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救走余姬

　　暗黑的光影里走出一个人，其实，不需要看人，光是这沙哑的声音，阳晚杰也知道此人是谁，他就是秦国的第一剑客：盖聂。
　　叶长笛曾告诉过他，自从叶夫人死后，风雪鸳鸯剑似乎已从江湖上消失。如今，最负盛名的四大剑侠：北方燕国的伤离，东方齐国的鲁句践，南方魏国的荆轲，以及西方秦国的盖聂。
　　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自己与他曾在燕国交过手，未分胜负，那晚的情景记忆犹新。
　　盖聂似乎并没有准备与阳晚杰动手，他腰悬宝剑，却双手抱拳，向阳晚杰揖礼道：“阳公子，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不知盖大侠何故在此？”阳晚杰一边回礼，一边问。
　　“我来劝姚贾大人回秦国继续为秦王效力，就在上个月，姚贾大人留下一封信牍，说是辞官来赵国经商。你也知道，秦王惜才，甚为姚大人感到可惜，特派在下前来劝姚大人回朝。”
　　盖聂一番解释，阳晚杰听后心中感到好笑，这两人唱起双簧了。
　　盖聂又道：“阳公子怎么说也是秦王的妹夫，理应在此劝姚大人回咸阳，而不是在此动刀动剑。我观阳公子，也是一个读书识字之人，不像是山野莽夫，还是收起剑，以和为贵的好。”
　　此话语中，隐隐透着那么一丝威胁。阳晚杰心知自己和盖聂比剑，还没有胜算，今晚在这屋里，还有众多的秦国侍卫，不可硬拼蛮干，于是他就顺着台阶说道：“盖大侠说的也在理，我刚才也是劝姚大人赶快卷起铺盖，早日离开邯郸。”
　　有了盖聂在一旁，姚贾的底气也多了几分，他立即拿话反击阳晚杰：“有你这样拿着剑劝人离开邯郸的吗？如此没有礼数，老夫还偏不离开邯郸，我倒想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本来就没有离开邯郸的打算，因为你的事还没有办完吧。”阳晚杰冷笑一声。
　　“确实，老夫手上还有大量的珠宝没有卖完。所以，我还不打算回咸阳。这里可是赵国，你一个燕国人，难道还想在赵国的国都闹事不成？”姚贾一副不屑的样子。
　　“你这些珠宝，不是来卖的，是来送人的吧？”阳晚杰直接揭穿他。
　　“你，你，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来人，送这位公子离店。”姚贾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这时，盖聂走到阳晚杰面前，和颜悦色地说：“阳公子，姚大人刚刚来到赵国学做珠宝生意，开头诸事不利，自然脾气不好。”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做生意的人。”阳晚杰一语中的。
　　“你放心，我这次来，就是带姚大人回咸阳的，不出几日，我必劝他离开邯郸。”
　　这个盖聂此刻也是满嘴谎言，阳晚杰觉得在此与他演戏，也是多余。再有几日，赵国的郭开就会被姚贾收买了，他当然会离开邯郸。
　　“盖大侠，今日且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
　　“阳公子，那日在燕国比剑，还未分胜负，我们以后择日再较量，如何？”
　　“一定奉陪到底！”
　　走出姚贾的珠宝商店，阳晚杰仰望黑暗的天空，一声长叹：赵国君主昏庸，奸臣当道，忠良难存，亡国就在不远了！
　　姚贾的珠宝店里，今晚的来客正是赵国的丞相郭开。
　　郭开躲在里间，阳晚杰与姚贾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待阳晚杰走后，郭开心急火燎地问姚贾：“姚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俩之间的秘事，他为什么这样清楚？”
　　姚贾两手一摊，道：“我也不清楚是咋回事，估计他是在那里胡乱猜测。”
　　郭开摇摇头道：“瞎猜都能猜中，我们的事，还算个屁秘密。”
　　姚贾连忙安慰郭开：“郭丞相，请你放心，这事一定会保密的。这个阳晚杰公子，还是我们大秦长公主的夫君，他不会在外面乱讲的。”
