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拜会李牧

　　春平君赵佾为厨房的奠基和重新修建，第二天准备了盛大的祭祀仪式，专门请来了祭师，杀了一头牛，两头猪，春平君府上所有的族人，都参加了仪式。
　　祭师站在祭台上做着法事，台下跪着黑鸦鸦的一片人群。这时，混在下人中的赵余姬，明显发现了郑武他们，郑武在上次临走之前，曾向她承诺，会来救她。她看到郑武时，知道这次是真的来救她了，于是，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慌张的神色，她害怕失败，失败就意味着杀头，还会连累到救她的郑武等人。
　　郑武从赵余姬的眼神中读到了恐惧和害怕，他需要让赵余姬冷静下来，于是，趁着仪式举行完后人群混乱的时候，悄悄地从赵余姬的身旁走过，对她轻声说了句：“别怕，都准备好了。”
　　郑武的这句安慰给了她一剂强心针，她会意地点点头，露出轻松的微笑，她的内心其实还是很紧张。
　　吉时一到，于工指挥木工们开始动工，挖坑栽木桩，填石做基础。赵厨站在一旁监工，春平君赵佾看着这热闹的现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厨房施工现场……
　　一切都在按着阳晚杰的设想进展。
　　为了不引起春平君赵佾的怀疑，阳晚杰把救人的时间定在房屋修建到一半时。他估计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他就盘算着救出人后，该如何逃离赵都邯郸。
　　白天，郑武他们到春平君府上工后，阳晚杰就绕着邯郸城转圈，熟悉逃离路线。忽然想到秦国上卿姚贾扮成珠宝商人隐匿在邯郸的市井巷中，便觉得心里不爽：这家伙到赵国来，买通赵国高层，离间赵国君臣，最后害死李牧将军，实属可恶，自己既然知道他的目的，总该为李牧将军做点什么吧？若是李牧将军不被陷害，秦军自然不敢攻赵，有赵国的存在，就像是燕国的一道天然屏障，挡住秦军，燕国正好可以利用这难得的和平时间，休养生息，壮大力量，积蓄待发。
　　阳晚杰决定前往李牧的武安君府。李牧将军大败秦军后，被赵王迁封为武安君，并在邯郸城里封赏一套大宅给武安君李牧。
　　阳晚杰一路打听到武安君府的地址，来到府前，却被守门的卫兵告知：李牧将军不在府上，他平时常住在城外的军营里。阳晚杰听后，心中感叹道：史上说，李牧爱兵如子，常与部下士卒吃住在一起，深得官兵的拥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李牧大军的军营在邯郸城外西南方向十里处，阳晚杰租了一匹马前往军营。
　　军营用木栅围着，戒备森严。军营里的操场上，一队队士兵在演练攻防。阳晚杰下马后，向守门的卫兵说明来意。不多久，来了一位军官，上下打量阳晚杰一阵后，说：“李将军刚好回到将军帐营内，可以见你，不过，请你卸下腰间佩剑，暂时交与我保管。”
　　阳晚杰取下云阳宝剑，交给军官，然后，跟随他一路来到李牧将军的营帐里。
　　李牧将军此时一身戎装盔甲，长须冉冉，显得威猛精神。他坐在居中的将军椅上，两边摆着几把椅子，坐着他的几位副将。
　　李牧将军声若洪钟：“这位阳晚杰公子，不知是有何重要之事，非要见本将军不可？”
　　阳晚杰回答道：“本公子来拜见将军，自然有十分重要的军情向您汇报，不知将军可否先屏退左右？”
　　李牧将军不解道：“既是重要军情，这几位都是我的左右副将，为何听不得？”
　　“将军，本公子的军情还牵涉到将军个人，所以，只望将军一个人知道。”
　　“既然如此，你等先退下吧！”
　　李牧将军一挥手，左右副将皆起身行礼，然后退出将军营帐。
　　“将军，秦国上卿姚贾，假扮珠宝商人，潜入邯郸，阴谋收买赵国的丞相郭开，欲对将军不利。”阳晚杰说道。
　　李牧听后，先是大吃一惊，转然“哈、哈”大笑道：“阳公子如此危言，可有证据在手？否则的话，恐怕难以让人相信吧！”
　　“那姚贾的珠宝商铺就开在邯郸的闹市之中。将军可将其抓来审讯，便知！”
