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王峰冷笑道：“检察官，请你淡定点好不好，我算老几啊？要搞清楚，我只是一个犯人。可笑的很，我怎么还能讨公安干警的欢心，太滑稽了吧？求求你别再抬举我了行不行？这句话说出去都会让外人笑掉大牙的，咱可没那个本事。只是听说那个新来的犯人老道的很，也不知道他是吃了枪药还是怎么了，刚来就不服从警察的管理指挥，还朝着买山江号长大打出手。要不是警察阻拦着，他还要继续打买山江呢。骂买山江是“阿囊死给”“加拉普”，不信的话你现在问问买山江，是不是那个情况？”
　　站在一旁的买山江道：“就是那个样子，他太老道了唉，打了我几锤，要不是警察过来制止，他还说要杀死我呢。”
　　检察官朝着买山江怒道：“是谁教给你这样说的，他刚来就那么老道吗？鬼才信呢！王峰我问问你，最后是不是谢干部让你们动的手，把那个哈利吊起来的？”
　　王峰摇着头道：“没有啊，谁知道是咋回事啊。反正我又没有参与，我只是个犯人，站在一边低着头看着脚尖，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必须要这么做。”
　　王辉此刻往前跨了一步，朝着王峰吼叫着：“喔吆外，王峰，你也算是个儿子娃娃吗？咋么家敢做不敢当呢。检察官，就是王峰一个人的事情，谢干部平时对他特别照顾，下雪那天谢干部还给他白面馒头吃呢。谢干部就是为了讨他的开心，才把那个哈利吊起来的。”
　　大组长道：“王辉，最好是打盆说盆，打罐说罐哈。至于吃馍馍那件事情和这件事情压根就不搭调，再别胡扯了哈。”
　　王峰冷冷盯着王辉，切齿道：“兄弟，你这个疯狗，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绝情。你要是个儿子娃娃，你就让那个哈利过来辨认一下，那天是谁打的他，又是谁捆的他和吊的他，真是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疯狗一样，恶心不恶心！”
　　王辉急忙辩解道：“唉！王峰，没有谢干部的暗示，我们敢拉绳子吗？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拉的绳子，这里面除了王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参与了。”
　　红旗公社立即朝着王辉吼叫：“嗨嗨！王辉，可啵乱咬人煞，我可没有参与哈，我丁丁站在门口望着呢。”
　　王辉苦笑道：“哦吆吆，算秋了煞。就是就是，除了你和王峰么。真他妈的，到了关键时刻都会……”
　　王峰切齿道：“王辉，难道谢干部让你吃屎你也吃吗？一人做事一人当，干嘛要胡乱咬别人、囊怂货，欻秋去吧。”
　　检察官站起来盯着王辉怒目而视道：“喔——我总算是看出来了，原来是你这个狗日的从中使坏捣得鬼呀！还一个劲地咬这个咬那个，原来你是主谋啊。一看你小逼开的长相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来人呀，把他给我铐起来带走！”
　　王辉急忙吼道：“唉唉，王峰，再啵噹噹了煞！求求兄弟你啦。除了我之外，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
　　王峰冷漠道：“检察官，请问那个哈利是什么人，和你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他来到这里不就是个犯人吗？既然是犯人，那么不管他是谁的亲戚和关系户，首先必须要尊守监狱里的规章制度吧？他和别的犯人确实不同，一来就“阿囊死给”骂个不停，没完没了。假如我骂了你，你会作何感想？如果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那咱们大家都到检查院里去咨询一下大领导，评评这个理，看看那个有后台的哈利是不是应该随便去骂管理人员呢？”
　　大组长道：“检察官，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当时只是随便那么一捆，又不疼不痒，只是为了杀杀他的威风罢了。嘿嘿嘿，大家看他怪可怜的，就立马把他放下来了，谢干部再也没说啥，扭头就走了。”
