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收保护费的人

　　吴国民在菜市场忙碌了一上午，将近中午时分，两个青年男子来到他的摊位前。
　　这是一胖一瘦，留着分头的两个年轻人。他们站在吴国民的摊位前，并没有要买菜的意思。
　　其他的摊贩们，似乎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他们纷纷的，唯恐避之不及地扭过脸去。他们的目光里，明显的含有胆怯成份。
　　吴国民见这两个人冷森森地盯着他，不像是来买菜的。
　　他还是热情地招呼道：“二位大哥，您买点什么？我这些菜都是新鲜的，没喷过水。”
　　这两个人并没有接吴国民的话茬，而是上下打量着他。
　　吴国民被他们盯得有些发毛，浑身不自在。他弄不明白，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说他们是工商税务人员，也不像。
　　如果是工商税务人员，他们应该穿着国家统一的制式服装。可他们没有，他们又没有要买菜的意思，他们是干什么的呢？
　　吴国民疑惑不解。尽管闹不明白，吴国民依然满脸陪着笑。不过，他这笑，明显有些尴尬。
　　“新来的？”两人盯了吴国民很久，冷不丁的，瘦子阴着脸问了一句。
　　“是、是，前几天刚租的摊位，在这里卖菜。”吴国民忙不迭声地回答，脸上仍然陪着笑。
　　这两个人中的胖子，显然态度要比廋子好。胖子和气的问吴国民：“是下岗的吧？”
　　“是的，工厂没有了，下岗失业了。”吴国民平淡地回答。
　　胖子的表情，似乎还露出一分同情。
　　他似有感触地说道：“你们这些下岗的不容易。我老爸也是下岗的，真的是不容易。”
　　瘦子显然是嫌胖子话太多了。他扯了扯胖子，示意胖子不要那么多的话。
　　然后，廋子转向吴国民，脸色虽然不再是那么阴沉，但说话的语气依然很冷，透着威严。
　　他淡淡地说道：“我们是来收管理费的。你这个摊儿，每天要交十元钱的管理费。”
　　“管理费？我交过啦！”吴国民连忙回答，诧异地望着这两个人。
　　他心里想：管理费，他租赁摊位时已经交过，怎么还来找他要管理费？
　　吴国民害怕他们没听明白，又补充道：“租赁这个摊位时，我已把这个季度的管理费，都交给工商税务所了。”
　　“你交的那个和我们没关系，我们收的是，我们要收的管理费。”瘦子冷声说道。
　　吴国民听了，更加的困惑不解。
　　他心里自忖：除了工商税务部门收费，难道还有其他部门也要收费？
　　他再看看这两个人，并没有穿着国家统一的制式服装，一点也不像是国家公务人员。这让他更弄不明白了。
　　他再次微笑着解释道：“管理费，我已经交给市场管理所了。”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什么都不懂，怎么听不明白？”胖子说。
　　他进一步解释道：“看来你是头一次摆摊、卖菜。我告诉你吧，我们要收的管理费，跟你交给工商税务的不一样。说白了吧，我们收的是保护费。”
　　吴国民瞬间明白了。他知道了，这两个人是社会上那些闲散人员，就是一些地痞。按当地的俗话称，就是混混。
　　他也听说过，社会上有一些混混，组织起来形成团伙。他们划分出各自的地盘和势力范围。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势力范围内，向当地的商户收取费用，亦就是保护费。
　　这些人，吴国民自知是惹不起的。他是个老实人，对这些混混们唯恐避之不及，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话虽如此，吴国民也不是那种，见了这些人就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的主儿。他还是有自尊的人，只是不想招惹这些人，不想惹事。
　　吴国民不想交这钱。如果他们收的保护费不多，吴国民为了不惹事，也许会痛痛快快地向他们缴纳保护费。
　　但是，每天要交给他们十元钱保护费。吴国民觉着，他们要的太多了。
　　他辛辛苦苦卖一天菜，也赚不了多少钱。如果按他们的索取，那自己劳作这一天，就剩不了几个钱了。
　　吴国民不卑不亢的，向这两个人解释道：“二位，你们看我这摊儿，卖一天菜，也挣不了几个钱。你们每天收我十元钱，那我辛辛苦苦的干一天，不是白忙活了吗？”
　　吴国民这软中带硬的话语，一下子惹恼了瘦子。他气儿很冲地叫道：“白忙活，你骗鬼去吧！”
　　瘦子说后，又冷冷地说：“这市场里这么多卖菜的啦！如果是白忙活，他们还在这干个什么劲儿？你看他们一个个，卖得不都是挺欢吗？白忙活，你骗傻子是吧！”
　　胖子倒没有瘦子那样蛮横。这两个人似乎是，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硬中有软，相互配合。
　　胖子很平和地对吴国民说：“你这摊，我们每天只收十元钱，不多。”
　　接下来，胖子似是指点迷津般，弄出一副故作高深的姿态。他点拨道：“哥们，你要是嫌赚的少，可以在份量上做点手脚呀。你卖菜时，在秤上动点心思，不就赚回来了吗？”
　　旋即，胖子又显得高深莫测样子，神秘兮兮的瞧着吴国民。他又道：“告诉你吧，我们大哥可是这一块响当当的人物。工商、税务见了我们大哥，都得点头哈腰的陪笑脸。”
　　胖子这样说，继续把话语说透、挑明。
　　他说道：“你交了这点钱后，我们大哥就罩着你啦！你有点什么事，卖菜缺斤少两的，工商税务也不会管你。”
　　“缺斤少两的事我不干，那不是坑人缺德吗？”吴国民道，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吴国民话语一出口，胖子的面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也阴下脸来，悻悻道：“我说，你这人怎么榆木脑袋，不开窍？少给点分量，就是坑人缺德啦？我告你呀，只要在这卖菜，就得交保护费！”
