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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风云突变(上)

作品名称:于东泰传      作者:山雨歇      发布时间:2023-03-03 16:02:37      字数:6888

  1946年5月4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土地问题的指示》(即“五四指示”),将党在抗战时期实行的减租减息政策,改变为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农民,实行“耕者有其田”的政策。
  6月,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发动全面内战,大举进攻中原解放区。
  1947年2月1日,中共中央发出由毛泽东主席起草的《迎接中国革命的新高潮》的党内指示,指出,各解放区有2/3的地方执行了中央“五四指示”,解决了土地问题,实现了“耕者有其田”……
  1947年秋,国民党军队大举进攻胶东解放区。8月18日,蒋介石亲自到青岛部署“九月攻势”。国民党胶东兵团以“锥形突进,分段攻击”的战法,在海、空军密切支援下,意图将华东野战军东兵团主力逼至胶东半岛尖端,并予以歼灭;从而一举摧毁胶东解放区,封锁渤海港口,切断联系东北、华北的海上通路。
  9月16日国民党整54师第198旅配合整25师第40旅,在飞机和炮火的掩护下,由西面、南面向胶东的腹地、于东泰的家乡——莱阳县水沟头疯狂进攻……
  在此之前,地主恶霸的土地被没收,很多逃到了青岛,逃到了外地。他们不甘心失败,蹚着国民党“九月攻势”的浑水,组成了还乡团,成立自卫队,卷土重来,对乡村干部、革命群众进行疯狂的报复……
  一场攻击与反击的大战在胶东大地上激烈上演……
  
  9月26日拂晓,秋雨淅淅沥沥,像一张晶莹、巨大的丝网覆盖了莱阳县。趁着雨夜,于弄砚他们的武工队配合南海独立营,袭击了盘踞在院上镇王璧村的国民党军队及还乡团。武工队由村北、村西佯攻,独立营由村南主攻。
  王璧村与于家庄一衣带水,距离很近。
  包围圈刚刚形成,还乡团一个放哨的团丁凑巧从树后转出,忽然发现一队人马正趁着夜色冒雨悄悄地向村中摸来。他吓得心惊肉跳,仓皇之际顾不上系好裤带,匆匆忙忙地摸起步枪扣动了扳机。
  于弄砚手疾眼快,“啪”地一枪射向了那个团丁。
  接连的两声枪响撕裂了雨丝编织的经纬,划破了黎明的宁静。村内的还乡团察觉情况不妙,顾不上他们的“复仇大计”,不顾命地往东南逃窜……
  
  很快,蒙蒙的夜色退出了胶东大地。院上镇于家庄村东方的天际,秀出了鱼肚白。乌云消散,夜雨停止了,小沽河粼粼的河面上腾起了一抹乳白色的朝霞。带着湿气的晓风,一路从北往南悄悄地吹过紫槐林,吹着小沽河两岸葱葱郁郁的荻长丛。密不透风的荻长秆细腰款摆,它们头上初生的荻花一会儿散开,一会儿聚拢;临水的荻长还不时地弯腰映水自恋。
  去年,随着土改运动的深入,于彦江家的浮田分给了村里的贫雇农。不过,鉴于他家祖辈为村里献出义地,他家的大小买卖还都由他们家经营着。
  于耀升一家六口人,分到了一亩半紫花槐地。这一亩半紫花槐,原来是于彦江家留着做锨柄、镢柄的,槐墩与槐墩、槐条与槐条之间间隙较大。去年秋末冬初割去了成材的槐条,今年新发的槐条遮不满地。周彩秀心疼有地闲着,在忙完春耕后,在大的槐墩与槐墩空隙里,也点上了胶东大花生。沙土地离河近,旱不着涝不着,种花生又是生地,前几天收获的花生果比大田里的大而且白,实在是非常喜人。
  这胶东大花生可是好东西,花生米和花生油,卖到青岛都是紧俏货。