　　检察官扫描着大家，无言以对了。也没有把王辉铐起来带走。大家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呆若木鸡似的杵立着。少卿，检察官把手一挥道：“算了算了，都滚蛋吧。一群混账玩意儿，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滚吧滚吧！”看来，事情只能到此为止。
　　大家出了办公室，均对着王辉嗤之以鼻，骂骂咧咧。大组长道：“平时看你小逼开的喝五吆六的模式子，装得跟大尾巴狼一样。真没想到啊，到了关键时刻竟然成了叛徒，成了一条会咬人的疯狗，真他妈的不是玩意！”
　　王辉的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然而，他的脸皮特别厚，竟然一把搂住了王峰的脖子道：“嘿嘿嘿，王峰你他娘的，没看出来你小子的嘴巴挺能掰扯的，要不是你那几句硬话，估计我就被他们铐走了。就凭这一点，我还要感谢兄弟你呢，是不是啊兄弟。”
　　王峰甩开他说：“没良心的白眼狼，谢干部平时哪点对不住你了？再者说，检察官再厉害也要讲法律吧？难道你没有学过法律知识，里面讲得清清楚楚，无论是谁，胆敢包庇犯罪分子，要一查到底。你们想想看，谁有那个胆量敢到检察院里去说理呢？连这么简单的法律常识都不懂，真服了你了。谁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开到检察院去袒护那个维族犯人？要知道充当犯人的保护伞那可是重罪，轻者砸饭碗，重者要判刑的。”
　　大组长朝着王辉喝斥道：“你这个叛徒，以后有鸡巴多远滚鸡巴多远吧，少他娘的整天跟在老子的沟子后面，恶心死了。”
　　王辉嘻哈着又搂住了大组长的脖子粘糊道：“喔吆外，我的哥唉，俺不是一时吓慌了神嘛，我又没有出卖你一个。”
　　大组长一把搡开他喝道：“快滚犊子吧！说实话，我看你就是吊死鬼卖逼，死不要脸！”
　　下午时分，谢干部坐着检察院的车走了。大组长说：“王峰，看来呀，谢干部这次肯定摊上大事了。你最近最好小心点哈，千万不要乱说乱动，尾巴夹紧点儿，尔不地啥麻达事情可能就要落到你的头上了。”
　　大组长确实是个能掐会算的人，第二天早上大雪依旧漫天飞舞，犯人们都坐在号子里面学习待命。红旗公社在小窗口朝着号子里面喊道：“王峰，出来一下。”
　　王峰只能服从命令，走了出去。红旗公社悄悄对着王峰耳语：“王峰，喔哟外，这次嘛，你的婆烦来了，李股长让你去打扫羊圈里的羊粪。我咋么家说你呢煞，嗨！啥话都不说了，老哥你好自为之吧。”
　　王峰心知肚明，肯定是李股长使得坏。经过了这段时间，早就看出来他和谢干部不对劲，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便对红旗公社冷冷道：“打扫就打扫，有啥了不起的，中午尔不定还可以混顿饭吃呢。”
　　红旗公社搡了王峰一把道：“还想吃饭啊，想得美！还想吃刀把子啊，不给你电棒吃就算你烧高香阿弥陀佛喽。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吃刀把子呢？吃个锤子去吧。”
　　王峰接过红旗公社递过来的铁锨，就跳到羊圈里面去清理羊粪。羊粪堆积很厚，不知道多久都没有清理了。王峰屏蔽呼吸，开始清理起来。
　　红旗公社趴在羊圈栅栏上小声说：“王哥，你咋那么死心眼呢煞，薄薄铲一层不就行了呗，挖那么深著啥呢煞，累不累啊？”
　　王峰苦笑道：“累点儿没事。说实话，不就是出点力气嘛，再臭再累也不愿意待在号子里，臭哄哄地跟黄鼠狼窝一样，还没有这里自由自在些。”
　　红旗公社笑道：“不过也是哦，但是呢，因为老哥你我可就婆烦了，还要呆在这里站岗放哨，专门监督你，怕你逃跑么。李股长对我交代，假如你越狱逃跑了，非得扒我一层皮不可呢。”
　　“兄弟，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咱哥俩啥关系，我才不会逃跑呢，那么做肯定会连累到你。放心去吧兄弟，怕冷就到房子里面取暖去吧，我保证不会逃跑的，说话不作数就是牲口毛驴子。”
