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谢干部点头道:“嗯嗯，有点道理。听说你谈了个女朋友，怎么没有见她过来瞅瞅你呢？”
　　“据估计，她可能还不知道我在这里吧。还听人说，反是要到这里探视的家属必须要到三分局去开一张探监证，估计那个手续挺麻烦的。不来就不来吧，这冰天雪地的，道路湿滑，万一……嗨！气死我了，再关下去我可能就成傻子了。”
　　谢干部拍了拍王峰的肩膀说：“不急不急，我那个朋友小李子毕竟是你妹妹的同学，估计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再说你那件事吧，说破了又不是你杀了人，只是帮人打了个架嘛。以后出去了再别犯浑了哈。说实话，我过去也是特别爱讲义气，讲哥们情义。不是吹牛，咱这个铁沙掌可不是白学的，老道着呢。不服气的话让我推你一掌，骨头立马断掉。”
　　王峰撇嘴道：“老哥，你又说大话，我咋不相信呢。不如这样，你把那块砖头推断了，我就信。”
　　谢干部闻听此言，便运足了气，“哈”的一声朝着那块砖头推了下去。王峰定眼一瞧，砖头完好无损。王峰笑了，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功夫了。这样吧，你朝着我的大腿推上一掌，看我的骨头能不能断。”
　　谢干部又运足了力气，朝着王峰的大腿上又狠狠地推了一掌。王峰嘿嘿笑了：“哈哈，老哥，你再推十八掌也没事，有力气就推吧，推吧。”
　　谢干部的脸红了，说：“俺只是逗着你玩呢，哪有你那硬功夫。嘿嘿嘿。假如推你的胸脯，你肯定受不了的。”
　　“算了算了，再别把你累着了。我知道了，老哥你压根就没有什么功夫。好了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要是论本事和能耐，还是我们那一帮子兄弟，说实话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尕生，他虽然没有什么武功，但是打架的时候敢下黑手，每次都是由他打头阵……”
　　“算了吧王峰，我奉劝你一句话，最好远离那些狐朋狗友吧。要知道一个道理，做朋友最起码不能连累坑害朋友吧。据估计，你那些朋友只要一有事，肯定就把你拉出去帮他们打架，说白了，那些压根就算不上朋友，只是互相利用罢了。真正的朋友古人说过，君子之交淡如水。并不是一有事就去连累你，那样的朋友不交也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峰也似乎有所感悟，道：“是啊，不到公安局走一趟，谁能体会到呢。说起来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我为朋友两肋插刀，吃苦受罪就不说了，怕就怕释放了之后，学校再把我开除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啊，目前是法治社会，可不是文革时期。那时候无政府主义泛滥，凭得是拳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要清醒了哈，那种时代早就时过境迁了，知道吧傻小子？”
　　“知道了，可惜已经晚了。以前我们那群哥们儿都是那个样子，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谁出了事挨了打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肯定要去帮忙复仇。不去的话，面子又似乎说不过去，去了不动手可能吗？说句心里话，到目前为止，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世上又没有卖后悔药的。所以说，爱咋地咋地，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所做过的事情，有啥呢煞。人活一世，要得就是个脸面，都是儿子娃娃，敢作敢当。还有人说，劳改当工作，枪毙当睡着。你看人家那胸怀，那气魄，服气不？”
