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杨素红的爸爸顿时像个霜打的茄子，偃旗息鼓了，但依旧气哼哼道：“真没有想到，俺家那个死妮子啊，她，她……唉，杨丽，不对呀，上次还是她自己报告了李支书，我当时也去了，一看就知道她压根就不喜欢那个穷家和那个长着一副穷酸相的平娃子。可以看得出来，她对他根压就没有那个意思，现在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这种事情呢？再说，谁要是嫁到那个穷山沟沟里面去，蛋他娘，你不知道那个鬼地方有多偏僻，多荒凉。要让我说呢，也确实太，太穷气了。一年到头来，我估计可能连饭都混不饱。俺家那个死丫头，还和他谈对象，脑袋瓜子里面是不是进水了！谈什么谈，真是乱弹琴！”
　　“叔叔阿姨，你们只知道其一，却不知道其二，要知道那个平娃子的相貌那可是没啥说的，浓眉大眼，个头挺拔，帅气着呢。如今这个时代可不是你们那个旧时候，那时候多封建啊，是吧？现在许多年轻人谁还管那些，只要一旦对上了眼，后面的路再黑，谁又能够看得清楚呢，是吧？”
　　“嗯，小杨，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目前让我们老两口到底咋办呢煞？可气死我了！”杨素红父亲的口气里似乎有了些许妥协的意思。
　　“依我看呢，咱们不如这样，叔叔先到平娃子家里去瞧瞧，察言观色，再看看平娃子他父母的意思再说。我估计啊，两个年轻人只要没啥意见，那结局呢，也不怕叔叔阿姨怪我多嘴，到头来，谁可能也阻挡不了他们两个人的意愿。孩子们的事情呢，依我说，咱们大人最好还是少去干涉。到时候差不多了，就让小红和那个平娃子先把结婚证扯了再说。要知道，想要去打胎那是绝对办不成的，医院里硬要结婚证明，要单位证明，这两条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然，等到小红妹妹的肚子大了，到那时闹得满城风雨，咱们可真的丢不起那个人哟，是吧？”
　　“这，这话怎么说的哟，俺家小红的年龄还小呀。”阿姨皱着眉头道。
　　“小什么，我结婚的时候刚过十九岁，和小红目前的年龄差不多呐，嘿嘿嘿。”杨丽笑道，“那是多大的事儿，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去托托关系，走走门路，然后把小红妹妹的年龄修改一下，添加三岁不就行了嘛？”
　　“嗨哟，可气死我了！”叔叔依然低着头，闷闷不乐。
　　杨丽两口子出了杨素红的家门，杨素红急忙悄悄跟了出来。杨丽趴在她的耳朵上说：“大功基本告成，估计你爸爸此时肯定是热锅里的蚂蚁，左右为难，坐卧不宁，过两天，他绝对要跑到平娃子家里去一趟的，不信是吧？那好，那咱们就走着瞧，嘻嘻嘻。”
　　杨素红道：“我，我就怕我爸爸妈妈等会儿要打我。姐姐，求求你多待一会会嘛，嗯——好姐姐，别走嘛，陪陪我嘛。”杨素红在杨丽面前就会耍娇气。
　　杨丽故意把脸一沉，道：“你活该！舒服的时候，你咋就没有想到你姐姐呢，怎么没有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呢。当初，那肯定是搂着你的那位俊哥哥那个亲，那个啃，那个酸哟。好了，记住了哈，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甘蔗没有两头甜，酸甜苦辣都是你个人创造的。回去吧，去尽情享受你爸爸妈妈赏赐给你的皮鞭子吧，走喽，哈哈哈……”杨丽开怀大笑着，果真走了。
　　果不出所料，两天后，清晨时分，杨素红的父亲就弓着腰着到了公共汽车站，不大会儿就搭乘上了去羊角镇的公交车。到了木桩村村头，他又步履蹒跚地走进了村里，接着就直奔平娃子家。以前，他为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死丫头杨素红已经来过平娃子家一次。这次故地重游，可谓是轻车熟路。