　　红旗公社笑道：“我说么，王哥就是个儿子娃娃，义气的很么，才不会害我呢是吧？那你就慢慢干吧，我到房子里面烤会儿火去。”
　　红旗公社走了之后，王峰沉下心来，自觉地轮圆了膀子清理起来。从最里面的最底层一步步彻底地清理出去。不到三个小时就把羊圈清理的一干二净。
　　“红旗公社，过来检查一下，我清完了。”王峰呼喊着。红旗公社闻讯赶来，一看夸赞道：“喔喝老哥，我啥话都不说了，走煞走煞，回号子里面去煞。”
　　一路上，红旗公社对王峰嘟囔着：“王哥你呀你呀，真正的大傻冒一个。干活嘛，又没有狼狗追赶你，悠着点干嘛，着急忙慌做啥呢，那么快就清理完了。你等着吧，事情还不算完，闲杂活多了去。李股长又给你安排了第二个任务，让你休息一下，再到驴圈里面去铡草。真缺德，饭也不让吃，帮家算给一哈，划不来么？”
　　下午三点过后，果然不出红旗公社所说，王峰又被叫出去干活。这次不是王峰自己去，要多带一个犯人陪同前往驴圈里铡草。顿时，号子里面好几个犯人都举着手争先恐后喊：“我去我去，王峰把我带上煞。”
　　王峰有些偏心眼儿，点了好友廖风君，廖风君急忙穿衣服穿鞋。来到了驴圈，红旗公社先给他们两个做了示范动作。很简单的事，明眼人一看就学会了。刚开始铡草的时候还挺新鲜的，时间久了就失去了兴趣。此时方才明白，铡草这活路可不是人干的。红旗公社说这些干草都是喂那头母驴的食料，马所长特别心疼那头毛驴，假如不把干草按照五六公分的尺度切，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挨打挨骂。多数都是苦豆子苦蒿子干草，每一铡刀下去，那苦涩的粉尘顿时弥漫了整个驴棚。那呛人的苦涩味道令廖风君喷嚏不断，叫苦不迭，苦笑道：“王哥，早知道是这苦差事我就不举手了。嘿嘿嘿，后悔也晚了。”
　　王峰说：“这辈子我也是第一次为毛驴子铡草，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把撇子那个怂货吼过来，也让他过来享受一下，哈哈哈……”两个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此时，红旗公社从远处领着一个女子过来了，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峰日思夜想的李梅！李梅瞧见王峰的一煞那，便旋风般的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王峰，顿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红旗公社眼里有水，马上把廖风君叫到他们宿舍去回避一会。
　　小梅面容憔悴，消瘦了许多。她三哥站在院子里和马干部说着什么，小梅抽泣道：“哥，你太可怜了，怎么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呢？我，我听说后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呜呜呜……”小梅抑制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王峰为她擦了把泪水道：“我的小梅，不要伤心了哈。再者说，我迟早都要放出去的。”
　　小梅瞅了瞅外面，见无人监管就扑到了王峰的怀里，亲吻着王峰。王峰此时也心潮澎湃，狂吻着小梅……哦——那久违的香唇！许久许久都舍不得分开……
　　小梅从挎包里面拿出来一条香烟和鸡蛋糕饼干等食物，王峰二话不说，竟然抓住蛋糕就大口地吃了起来。不难想象，从早晨开始清理羊圈，之后一口水也没喝，又到驴圈里来铡草。王峰对着小梅嘿嘿傻笑着，狼吞虎咽着，没吃几口就噎住了。小梅急忙打开一瓶水为王峰冲了下去。此时此刻，王峰的心里如波涛汹涌，一阵阵委屈不禁涌上心头，居然咧着嘴巴痛哭了起来：“呜呜呜……小梅，你可知道，这段时间我是多么想你，又怕你找不到这里，又担心路滑，呜呜呜……”王峰憋了很久的委屈，此时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