　　“就算是秦国的上卿姚贾来邯郸开店，也不见得有什么阴谋。秦赵两国通商已久，想当年，秦国的吕相还是我们赵都邯郸的第一大商贾，有何惊讶？”李牧将军不以为然地摇头道：“想现在，我们赵国将相团结，已将秦国赶回函谷关内，如今两国太平，何来收买丞相，害本将军一说？”
　　阳晚杰听李牧如此说，深知李牧将军性格倔强耿直，常年在外带兵打仗，不知赵国朝堂之水深暗黑，小人当道，居心险恶。若是自己强行给李牧将军灌输将相阴谋论，恐被他当成破坏赵国朝堂团结的敌国细作，因此，阳晚杰脑子一转，对李牧将军解释道：“本公子曾居住在秦国，深知上卿姚贾为人阴险狡诈，来到赵国之后，又见姚贾与赵国的许多大臣有过交往。姚贾此人，在秦国名声极差，素来只与利往，不与人和，所以，特来告诉将军，请将军提防。您可派人日夜监视姚贾，观察其动向。若真是来赵国经商做生意，也就罢了，若是还有其他目的，还望将军明察，将其捉拿，揭露其阴谋。”
　　李牧将军听完此番话，略一思索，回道：“阳公子此话，老夫定当放在心上，我马上就派人去监视那姚贾的珠宝商铺，观察其动向。敢问阳公子现居哪国？”
　　阳晚杰回道：“本公子如今云游列国，不问朝堂，只图做个逍遥游侠。只是久慕将军盛名，发现姚贾之流后，恐怕此人对赵国不利，才来相告。”
　　李牧将军大笑道：“阳公子大可放心，如今赵国上下一心，将相和鸣，不怕姚贾之流前来破坏，若是此人对赵国欲图不利，我马上将其捉拿，交给赵王处置。”
　　阳晚杰听后，只好回道：“如此甚好！”
　　李牧将军又问：“阳公子既然云游列国，必然精通剑术，不然的话，必定步步难行。不知阳公子师从何人？”
　　阳晚杰连声回答：“精通谈不上，略知一二、略知一二，本人从不与人比斗剑术，只求能在路途中，防个强盗，防身而已！”
　　李牧将军听后，哈哈大笑道：“阳公子真是谦虚啊，不过呢，老夫喜欢你这个小子。今天时候尚早，老夫且将自己领悟的五套剑招教会与你，可让你在外遇险时应急一用。”
　　阳晚杰听李牧将军一席话，心中亦喜亦悲：喜得是能从李牧将军处学得剑术，今后必将学得的李牧将军剑术整理后，发扬光大。悲得是李牧将军不听自己之言，自以为是，太没把秦国的姚贾潜入赵国当回事，如此下去，必遭丞相郭开的陷害。
　　李牧将军带着阳晚杰来到军营的练兵操场，并命人牵来两匹马。
　　李牧将军自悟的五套剑术皆为骑在马上的剑杀之术，也只有骑在马上才能发挥他这五套剑术的最大威力。五套剑术，其中每套为五式，共计二十五式剑招。阳晚杰自忖：这时的剑客侠士，还没有形成系统的武术理念，因此，只是将自己的所学所练，形成定式后，在实战中运用。他觉得，自己该博学勤练，为这些剑术体系化、系统化并加以命名，形成一套套独有的战国剑术。
　　练兵场上，寒风呼啸，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牧将军和阳晚杰骑马在场上对练剑术。每一个回合，李牧将军都详细地将剑招的要领向阳晚杰讲述，然后再练习，如此反复，两人已是浑身热汗，亦不知疲倦。时间飞逝，不觉之间到了黄昏时分，两人收剑下马。回将军营帐的路上，李牧将军不断夸赞阳晚杰为学习剑术的奇才，并力邀他一起共进晚餐。
　　阳晚杰谢绝了李牧将军的好意，他向李牧将军解释道：自己只是短暂居住赵国邯郸，他还要返回燕国。他没有将自己的全部身世和来邯郸的目的告诉李牧将军。他深知，在这个战国乱世，每个英雄都只是历史的过客，自己能够有缘与他们相见，足矣！来到这个战乱时代，没必要为历史添乱。其实，他也发现，历史无法被个人所左右。就拿李牧将军来说，他已明确告诉他，丞相郭开之流要陷害他，他却不相信，并怀疑自己的动机。唉，真等到李牧将军含冤的那天，他的心里又会作何感想呢？
　　阳晚杰怀着满腹的遗憾，向李牧将军告别。临行前，阳晚杰再次善意地提醒他：“将军，当年廉颇将军就是受到丞相郭开谗言，才被迫反兵，离开赵国，前车之鉴，还望李将军提防啊！”
　　李牧将军爽朗地笑道：“我李牧一生光明磊落，为赵国守边疆，战沙场，保国都，虽九死无憾，这些功绩，相信他赵王也十分清楚，赵王不会听信他人之言，加害老夫的，还请阳公子放心！”
