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子俩”的私密约定

　　王小武他们打了个早工回来，在门口晒谷坪上放好谷子，王小武就去搜寻李可轩的身影，可是左看右看，李可轩不见，李清清也不见，就觉得有点奇怪，边喝水边问正在灶台忙碌的妈妈：“小轩轩哪去了？”妈妈回答说：“应该在外面屋边毛竹林里，你去叫他们回来吃早饭吧。”
　　王小武走出屋来，看到三个孩子在毛竹林边玩耍，李清清却呆呆地倚着一棵毛竹望着远方。老远站定了，王小武就叫：“李老师，小轩轩，王其兵，王其芳，回家吃早饭了。”
　　李清清听到王小武的叫声，愣了愣，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偷了一早上的懒，别人都打了一个早工回来了，自己却什么事都没有做，连晒谷坪也没扫一下。赶紧擦擦眼睛，走出毛竹林，想去抱住李可轩，李可轩却跟着两个孩子一溜烟跑回了院子里。王小武看李清清神色不对，赶忙关心地问：“怎么啦李老师？是不是不舒服？”李清清忙掩饰着说：“没有，没什么？”听到李清清这样回答，王小武不好多问，转身走到了李清清后面。李清清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想到你们回来这么快，晒谷坪还没扫呢。”王小武说：“不要紧，等下吃过饭我再扫，吃过早饭，就剩下门口这块田了，有一个晌午应该就能打完了。”
　　李清清刚哦了一声，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体向左歪倒过去。后面的王小武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她，说：“小心点！”李清清为自己的心神不定更不好意思了，一下羞得面红耳赤，站稳了赶紧快步走开去。
　　回家吃过早饭，王小武趁大家休息的时候，就拿起扫把扫起了晒谷坪，李清清赶忙过来说：“你休息一下吧，我来扫。”
　　王小武说：“没事，我来扫。”
　　李清清不好去抢王小武的扫把，就去把刚才打回来的谷子摊开来晒。于她来说，晒谷子也是一件累人的辛苦事，要把湿漉漉的谷子摊开来，稍干一些后再把夹杂在谷子里的禾稿扫出去，扫禾稿也要技术，要只扫禾稿不扫谷子。一般都要扫两三遍才能扫干净，天晴还好，扫干净禾稿了只管翻晒就是，偶尔来阵乌云，或者看到山头有雨雾，就得赶紧将谷子扫起来，生怕谷子被雨淋湿了。等太阳重新出来后，才又摊开来晒。李清清认为要亲身经历收一次谷子，才能真正理解“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艰辛。
　　吃过早饭，就在门口这块田打谷子了。原来一直没能跟到田里去的两个小孩也很兴奋，跟李可轩一起跑到田里去捉蚂蚱，捉鱼，一个个弄得浑身是泥浆。因为插田时王小武在田里放了一些鲤鱼鱼花，现在小鱼长大了，这块田就没有放干水来打谷子，打谷子可以捞起来吃了，真正的禾花鱼。
　　李清清第一次看到在稻田里养鱼，也被孩子们的兴奋情绪感染了，提了桶，跟几个孩子一起去捉鱼，向来爱干净的她，也把自己弄得一头一身的泥巴。大家看着她直乐。
　　人多力量大，到中午的时候，谷子打完了，但是鱼还没抓完。吃过午饭，王小武又带着孩子们和李清清到田里去，教他们如何抓鱼，看看抓到的鱼够今晚上吃的了，这才回家来，准备晚上的晚餐。谷子丰收了，也收完了，晚上就准备吃顿丰盛的晚餐，庆祝一下。
　　禾花鱼的味道非常鲜美，今晚大家都吃了很多鱼，吃饭时王小武一直在耐心的教李可轩如何吃鱼。总把前半截鱼刺相对较少的给他，后半截鱼刺相对较多的留给自己。今晚是李可轩第一次自己吃鱼，以前李清清很少煮鱼吃，偶尔熬锅鲫鱼汤，她也只是喝汤不吃鱼肉，嫌鱼刺多，更不敢给李可轩吃。看李可轩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看王小武那么耐心细心的侍候李可轩吃鱼，李清清感动得想哭。都说孩子的心跟明镜似的，小孩子最知道哪个是真心对他好，哪个不是，若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必是真心对他好的。
　　李可轩早就忘记了今天早上的不愉快，吃过晚饭，又吵吵着要跟王小武去水库守大鱼了。王小武就又高兴地扛着他向水库走去，也许是白天玩累了，刚走出去几步路，王小武就感觉到孩子在他肩膀上睡着了，赶紧放他下来，抱着他走。
　　想着第二天李可轩和李清清就要回学校了，王小武在心里盘算好第二天应该准备点什么东西让她们母子俩带回学校去吃，起码要让她们一个星期不要到乡里去买菜。当然鱼要准备多些，还要分一些给伍老师吃。
　　第二天早上，王小武照例早早起来照顾他那些猪呀鹅呀鱼呀什么的，一样一样去喂完了，看到孩子还没睡醒，不放心地回宿舍看了一下，看到李可轩是睡着的，被子却蹬开了。王小武俯身轻轻帮李可轩盖好被子，正要起身离去，李可轩却伸出双手搂住了王小武的脖子，脆生生叫了声“爸爸”，然后轻轻亲了王小武的脸一下，又赶紧说：“爸爸我爱你。”说完赶紧闭上眼睛，不敢看王小武。王小武的心被孩子这份纯真信任的爱烘得暖烘烘的，他一把紧紧抱住孩子，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李可轩开心了，又大声叫到：“爸爸！”然后用手指按住嘴唇，作了个“嘘”的动作，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时我就叫你爸爸，好么？”
