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遇上个小淘气

　　王小武家的粮食是够吃了，他的婚事却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今年，王小武二十五岁了，王小文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有两三个小孩了。王小武的父母暗自着急，私底下也请瞎子老五给他算过，瞎子老五却说不用急，他心好，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你们养了这样一个好儿子，就等着享福吧。王小武的父母听瞎子老五说得模棱两可的，却以为是瞎子老五受了他们家的恩惠，故意捡好话说的。但是着急归着急，也无可奈何。现在提倡自由恋爱，虽然农村的婚姻多数还是由媒婆说合的，但是王小武不喜欢别人给他说媒。王小武的嫂子李春兰这两年做起了媒婆。她家在山的那一边，村上年轻女子多，这两年经她介绍到平安村及隔壁村的女子就有四个，所以平安村人自然而然的把她当成媒婆了。她不是不想给王小武介绍对象，只是王小武觉得自己是个初中毕业生，不想要那种只字不识的文盲妹子做妻子，他希望能找一个可以跟他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妹子做妻子。而李春兰她们村的那些跟王小武年纪相当的妹子，绝大多数是没进过学校的。
　　自由恋爱就自由恋爱吧，村上的隔壁村的，都有好多妹仔喜欢王小武，但是王小武看不上她们。一个个在王小武这里碰了壁后，大家都说王小武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凡间这些妹子入不了他的眼，他的眼睛在盯着天上那些仙女们呢。
　　王小武和妹妹王小花一起侍弄着他们家的田地和水库农场。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别人给王小花说媒时王小花总说要等小哥娶了老婆再说。王小武劝她不要等他，王小花就说没有个嫂子来帮你做，你一个人能做得来这么多事么？我不着急的，只有男人愁娶不到老婆，哪有女子愁嫁不出去的？
　　王小武晓得丘六斤一直在追求妹妹王小花，今年丘六斤也二十四岁了，如果再因为要等他结婚才谈婚论嫁，只怕会耽误了他们。这样想着王小武就莫明的有种紧迫感。
　　今年王其敏要上初中了，王小文和李春兰都没文化，最怕填表格什么的事，开学时就让王小武送王其敏去学校报道。
　　这所初中离乡里有两里地，是乡里唯一的一所中学，也是王小武的母校，回到母校，看到还有许多认识的老师在，王小武一边跟那些老师打着招呼，一边来到初一（一）班报道处。这个老师王小武不认识，是个身材匀称、皮肤白晰的年轻女老师，报道这天都是各班班主任收学费，王小武交完钱，看到收款人处写了个清秀的“李清清”，就问：“李老师，请问你们班的女生宿舍在哪呢？我得帮我侄女把行李搬到宿舍去。”李老师微微一愣，说：“她是你侄女呀？她父母怎么不来？”王小武说：“我哥嫂都不识字，不会填表，就让我送我侄女来。”李老师哦了一声，走到院子里来，指点着院子左边那排泥瓦房说：“那是学生宿舍，左边两间是女生宿舍，右边两间是男生宿舍，床头贴有班级名称的，你们自己进去找找。安顿好行李就到食堂称米、领饭票，今天你们带了米来了吧？”王小武忙说带来了带来了，等下放好行李就去称米。李老师又指点着台阶下面那排泥瓦房说：“食堂在那里。”王小武说：“这个我晓得，我以前也是在这里读书的，只是现在宿舍改地方了，现在的宿舍是我们以前的教室。”李老师又哦了一声，说我今年刚调来，不太清楚以前的事，好像听说今年暑假倒塌了两间宿舍，所以临时把那两间教室用来当宿舍了。
　　王小武向四周围看了看，说：“应该是我们原来的宿舍倒塌了。”这时报道处有人喊李老师，王小武忙说你忙去吧，我和我侄女去找床位去。
　　学校离平安村有十三公里远，帮侄女办好入学手续，安顿好侄女，已快到中午了，王小武就准备回家。来到院子里，突然听到李老师叫到：“那位家长，麻烦你过来一下。”王小武转头望去，看到李老师正朝他招手，就推着单车过去，李老师说：“你年轻，力气大，帮这位新同学扛下米到食堂去称好么？她家在山里，不能一星期回家一次，所以她家一下给她带了一大袋米来，我这里还走不开，她是没办法扛起这袋米的。”王小武二话不说，扛起那袋米就走，那个细瘦的女同学赶紧跟着他小跑着往食堂走。王小武问：“刚才是谁帮你把米扛到学校的？怎么不直接扛到食堂去呀？”女同学细声细气地回答说：“是我们村那两三个大哥哥大姐姐帮我抬到这里来的，他们要帮我报名，所以就抬到报名的地方去了。现在他们都去吃饭了，本来他们也讲吃过饭了再来帮我抬米到食堂去的。但是李老师看到了你，就请你帮忙了。”王小武问：“只是你同村的大哥哥大姐姐送你来读书？你父母呢？他们怎么不送你来报道呀？”女同学声音更小了，说：“我没有父母，奶奶眼睛不好使，也没有力气走出山来了。”王小武就问这个女同学家住哪，这才得知她是住在大山里的人，从她们那走到学校，几乎要走一天了，女同学说她们今天是凌晨三点钟就出发赶路，现在才到这里，她这袋米是乡里救济她们家的，刚才是同村的几个大哥哥大姐姐帮她从政府抬到学校来的。
