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聪明过头的邓志高

　　王小武、丘六斤都回平安村过年，邓志高也带着孩子回来了。年初一这天，为了感谢王小武那次水灾时对他的帮助，邓志高请王小武全家人上他家去吃饭。孩子们不想去，李清清也不去，只有王小武一个人去吃饭。
　　薄新萍自从跟邓志高闹过离婚后，就对平安村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冷不热的。生怕人家笑话她的妥协，所以她从来不跟任何人交朋友。别人有事求上门来，也总是找邓如祥夫妇，不敢找她。
　　今天见到王小武，薄新萍也没有个笑脸。虽然她知道邓志高还在平安村时就不学好，还是怨恨王小武当初把邓志高带进城里去的。在平安村时起码他不敢把外面那些女人带回家。他到城里去了，变得更坏了，连家都很少回，要不是有孩子和老人在这里，恐怕过年过节都不想回来。他在城里建的厂，薄新萍没去过；他在城里买的房子，薄新萍也没去过。虽然两个孩子住在那里，但是她也听说了，还有个女人住在那里。但是孩子们回来时跟她讲起城里的生活来，是快乐的，幸福的，好像那个女的根本不存在。薄新萍也不想去求证。
　　证实了又能怎样呢？
　　她只能在邓志高跟她提出离婚时，死扛，打死也不跟他离婚，那些女人就永远别想见光。
　　薄新萍不想再嫁，就想在这里守着这两个孩子过日子。她现在也不下田地干活，成天守着这个代销店。冯国庆家也开了一个代销店跟她抢生意，现在冯国庆家的代销店远比她家的生意好，她也不着急，因为邓志高的钱是按月打到她户头上的。她不做事，也有得吃。所以，她不会离婚，就这样让邓志高养着也好。
　　邓如祥夫妇对王小武满怀感激，他们觉得自己儿子能有今天，全因为当年王小武不嫌弃他，把他带进了城里。王小武苦笑着说：“你们不要感谢我，志高能有今天，全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他已经很久不跟邓志高一起吃饭，邓如祥夫妇却不知道，还以为这两个发小的感情还是那么好，还是那么亲近。
　　邓佳霖朝王小武做个鬼脸，说：“幸亏伯伯没带李老师来，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有点怕李老师。”
　　“哦，李老师对你们很凶么？”王小武笑着问。
　　“不是凶，是管我们管得严。”邓佳霖说，“她是政教主任，哪个做坏事的学生都会被她找去谈话。”
　　“你有没有被她找去谈过话。”王小武笑眯眯地问。
　　“没有。”邓佳霖说，“只有那些不喜欢学习的人才喜欢做坏事。”
　　“嗯，该学习的时候就好好学习，你不做坏事，就没必要怕她。”王小武说，“我倒是听到李老师表扬你了，说你期末考试考进前十名了。”
　　邓佳霖高兴得红了脸。邓志高也很高兴。他这一儿一女的学习成绩都不错，平时也乖巧懂事。他觉得这里面也有祝玲玲的功劳，想到祝玲玲，他今晚就想出去一趟。吃过饭，就对父母说他得到厂里看看，看看那个守厂的员工有没有喝醉酒，这大过年的，怪不放心的。父母就嘱咐他小心点，想着儿子办这个厂也真是辛苦，这大过年的，都还要到厂里去看看才放心。薄新萍却想到邓志高应该是想出去跟哪个女人鬼混，阴阳怪气地说：“昨天才回来，今天就急着出去，那么不放心人家，为什么不带回家来？”
　　邓志高白了一眼薄新萍，不接她的话，转身交待儿子放炮仗时小心点，就开车走了。
　　以前薄新萍闹离婚时，邓如祥夫妇也觉得儿子愧对薄新萍。但是后来看儿子进城发展了，也没听说儿子在外面乱来了，薄新萍还是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他们就有点受不了了。又看到薄新萍成天守着那个半死不活的代销店，因为她缺斤少两，卖假冒伪劣产品，人家也不喜欢上她这个代销店来买东西，钱赚不到，她也不进城去帮志高，也不下田地干活，心里就对她生出些许不满来。特别是看到两个孩子进城去了，他们不想跟去，就是想让薄新萍跟去，一来可以照顾两个孩子，二来也可以跟志高缓和一下关系。但是薄新萍也不去，两个老人实在想不通她这是为什么。又不想离婚，又不想跟自己丈夫孩子生活在一起，在家对任何人都一脸阴阳怪气的样子，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她。真不明白她怎么就活成了这样。