  青岛有一家商行,开了盖着青岛警备司令部大印的特批证——这个证可比工商局开的《通商证》好使。有了这个“硬件”,他们“自由”地载着一批批货物,往来于解放区、国统区,以及灰色地带,大发横财。这胶东特产花生米、花生油自然在他们的买卖之中;甚至位于青岛前海海滨的美国海军俱乐部、港区那边的海员俱乐部所用的花生米、花生油,常年都是由他们供应。
  于彦江家里,这几年也兼做着为这家商行从老百姓手里收购零星农产品的买卖。
  也正因为有这些“本事人”,老百姓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那点农产品、土特产才有了销路。
  于香墨可舍不得一颗花生落在地里,天刚蒙蒙亮,借着二哥于弄砚的生日回娘家的她,就叫了于东泰一起来到了紫槐林捯花生①,准备在二哥的生日“宴席”上加个硬菜——煮花生米拌野芹菜。于东泰是特意跟东家告了假回来给于弄砚过生日的。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在西河口遇上葛淑红正端了半铜盆河蛤蜊要去他们家。
  两年以前,于东泰终于还是没有去成大虎的大姐夫家当学徒,而是由他大姐夫介绍到了日庄街上的一个大户家。于东泰岁数小、身子矮小瘦弱仍然放牛,幸运的是,这个东家对待长工短工不是特别刻薄。
  “二嫂,我二哥要是知道,你这一大清早就端着这么大一铜盆蛤蜊来给他过生日,他那嘴怕是要高兴得咧到耳后根。”于香墨将从地里捯出的一颗独粒②摘掉果柄,扔进已经盖住小半个底儿的提篓里,朝在她身边不远处溜达着捡浮果的葛淑红打趣道。
  昨夜的秋雨,洗去了地皮上不小心散落的包裹着花生壳的泥沙,葛淑红已经捡了有两小把。
  于香墨的话让葛淑红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她娇嗔道:“你二哥可不知道我今天会来,你也不许告诉他。”
  于香墨调皮地朝葛淑红做了个鬼脸:“我不告诉他,难道他就看不到你?怕是有你在跟前儿,我们这些人他一个也看不到了。”
  “二婶,小姑,你们说我二叔今天能回家过生日吗?”于东泰抬起头,眼睛滴溜溜地在嘻笑的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手里的小镢③却继续在地里捯抓着。
  “前两天,你让大虎回来送信时你二叔就不在家,他不知道你为了回来给他过生日,特意跟东家告假了。我想他要是不很忙应该能回来吧?”于香墨猜想着,希冀着,将她恰好捯到的一颗仨人果兴奋地举了起来,“你们看,我捯到了一个仨老头④!二嫂,这个仨老头拿回家,我要先扒出一个仁来给我小侄子留着,然后把那两个仁仍旧包在皮里,等煮熟了你一个我二哥一个。不对,不对,那两个也不能煮,你俩都生着吃,然后啊,你和二哥给我生一大群小侄子小侄女。”
  于香墨知道,葛淑红与二哥虽然没有成亲,可郎才女貌,又志同道合,他们彼此间感情很深,这要不是抗日战争结束后又起内战,他们俩早就成亲了。
  葛淑红的脸蛋儿一下子红得像一颗剥掉外壳的花生的粉衣。她羞涩地从手里握着的花生里捏出一颗,将身子一扭,朝着于香墨的跟前“砸”了过去:“那是你捯出来的,你还是留着跟你的李郎君去生吧!哼,你都成亲快两年了也不赶快生一个,你不着急我还替你着急呢!”
  于香墨的脸一下子比葛淑红刚才的还要红,她站起身紧走几步到了另一片地。葛淑红扳回一局,“噗嗤”一笑,想要乘胜追击却又不好意思,赶紧低着头去继续寻找浮果。
  于东泰见两个人都羞涩难当,赶紧转了个话题:“二婶,我显福叔走了有两年了吧?”
  葛淑红一听,脸上的红色逐渐褪去,满脸都是担忧:“差一个月就两年了。”
  “淑红,”于香墨脸上也换成忧色,“大哥走了以后没有来过信?”
  葛淑红摇了摇头,忧色转浓:“只知道前年小日本投降后,他和郝金祥一起跟着大部队走了。这两年到处打仗……”
  “唉!”于香墨叹了口气,“还以为打跑小日本咱们就可以过好日子了,谁知道中国人自己却会打起来呢?”