　　学校食堂很简陋，只是架了两口灶做饭，没有餐桌，学生们打了饭，天晴的话学校到处都可以蹲着坐着吃，落雨天就只好回宿舍吃了。王小武把米扛到政务主任宿舍门口，看到门是锁着的，就说可能主任吃饭去了，你也先去吃饭吧。然后他左右看看，看到侄女王其敏正跟同村两个高年级的同学坐在一棵桂花树下吃饭，就带着这个女同学走过去，让王其敏先给张饭票给这个女同学，让她先回宿舍拿碗来打饭吃，就到主任门口去吃，要看着那袋米，吃过饭再去称米。这个叫冯伊妹的女同学感激地答应着，这时她们村那两三个同学找来了，已经帮她打好了饭，让她吃。她就跟着他们往政务主任门口走去。王小武交待王其敏，平时要照顾好冯伊妹，星期天也可以带她回家玩玩，加餐菜。王其敏点头答应着，催小叔快回去，别饿扁了肚子。
　　王小武答应着，又回到院子里，还没走到自己那辆自行车旁边，就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冒冒失失地滚着一只大篮球，向他的单车位置冲过去。王小武赶紧跑过去，还是迟了一步，先是篮球卡到自行车里，接着小男孩一头撞倒了自行车，小男孩倒在地上，哇哇乱哭。王小武跑过去抱起他，看到他左手被刮破了一小块皮，血正急速地往外流，王小武看到小男孩受伤了，吓得赶紧抱起他往医务室跑。但是医务室的门是关着的，王小武没办法，只得在操场边扯了把止血的草药往嘴里塞，快速嚼烂了，敷上小男孩的伤口，血很快止住了。王小武正要扯破自己的衣服来帮小男孩包扎时，李老师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们身边，看到王小武帮小男孩止住了血，长长的吁了口气，说：“真是谢谢你了，我听到哭声，跑到院子里不见人，有人说看你抱着小轩往医务室跑了，我才追了过来，刚才我看到王校医回医务室了，我带孩子去给她帮包扎一下吧。”王小武说：“这是你的孩子呀？”李老师点点头，说这孩子太调皮了，等下再去看看有没有撞坏你的自行车。王小武赶紧说单车不要紧，只要孩子没事就好。这个小男孩怕挨妈妈骂，竟然不松开王小武，一直要王小武抱着，王小武就只好抱着他到医务室去，让王校医帮包扎好伤口。李老师说：“来，妈妈抱你，该让叔叔去吃饭了，已经过了中午，叔叔都饿坏了吧？”王校医说：“没中午吃了，食堂刚才都没饭吃了。”
　　李老师立即觉得很愧疚，说：“要不到我宿舍去煮点面条吃吧？都这个点了，早饿坏了。”
　　王小武说没事，我刚才就是打算回家吃，才不在学校食堂吃的，要不刚才我都吃了。孩子没事，我就回家了。李老师执意要跟着王小武来到院子里，看看他的单车撞坏了没有。还真的是被撞坏了，链条掉了，踩脚也掉了一只。王小武说都是小问题，一下就弄好了。李老师赶紧去给他借工具，借好工具来给他，交待他慢慢修，她去煮面条，一下就有吃的了。王小武让她别煮，但是没办法拦住她，那个肇事者一直跟着王小武，王小武在那修车，他就老老实实地蹲在一旁看着。王小武觉得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挺可爱的，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李可轩，然后就问王小武叫什么名字，王小武回答了他，又问他：“就你跟妈妈在这里，爸爸不在这里么？”李可轩回答王小武说他没有爸爸，然后问王小武有没有爸爸。王小武说有，有爸爸，也有妈妈。单车很快修好了，王小武让李可轩带着，来到李可轩和他妈妈李清清的宿舍，老师们住的也是泥瓦房，都是单间宿舍，大家都在走廊上做饭吃。王小武还了工具，洗了手，看李清清煮了一大锅面条，不吃掉的话倒浪费了，干脆爽快地坐下来吃起了面条。李可轩异常兴奋，一直跟着王小武，看他装多满他也要装多满，看他吃多大口他也想吃多大口……
　　看着儿子这么崇拜王小武，李清清莫明地有点心酸。她认为一定是儿子缺乏父爱，才会导致他看到一个男人就这么崇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