　　“哈哈哈……”谢干部开怀笑着，拍了一下王峰的脑袋：“傻小子，真有你的，讲义气够哥们儿，这话好像也没错。但是呢，眼下舒坦了吧。吃苦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你那些所谓的哥们呢，他们在哪里，又有谁过来关心安慰你。再不要认死理了，以后一旦出去了一定要记住，交朋友讲义气我并不反对，但是要擦亮眼睛，要看清对方的嘴脸和目的，不值得交往的就应该学会拒绝。不然的话，假如再触犯了法律，那就是二进宫了。到那时候，法律是无情的，是要严打的，懂了吧臭小子？整天晕晕乎乎，像一只没有脑袋的苍蝇胡飞乱撞着，那怎么行呢。谁再让你去帮忙打架，你说实话还要去吗？万一遇上了高手和亡命徒呢，几刀子把你结果了怎么办？你的父母亲和你的家人，还有那个没过门的对象，她该怎么办？其后果不堪设想，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了吧？”
　　王峰仰天长叹：“天呐！这个问题我真的还没有想过呀。自从进到了号子里，不说思想改造那些虚伪话，单凭这号子里的虱子就够我喝一壶的。喔哟哟，老哥你不知道，啥都没有它老道，它们那些小逼开的太老道了，能把人吃了，连骨头都不吐。啥都不说了，就凭它，俺将来一旦出去了，再也不能头脑发热，再犯浑冲动了。”
　　谢干部笑道：“嘿嘿嘿，真没有想到小小的虱子还有那个功能，那个尕玩意儿倒是帮了我们公安机关的大忙了，哈哈哈……唉吆，”突然间，谢干部手捂着腰对王峰说：“这，这腰又开始不对劲了，真他娘的，来来来，王峰，快来帮我揉揉。”
　　王峰急忙扶着他趴在床上，然后用手给他轻轻按摩起来，王峰说：“老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总觉得你的身体不是个小毛病，你再别这样硬撑着了，到时候万一……不说了，不说废话了。”王峰急忙打住了。
　　“没啥，哪天不行的话，我就去医院检查检查，估计不会有啥大问题的，别替我担心了哈。”
　　王峰说：“还哪天呢，我看现在就联系车辆……”
　　此时，门开了。李股长阴沉着脸溜达着进来了，他黑着脸冷笑道：“喔哟哟哟，这，这佣人都用上了哈。”
　　谢干部坐了起来，说：“哪里哪里，我正想给你报告一个事情，我的腰最近不知道怎么啦，有时候钻心的疼，也不知道是啥原因。没办法呀，听说王峰会柔术，只好让他过来帮我推拿按摩一下。”他扭头对王峰说，“谢谢你了王峰，你也累了，好了好了，你先回号子去吧。到时候需要你的时候，我再派人通知你。”
　　“原来是这样，误会了哈。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李股长嘿嘿冷笑着。
　　王峰回到号子里，活动依然在继续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弱男人站在号子中间絮叨着：“唔这一辈子啥坏事都莫得做过啊，连一针一线都莫拿过别人的……”听他的口音是南方人。
　　冯拐子打断他道：“你他娘的是坦白交待问题呢，还是在表功自己？你这好那好的，为什么来到了石坂梁子？你个老逼开的再不老实交待你的罪行，看老子不敢扒了你的皮！还他娘的啥坏事都莫得做过，操你大爷，老子让你表功，买山江，去！把马桶挂到他的脖子上！”冯拐子发火了。
　　那男人急忙抢白道：“奴说得可都是大实话，这次进来只是和顶头上司吵了一架，所以就进来了。”
　　冯拐子撇嘴道：“吵架呀，那你出去以后接着再和他吵啊。他娘的，还敢顶撞顶头上司，还敢吵架，”说着朝着那个男人的脸上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怒吼道，“吵啊，咋不吵啦？”
　　那个老男人捂着脸顿时闭嘴了。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买山江把他推到门后面，让他撅沟子开飞机。然后，买山江把马桶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第二天，雪终于停了。犯人们都被吼出去打扫厚厚的积雪，在干部和值班人员的监督下，犯人们干得热火朝天。不到一个小时，院子里的积雪就被清扫的一干二净。与此同时，两辆警务公交车开进了院子里。顿时，院子里面站了一大片犯人。定眼一瞧，其中大部分都是维族犯人。一个值班人员喊队：“立正，向右看齐。”