　　此时，平娃子的父母亲都待在家里，瞧见杨善义老汉来了，顿时激动万分，都急忙跑出来热情迎接。平娃子的父亲干瘦如柴，但是，身板却显得很结实。只是他那满脸的皱纹折子横七竖八，显得有些苍老。平娃子的母亲与他相比，那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她身段丰满，显得很富态；尤其是她那脸色，白里依稀泛着红润，似乎风韵犹存。在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经济条件落后，贫困潦倒。但是，景色却是格外的优美怡人；大山深处那密密葱葱的松柏林层层叠翠，云雾缭绕；许多山雀雀在林间上空翩翩飞舞鸣叫着。
　　平娃子的父亲慌忙上前握住杨善义老汉的手招呼道：“老哥哥来了哈，我说呢，今天早上不晓得怎么咧，几只山喜鹊落在我们家里那棵大树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老哥哥你这个大贵人来了呀。”
　　平娃子的母亲又朝着老伴吼道：“你这个死老汉呆头呆脑地，还傻愣着做啥咧么，还不快些让老哥哥进屋坐哈，站在院子里没完没了地，真是的！”
　　杨善义落座后，平娃子的父亲急忙从抽屉里摸出来一包香烟，殷勤道：“老哥哥，自从上次你走后，我和我婆姨说过了，早就想腾出时间去望望你们么，不过呐，我们也确实有点忙，没有去成，实在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喔，是吗？”杨善义老汉抽着香烟阴阳怪气道，“瞧出来了，老弟你们两个确实够忙的，连自己的娃儿都没有时间去管教一下。”他说着，吐了一口烟雾，话里话外充满了火药味。
　　平娃子的母亲倒着茶水说：“老杨哥哥，看你把话说的邪乎哈地，我们两个老家伙整天累个半死，想管，也确实是抽不出时间去教训那个不听话的小畜生啊，只是瞎忙咧么。来来来，亲家，不说那些，喔哟哟哟，额咋么家家糊涂咧么，胡吼错咧么。嘻嘻嘻，昨天额那个不争气的娃儿回来咧，啥事情都跟我们两个老家伙说了。来来来，老哥哥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这可是上等的大红袍。”
　　平娃子的父亲说：“老杨哥哥，你说说看，咱们那两个小兔崽子的事情，又都不是外人，就开门见山说说吧。老哥哥，你看看到底该咋么办呢煞？嗨！可愁死我们这两个老东西咧么。”
　　杨善义老汉眯缝着眼睛，依然默默无语，似乎在沉思。平娃子的母亲急忙笑眯了眼睛说：“老哥哥，你也别生气哈。如今这世道呐，再说娃子们都长大了，俗话说，儿大不由娘啊。我说句实话吧，我自从见了你家女儿小红之后，那可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你们家里的那个鬼丫头咧么。你说，老哥哥家里面怎么就养出来了那么漂亮的丫头呢。”
　　“嗨，没办法呀。”杨善义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平娃子的母亲继续说：“假如小红那娃儿能够进到我们家，别的我不敢说，我们这两个老东西绝对不会亏待她的。就像对待亲闺女那样亲她，喜爱她。”
　　“喔，是吗？”杨善义老汉又盯紧了她们两口子，似乎心有余悸。
　　如此看来，这件突如其来的亲事虽然并不合杨善义老汉的心意，但是，眼下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估计再执意执拗下去对谁也没有多大的好处。很显然，目前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平娃子的父母几乎倾其所有，特意为未来的亲家做了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杨善义老汉在二位亲家殷勤的招待下酒足饭饱，他打着饱嗝，在亲家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下了山坡，然后到车站去等候公交车。此时此刻，他仿佛已经无话可说，似乎很满意。
　　过了一个多月，杨素红和杨宝军的婚礼就紧锣密鼓的筹备了起来。不久，两家老人聚到一起正式见了面，平娃子父母亲为未来的儿媳妇杨素红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五百块钱红包，算是见面礼钱。然后，由杨善义老汉亲自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婚礼就匆忙草草地举行了。结婚那天，杨素红临走时，便情不自禁地扑进了母亲的怀抱里哭的是昏天黑地，悲痛欲绝。此刻，痛哭的来由只有她自己的心里是最清楚的，哭的不为别的，而是为了远在天边那个没有良心的周俊。
