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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风云突变(下)

作品名称:于东泰传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23-03-13 15:45:27      字数:7514

  今儿一大早,未等于东泰、于香墨他俩出门,周彩秀就接到了任务。她先是来到了林子家,然后和月桂分头行动……
  夜雨消停,晨风还带着湿漉漉的味道,于家庄地下党支部成员、妇救会会员和村里土改积极分子早已齐聚在林子家的土炕上、炕旮旯里。
  “同志们,咱们今天开个重要的会议,由我来主持。我长话短说:上级指示我们保存有生力量,抓紧时间撤退。现在,咱们研究一下,需要马上撤退的人员名单,以及撤到哪里去的问题。”周彩秀盘腿坐在炕上,开始了这次临时会议的开场白。
  “撤,我们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撤?”土改积极分子于彦多提出了异议。
  其他人也纷纷发言,表示不愿意“灰溜溜地逃走”,让已经到手的革命果实白白丢失。
  周彩秀解释道:“国民党发动的‘9月攻势’已经推进了将近一个月……”
  “嫂子,现在不是七月间么?”于彦多再次打断了周彩秀的话,提出了一个与会议主题关系不大的话题。
  “彦多,咱在识字班里不是请先生讲过了吗?”于家庄地下党支部书记于大山接过了于彦多的问题,简单地解释道,“他们外边说的这个9月,跟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个九月不一样。这个等以后有时间咱俩再拉,这会儿咱就先按照外面的日子,听听耀升家里(11)说什么。”
  周彩秀朝于大山点了下头,朝着于彦多也笑了下。她知道,直接下令、组织人员撤退不太现实了。今天的这帮人,成分比较复杂,还不能令行禁止。好在形势虽然危急,应该还有时间做好众人的思想工作。而她会前与于大山、农会主席于富民碰头后,简单商定的撤退时间本来就是今天晚上。
  按照商定的第二套方案,周彩秀迅速地进入了主题:“同志们,国民党针对咱们胶东发动了‘九月攻势’。他们集中了大量的兵力,妄图歼灭咱们的主力部队。不过,咱们的部队可不是吃素的。9月6日,在咱西边的平度,咱们华东野战军组织了,组织了……”
  听周彩秀一时没有背熟那个专业术语,于大山赶紧接口道:“组织了运动防御。”
  周彩秀不好意思地一笑,继续道:“对,咱们的部队经过三天三宿节节阻击,已经先后消灭了1700多敌人。在这段时间,咱们的部队在物质困难、装备落后、环境险恶的不利条件下,仍然进行了诸城攻坚战、水沟头阻击战、道头反击战。”
  “啪啪啪……”林子家里响起了轻轻的掌声,连于大山、于富民的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喜色,尽管他们都知道周彩秀接下来要说什么。
  周彩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没有了刚才的轻快:“但是,国民党的部队虽然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打击,但是他们依靠飞机大炮进行狂轰乱炸,在咱们胶东战场上的部队人数也比我们多得多,他们这是打算把咱们的革命力量一网打尽啊!毛主席老早就教导咱们,‘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目前,咱们的部队诱敌深入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了找机会更多地消灭敌人,减少咱们自己人的伤亡,咱们的部队暂时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可恶的国民党部队趁这个机会已经占领了平度县城。同志们,大仗已经在我们的家门口打响了!”