　　但是，那些维族人哪里听的懂那些口令，都是懵懵懂懂，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买山江对其中一个维族犯人踢了一脚吼叫着。没料到这一脚却惹火了那个维族犯人。只见他捏着拳头朝着买山江就是几拳，谩骂道：“阿囊死给！（操你娘）烧鸡加拉普！（卖沟子货）以些克！（毛驴子）”
　　几个公安干警和值班人员急忙跑过去制止，谢干部把买山江吼过来问道：“他在骂什么？”买山江给他一通解释，这下可把谢干部气坏了，吼道：“他娘的！一个臭缠头还想翻天啦！好好，你让他接着骂、攒劲骂，放开了让他骂吧，都别去管他。让他个龟孙子好好骂，骂累了就不骂了。买山江，你到办公室去把那捆绳子拿过来，今天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啥鸟！”
　　几个值班人员按照谢干部的指令，把那个维族人推搡着进了食堂饭厅里。紧接着，所有新来的犯人也被赶了进去。不知为何，谢干部特意把王峰叫了过去，对王峰小声说：“王峰，今天我要教给你几种捆绳子的手法，到时候你可要看仔细了哈。”他让那个维族人把双手举起来，可是那个维族人就是不肯配合，对谢干部不理不睬。王辉见此情景立即咬牙切齿地朝着他的脸上就是几皮锤！顿时，那个维族人满脸是血。维族人胆怯了，急忙把双手乖乖地举了起来。
　　谢干部道：“谁让你举那么高了，把手放下来一些，伸到我的面前来。”在王辉和几个值班人员的推搡下，维族人的双手被捆了起来。紧接着，王辉他们几个在谢干部的示意下，随之就把绳子扔到了房梁上。几个值班人员一叫劲，那个维族犯人当即就被吊了起来，维族犯人接着就鬼哭狼嚎起来：“胡大爷（真主），歪江（唉吆），胡大爷，歪江……”
　　第二天早晨，全体犯人都列队到片石场去干活，在大组长的指挥下，犯人们先打扫工地上的积雪，然后又开始了先前的打石头工作。中午时分，山坳里蜿蜒的公路上开来了两辆警务公交车。不一会儿，昨天押解来的新犯人又被通通拉走了，究竟是何原因？是因为地方太小住不下还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然而，大伙依旧对此话题十分感兴趣，均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着。最后在王辉和几个值班人员的呵斥下才不得已散开，乖乖干活去了。
　　中午，一辆警车开进了院子里，从车上下来了几个身着土黄色制服的公安人员。有人悄悄说：“检察院来人了唉，好威风啊。”
　　不大一会儿，大组长就把王峰喊出去小声说：“王峰，看来这次谢干部可能摊上大事了。等会儿你被检察官提审的时候，该咋样说，心里面要有个思想准备哈。”
　　王峰惊讶道：“谢干部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个维族犯人，对吧？”
　　大组长小声说：“就是的，看来你不傻。那个维族犯人可是个老道人，后台硬的很。听说检察院有他的亲戚，知道了吧？”
　　王峰如梦方醒：“是嘛，我知道了。”
　　当王峰进入办公室时，见王辉和几个值班人员早就乖乖地杵在那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维族检察官朝着王峰瞪眼吼道：“你就是王峰吧，先跟我站好啦！”他站起来围绕着王峰转着圈，上下打量着。然后喝道：“听说你和谢干部的关系非同一般呢。你要老实交待，昨天你们咋样把那个维族人捆绑吊起来的？要实话实说，不然的话，我们检察院可轻饶不了你！”
　　王峰冷静道：“我们都是犯人，昨天被叫过去接受教育，谁敢不去煞。当时我特别害怕这样的场面，就没敢抬头看，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情。只看到那个维族人被吊了起来，别的就不知道了。”
　　检察官把桌子一拍吼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王峰，你还想替谢干部狡辩吗？别人都已经把你供出来了，说谢干部为了讨你的欢心才那么做的，对不对？”