　　在大婚的那段忙碌的日子里，干姐姐杨丽可谓是总司仪，上下打点，忙里忙外。在她的一手策划下，此事终于完成了第一个段落。她仰天长叹，轻松的嘘了一口气。看来，妹妹杨素红的尴尬糗事到此为止，似乎终于达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结局。再者说，人生如梦，转眼之间就是百年。每个人的命运有时并不是随着人们的意志所转移的！
　　婚后，杨素红的新房被安排在平娃子家院落那间西厢房里。房屋虽然有点低矮破旧，但经过一粉刷，披红挂绿显得一派新气象。但是，在杨素红的眼里却依然还是那么的破败寒酸。杨素红瞧着那间房屋摇头叹息，但又无能为力。如此看来，平娃子家里目前就是这么个经济条件，只能将就着混日子吧。杨素红的心里虽然不好受，对此环境条件一百个不顺心不满意。但是，懵懂之中，又总觉得自己并不是这个家庭里的一名新的成员，感觉到自己只不过是来暂避风头的一个陌路人而已。对于那个并不烦人的平娃子来说，虽然对他逐渐产生了好感，但依然心有余悸，视他如同陌路。一周后，杨丽十分想念小妹杨素红，就情不自禁地独自跑来探望。此时此刻，平娃子不知道咋了，他红着脸说道：“杨丽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你说句公道话，看我说的事情在理不？这句话本不该说，也不好说出口。但是，我不说出来可能快要把我憋死了。姐姐你说说看，我们俩都结婚了那么久了，每到晚上，小红竟然连床边都不让我碰，更别说别的事情了。她吼着让我一个人卧在那个墙角里，你瞧瞧，那里摆放着一块门板，白天立起来，晚上放到地上当我的地铺。姐姐，你不妨说句公道话，这，这哪是夫妻之间的生活嘛？”
　　“——啊！小红妹妹，可有此事？此话当真？”杨丽盯紧了杨素红。
　　杨素红坐在床边，低着头默默无语，两只小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长披发。杨丽上前用手指戳着她脑门责备道：“你这个小鬼精灵啊，以后可别那样哈。要知道，平娃子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头，忍辱负重，欺上瞒下，都是为了谁呀？一般的人能够做的到吗？再说呢，你们两个目前已经成了合法的夫妻，哪个女人嫁了人还不履行妇道呢？再说了，你这么执拗，还那么纯情，这究竟又是为了谁呢？值得吗？这就是妹妹你的不对了，真是个不讲情义家伙，真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杨素红扭捏道：“姐姐，你听我解释嘛，无论啥事情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吧，到目前为止，人家还不太习惯呢。”她娇柔似水，把平娃子都看呆了。
　　平娃子的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道：“喔，原来是这样啊？习惯哈，就是那个啥么，嘿嘿嘿，好好，可以慢慢来么，嘿嘿，红红，你不晓得，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呀，来来来，你瞧瞧你的脚丫子都浮肿了，我给你用热水泡泡，好不嘛？嘿嘿嘿。”
　　“瞧你那副德性，跟条会摇尾巴的哈巴狗一样，切！真烦人。”杨素红用手指戳着平娃子的脑袋，很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嘴巴上却依旧不留情面，说，“你竟敢在我姐姐的面前告我的黑状，你就等着瞧吧！等我姐姐啥时候走了，可有你的好戏看，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二皮脸，不害臊！”
　　平娃子边给杨素红洗着脚丫子边呲牙咧嘴献着廉价的妩媚讨好笑着：“那又咋咧么，我就是个贱皮子，最心疼喜欢小红妹妹你收拿我咧么，嘿嘿嘿。”
　　“哈哈哈……”杨素红和姐姐瞧着平娃子那副低三下四的猥琐象，都忍俊不住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