　　邓志高回到别墅，祝玲玲已经吃过饭，到别墅等着他了。前面因为孩子在家，两个人在家时都不敢太放肆。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俩了，这一见面邓志高就猴急地抱住了祝玲玲。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是销售经理打来的，告诉邓志高今天接到了多起投诉，都说吃了他们厂生产的饲料，猪生病了，有的发热有的拉肚子。要他们明天去看看，给个说法。
　　邓志高心里“咯噔”一下，就想着是不是年前进的那批发霉的秸秆有问题。邓志高尝到甜头后，越来越胆大，到处去搜罗那些发霉变质的原材料。这种原材料价钱低，有些甚至不要钱，只要自己出运费去拉回来就行。这就大大地降低了成本，提高了利润。这批秸秆就是不要钱的。
　　邓志高心里有点慌，心里暗自后悔为了多赚点钱，加多那些发霉变质的原材料了。但是仍然故作镇定地对销售经理说，他明天跟他一起去看看。销售经理说这些投诉的都是各区域经销商的大客户，必须去看看啊。
　　接完这个电话，邓志高也没心情跟祝玲玲调情了，很着急地跟她商量该怎样去处理这件事。祝玲玲一个劲地抱怨生产厂长乱搞配方，想让邓志高把责任推到生产厂长身上。邓志高心里却非常清楚，当时是自己硬逼着生产厂长把那些发霉变质原材料加进去的，这事怪不得厂长。可是，以前生产的饲料早就卖光了，为什么一直没事，这次却出事了呢？
　　这个春节，邓志高就忙着去处理客户投诉了。然后有些对赔偿金额不满意的客户还扬言要走法律程序。这些大客户可都是冲着邓志高那些“优秀企业家”，“客户信得过企业”，“客户满意企业”等等奖状奖牌去的，所以志高饲料厂的大客户才会越来越多，生意才会越来越红火。
　　邓志高知道要是让客户走了法律程序，他这个厂恐怕就玩完了，现在只能拿钱去堵住别人的嘴。
　　但是那些人虽然不走法律程序，“志高饲料厂的饲料有问题，吃了猪会生病会死”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所有拉到经销商或者二三级客户那里还未卖出去的饲料都退了回来。邓志高让他们自己倒掉他们都不倒，硬要邓志高自己出运费去拉回来。年后开工再也无人来下订单，工人们都走光了。望着那堆满整个厂房的饲料，邓志高欲哭无泪，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个厂。
　　他的车也卖掉来赔偿客户损失了，别墅的按揭款无法交，他想保住那栋房子，只好无奈地给王小武打电话。
　　王小武了解事情原委后，就跟丘六斤和李清逸他们商量。丘六斤说:“那小子，成天就想些如何钻别人的空子，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事，不出事才怪。”
　　王小武说:“幸亏以前那次水泥事件被我及时发现。这小子，怎么有光明大道不走，硬要去走那些歪门邪道呢？”李清逸说:“他是你们的发小，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其实那个饲料厂搞得好的话，还是大有搞头的。他是想转让他那个厂吗？”
　　王小武说:“这个他没说，他只是想保住他的房子。”
　　丘六斤望望王小武，又看看李清逸，说:“那个厂我们就不要去管它了。真要搞厂，我们不如自己建个新厂。”
　　王小武也说:“对，即使他想转让，我们也不要去接。现在他大概还想翻身，但是又没钱了，他就是想让我们缓缓他的房子钱。”
　　那点房子钱现在对于王小武、丘六斤和李清逸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李清逸说我以为是要收购他的厂，缓房子钱这种小事，就不需要商量了。
　　王小武却说:“事业是大家的，无论大小事情，大家都商量着办才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走得更长远。”丘六斤和李清逸都点头赞同。他们对王小武很信任，虽然大小事情都听王小武的，但是王小武从来不搞独断专行，什么事都跟他们说一下，商量一下，好让大家什么都知道。
　　“那点房子钱虽然不多，如果邓志高短时间内翻不起身的话，有可能会拖欠很久。”王小武说，“所以我要跟你们说一声。”
　　然后三个人都达成了共识，让王小武跟邓志高讲清楚，现在只是借给他暂住，五年内还不上钱的话，就只好转让房子了。
　　邓志高觉得如果五年后他还翻不起身，那他也没脸活了。
　　他这人其实特别聪明，但是经常聪明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