  “我们要准备支前工作了吗?”于彦多站起身,“我这就回家准备。”
  在座的众人表情不一。一直静静地听着、观察着现场气氛的农会主席于富民叫于彦多坐回原处:“彦多,先坐下,往下听听。弄武妈已经说了,咱们今天要说的不是支前问题。”
  周彩秀肯定了于彦多的态度,她说:“刚才彦多兄弟说到支前问题,目前,咱村的青壮年登记造册问题早就完成,咱们第二梯队的民工担架队、运输队也早就准备就绪。不过,上级对咱们现阶段的要求是尽快转移、隐藏,保存咱们的有生力量。”
  土改积极分子于克强忍不住道:“耀升家里,你要说的是不是因为还乡团来了?如果上级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咱们暂时躲藏起来,我感觉上级这是为咱好。”
  “克强哥说的对。”周彩秀捏攥一下拳头,“在土地改革中,那些被没收了土地的地主恶霸,有很多都是暂时夹起了尾巴,找地方藏起来了。可是他们能甘心失败吗?他们有几个能心甘情愿地把曾经属于他们的土地、牛、骡子、农具分给我们穷人?目前,他们在国民党反动派的支持下,弄了一帮子地主、恶霸、流氓、妥协变节分子组织了还乡团,作为‘九月攻势’的一部分,又回来了,并且对我们乡村干部、对革命群众进行了疯狂地报复。”
  “对对对,”于克强把手往上举了一下,见周彩秀示意他说,他忍不住道,“我三妹嫁到了孙受村,夜瞎黑(12)她和她女婿连夜抱着孩子跑了回来,说她村里被还乡团杀了好几个,还有被推到井里淹死的。八月十一日(13)瞎黑,离着他们村不远的东张格庄,那些还乡团杀疯了,在村西的土井里一下子就活埋了15人。他们村的土改积极分子于克喜全家的8口被害死了5口;于永同全家4口都被砍死了,他们的小儿子才刚刚6岁呢,被还乡团扯着腿劈死了。(14)”
  交通的不便、形势紧张,使得有些消息当时还不为更多的人知道。其实,就在离着他们不远的地方也在发生着惨案。9月10日,西朱东村还乡团20余人窜回村里,纠集地主、坏分子40余人的伪自卫队,疯狂地对干部、群众进行血腥的阶级报复,捉干群15人,在村后井里活埋;9月15日,该村转移到海阳的干部、群众往回插的时候,被捉28人,拉到孙受村后活埋。而他们此次会议之后的9月26日,还乡团又捉住干群29人,当晚在南河活埋12人,在村东井里活埋7人,在村西井里活埋10人。
  而同样是9月15日,姜山村还乡团捉住了本村和过路干部、群众141人,酷刑折磨后,全部活埋,在村前一口井里就活埋121人……
  
  “这些畜生!”有人早忘了周彩秀说的开会目的,痛骂起来,还有心肠软的妇救会员开始流起了眼泪。
  “可不是嘛。我三妹一边哭着说着,一边还吓得一阵一阵直打哆嗦。她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哇哇直哭,让她说得俺老婆也跟着哭。”
  “我也听说啦,他们孙受那一片儿简直杀疯了。”
  “孙受离着咱们可真不远了,走小道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里地吧?”
  “这是又得变天吗?”
  “这分到手的地好不容易得了一茬春庄稼,难道这又得鸡飞蛋打吗?”
  ……
  一时间,群情纷纷,有人伤心,有人愤怒,也有人嚷着要报仇,还有人担心还乡团杀到于家庄有人要遭殃。
  一时间,周彩秀也被带偏了节奏,她的神色非常愤慨:“还乡团借着咱们的大部队正忙着,武工队、民兵正积极地配合大部队,村子的武装力量几乎为零,疯狂作恶。不过,我相信,这天他们是翻不了的。”
  “报仇!报仇!”土改积极分子于新一握着拳头,气愤地吼道。
  “报仇!报仇!”越来越多的人,纷纷地握紧举起了拳头。
  “报仇,报仇!”于彦多也举了举拳头,然后却又道,“耀升家里,我出来的时候,我家里有点不大舒服。我家里今天还晒了苞米,我家去看看,把苞米挌搂挌搂再回来。”
  周彩秀没想到,一场让众人撤退的布置会,现场却演变成了一场声讨会,一场要求报仇的表决会。这显然不是目的,她意识到了自己主持失误。为了缓解现场气氛,她让于彦多忙完家里再回来。
  
  这个于彦多是于彦江的旁支兄弟,曾求着去于彦江家的槐编场找点轻巧活干,于彦江的老婆顾淑霞嫌他老实窝囊,顶不起来事,没有答应。土改以来,他成了积极分子,土改时很多工作他都走在前边,于彦江家的地也分给了他两亩。不过,这个人平常爱贪点小便宜,又胆小怕事,他老婆桂芬也经常来找周彩秀拉呱。周彩秀想争取他们两口,与于大山、于富民商量后,由于富民将于彦多吸收进了农会。任谁都没有想到,他怕国民党攻占了胶东受到倒算,竟然暗中当了叛徒。他从这里离开不是要回家晒苞米,而是得到周彩秀他们要“逃跑”的信息等不及会议结束,赶紧出去告密。
  一张嘴难说两家话,林子家里的会议开始在于东泰发现还乡团之前,这会儿去于弄武家里告密的于彦多正领着还乡团朝着林子家扑来!