　　王小武轻轻一笑，算是跟孩子达成了这个默契。李可轩更加高兴了，得寸进尺地说：“那我们今天不回去了，我们俩一天都在这里。”王小武笑着说：“得回去，你现在就起床，我们回去吃早饭去，吃过早饭再来剪葡萄，好让你们带些葡萄回学校去吃。”
　　李可轩说：“我不要跟妈妈回学校，我在这里跟你。”
　　王小武想到收完二稻了，家里没有那么忙了，妈妈倒真的可以帮带一下李可轩，就说：“这事得去跟妈妈商量一下，如果妈妈同意了，你就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李可轩立即高兴得跳了起来，速度很快地穿衣服，以致于把毛衣都穿反了，王小武帮他脱下来，教他怎样认正反面，怎样穿。
　　李清清却怕太麻烦王小武他们一家人，执意要带走李可轩，她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不可以把自己的责任转嫁给他人。再说王小武妈妈还要看着王小文那两个小孩呢，一个人带太多孩子，会很累的。
　　李可轩听妈妈说他必须跟她回学校去，不哭也不闹，只是一整天都紧紧地跟着王小武，感觉特别珍惜跟王小武在一起的时光。李清清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心酸得想哭。她知道无论她给予孩子多少爱，她的感情都无法替代父爱。看着儿子这么渴望父爱，李清清想独身一辈子的打算开始动摇了。她想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她必须为孩子找一个父亲，而这个父亲，必须是孩子认可的，并且如她一样爱孩子的才行。如果找一个爱她而不爱孩子的父亲，孩子非但不会幸福，还会遭罪。
　　其实，知道她离婚了，她那个大学同学夏季一直在追求她，只是她不想再婚，拒绝了夏季而已。
　　傍晚时分，早早吃过晚饭，王小武载着李可轩，李清清载着王其敏，几个人一起向学校出发了。王小武爸妈一再嘱咐李清清节假日就带孩子上家来玩儿。李清清感激地答应着，拦也拦不住，任由王小武把那些水果呀青菜呀红薯呀鱼呀什么的都绑在单车上，因为她喜欢吃红薯，王小武妈妈今天特意去挖了一块地的红薯回来，让王小武帮拉到学校去给她吃。
　　将他们送到学校，王小武就赶着要回家去，李可轩趁妈妈在收拾那些东西，悄悄地跟着王小武出了学校门口，王小武看到了，叫他回去，并嘱咐他不要一个人跑出学校门口来，当心被坏人抱了去。李可轩要王小武抱，王小武只好抱起他，刚把他抱起来，他就搂住王小武脖子亲了一下他，悄悄在他耳边说到：“爸爸，你得空了就来看我。”
　　王小武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使劲点点头，说：“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听妈妈话，不惹妈妈生气。不玩水、火，更不要跑出学校门口外来耍。”李可轩调皮地说：“我晓得了爸爸，我回去了。”说完溜下地来，小跑着回学校去了。王小武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排教师宿舍了，才转身骑上自行车回家。
　　王小武心里记挂着那个孩子，却没有勇气去看望他，他知道李清清要避嫌，不想去给她惹麻烦。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六，王其敏回来了，一般情况下，村上这些孩子去读书都是走路的，王小武只是有时看到王其敏在家帮干农活干得太晚了，怕她一个女孩子走路不安全，才用单车送她到学校去。一见到王小武，王其敏就说：“叔，小轩成天念叨你呢，他一见到我就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看他。我今天回来他也想跟我回来，但是李老师不让他跟我回来。星期四那天晚上搞得大家以为他失踪了，李老师说她去上晚自习时小轩已经睡着了，就关了门，嘱咐隔壁伍老师帮听下动静，如果他突然醒来就帮带下他。不知道是伍老师老了耳朵聋呢还是小家伙太狡猾，他醒来后竟然一个人悄悄走出了学校大门，也不带手电筒，直向我们家的方向走来了。李老师上完晚自习回到宿舍不见了小轩，赶紧上伍老师那找，伍老师说没听到他醒来呀，就又上其他老师那去问，大家都说没看到他。你也晓得的，学校没有围墙，四通八达的，哪里都可以出进，李老师一下就急哭了，以为小轩被坏人抱走了。校长发动全校师生先是在学校里找，再出学校外去找。还是我想到他是不是自己上我们家来了？赶紧跟几个老师同学往我们家这条小路找来，果真找到了他。问他干嘛要一个人出来，他说他想去找爸爸。”王其敏最后这句话几乎让王小武崩溃。他有点懊恼自己答应了孩子却没有去看他，差点酿成大错，幸亏孩子没事，要是孩子有点什么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王其敏又说：“李老师说，经过这件事，以后她去上晚自习时要么带上小轩，要么就把他锁在宿舍里，校长也答应了她晚上可以带小轩去教室。”
　　王小武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李清清太辛苦了。也真是，一个女子，要上班要带孩子，真的是太辛苦了，他好想去帮她分担些。可是，王其敏接下来几句话犹如给王小武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王其敏说：“今天放学时我们看到有个陌生男子来找李老师，说是她同学，看样子文质彬彬的，像是个吃国家粮的城里人。大家都猜测那个男人会不会是李老师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