　　阳晚杰听李牧将军如此说，内心十分悲怆：历史的悲剧无法避免，这个李牧将军虽勇猛无比，忠心可鉴日月，却最终无法逃脱奸人之手。他第一次感到，在历史的面前，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无助。
　　阳晚杰骑马回望，只见李牧将军的身影已消失在军营里，只有插在营寨上的旌旗，在风中孤独地飘扬。李牧将军这个战国时著名的军事豪杰，受小人谗言，在历史的硝烟里陨落，真让人唏嘘不已……
　　一路上，马蹄声声，虽然寒风凛冽，可在阳晚杰的心中，却是怒火燃烧。他心有不甘，想着想着，决定前往姚贾的珠宝商店，当面揭穿其来赵国邯郸的目的，好让他心生恐惧，离开邯郸。
　　他想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希望以此来改变李牧将军的命运。
　　天色已黑，姚贾珠宝商店里火烛通明，大门虚掩着，阳晚杰试着推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店伙计，原来有人守门。
　　“对不起，这位客人，天已晚，不做生意了。”伙计说道。
　　“珠宝商铺点着灯笼，开着门，却不做生意，是何用意？”阳晚杰生气道。
　　伙计赔着笑说：“今天姚老板有贵客到访，谢绝买卖，若这位公子想买珠宝，请明天登门。”
　　“我今日有空，偏要见见你们的姚老板！”
　　阳晚杰执意要见姚贾，和看门的伙计争吵起来，吵声惊动了姚贾。最里面的一间小内室的门打开了，姚贾从里面走了出来。
　　姚贾看见来客是阳晚杰，心中自然一惊。他先后两次见过这个阳公子：第一次在李斯的廷尉府门前，那时阳晚杰的角色是燕山酒肆的老板。第二次是在秦王的早朝上，这个阳晚杰变成了预言师，他曾预言秦王在三十九岁那年，一统中原。后来秦王将长公主嬴云姬许配给他，可是他却在新婚大礼那天，带着云姬公主一起跑去了燕国。可是今天，这个小子跑来赵国邯郸做什么？
　　带着满腹疑虑，姚贾皮笑肉不笑地走到阳晚杰的面前。
　　“这不是大秦的女婿，长公主的夫君阳晚杰公子吗？”
　　“正是。我真是十分好奇，堂堂大秦国的上卿姚贾大人，竟然跑到赵国邯郸冒充商人，经营起珠宝生意了。”阳晚杰嘲讽道。
　　“这有何奇怪，当年的吕相，不也是在赵国邯郸经商吗？”
　　“吕相经商，就是为了积攒财富，为入朝做官做准备。不知姚大人此番经商，是为了什么呀？”
　　“什么也不为，本人如今对当官不感兴趣，对做生意赚钱感兴趣，有什么不对吗？”姚贾一边说着假话，两只小眼睛一边滴溜直转。
　　“姚大人，本公子就直说了吧，你此番来赵国，是和赵国的权臣们勾结，阴谋陷害赵国的李牧将军吧？”
　　阳晚杰开门见山，说完发现姚贾的脑门冷汗直冒。
　　片刻之后，姚贾色厉内荏地呵斥阳晚杰：“阳公子，你有何证据在此胡说？此等话可是要杀头的。我今日念你是大秦长公主的夫君，且饶了你，否则，定叫手下将你捉拿法办。”
　　阳晚杰“嘿、嘿”一笑：“是真是假，你心里明白，至于你想将我法办，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老夫今日有客，不与你在此闲聊，送客！”
　　姚贾一挥袖，转身就走。珠宝店中的两个姚贾手下，上前就准备来拉阳晚杰，被阳晚杰一掌推开。
　　“姚大人，你今日的贵客是否是赵国的丞相郭开？能否让本公子一睹真面貌？”阳晚杰大声说道。
　　这时，从里屋冲出一群手执长剑的下人。阳晚杰猜测，这些人应该是秦国的卫士，专程来到赵国保护姚贾的。
　　阳晚杰此时也立即拔出云阳宝剑，火烛的映照下，宝剑寒光闪闪。
　　“阳公子，你今日是来捣乱的吧？”姚贾以为人多，对着阳晚杰轻蔑一笑。
　　阳晚杰怒目直视姚贾：“姚贾，你来邯郸，阴谋陷害李牧将军，本公子一定要将你的阴谋揭穿，让你不能得逞。除非你立即收拾好铺盖，滚回咸阳。”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人，对着阳晚杰“哈哈”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阳晚杰公子，想不到，今日我们会在邯郸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