  
  在炕旮旯里坐着的于大山站了起来,做了几个让众人安静的手势,道:“同志们,这仇咱们肯定是要报的,咱们总有战略大反攻的时候,而且咱们也要相信,这只不过是早天晚天的事。不过,鉴于近期还乡团猖獗,上级指示我们暂时避一下风头,以保存有生力量。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说到这里,他没等与周彩秀和于富民再次商量,直接提议,“我看咱们不能等了,散会以后马上开始转移!”
  于彦多今天的行动有点反常,而且,他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于大山意识到不对劲,可又不能仅凭猜测守着这么多人去怀疑同志。他想,只要大伙儿及时转移,于彦多那里就算有点什么差错也不至于有什么损失。
  平日里做事风风火火的妇救会员许良娣一拍炕沿儿:“他们打过来咱就迎上去,跟他们拼了!”
  另一个年轻的妇救会员于大妹没有意识到形势的残酷性:“咱们分的地很多都是于彦江家的,分地的时候于彦江两口子不是让于忠俞连地契都给我们了吗?他家更挣钱的买卖咱也没给他家分;于彦江还是开明绅士,土改一直到现在,他们两口子也没有跑,一直都夹着尾巴在村子里住着,见了人有时候还笑嘻嘻地打招呼,他们应该不会与国民党勾结起来反攻倒算吧?”
  于大山突然作出会后马上转移的决定,让周彩秀有了更大的危机感。于大山没有解释,也没有催促,周彩秀还是希望尽快地结束会议:“大妹儿说的这个情况只是表面现象。这么多年来咱老少爷们儿与于彦江打过交道的应该都知道,他这个人,怪会耍两面派,绝对不是一个大善人。据可靠情报,于彦江的大儿子于润珏早就离开了土匪加入了国民党,并且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的一个团长。咱们分了他家的地,分了他家的牛,分了他家的骡子,他们怎么肯善罢甘休?即使他们真的不会与咱们为敌,咱们先躲一躲也不吃亏。”
  土改积极分子于弄亮老辈就是贫雇农。土改中遽然分得了两亩土地,他大半夜里还蹲在自家的地头跟拔节的麦子说话的事早就传遍了全村。这会儿他满脸不舍地道:“这土地分到手还没捂热呢,真舍不得放手啊,难道咱们就不能在家等着咱们的军队打过来?”
  周彩秀不得不继续解释:“咱们华东野战军的一部分部队,目前去了咱们山东的西南打仗,咱胶东只留下了许世友同志和谭振林同志的部队,敌人的兵力是咱们的好几倍;而还乡团手里也有枪有刀,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啊。”她制止了还有不同意见准备发言的同志,“刚刚大山兄弟说了,情况紧急,咱们还是听上级的,尽快完成转移,保存革命力量。只是咱们这块地处平原……”
  实际上形势比周彩秀他们已经得到的消息还要危急:国民党军集结前进,步步进逼,沿途劫掠一空,疯狂杀害解放区人民。仅在昌邑县南部就屠杀干部群众3467人,其中全家被杀绝的达125户,杀人手段多达40余种。国民党平度县县长李德元率还乡团借机报复,以刀砍、斧剁等残忍手段杀害干部群众5000余人。9月8日国民党整9师占领平度县城;9月15日,国民党整54师在遭到南海军分区部队阻击、付出伤亡700余人代价后占领即墨县灵山;9月18日,国民党整25师在整54师协同下,占领了胶东解放区中心莱阳县城(15)……
  而平度和即墨是莱阳的临县,一个在西,一个在南。
  “弄武妈,难道共产党现在打不过国民党了?你说万一共产党失败了,还乡团不得点了咱们这些人的天灯?”农救会会员于润起站起身,嘴唇都开始发白。“依我说,大家都别吵吵了,听大山和弄武妈的,咱赶快找地方躲起来吧。”
  “咱们要相信共产党,相信咱们的军队。”一直默默地听着周彩秀主持、同志们发言的农会主席于富民站起身,将手搭在了于润起的肩膀上,语气坚定。随后,他不露声色地碰了一下坐在于润起身边的于大山,面向周彩秀,“耀升家里,我看还是先布置转移的事儿吧。”
  于大山和于富民的态度,让周彩秀意识到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屋子里的各种讨论声依然此起彼伏,不过,同意撤退的声音已经占了主流。周彩秀在炕上站了起来,分析道:“咱们这里地势平坦,能够躲藏的地方实在是太少,现在向外地转移又有点为时过晚,咱们大家一起来想一想有什么好的方法。”
  “咱去村西的紫槐林。”
  “带上干粮去河边的荻长丛,渴了还有河水喝。”
  “去亲戚家。”
  有一个胆子大的道:“咱去双目山坟地。我看我们家族的一个坟头让野兔子给挖开了,咱去跟我老祖宗一起住几天吧。”
  ……
  就在这时,于东泰已经朝着林子家的门口跑了过来。
  林子西邻居家的当家人于团一,正蹲在自家的门口,抱着一杆旱烟袋,迎着阳光,仿佛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秋风卷着一片树叶,从东边飞过林子家门口,偶尔想起来还吧嗒一口烟袋锅子里的地瓜叶子。
  看到远远跑过来的是村子里的东泰,于团一抬起脚,将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慈祥地喊住了他:“东泰,跑什么呢?”