  于东泰见她俩越说越伤感,又感觉没法劝解,他将捏在两根手指之间的一颗秕果晃了晃,笑道:“小姑,你捯了个仨老头,我刚捯了个长果⑤孙子。”
  于香墨扭头一看,不由得抿嘴一笑。今天葛淑红借二哥的生日来一趟,二哥不在家不说,再让她忧心她那参军的大哥实在是不近人情。可一时又想不出话能安慰她,于香墨接过于东泰的话说:“待会儿咱仨把捯到的长果在河里冲洗一下,回家把大的拣出来煮煮,等二哥回来了,给二哥端上钵子煮花生米儿拌野芹菜;咱再把秕地晒干,等过年时炒了,咱们当零嘴儿。”
  从大哥参加民兵,当了“土八路”,葛淑红的心没少为他揪过。这会儿见于香墨姑侄转了话题,她压抑住忧心,微微一笑:“对啊,秕长果仁不大,好在不用扒皮儿。炒熟了连皮放进嘴里,香里还透着股微甜,真的好吃。”
  “嗯哪,更不能忘了,二哥回来我给二哥擀上一柱子⑥长寿面,二嫂你就用蛤蜊打个卤。我二哥一高兴肯定能哈⑦半锅。”于香墨一边笑说着,一边站起身,防备着说完后葛淑红的反击。突然,她自己截住话头,手指着西北方两片紫槐林间的小道——通向村子河口的那条,惶急地道,“那是什么人?”
  于东泰和葛淑红二人听于香墨声音急迫、惊慌,都急忙透过丛丛的紫槐条缝隙看去。
  “快蹲下!”于东泰看清西北来人,压低声音提醒道,“我看到于忠俞和于彦江的大女婿了!他们大部分人都背着枪拿着砍刀,这应该是奶奶和二叔说的还乡团。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小姑,二婶儿,你们俩不要站起来,不要出声,把篓子什么的和盛蛤蜊的铜盆都藏到槐墩里,然后你们俩也找墩槐墩儿藏起来;等这帮人走过去了,你们俩再跑到荻长丛里躲起来。我看这帮人是冲着咱村来的,我得跑到他们的头里,尽快回家告诉奶奶。”
  三人对视了一眼,于香墨和葛淑红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
  从路上往槐林子里看本就不容易,瘦小灵活的于东泰,利用紫花槐的遮挡,沿着东南方与那些人相反的方向,迅速地蹿到了紫槐林的最东边。他蹲低身子,滑下河沿,扎进荻长丛,又游过小沽河……
  “砰”地推开虚掩的斑驳木门,赶回来的于东泰冲进院子,一迭声地喊道:“爹,爹,不好啦!我奶奶呢?!”
  于弄武刚去水井边挑回来一担水,此时正将一筲水举到缸边,于东泰惶急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半筲水洒到了他的裤腿、脚背上。他脸一沉,劈头盖脸地责备道:“你这孩子!什么叫不好啦你奶奶呢?你不是跟你小姑捯长果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都十六了,说话办事还这么着急忙慌的!火烧你屁股了?”来不及将剩下的水倒进水缸,于弄武见受到自己责备的于东泰站在那里又搓手又跺脚,急得不得了,他意识到自己对孩子太严厉了些,赶紧将语气放平和道,“找你奶奶有事?她去林子家了。”
  “爹,你快躲躲!”于东泰一听于弄武说出奶奶的去向,他一边往外跑,一边说,“我看于忠俞还有于彦江的大女婿,带着一些背枪拿刀的人来了,说不定就是我奶奶和我二叔说的还乡团。我找我奶奶去!”于东泰说着话,早飞出院门,拼着命朝林子的家奔去。
  “哐啷——”于东泰的身后,于弄武手里擎着的水筲,磕着缸沿掉进了缸里,溅起老大的一朵水花;而后,水筲沉底,筲里的水和缸里的水溶为了一体。
  于耀升家住在村东,林子家住在村子偏东北,跑了一段冤枉路,又回家耽搁了一会儿,这会儿还乡团很可能已经进村!于东泰想着,恨不得自己的脚下生出风来。
  于东泰没说错,来的那一大帮子人真是还乡团。他没想到的是,这帮人有一大部分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他走后还不到一袋烟的工夫,由于弄武带上的两扇木门被强行踹开。
  “你!你!”于彦江的大女婿——王时仁指着两个团丁道,“再找两个,你们4个人守在门口,连只苍蝇都不许它给我飞出这个门口!”
