房,豁豁不惜花费。红砖很硬,摔的赵如鲜呲牙地痛。小毛还在柜边,冲着他喏喏地叫,秦建社和秦时越就从两边就拽着他的衣肩把他提起来,几个人就一团的乱。
  脚栖是关中方言,正好是炕上的反义词,也就是土炕前的土地板的叫法,意思就是人坐在炕沿,脚栖息在炕前的地板上,像给倦鸟伸出的树枝,后也扩大到房屋内的土地板,都叫脚栖。
  慧乘着混乱的当儿,就跳下坑,想冲出新房。她挑帘准备出门,却见秦相武要进门,稍显迟疑,已被秦如鲜和秦建社抓住,两个人从慧的两侧各拽住慧的手腕脚腕,扇起风箱。在脚栖不大的地方,慧像被四根绳子吊着的秋千的座板,被摆来荡去,头撞了赵时越胖胖的肚子,屁股磕了秦相武坚硬的膝盖,慧脸色羞红,小伙们却高兴异常。秦如鲜还觉得不来劲,对赵相武说:“你膝盖能不能抬高半寸,看把新娘子的尾巴骨撞断了。”这看似善意其实是在使坏的话秦相武懂,他就屈膝提腿,膝盖就高了少许。秦如鲜就和秦建设把慧扇过来,慧的交档最柔软的地方就结实地撞在秦相武坚硬的膝盖上。慧又痛又羞,两腿使劲乱蹬,差点把秦如鲜和秦建设拽倒。秦建设觉得闹得有点过,就和秦如鲜把慧像粮食口袋一样,扔到土炕上,用劲收束得宜,既把慧摔的有点疼,也不至于把慧摔伤。
  慧翻身窝到炕角,羞嗒着脸喘着粗气。“走,到院子凉快一下啊,喝点茶去。”秦相武对着秦如鲜说。
  秦如鲜、秦相武、秦建设和秦时越就到院子里去了,临走,还对小毛他们喊。“碎怂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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