  于东泰匆匆回了一句“我来找我奶奶”,然后跑到林子家门口,伸出手拽着门环着急地使劲地摇晃、拍打:“林子开门,我是东泰。”
  于团一跟着走到门口:“东泰,别叫了,林子下地去啦。你找你奶奶干什么?”
  “二爷爷,还乡团来了!我来告诉我奶奶,您也快躲起来吧!”
  于团一一听,一下子将于东泰拉到了一边:“你人小嗓门小,我来给你叫门。”
  于团一在门上敲两下拍一下门环,敲两下拍一下门环。在街门里边纳着鞋底放哨的妇救会会员吴兰芝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又收到于团一发出的开门暗号,赶紧将门拉开了一人宽的缝隙:“东泰,快进来!”
  于团一帮林子叫开了门,转身迅速地离开。
  看于东泰灵活地挤进门缝,吴兰芝一边关着门一边对吴东泰说:“你快去跟你奶奶他们说说。他们都在林子父母睡觉那间里。”
  
  屋子里,月桂看众人纷纷献计献策,却都是没有什么好地方可去,她悄悄地拉了拉周彩秀:“大嬢嬢,撤退真的是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了吗?”
  “没有好法子了,咱们现在已经被群狼围在了家里,即使现在撤退,我们已经很大意了。组织上多次提醒我们,生命是党的重要财富,一定要避免无谓的牺牲……”
  “奶奶!”周彩秀话音刚落,于东泰已经匆匆地闯开内院门飞跑了进来,“奶奶,快,还乡团来了!”
  屋子里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停止了,一时间落针可闻。周彩秀急忙往炕沿走了几步,拉住跑到身边的于东泰急声问:“东泰,你在哪里看到的?”
  “我和小姑、二婶在河西咱家的紫槐林地里捯长果,远远地看到一大帮子人背着枪往咱村的河口过来了。他们走得很快,都一路小跑。”
  周彩秀顾不上问葛淑红怎么来了,心里猛地一沉:糟了,这会儿还乡团怕是已经进村了!她将于东泰往外推了一把:“快想法子去找你二叔!”
  “快,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分头躲避,不能让他们一网打尽!”于大山、于富民“腾”地站起身,一起组织着众人。
  于东泰早从人缝里挤了出去。
  “大家不要慌!”月桂在炕上站起来,看着已经开始纷乱往外跑的人群,大声地喊着。
  周彩秀果断地说:“月桂,快,你也离开家!放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相信咱的队伍肯定还会打回来!”
  还没有机会说出自己打算的月桂,赤着袜底跳到炕旮旯里,阻拦着众人,更加大声地说:“我家有地方藏!大家不要怕!”