  日本鬼子投降后,王时仁拖家带口跑到了青岛。随着国民党大部队对胶东地区展开“九月攻势”,他感觉“报仇雪恨”的机会已经来临,遂尾随着进攻胶东的国民党整编第25师、第9师窜回,在他原来的村子里纠结了二十多个人建立了自卫队,他自任队长。
  于彦江的次女于润瑗的女婿占文旭,原来在西栖县独立营二连任连长。可家庭富裕、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全然不顾八路军“官兵一致”的政策,竟然打骂体罚威胁战士;非但如此,他还指使心腹,找各种理由搜刮民财,公然违反“三大纪律,八大注意”。事情被上报以后,占文旭受到了严厉的批评,还被勒令写一份严肃的检讨。面对上级的谆谆教导,占文旭骗开禁闭室的门,盗走了一匹军马连夜逃走。东躲西藏了一阵子后,他在准大舅子于润珏的帮助下进入了国民党第25师,并“吉星高照”升任了营长。这次老丈人要与“泥腿子”算变天账,他不敢公然离开,遂派了自己的勤务兵带了两个人来“支援”连襟王时仁。纸里哪里能够包住火?占文旭的异动被人告密。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受到处理,他所在团的参谋长还亲自带人过来,布置他让手下带足了枪支弹药杀到了他老丈人家。
  听到王时仁的命令,那两个人迅速地往于耀升家的街门两边门柱处一立,嘴里答应着“是”,同时右手拄枪于地,左前臂横置胸前,手掌并拢扶着枪,行了一个标准的持枪礼。
  王时仁朝着院内将头一歪,对剩下的十来个人命令道:“进去抓人!”
  于弄武听到门口处吵吵嚷嚷,尽管心里有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暗暗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他在牛槽子底部一处抠搜了几下,将散落的草往墙根儿踢了踢,拍打着两只手走出牛棚。
  连年战争,于耀升家入不敷出,早年间苦扒苦挣来的那头牛早已卖掉,牛棚子成了柴草棚。在于弄砚当了“黑八路”、周彩秀干了妇救会会长的第二年,他们家偷偷地挖了一条半人高的地道,通向屋东头的于家沟的一墩紫槐,屋子里的开口就在牛槽子底下。这也是为了有危险时多条出路,里面难以久藏。
  心里早有准备的于弄武对走在前头的于忠俞抗议道:“于管家,你带了这么多人闯进来,这是要干什么?”
  正快步走向正间的于忠俞和王时仁停下脚步,王时仁对驻足观望的自卫队员一挥手:“进去搜!”
  “你们……”于弄武拦了一下,却被王时仁用手里的大肚匣子当凿子,狠狠地敲到了头上。于弄武趔趄了一下,吃痛地摩挲着头愤怒地道,“王保长,据我所知,你那一亩三分地儿应该在马连庄吧?而且,日本鬼子早就投降了,你现在应该连保长都不是了,你这样带着这么多人,端着枪拿着刀的,闯到我家里来要搜什么?”
  于中俞慢慢地踱过来,“和气”地道:“没事没事儿,就找你妈问点事儿。弄武啊,你妈呢?”
  “我妈一早拎个提篓子,拿了一张小镢,说是去捯长果。”于弄武岂肯相信于忠俞的鬼话?他自然也不肯老实说出自己母亲的去向。
  于忠俞又往前跨了一步,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水晶镜片:“到哪片地捯长果去了?”
  于弄武已经镇静下来:“这个可没个准儿,自然是在哪片地里能捯着就去哪片地。咱村今年种长果的还挺多的。”
  一个穿着一身国民党半旧军服、同样提着一杆长枪的年轻男人几步跨了过来,紧跟着插了一句:“于弄砚呢?怎么,他今天也不在家?”
  正在这时,去牛棚搜查的两个自卫队员出来报告:“队长,里面没人!”