　　瘦子听了吴国民的话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明显怒气上来啦！
　　他拉下脸来，凶巴巴道：“你想不交保护费？我告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瘦子说完，还要继续发威。胖子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他们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来找卖鱼的郝大哥。是专门向他索要保护费的。吴国民这里，他们只是顺便通知他一声，告知他保护费的事情。
　　胖子觉着办正事要紧，没必要在吴国民这里耽误时间。
　　他对吴国民说：“保护费的事情，我们已经告诉你了。一个月后，我们来收钱，到时候你看着办！”
　　胖子说完，他和瘦子两个人，向卖鱼的郝大哥方向走去。
　　瘦子刚走了两步，又心有不甘地回过头来。他气哼哼道：“让你们干一个月后，赚了钱再交保护费。这是我大哥，可怜你们这些下岗的人。如果要是依着我，你们现在，就得老老实实地给我交钱！”
　　瘦子一副凶样，甩了这一句话之后，便胖子两个人，一起来到卖鱼的郝大哥面前。
　　瘦子站在卖鱼的郝大哥摊位前，他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卖鱼的，该交这个月的保护费了。”
　　“没钱！”郝大哥短促地回了两个字。
　　郝大哥说得大义凛然，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索要，郝大哥根本就不想交，还有他们那趾高气扬样子，好像交保护费就是应该责分的。
　　郝大哥对这种公然的敲诈勒索完全不屑，不会屈服。每次，他们来索取保护费，他都是干脆的回给他们两个字：“没钱！”
　　混混们每次来收钱，郝大哥都和他们闹得不可开交。
　　每次，当他们闹到白热化，即将发生冲突时，还是郝大嫂为了息事宁人，为了不影响自己的买卖，不得不出面化解，悄悄地把保护费交给他们。
　　为此，每次郝大嫂偷偷交完保护费后，夫妻二人都要因此争吵一番。
　　两个混混见郝大哥又来这一套，又不肯规规矩矩交保护费。
　　瘦子立马火啦！他瞪起双眼，恶狠狠的盯着郝大哥，凶道：“嘿，你小子找不痛快是吗？”
　　“这小子，就是存心找不痛快！”胖子也加上一句。
　　胖子说后，似乎言犹未尽。他又说道：“你说你小子，哪回交保护费，你痛快过？我看你就是存心，和我们过不去。”
　　郝大哥也毫不示弱，不甘屈服。他义正词严斥道：“我当然不痛快。我凭啥要给你们交保护费？你们是国家公务人员吗？国家有哪条规定，允许你们向我们收取保护费？”
　　郝大哥有理有据，铿锵有力的话语刚落地，胖子的脸色挂不住了。
　　他阴沉下脸来，厉声道：“你小子，存心找不自在是吧？我问你，你们与顾客发生了纠纷，不得靠我们为你们撑着，为你们化解？我们不收取点保护费，吃饱了撑的，白为你们忙活？”
　　胖子的话说至此，郝大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郝大哥刚劲有力道：“对不起，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化解纠纷，更不需要你们为我撑着。我公买公卖，公平交易，不需要你们为我化解。用不着你们，为我提供保护。”
　　郝大哥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语，把胖子气的够呛。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森可怖起来。
　　胖子唬起脸来道：“告诉你小子！我不管你用不用我们保护。你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摆摊做买卖，就得交保护费，这是道上的规矩。”
　　胖子说到这里，廋子明显比胖子更恼火啦！
　　廋子发狠道：“别跟他废话，揍他！”
　　瘦子对郝大哥这种，公然挑战他们权威的做法，恼羞成怒。他冲过去狠狠地搡了郝大哥一把。
　　郝大哥被瘦子猛地推搡了一把，火气也“噌”地蹿上来了。
　　他扑过去，鱼死网破般将自己的头，猛地一撞。他的头撞到瘦子胸前，用劲地抵着瘦子的前胸。
　　郝大哥手指着自己的头颅，毫不示弱道：“想打人是吗？来，照这打！告诉你，要钱没有，贱命有一条！”
　　“你妈的找死，活腻歪啦！”瘦子骂了一句，挥拳打向郝大哥。
　　说时迟那时快，郝大哥迅疾出手。他轻巧地一闪，躲过了瘦子挥打过来的拳头。瞬间，郝大哥一个锁喉的动作，封住了瘦子。
　　郝大哥和瘦子，两个人揪扯在一起。
　　胖子见这架式，知道瘦子要吃亏。他扑了上来，假意劝架，实际却是上前拉偏架。他将郝大哥拦腰抱住，控制住郝大哥。
　　郝大哥的妻子郝大嫂见自己男人，眼看要被这两个人欺负，也急了。
　　她纵身扑上前，不管不顾地玩命地抓扯着瘦子，口中嚷着：“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想行凶杀人吗？”
　　接着，郝大嫂提高音调，扯开喉咙大声喊：“来人呐！快来人啊！地痞、混混行凶杀人啦！”
　　随着郝大嫂犀厉的呼喊声，几个人扭在一起，一场冲突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