  有人停住了脚步,有人仍然往外跑着。周彩秀将月桂的鞋子踢到她的跟前:“咱们村子里的骨干都在这里了……”
  “我家里有地方藏,绝对安全!大家跟我来!”月桂说着,踩上鞋,小跑着领众人来到院子西墙根的一组石桌石凳前。
  这堵墙是月桂他们住的屋子和婆婆住的屋子的隔断墙,墙西是婆婆住的两间房,墙东是她和丈夫、儿子住的四大间。
  东院墙外靠北是一棵有四十多年树龄的枣树,枣树的树冠早已把院子的整个西北角罩住。此时,挨挨挤挤的红枣挂满了枝头,有些还带着昨夜雨水的洗礼,红脸上挂着清亮的水渍。四五拃粗的树干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粗糙无序的皱纹,夜雨过后,更加显露出历经风刀霜剑洗礼。
  树冠遮护之下,离开西墙一米半左右距离,有一张光滑且年代久远的圆形石桌。石桌的周围,有四个与石桌材质相同的石凳。每个石凳都是一整块石材雕琢打磨而成,上部如同一面石鼓,下面又是一个八边石盒。
  鼓肚上雕刻着螭纹,八边盒的每个面上都雕有刚刚拔节抽穗的冬小麦。八边盒的外径比上边的石鼓外径大得多,就像八个小台阶,又是石鼓坐凳的踏脚板。
  在众人不解、质疑和杂乱的问话中,月桂迅速地走到西边那个石凳前蹲了下来,在似乎是浑然一体的螭龙的左眼睛上按动了三下、右眼上点了两下;接着她不顾众人惊诧的眼神,转到北边那只石凳前再次蹲下,手指先是在螭龙的左眼上点了两下,又顺着一片麦叶从下往上摸了一遍;接着她在螭龙的右眼处按压了三下,然后她将手伸到石桌底下捣鼓了一会儿。突然,北边的那只石凳如同变戏法一样,倏地整体沉入了地下!
  “快下去!”月桂招呼道,“先踏着凳面,再踩着八边盒的踏脚,再往下是斜着往下的台阶。石凳挪开以后,在白天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下面。进去以后找找,在灯窝(16)里,我留了油灯、香、油纸包着的洋火,还有一块备用的打火石;以及我们一家四口节省着可以吃一年的粮食。”
  见众人早就惊得目瞪口呆,党支部书记于大山首先回过神来,他催促道:“情况危急,大家伙抓紧时间。这么隐蔽的机关,任谁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我们这些人的命都保住了!”
  周彩秀感激地抱了下月桂:“咱辈辈世世生活在这个村,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你们家还有这么一处宝地。”又在月桂的背上拍了拍,她对还簇拥在地窖入口的众人道,“对月桂的感谢咱这会儿先不说了,大家伙儿快点下。大山哥,下一个你下,在下面组织一下,要大家伙儿不要高声,少走动。”
  “没事儿,我们试过,等我下去把机关一关,平常在里面说话、走动的声音,在外面是绝不会听不到的。”
  就在这时,外院门口传来隐隐的砸门声。
  “还乡团来了,大伙快下!”于大山推了一下周彩秀,“你下去组织。”
  “别争了,你的位置比我重要,你先下!”周彩秀将于大山推到窖口。
  很快地,剩下的十几个人静悄悄地鱼贯而入。
  月桂推了坚持留在最后的周彩秀一把:“快,你先下,我最后。在里面,机关要踩在石凳上关。”
  “坏了,还有放哨的吴兰芝!”周彩秀刚踩上鼓面,忽然惊叫了一声,“我去叫她!”
  月桂刚要再推周彩秀下去,自己去叫,内院的门已经被砸开,吴兰芝被堵着嘴,双手绑缚在身后推了进来。
  周彩秀和月桂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可随即,月桂满面怒容,瞪视着已经冲进来的还乡团,右手在石桌上使劲地一拍,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拿刀拿枪的闯进我家干什么!”
  月桂的一拍触动了在地面上关闭地窖的机关,被挡在月桂和石桌后头的石凳倏地一下,悄无声息地恢复了它先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那棵离着石桌石凳还有一段距离的枣树惊风一般晃了一晃,几颗熟透了的枣子“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巧之又巧的是,有一颗落在了一条突出树根的一个疤眼之中……
  
  (11)耀升家里:古代男主外女主内,男人会称呼自己的妻子“我家里”,同辈、长辈的外人有时候会用男子的名字加上“家里”,来称呼某某人的妻子。下文于彦多说的第一个“我家里”是这种情况,第二个“我家里晒……”是指“我的家里、我们家里”。
  (12)夜瞎黑:方言,昨天晚上。
  (13)八月十一日,指的是农历,公历是9月25日。
  (14)来自于莱西市情网。
  (15)来自《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山东党史大事记》。
  (16)灯窝:使用油灯的年代里,在睡觉的火炕与灶间墙上挖出来的搁油灯的小洞,一盏灯可以照亮两间屋子;也有没有挖通的,只照亮一间屋子;有更加贫穷的人家,会用香火代替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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