  “旧军衣”朝着王时仁使了个眼色。这个“旧军衣”就是占文旭的勤务兵,门口一开始站的那两个就是他带来的。本来是商定好了由王时仁带队,可这个勤务兵经常跟在占文旭身边,见惯了他的气派,这次代表长官前来,终是忍不住,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分开再搜!”王时仁嚎了一嗓子,“地瓜窖子、芋头窖子、灶膛里边、炕席底下、衣柜里头,一处都不要漏掉!这些穷鬼,别的本事没有,钻墙打洞的能耐大着呢!”
  很快,于耀升家里六间正房外带东西两间厢房,院里院外,被翻了个底朝天;也很快,自卫队员们一个个都赶回来报告“搜了,没有”。
  于弄武明白,他们今天是冲着母亲和二弟来的。他惊慌,害怕,却尽量地表现得如同在于彦江家干活时的老实本分,同时也不失一个男人骨子里被人欺负到家时该有的怒火。
  在躲过了一个自卫队员从槐树根上挑飞的一只偏筐后,他摇头回答“旧军衣”:“我不知道啊。我和老二不住一间屋,今儿早上吃饭的时候我就没看到他。”于弄武知道,于东泰已经去给他母亲他们报信,此刻将这帮匪徒拖在家里,母亲他们才能有更多的时间转移。反正这会儿家里是真的就自己一个人,他啰哩啰嗦地解释,“我们穷人家不下地的时候,一天三顿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老二没有我泼食⑧,看到哪顿只有野菜粥、菜蛋子,他只要不是饿得爬不起来,经常拿腿就走,宁肯饿扁扁⑨了也不吃。”
  “旧军衣”用长枪一点于弄武的脑袋:“这年纪轻轻血气方刚,不吃饭还不得饿坏了?你家老二可壮实得很哪。他没说又去哪儿打野食了?”
  于弄武装傻道:“看恁这位军爷说的,老二可是正派人。”
  于弄武知道,这个人明明不是本村人,却能一口说出于弄砚体格健壮,自己的二弟肯定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于忠俞又扶了扶眼镜,平日在主子面前谨小慎微的眼睛,这会儿让那水晶镜片折射出了绿光。他说话绵里藏针:“弄武啊,你平常可不是个会藏着掖着的人,长官问你话,你最好还是实话实说。他可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
  正在这时,住大虎家后边的一个村民一路小跑地跑了进来。见王时仁对他暗指“旧军衣”,他很是见机,未等喘息均匀,趴在“旧军衣”耳边就是一阵嘀咕。
  见到这个人跑来的做作,于弄武心里“咯噔”一下子,却还抱着幻想。
  “旧军衣”把头朝于弄武一摆:“把这小子捆起来带走!”随后把手里的长枪一挥,“留下两个人给我在这个骚皮子窝里⑩守株待兔,其他人跑步前进!”
  王时仁在那个颠颠跑来的村民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头前带路!”
  于弄武实在想不到自己的村子里竟然会出了这种叛徒。他双手被绑在背后,挣扎着,愤恨难当:“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枉我叫了你这么多年三大爷!”
  王时仁一匣子炮砸在了于弄武伸出来踢人的那条腿上:“蹦跶什么!快走!”
  
  ①捯花生:捯,将收花生时散落在地里的花生用工具抓开泥土找出来。同样的动作还可以用在“果实”(土豆、地瓜等块茎也算)长在地里的其它植物,比如捯地瓜、捯土豆等。
  ②独粒:一个果壳里只包了一粒花生米。一个果壳里包了两粒的叫双人果,三粒的方言是仨老头。
  ③小镢:形似大头而小、柄短,头面一般为梯形,大面朝外。
  ④一个仨老头:方言,这里的量词用“一个”,不用“一颗”等。
  ⑤长果:方言,花生。
  ⑥一柱子:方言,擀面杖是柱状,用擀面杖将大小合适的一整块面擀平、擀薄,直至切成面条,这一次擀出来的面条叫一柱子面条。
  ⑦哈:方言,喝的意思。当地喝面条说成哈面汤。类似的还有哈水、哈奶等。
  ⑧泼食:方言,胃口好,不挑食。
  ⑨饿扁扁:方言,非常饿,肚子里没有食物,肚皮瘪塌,贴近背部。
  ⑩骚皮子窝里:方言,骂人话。骚皮子,指黄鼠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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