　　郭开回答道：“这个家伙曾经来邯郸拜访过我，当时云姬被春平君所扣押，为了救云姬，他就是冒充你的门客来我府上，让我去说服赵王和赵倡后，放了云姬公主，原来这小子是云姬的夫君。”
　　“正是，所以，我想他不会泄漏我们之间的秘密。”姚贾很自信地说。
　　“难讲，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必须要除掉这个阳晚杰，以绝后患。我可以派赵国的第一杀手剑客陆石来完成此任务。”郭开咬咬牙说。
　　这时，站在一旁的盖聂开口了：“要杀这个阳公子，谈何容易？这人来历不明，剑术师从风雪剑叶长笛，又精通崤山剑阵，其剑法可谓神鬼莫测。”
　　郭开问：“比之盖大侠，如何？”
　　盖聂如实相告：“我们之间比过一次，还未分胜负，五五开。”
　　郭开听后，大惊失色，陆石虽贵为赵国第一杀手，比之盖聂，就差之千里了，此时听说阳晚杰能与盖聂比高下，凉了半截腰。
　　“这如何是好？”郭开无奈地问。
　　“郭丞相，你就放心做你该做的事，阳公子的事，交给我来解决。”姚贾自信满满地说：“我们大秦国，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剑客？为了秦王的千秋大业，也为了郭丞相的大好前程，郭丞相就只管依老夫之言行事，如何？”
　　“好，我们一言为定！”
　　姚贾的话，就像一剂强心针，打在郭开的身上。
　　“姚大人，我马上派人，密切跟踪和监视这个阳晚杰，看他有什么举动。如今他是我们秦王的妹夫，若要对他采取行动，恐怕还是要告知秦王。”盖聂说道。
　　“盖将军，请你全权处理阳晚杰的事情，一切见机行事，不利时，斩杀之，不必请示秦王，我有秦王密诏，此次出使赵国，事关国家命运，我有决断之权，不必请示王命。”姚贾果断地说。
　　“既如此，盖聂一切听从姚大人指挥和安排。”
　　阳晚杰心情郁闷地走在邯郸的大街上，没走多远，他就发现后面跟有鬼鬼祟祟之人，艺高人胆大，他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回到客栈后，那些跟踪之人也没有跟进来，只在客栈门外监视着。他回到房间，反复思考之后，觉得问题严重了：他来邯郸是为了救赵余姬，若真是被姚贾和郭开之流盯上，那就麻烦了。到时候，不但救不出赵余姬，还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对李牧将军下毒手。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开他们的视线，让他们觉得，自己在赵国从此失踪不见，以此来打消他们的戒备心！
　　阳晚杰回到客栈房间，郑武和于工来到房间，告诉他：工地上一切顺利，已经和赵余姬联系上，并告诉她营救之策，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太好了，不过，这次的计划稍有变动，你们仍然依计救赵余姬。我被姚贾和郭开他们盯上了。”阳晚杰说。
　　“什么？你和他们见过面了？”郑武惊讶地问。
　　“是的！”
　　阳晚杰把今天发生的事向他俩说了一遍，并告诉他俩，他决定马上离开赵国邯郸，然后，他再悄悄地潜回邯郸。并和他俩约好潜回邯郸的时间和地点。
　　“你如何自由进入邯郸，又不被盘查？”郑武担心地问。
　　阳晚杰得意地说：“这还得感谢赵相郭开。几个月前，云姬公主深陷邯郸，我曾冒充姚贾的门客夜访丞相府，并从郭开的手里得到了整个赵国的通行令牌，带着云姬公主一路回到燕国，这次，通行令牌又派上用处了。”
　　阳晚杰从怀中掏出通行令牌亮给郑武和于工，其实，所谓的通行令牌，就是丞相郭开的私人玉佩，上面刻有“见此令牌，如见丞相”字样，丞相郭开曾对他说：拿着他的令牌，就可以走遍赵国。
　　在古代信息缺失的时代，拥有这种君王和大臣的玉佩，就相当于拥有了权力。
　　“我现在就离开客栈，免得他们怀疑到你们身上。你们的计划和时间不变。”
　　“好！”郑武和于工异口同声地说。
　　阳晚杰来到客栈马厩，牵出一匹马，出了客栈，上马疾行。门口监视阳晚杰的人，见此情景，目瞪口呆，待他们缓过神后，马上回珠宝行告诉姚贾和盖聂：阳晚杰深夜驾马，驶离客栈，不知去向！
　　姚贾一听，得意洋洋地对盖聂说：“这小子害怕我们，提前溜走了。”
　　盖聂略一思索，点头回道：“有这个可能，既然他知道你是来和郭开联系的，就应该知道，郭丞相在赵国的势力，再加上我们秦国的力量，他一个小小的燕国剑客，焉敢与我们作对！”
　　“嗯，我估计，他定是离开赵国，赶回燕国了。他此番来赵国邯郸，一个人就骑马走了，所以，云姬公主一定在燕国等着他回去呢！”
　　姚贾一直担心阳晚杰在赵国，会坏了他和郭开之间的秘事，此时，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转眼之间，半个月过去，于工和郑武等一行工匠们修建的厨房虽然还没有完工，但他们精湛的工艺深得春平君的赞赏，郑武和郑厨两人也在修建的过程中混得十分融洽，每天都安排赵余姬来送晚饭。
　　这天晚饭时间，赵余姬按照郑武的吩咐，打扮得十分娇艳，来到他们的工地上送餐，晚餐之后，郑武他们就该下工了。
　　在众木匠的掩护下，趁着夜色，赵余姬来到工地一隐蔽处，立即用水洗尽铅华，郑武此时也亦换了一身黑色紧身夜行服，将白天做工时的衣服脱下，让赵余姬赶紧换上。
　　古时男女皆蓄发，只是梳法不同。阳晚杰正是利用这个特点，再加上郑武和赵余姬的身高差不多，于是就设计了这么一出女扮男装混出春平君府的好戏。
　　郑武让赵余姬卸下高髻，梳成男人的束发。自己则赶紧将赵余姬换下的服装背好，迅速爬上春平君府西围墙边的厢房屋顶，利用屋梁的遮掩，俯身潜下来。
　　于工看见郑武已藏好，便一身吆喝：下工了！然后，和大伙一起，有说有笑地向春平君的府门走去，赵余姬也夹杂在其中，若不仔细辨认，极难察觉。
　　守门的家奴，瞥眼数了一下人数，待全部离开府上后，便关了门。
　　见于工一行人安全离去，趁着春平君府上的家奴们刚刚吃完晚饭，正是混乱之际，沿着屋顶，蹑手蹑脚来到西围墙边，一个纵身，跃上墙头，然后跳下墙，飞速遁去。
　　一匹马喷着响鼻，在黑暗中焦急不安地甩着马蹄，骑马之人正是阳晚杰，他正在于工他们回客栈的路上等着。他早已潜回邯郸城，藏身的民房也是在他们刚刚来到邯郸城时就已用重金租好的。
　　见于工一行人从远处走近，阳晚杰立即驱马从黑暗中驰出，当马靠近赵余姬时，阳晚杰俯身伸手，一把挽住赵余姬的腰，将她拉上马，坐在自己的身前。
　　“一切按计划行事！”
　　说完，阳晚杰一手搂紧赵余姬的前腰，一手拉住缰绳，小腿用力一夹马肚，骏马飞速驰向远方，消失在邯郸的夜色里。
　　于工他们刚刚回到客栈，就见郑武也从外面回到房间。他已将赵余姬换下的衣服扔在野外的垃圾堆里。他估计，衣服很快就会被邯郸街头的流民们捡走，视为宝物。
　　郑武简单地和于工等人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大伙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像往常一样，灭烛睡觉。
　　没过多久，春平君的家宰赵树带着一群持刀的家奴，闯进了客栈。客栈的房间也纷纷点亮灯烛，打开门。
　　赵树找客栈老板问清于工的房间后，便径直带人闯了进来。
　　于工故作迷糊地睁开眼，见是赵树，便起身行礼道：“不知是府上赵大人驾到，不知何事来找小人？”
　　赵树答道：“于工，把你的匠人全部召到房间来，我要检查检查。”
　　“是、是！”于工诺诺道。
　　随着于工在客栈的大声吆喝，全部七人集中在了于工的房间。赵树上下打量着每一个人，大伙白天劳累了一天，个个无精打采。
　　“赵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兴师动众？”于工故作惊讶地问。
　　“哦，没什么事，我以为你们今天都跑了，特来看看。好了，都回去睡吧，明天正点开工。”赵树讪讪一笑，挥手让大伙各自回房，然后又叮嘱于工，“明天上工，一个人也不许迟到。”
　　赵树带着众家奴走后，于工长出一口气，众人也都安心地回房。郑武则待在于工的房间，对于工说：“春平君肯定已发现赵余姬失踪了。他以为是我们救走了赵余姬，特派赵树来探明情况，如果我们不在客栈，就肯定带着赵余姬跑了。现在，他对我们应该是放心了，明天去上工，告诉各位兄弟，一切照旧，若是问起什么，大家都和往常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做工就成了。”
　　于工拍拍郑武的肩说：“放心，这些木匠都是跟了我几十年的兄弟，他们什么也不会说的。”
　　郑武会心一笑，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